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止步,只見羽帝急急而前,他收起方才複雜表情,一時看我,一時又向麒麟投去諷刺一瞥,開口竟道,「龍衍,今時你既然否認與靈獸長糾葛不清,那孤王這裡尚有一物,當初應是你特地莽原求取相贈,今時孤王還於你手,你若真是想與麒麟斷了瓜葛,也該將此物完璧歸還」,羽帝說著自袖中取出一物,七色雲紋絹包覆之下,華光難掩,我一見心下大驚,卻道這非是其他,竟是當初麒麟萬般俱要贈於我手的冷牙玉!
鳳百鳴這是何意?
我見此當下無措,實不知是該伸手將冷牙玉接下,抑或是不接下,正是進退兩難之際,卻聽得靈獸長愴然大笑,此際麒麟步步而前,直朝我道,「龍帝陛下,你左一個荒唐,右一個荒唐,不錯,本座真是荒唐,荒唐至極,竟然會對你這樣無情無義之人付諸真心,你可知曉冷牙玉是什麼?你可是以為冷牙玉如同火琉璃一般,不過是羽帝額冠上小小一枚佩飾?你明知道本座以此為你我間定情信物,百般珍視,你居然將其贈與鳳百鳴?!更可恨今時境地,你竟然還敢在本座面前,裝得幾番楚楚之姿,你竟然還敢說與他清清白白?你可真當我是傻瓜,還是說,你心下了然本座愛你愛到發瘋,你根本就不在乎?」
我見麒麟神色不對,心知冷牙玉而今在羽帝之手,靈獸長見此必定引以為心頭大恨,我一時心躁,急急自鳳百鳴手中將冷牙玉取下,一步至麒麟身前,急聲辯駁道,「鼎華,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朕並沒有將冷牙玉贈與羽帝,朕求冷牙玉不過是想活人性命而已」,我言出麒麟沉聲不語,未及我再多作解釋,一旁鳳百鳴竟還添油加醋道,「龍衍,你既言與靈獸長無甚瓜葛,又何必如此著急辯解?的確,這冷牙玉活人性命不假,但救的總是我羽族之人,你對孤王一片深情厚誼,難不成還須他靈獸長首肯不成?」
鳳百鳴言出,擺明是故意為難,混淆是非,而我好容易才與麒麟撇清一切,不想今時橫生枝節,亂麻無解,我一時但見靈獸長滿面寒霜,目光森然,此際他死死盯著我看,低聲冷笑道,「好一番深情厚誼,原來你龍帝陛下親臨莽原,竟是替羽帝求取冷牙玉,可笑本座以為何人身受重傷,竟還自高奮勇前去相助,卻原來你水羽相爭不過是做戲,你與他鳳百鳴暗度陳倉,兩族只怕快要成一族了,是不是?」
麒麟言至此,神色愈加難明,他一手撫於我面上,指尖描摹於我眉目間,竟好似柔情萬千,而我不知他心中所思,一時直直看他,竟忘卻了辯解之詞,不想下一刻,這靈獸長見我茫然無措之態,竟是搖首大笑,他忽而一掌狠狠扇於我面上,直喝道,「賤貨!你若真如你自己所述,清高不可攀折,今時又何故會有如此心虛之態?」
此際靈獸長眸間陰沉,神色激狂,而我為他一掌幾至失神,尚不及反應過來,又聽他冷聲直道,「龍衍,今時本座不妨實話告訴你,這冷牙玉遠非只是療傷聖品,於本座而言,此物攸關性命,當初本座將其交付你手,便是將半條命托於你掌心,卻說你還要我如何表真心?!再退一萬步而言,你縱是不接受,你為何不早早還於我手,你為何要送給鳳百鳴?!你到底有沒有心,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麒麟話音落,我無言以對,此番他出手極重,疼痛之餘直叫我哭笑不得,只道這冷牙玉貴重,與他性命攸關我如何得知,再說這冷牙玉流落羽帝之手本亦是陰差陽錯,為何時至今日,這一切的一切竟仿似都成了我的過錯,連辯解的機會都不曾留的一絲……
此際我面上火辣辣疼痛不已,大約五指紅痕畢現,然而我怒極已無怒意,腦中團團亂麻糾集,一時與麒麟對視,只知茫然回應道,「對,不錯,都是朕不好,是朕辜負了你靈獸長,朕實在不值得你愛,可以了麼?」
我當下將手中冷牙玉遞向他,止不住連連苦笑道,「這冷牙玉如此貴重,朕實在不知,今時朕當著羽帝之面將其交還你手,若是你靈獸長還有何不滿想要朕與你賠罪,若是你靈獸長覺得方纔那一巴掌不夠解氣,那不如現在就刺朕一劍以洩心頭之恨,朕保證絕對不躲,你看如何?」
我言出無奈,未料麒麟聞此眉間郁色更濃,此際他接過冷牙玉攏於掌心,開口竟道,「此物再如何貴重,再如何有療傷神效,終是本座弱點所在,想當初本座以你為摯愛相交,不惜以此物交託,總覺得你我間不同於他人,縱是半條命為你捏於掌心亦甘之若飴,奈何你無情無義,不辨好歹……」,靈獸長言至此,死死注目於我,他眉間恨色難掩,當下又怒聲道,「那本座還要這冷牙玉作何用,不如毀去!」
麒麟言畢竟真是手下使力,他掌心冷牙玉一如當初火琉璃,靈息極盛後化為齏粉,流瀉於一地隨浪潮而去,此際靈獸長冷冷看我,再開口直喚我名諱,厲聲直道,「青龍衍,自今日起,本座與你恩斷義絕,再見形同陌路!」
靈獸長轉身離去,瞬及不見蹤影,而此際天光大白,滄浪驛沉沒後一片汪洋,潮生潮起之時,水波沒過我足背,繾綣萬千,只道今時,我心下明明是哀怒至極,卻止不住高聲大笑,我一時看向鳳百鳴,搖首直道,「百鳴兄,那火琉璃也算毀於我手,不會也是你的半條命?實話告訴你,朕賠不起,實在賠不起……」
羽帝見我神思恍惚,不由眉峰輕聳,他出言只道,「明明是麒麟那廝自作多情,你又何必一副對不起他的模樣?再說那火琉璃既是孤王贈予你手,你想如何便如何,孤王決不至如靈獸長,小氣到以一物縛住人心……」
羽帝言至此,一如既往眉間倨傲,而我不知他言出何意,也無力辨識他到底是何心意,當下步步後退,轉身直往江海而下,避水匆匆趕至碧泱宮……
卻說此一夜竟仿似彙集了我一生的不堪,當我衣衫破落,渾身水痕出現於錦瀾殿,碧螺一見我面上紅痕,不及大驚小怪忙又噤聲無語,而我見此直是苦笑,實不知該感念她貼心解意,還是該責怪自己近時不堪,已叫她見怪不怪?
我於錦瀾殿匆匆沐浴更衣,尚未及緩神,又不知青玳突然自何處而來,此際她手執書函,滿面不可思議,直朝我道,「陛下,這封書信不知何時出現於殿門外,奴婢明明未見有人影,真是好生奇怪……」
我聞此心下一凜,當即示意她呈上一見,只道那書函薄如蟬翼,四圍為幽魔息絲絲環繞,幽魔刻印極重,我立時催靈化去禁制,展信一閱,果不其然,正是幽無邪這廝!
那信函上寥寥數語,不知是宣言還是挑釁,幽默君主竟朝我道,讓我莫要忘了九幽一行,他才是我的……,簡直是一派胡言!
我閱畢心下愈發暗沉,只怕這一夜荒唐,幽魔君主早不知於何處,將我百般不堪盡收眼底,思及此我正欲毀去那書函,不想水靈未起,凝於其上之幽魔息倒先行聚化成形,竟是一枚暗色珠玉,我見此直叫不妙,一時又將那書信仔細翻閱,好容易於背面見得幽魔君主留言,他戲謔道此物決算不得什麼寶物,只不過是帶於身側,能有隱遁之效,若實在要算起來,充其量也就能抵個碧海明珠,讓我放心收下,我閱至此哭笑不得,奈何再往下看去,不覺又是怒意難忍,只道這廝半是威脅,半是調笑,居然直言告知我,此物便是他與我之間遲來的定情信物,若是我敢將其胡亂贈於他人,他幽無邪便要學靈獸長,也到泱都來鬧上一鬧……
簡直是……,簡直是……不可救藥!
作者有話要說:小鳥這事辦的不厚道==;剛剛還替麒麟悲哀了一把,馬上就落井下石了,非但落井下石,還標榜自己大方==(因為小鳥明白,不將麒麟踩到腳下,那自己就真的得步麒麟後塵了,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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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牙玉不同於碧海明珠,火琉璃最大的一點是,冷牙玉於靈獸長性命攸關,雖然毀了倒不會有什麼傷害,主要是可以借冷牙玉大損靈獸長靈力;麒麟是個變態啊,他愛陛下,於是能夠將自己的半條命交付愛人之手,體會那種忐忑又甜蜜的感覺(寒了),於是他也想陛下為他所制,只可惜,如果陛下真為他所制,陛下的心裡就只有忐忑,沒有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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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陛下,又被罵,又被打,還覺得對不起人家,悲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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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幽總是無處不在,總是讓陛下跳腳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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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小悲催自此結束,以下就面對大悲催了==
至於目前氣憤到毫無理智可言的靈獸長,回到莽原後會痛定思痛,以另一種更為悲催的方式來對待陛下==
靈獸長不再裝什麼溫柔啊,善解人意啊,他只想得到陛下,他早晚得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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