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龍漣不願嫁與鳳百鳴,我心下早有準備,再說縱是她願意,只怕我亦會不捨,只是而今,這丫頭無狀不端,半分公主模樣也無,實在是叫人惱怒非常,實不知這許多年來,我對她百般呵護,怎就會養成這麼個蠻不講理的刁橫公主?
我愈想愈是心煩,當下轉身離去,只道方踏出門外,入耳果又是小公主房內縱聲嚎啕,我不住搖首,正是疾步而前,倒未料鼎貞一時跟隨而出,直在身後喚我道,「皇兄……」
我聞言止步,不覺回首看她,但見定域王妃近前,開口卻是勸慰我道,「皇兄,龍漣未經世事,她這是一時無狀,皇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聽聞此言,我不覺面上微愣,只道這話自她天祿公主口中而出,實叫我心下好一陣複雜,半晌回神,我略扯起些笑意,當下只歎道,「皇兄能與她計較麼,唉。」
長歎無聲,我一時舉目遠望,但見漣河上微風輕動,波光粼粼,不覺心下感慨,回身竟對鼎貞歎道,「貞兒,龍漣若能有你一半懂事,皇兄就心滿意足了……」
話音落,鼎貞目視於我,神色複雜,良久,她秀眉微顰,卻是搖首一笑,只朝我道,「皇兄謬讚,只怕在我阿哥心中,我比龍漣還要無狀百倍,惹他心煩……」
鼎貞言出,眉間淒惶,而我見此心下複雜,不由卻問道,「貞兒,方才龍漣不是說靈獸長來看過你麼,他怎麼你了?」
而鼎貞見我問得急切,連連搖首,一時茫然道,「阿哥他根本就不想見我,不過是叫靈麈送來些物件罷了」,她言畢回神,不及我答話,卻又急聲道,「皇兄,你放心,我沒事,我沒事的,龍漣這裡,我會替你好好勸解,你國務繁忙,就莫要多掛念了。」
鼎貞話音落,不過寥寥數語,無來由直叫我心頭一暖,而我一時感懷,當下微微頷首,脫口只道,「貞兒,謝謝你。」
此言出,鼎貞抬首注目於我,視線膠著,片時,她低首欠身,向我行一禮後,復走入龍漣閨房,而我見此,不覺竟又是長歎,心頭繁複,正仿似一團一團亂麻無解……
頹然行至碧泱宮,尚未下車攆,便有當值侍衛前來相報,說靈獸長拜會,宮閣外已待多時,而我聞言,當下頭疼,實在是不想與麒麟會面,一時閉目,淡淡只答,「朕知道了。」
且道我原以為內官以禮相待,靈獸長本該於天水閣內等候,不想此際,侍從方捲起簾幕,我正欲自車攆躬身而下,一抬首,卻發現麒麟竟就在這宮門前,此際靈獸長一見我,立時疾步而來,尚不及他開口,我心下煩悶,不覺甩袖道,「靈獸長不在天水閣等待,這麼著急見朕,可有要事?」
而麒麟見我面色不善,一時止步,他尷尬一笑,只訕訕道,「昨夜大宴,龍帝陛下酒飲多了,本座生恐你有什麼不適,故此前來看看。」
只道他話音方落,我心下無奈頓生,一時搖笑,還真是不知該如何作答,而麒麟見我態度古怪,當下亦未多言,片刻,我揚眉輕笑,竟不覺朝他道,「那好,今時靈獸長既然來了,那就索性看個仔細,朕諸般皆好,你可放心了?」
不想我此言方出,麒麟面上微愣,回神之際,這靈獸長斂眉苦笑,竟是朝我道,「龍衍,到今時你還是在惱恨本座,對不對?」
卻說莽原囚困,倍受折辱,我本不願再提,而今雖說事過境遷,然而一旦憶起,仍叫我心下怒潮洶湧,腹內氣血難平,現時又聽他提及,我當即面色難堪,甩袖而前,一時只冷冷道,「有些事,朕不想聽任何人,任何時候再提起,靈獸長可明白?」
我言出,逕往碧泱宮內而行,不想麒麟身後一路追隨,他一時頷首,一時又朝我道,「龍衍,本座只是想來看看你,你面色不好,本座放心不下,身體要不要緊?」
只道他說的愈多,我便愈是頭大,當下氣急,只想疾步擺脫這廝,奈何他一國之主,前來拜會,我若冷冷打發,又怕於禮不合,一時停步,我抬首眉峰輕聳,只不耐道,「朕不是都說了,諸般皆好,靈獸長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今時天色不早,靈獸長既無他事,且先回靜苑驛休息去。」
未料我話音落,麒麟面色一沉,他忽而拽過我手腕,竟道,「你明明氣血不調,靈脈欠穩,又何苦騙我?你實話告訴本座,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與那鳳百鳴到底怎麼了?」
簡直是莫名奇妙!
此番我納妃大典,他遠來是客,我好容易平復心下情緒,不曾與他計較過往諸般恩仇,不想這廝得寸進尺,非但不知恪守禮儀,今時卻還要來碧泱宮糾纏不休,我當下怒起,一甩袖掙脫他轄制,冷聲只道,「靈獸長這是什麼意思?朕納妃大典,四方來賀,能發生什麼?今時水羽聯姻,朕與羽帝冰釋前嫌,又能怎麼了?」
卻說此際,我與麒麟尚未入得天水閣,正是立於閣前廊橋上,麒麟聽我此言,面色愈加難看,他一時冷笑,竟是朝我道,「好一個冰釋前嫌,且不談你與鳳百鳴千年夙敵,前時連雲山你遭他所擄,歷盡磨難,就道昨夜大宴上,這廝公然輕薄於你,你倒說與他冰釋前嫌?莫非你龍帝陛下真是酒多喝昏了頭,不知羞恥為何物了?」
麒麟言畢,見我面上赤紅,怒色難抑,不及我開口反駁,他一把執起我手,卻又懇切道,「龍衍,你莫生氣,本座只是真的關心你,見不得你受半點委屈,你原諒我,好不好?」
原諒,原諒又何從談起?
只道此次靈獸長遠來道賀,我本以為既往不堪,能盡數散去,不想這廝冥頑不靈,竟死死糾纏不放,而我與他俱是一國之君,一族之長,實不知他怎會生出如此荒唐之念,直至今日還口口聲聲關心掛念,這簡直是荒唐,荒唐!
我不由心下無力,面對於他,真仿似百般話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一時氣悶,不覺只道,「朕如何,實在是不勞你靈獸長費心掛念,倒是貞兒,你自己的妹妹,你卻該好好掛於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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