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魔殿中,十八盞血魄燈血光瀲灩,幽無邪幾日不見身影,那殿外幽魔息時隱時現,卻是看守我的右護法血殤,想我現時被幽魔索所縛,勉力也行不出三兩步,卻道幽無邪還不放心,竟遣這血殤寸步不離幽魔殿,直叫我時時活在他人窺視之下,的確不失為又一種折磨之法。超速
我百無聊賴,開口朝那血殤道,「怎麼,九幽境出了什麼大事,忙的幽魔君主連寢殿都無暇回了?」
那右護法半天不發一言,卻道是不管我說什麼,他俱是冷哼一聲,他只當我是幽無邪寵幸的佞人,從未給過半分好面色,我自討沒趣,不住搖頭輕笑,而這血殤見我自嘲,竟一步踏入殿內,血色雙刃明晃晃置於我面前,頗有些威脅之意,他冷聲道,「君上日理萬機,行止又豈是你這等小小佞幸所能窺探的?」
我抬眼見他一本正經的臉,心底驀然泛上些酸意,張口不禁諷笑道,「幽無邪日理萬機,怕是又忙著去綁架擄虐吧?」
聽我此言,這血殤橫眉立目,那血刃立時便架於我頸上,刀鋒緊逼,我抬手徑將那血刃推開幾分,輕笑道,「右護法大人無需動怒,也不必時時將這血刃晾於我面前,若九幽境真出了什麼事,右護法為何不去助幽魔君主一臂之力,卻在這兒守著我一個小小寵孌?」
大約我此言觸動了他內心所思,他定定朝我看,驀然將血刃收回腰間,鼻間冷哼,「九幽境能有何事,倒是你,君上千叮萬囑莫要叫你走脫了,竟命我寸步不離……」他言盡於此,復又化為幽魔息時隱時現,而我見他方纔所言頗有些怨懣,大約認為幽無邪命他看守深宮寵孌,實是屈才,我心下冷笑,不由開口朝那一團幽魔息試探道,「難怪幽魔君主處處倚重左護法血禍,卻道五百年前血王蓮盟會,右護法大人連羽族孔雀也敵不過,大約也只能留下看守我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之人吧。超速」
果不其然,這右護法大人暴跳如雷,想那孔雀身份敏感尷尬,靈界無人不知他為羽帝幸臣,按說血殤靈力遠在孔雀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敗於孔雀之手確是奇恥大辱,此番我刺痛這右護法痛處,他大有一刀砍死我之意,現時這血殤立於我五步之遠,氣的雙目血紅,彷彿下一刻便要上前擰斷我脖子,奈何幽無邪必是有所交待,他不敢輕取我性命,只恨恨盯著我看,而我正是無聊,不由更是挑釁,只微微抬起被幽魔索捆縛的雙腕,淡淡道,「右護法可有膽量替我解開這幽魔索,雖說我現時落魄,只怕解了束縛,右護法說不定連我這麼個以色惑人的佞幸也敵不過呢?」
血殤見我說得雲淡風輕,面上更是氣急,他惡狠狠看向我,傲慢道,「你這是在故意激怒我?」
我點頭輕笑,「不錯,我這是在挑釁,右護法大人可敢應戰?」
卻道血殤聽我此言,怒極反笑,他移步上前,雙刃於我面前血光流轉,不住嗤笑道,「當我是傻瓜,想騙我替你解開禁制不成?」
這話音剛落,我心中雖起了些微瀾,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抬頭輕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而實際上,就算這右護法替我除去雙腕束縛,我現時也絕無可能自他手裡逃脫,再說他既已識破我意圖,那我便少費口舌,閉目凝思。
未料我這般興致缺缺的消極反應竟更讓這右護法跳腳,血殤立於我身側,催動靈力非但解開了我雙腕束縛,甚至連雙踝禁制也一併撤銷,我心下大喜,本已壓下的逃脫**瞬時升騰起來,我起身朝他頷首輕笑,「右護法果然了得,幽魔君主親自加於的禁制這麼輕易便能解開,在下佩服。」
血殤聽我這番意味不明的話語,面上不由一愣,不及喘息時分,那血刃便直取我面門而來,我往後仰身堪堪避過,只不住尋這幽魔殿出口,且戰且退,取勝雖不可能,只道幽無邪莫名離去數日,九幽境應是有些大事發生,如此契機,我若不搏,白白浪費豈非對不住自己?
血殤見我只避不戰,眉間鄙夷之色愈甚,十數回合下來,他知我有脫逃之意,一雙血刃更是緊逼不捨,而我不住閃身往出口處移步,奈何這血殤身形極快,每每未及我行至那門旁窗邊,他已堵在面前。超速
我心下焦躁,想來一味躲避並非良策,於是斂神靜思,將體內所能調動的水靈運於臂上,卻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際只能一擊成功,而血殤見我身形疾止,大約以為我會俯首認輸,未料我側身險避過血刃,卻一掌擊於他胸前,雖說這一擊並無多少靈力匯聚,勝只勝在出其不意。
掌風凌厲,這右護法果然身形不穩,逕自往後退了幾步,而我半分亦不敢戀戰,趕忙乘此機會,破窗而出,且順著記憶中來時路,直往前去。
那血殤如何肯放我離去,立時緊隨身後,窮追不捨,而前路險窄,此刻大約得血殤召喚,那路旁絲絲縷縷幽魔息俱化為人形,一路攔截,我強自提氣,手中凝起青芒,艱難穿行,只道行不過幾道暗橋棧道,我額上已沁出大顆汗珠,腳下疲軟,只怕就要被血殤趕上。
我本不識這九幽洞府九曲連環,現時更是慌不擇路,只挑那無人的絕壁前行,只道剛踏足其上,我心中便直叫不妙,既無人守衛,只怕俱是死路,這般白白繞圈子,豈不是枉費自己所剩無幾的體力?眼看血殤已趕上前來,我咬牙準備正面相迎,放手一搏,至於是福是禍,能否逃脫,卻只能看天意了。
血殤騰身而起,直往我所處石台而來,那血刃鋒利,只在距我鼻尖毫釐處堪堪掠過,夾帶起的凌厲勁風,直叫我面上發涼,我本欲上前爭鬥,奈何氣力不濟,只得反身後退,卻道這石台過小,幾番騰挪便避無可避,而血殤步步緊逼,我想回頭已太過困難,現時境地,卻只能咬牙往那絕壁上退去,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此看來,那絕壁也許便是我的一絲生機……
既是打定主意,便不再猶豫,我足尖點地,飛身愈往那峭壁而上,而血殤立於方纔那石台之上,他將雙刃收於腰間,挑眉看我,大有坐等我支持不住,摔下自投羅網之意,卻道此刻九幽洞府內廊回風轉,直將我衣袖袍角吹起,窸窣作響,而我腳下不過是條突出於外的瘦窄石塊,側過雙足尚立不住,真真是糟糕至極。
那血殤仍是守在近處石台,好整以暇,而我額上汗珠愈發沁出,雙腿亦有些發顫,無奈只能將手中青芒死死嵌入石壁,以穩住身形。只道這石壁背側風來陣陣,應是個與外界相通之處,我按下心緒,略作思考,驀然便化去青芒,轉身徑往那背側隱去身形,這原是個險招,若是一步不穩,依我現時靈力體力,掉下去不僅會束手就擒,保不準還會摔斷胳膊腿,若是再想逃脫,必定難上加難。
現時只聽得血殤在石壁之下大喝一聲,他應是化作幽魔息一路往上,我不及打量四圍情境,只順著那風來處,一路往前,可恨洞內黑漆一片,我腳下凌亂,竟屢次絆倒在地,卻道身後幽魔息愈發濃烈之時,不知是誰一把扣住我的手腕,連拖帶拽,疾行於這黑暗洞府中,七拐八彎,不知通往何方。
身後幽魔息慢慢散去,大約血殤並未追上,我心中暗舒一口氣,只道眼前光色漸明,不遠處一人高的洞門之外,卻是九幽之外了嗎?我隨那神秘人踏出門外,只見四圍屍骸遍佈,白骨森森,端的是觸目驚心,那人轉身看向我,竟是太傅螭烺?!
他見我滿面訝異之色,不住皺眉,冷聲道,「這裡是九幽境九門之一的死門,這麼多的屍骸很正常,你不必驚慌。」
又是那種鄙薄蔑視的口吻,他道我驚訝的是看不得這許多屍骸,卻不知我驚訝的是他如何出現在面前,片刻沉默,螭烺又逕自道,「死門位於九幽最北,三百里外方有活泉,你現時快走,尚有一絲逃脫的希望。」
「太傅這是在為我指明生路?」我心下疑惑,不知這螭烺心中到底什麼心思,既是他勾結幽無邪害我至此,現時又怎會莫名伸出援手?而螭烺見我目光猶疑,只搖頭歎息,「我與幽無邪本有約定,目的無非是那玄冥洞中之龍池,現時他貪求魚水之歡,早生異心,只想將你囚在九幽境……」
他說著不住上下打量我,神色不定,而我被他看得益發尷尬,面上不由陣陣發燙,螭烺見我大為窘迫,竟又是不屑冷哼,「反正你落於幽無邪手中,對我已無一發好處,我今時救你,不過是不想眼見水族帝王承歡床榻,丟盡一族臉面。」
我胸口郁氣聚積,卻道這螭烺叛國欺君在先,現下竟還擺得出一副義正辭嚴模樣,強自貶責於我,卻彷彿是我不知羞恥,委身求歡一般,而他對我成見日深,我早不願多做口舌之爭,恨只恨如今靈力式微,若不然已將他斬於青芒之下,方可解得胸中一股惡氣。
我揮袖直指於螭烺,冷聲道,「霧蛟,今時你雖助朕離開九幽,日後卻莫要再在朕面前出現,若是你膽敢踏入水族境內一步,定斬不饒!」
螭烺見我聲色俱厲,面色不由一變,待我轉身直往那九幽外行去,他驀然出聲,卻道,「陛下,泗水郡主遠嫁有翼族數千餘載,山高路險,思鄉情切,現時那九翼王既歿,微臣懇請陛下能將郡主接回泱都。」
回首見他跪拜於我身後,我一時腳步微頓,心道螭烺行事乖戾,難得竟對泗水郡主一往情深,奈何泗水郡主既有為有翼族王后,又豈是我一句話就能接回的,而現時情境急迫,我只朝他淡淡道,「此事朕暫且記下」,便移步往前,只盼快些尋處活水,方能御風徑往泱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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