而當醫生說完這句話後,誰都沒想到,白逐雲竟然身體一個踉蹌,雙腿發軟得幾乎跌倒在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彷彿直到這一刻,他的呼吸才終於變得順暢了起來。
護士抱著剛出生的寶寶出來,還沒洗過澡的嬰兒,身上還都是血跡,皮膚也都皺巴巴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孩子身上,但是白逐雲卻連看都沒看,直接衝進了手術室,奔到了正被護士們推著出來的君海心身邊。
君海心的剖腹產,是半身麻醉。因此此刻,她的整個人是清醒的。然而,她的神情卻有些奇怪,雖然睜著眼睛,但是瞳孔就像凝固了似的,怔怔地望著上方,而視線,沒有絲毫的焦距。
她的表情,維持著一種震驚的模樣,就好像是遇到了什麼突發的不可思議的事兒似的。
白逐雲一驚,「海心,你怎麼了?」
可是君海心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鳳眸中的視線,依然沒有任何的焦距。
白逐雲的手顫抖得厲害,捧住了君海心的臉,「海心,你別嚇我!說話,回答我!」不止是手顫抖,此刻,他就連聲音都是在顫抖的。
此刻,君家的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了君海心的異樣,紛紛圍上了前,而君海舟更是一個箭步走到了主刀醫生的面前,厲聲道,「她怎麼了?」
主刀醫生也有點傻眼了,「剛才……還是好好的啊!手術一切順利,白夫人還開口說過話,讓我們把孩子抱給她看一看。」
可以說之前一切都很正常,因此主刀醫生也是結結巴巴地回道,然後趕緊到了君海心的身旁,想要再進行一下檢查。
只是醫生的手還沒碰到君海心,那漆黑的眼瞳已經動了一下,鳳眸中,又重新有了焦距。
「我沒事。」君海心道,看著眼前這個捧著她臉的男人。此刻的他,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快要崩潰似的。
有些吃力地抬起手,君海心輕輕地摸了摸白逐雲的臉龐,他的臉,是那麼的冰涼,就像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似的。
當孩子出生的那一剎那,當她聽到孩子的啼哭聲,感覺到孩子的存在時,她突然想著,她和他的相遇,是不是真的是命運的安排呢?
命運,讓她遇到了他,讓她懷上了這個孩子,然後……
他身體的顫抖,在她手心的溫暖下,漸漸的平息了下來,那雙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
「我真的沒事。」她虛弱地再一次說著,明明只是麻醉了半身,可是為什麼這會兒她卻想要睡呢?
是因為順利地生下了孩子,感到安心了,又或者是因為終於得到了命運的恩賜,所以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呢?
她的頭微微動了動,視線望向了被護士抱著的孩子身上。
那是她的孩子,身上還沾染著她的血。她一直以為,這個孩子,對她而言,該是最重要的人,因為那會是她生命的延續。許多她不曾得到過的幸福和快樂,這個孩子都會為她而延續著。
可是卻原來,這個孩子的重要性,遠遠的超過了她的想像……
眼眶慢慢的濕潤著,她的眼簾卻變得越來越沉重。
好想睡,好想這樣好好的睡一覺……
當她的眼睛終於閉上的那一剎那,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喃喃著,「白逐雲,謝謝你……給了我這個孩子……」
君海心沉沉地睡著了,而她最後說的這句話,太輕太輕,輕到只有距離她極近的白逐雲聽到了。
他頓時就像木頭人一般,只是怔怔地看著睡著的她,周圍一切的聲音,都像是在離他遠去一般。
她說……謝謝他!
她說……謝謝他給了她這個孩子!
所以,他終是被她放進了心裡,是嗎?縱使這一刻,她也許只是因為孩子,才想到了他,可是卻也讓他高興無比。
海心,你知道嗎?該謝謝的人是我!
是你讓我有了孩子,有了家庭,有了希望……
即使他不得不活下去,活到有一天生病而死,或者活到有一天因為什麼意外事故而死,可是這份希望,卻是唯一可以支撐他的,讓他到了那個時候,不會因為沒有了她,而徹底的崩潰。
他答應過她的話,全部都會遵守,即使這樣的遵守,會讓他無比的痛苦。
眾人只看到白逐雲傾下身子,親吻著君海心的眼瞼,那麼的虔誠,又是那麼地專注。
愛一個人,要愛到多深,才可以如此?!
————
嬰兒,自有君家的人在看顧著,比起新出生的孩子,白逐雲更在意的卻是君海心。甚至他在君海心送回病房後,就不曾離開過病床一步。
嬰兒在清洗過後,被送到了病床邊,躺在君海心的身旁。
小小的嬰孩,閉著眼睛。
這就是他和海心的孩子嗎?白逐雲的心口中湧起了一陣柔軟。當初在看到君謹言和夏琪的孩子時,他只覺得有趣。
可是現在看到自己的孩子時,卻又是另一種心情了。這個孩子,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會像他呢?還是像海心?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孩子可以像海心多一點。
嬰兒看起來全身的肌膚都紅得厲害,小臉皺巴巴的,不過頭髮倒很是濃密,剛才抱著孩子進來的護士,直說孩子的頭髮,簡直就不像是剛出生的嬰兒。
白逐雲抬起手,輕輕地撫上了孩子的黑髮,軟軟的……海心的頭髮,也很密很黑,撫摸上去的時候,極柔軟。
正當他想著,嬰兒驀地動了動,眼睛半睜開了,然後哇的一聲,嚎叫啼哭了起來。
堂堂白門的門主,卻因為一個嬰兒的哭嚷,而全身都僵硬住了,俊美的臉龐上,閃過了一抹不知所措。
縱然在平時,他看過許多有關新生兒的書籍,但是在這一刻,他的腦海卻是變得一片空白著,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嚎得越來越大聲的小傢伙。
「唔……」原本一直睡著的君海心,似乎因為嬰兒的啼哭聲,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眼簾緩緩地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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