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傳令使,錦鯉一臉凝重地看向我,我知他心中亦有擔憂,便屏退左右,朝他道,「錦卿,你亦莫要過於擔心,那麒麟並不知曉朕的身份,只有一件事卻十分麻煩。超速」他見我說的鬱悶,忙問道,「不知陛下所指何事?」我兀自歎一口氣,想想亦有些尷尬,只不知說與他聽,他可會有解決之道。
我端起桌上清茶,輕呷一口道,「錦卿,你可還記得那日我二人在如歸客棧中所遇的小公子?」他見我這般問,面上稍有些不解之色,卻答道,「自是記得,那小公子身著七色雲紋繡袍,陛下還道那是個小美女的嗎?」
我點頭,兀自苦笑道,「錦卿你可知曉,這小美女竟就是麒麟的親妹,天祿公主,朕那日在如歸客棧的一句戲言,這丫頭倒記在心上,那日紫光閣晚宴,朕不幸在凌雲宮中巧遇這天祿公主,該死那麒麟也在場,這兄妹二人彷彿都一廂情願將朕認作了龍溯,朕只怕天祿公主會錯意,表錯情,那龍溯豈不成了冤大頭了?」
錦鯉聽我這般言語,面上亦露出為難之色,他思索了片刻,卻又朝我道,「陛下,這件事倒也並非是徹頭徹尾的麻煩,至少此次求親已是十拿九穩,既然今晚靈獸長單獨宴請陛下,陛下便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是欽天監大神官,若實在不行,待迎娶了天祿公主,事情自然明瞭,陛下亦不必過慮。超速」
我見他這番說辭確也並非沒有道理,只是心中煩悶,那天祿公主刁蠻任性,若是此事不在此時解決,到了泱都,萬一鬧出事端來,豈不更是糟糕?我擺手叫錦鯉先行退下,反正現下胡思亂想亦不是解決之道,那就待今日卿雲殿晚宴,看那麒麟什麼態度,實是不行,我便與他說個通透,不管如何,依今時情勢,那天祿公主想必是不會嫁與鳳百鳴了。
卿雲殿地處凌雲宮至高處,分內外兩殿,內殿本是麒麟起居之所,外殿則是靈獸長宴請貴客之處,當晚,錦鯉亦是陪我一同前往,到了殿前第三棧道,侍從們便將他引至一旁,當我獨自一人走進卿雲殿時,麒麟坐在主位,天祿公主亦坐在一旁,一見如此架勢,我頓時有些頭大,面上亦不好表露半分,只隨著侍從入座席位,卻又正與天祿對面,好生窘迫。
此番宴席就我們三人,十分清靜,那天祿公主益發含情脈脈盯著我看,想我縱是老臉皮厚,面上亦不由燒紅起來,那麒麟更是難纏,不住向我勸酒,可惜我非但不勝酒力,酒品又極差,此番還沒有錦鯉隨侍身側,如何敢多喝,如若喝高說出什麼錯話來,此事也就攪黃了。果然,沒多久,麒麟開始談起天祿公主的婚事,竟直接詢問我婚期事宜,他既如此問話,也就是說他已應允將天祿公主嫁作定域王妃,而天祿公主也一改平日刁蠻習氣,面上露出不盡的嬌羞之色來。超速
我心中暗道不妙,腹內亦愈發焦急起來,剛剛在殿外想好的說辭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眼觀現下之勢,我亦顧不得莽撞,驀的起身向那靈獸長行一禮後正色道,「靈獸長大人明鑒,下臣不過一介神官,此番奉我族青龍帝之命前來莽原求親,承蒙靈獸長大人與公主殿下抬愛,得以不辱使命。我族定域親王丰神俊朗,對天祿公主更是愛慕非常,臨行前,龍帝陛下亦有所交待,婚期事宜一切但憑天祿公主定奪,屆時,親王殿下自當於泱都恭迎公主鳳儀。下臣位卑言微,不敢有勞靈獸長大人與公主殿下錯愛。」
他兄妹二人本是其樂融融,奈何被我這一通不識時務的話語打斷,天祿瞬及變了顏色,她柳眉微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麒麟,剛想開口,麒麟卻搶先道,「貞兒,你先下去,本座有話與水行大人說。」天祿無法,氣呼呼往殿外走去,待她離開,麒麟亦站起身來,逕直走到我面前,他面含怒色,冷冷朝我道,「本座難道看錯,你真不是定域親王?」
我剛才既已自稱下臣,如今亦只好做戲做全套,見他有此一問,忙答道,「下臣惶恐,如何敢冒認親王殿下名號。」麒麟聽我言語,更有些怒意,他厲聲問我道,「既如此,見到本座,你如何不行跪拜禮?」
我心中郁卒,本以為他不是個拘禮之人,卻原來,他還將這一茬記在心上,的確,如若我有水族親王之尊,便無需與他行跪拜禮,可水行一介神官,確是位卑言微,此事倒有些難以解釋,奈何如今騎虎難下,我只好又胡謅道,「下臣既為神官,從來只拜天地祭鬼神,即便是我族龍帝陛下親臨,亦不會強逼下臣跪拜見禮。」
我這話說得大發了,關鍵時刻也只好搬出自己的名頭說事,心中想想益發滑稽,倒是麒麟見我說的氣壯,便也不再詰問,他兀自笑道,「水行大人好生伶牙俐齒,只是本座實未想到,傳聞青龍帝面冷心冷,倒對你格外寵愛嘛!」
他說得有些諷刺,我聽得更加鬱悶,他這一棒子打下,既苛責了水行,又笑話了龍帝,奈何此二人本都是我,這下我倒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難道與他爭辯青龍帝實際上寬厚仁德,待臣子都是極好的嗎?我只在心中兀自想想,益發覺得好笑,竟不知我堂堂青龍帝,如今差點卻要做些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營生來。
他見我良久不語,面上還帶些自嘲的笑意,不知怎的,面色竟愈加陰沉下去,連帶我這一餐飽飯亦未吃成。看來這靈獸族的皇家御宴我是無福消受,我心中略有些忐忑,生怕他惱怒起來,竟要與羽族結親,忙又道,「靈獸長大人,龍帝陛下常言,靈獸族與我族世代修好,兩族毗鄰,互通有無,定域王殿下乃龍帝陛下親弟,素來恩寵有加,天祿公主嫁與親王殿下,實為天地間一樁美事……」說到這兒,我不禁抬頭觀察麒麟面色,他點頭示意我繼續,我便不客氣又道,「而那羽族好戰,近年來,屢有挑起事端之嫌,丹鳳帝野心勃勃,早有獨大之意,若靈獸長與他結親,且莫說山高路遠,天祿公主將獨處異鄉,只怕我族龍帝陛下亦難保不心懷芥蒂……」我此言已經逾越,料想靈獸長亦不是傻子,應該明白我話中之意,於是便不再多言。
一時間卿雲殿內沉默是金,半晌,我本以為麒麟會發怒,結果他倒笑笑,「水行大人,本座明白你話有所指,本座既已應允定域親王求親之事,便不會反悔。」至此,聽他這話,我心中總算放下心來,剛想行禮告退,不料他竟一把將我攔下,戲謔道,「本座還有一事不明,神官大人既日日與鬼神為伍,怎的如此明白青龍帝心中所思?也難怪龍帝寵信於你,由此而見,這龍衍眼光倒比鳳百鳴強上不少。」
該死!這麒麟益發胡言亂語,竟是將我與孔雀相提並論不成?我心中氣結,忍不住拂袖離席,而麒麟在身後笑得更是得意,要命,只怕我這番憤怒態度,倒更叫他坐實了心中所想,我面色陰沉回到雲陽驛,雖說求親之事已經辦妥,卻無端吃了一肚子氣,實是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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