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淺淺在別墅裡跟她的同學們歡樂開著派對時,秦梓歆正坐在季凌天的車上。
她問,「我們去哪裡?」
他開著車,臉色沉靜。「等你到了目的地,你就知道了。」
秦梓歆沒有再問,靠著椅背,看著不斷倒退的城市霓虹。
……
車子在一處高級的會所前停了下來祜。
她走下車,疑惑地問,「這裡是哪裡?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這是閒得無聊時候開的一個休閒會所。」
「啊?」
季凌天將車鑰匙扔給泊車人員,「走吧!」
秦梓歆遲疑地站在原地,「我都不知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不進去。」
季凌天深斂的黑眸,注視著秦梓歆,「怎麼,怕我對你做什麼?」
秦梓歆撇開他的視線,正色道,「是,畢竟,我跟你沒什麼交情。」若非晚上不在一起怕淺淺突然打電-話來查問,她也不會跟他出來。
季凌天嗤笑一聲。
秦梓歆瞪他,「有什麼好笑的,本來就是。」
季凌天調侃吐出,「是沒什麼交情,只是有個孩子,還有一份結婚證書。」
秦梓歆霎時語塞。
季凌天揚著笑意走向會所,「隨便你進不進來,不進來你最好先想好搪塞淺淺的理由。」
秦梓歆聽聞,懊惱地嘀咕了一聲,無奈地跟上他的步伐。
……
季凌天究竟有多少資產,她並不知道,所以對於季凌天在y市擁有這樣一個高級的會所,她只歎驚奇。
「季總,季總夫人。」
侍者們低頭,恭敬稱呼。
季凌天禮貌跟他們點了一下頭,逕直走向會所的電梯。
秦梓歆跟著季凌天走進了電梯,雖然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做什麼,心卻沒有不安的感覺。
電梯「叮」一聲在三樓停駐,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伸出手拉著她走出電梯。
「季……」
秦梓歆來不及說什麼,耳朵裡突然傳來一道年輕男人的爽朗的笑聲。「哈哈,大哥,我還以為你今晚又不來了。」
秦梓歆抬眸一看,眼前這位年輕男人讓她感覺有幾分熟悉。
穿著品味不凡的男人調侃地看著秦梓歆,「嫂子,你這樣看著我,不會是沒有認出我來吧?」
男人說話的聲音以及那調侃的語氣讓秦梓歆倏地瞪大眼眸,「俞凡?」
「是啊,嫂子,總算你還認出我來了,我多怕你認不出我,那就真的尷尬了!」
秦梓歆幹幹地笑了聲,看向身旁的季凌天。
季凌天不知何時已經摟住她的腰,勾唇滿足地看著她。
秦梓歆仍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俞凡,理財投資人,十幾年前就已經是季凌天很好的朋友,因為年齡比季凌天小,一直都喚他「大哥。」
過去她跟季凌天在一起的時候,季凌天有介紹她跟他的朋友們認識,所以她認得俞凡。
推開包廂門,俞凡率先走了進去,對裡面的人道,「你們看誰來了……」
包廂裡的諸人先是看見季凌天,然後再看見季凌天身邊的她,全都漾起了笑意。
這一個個溫暖的面容讓秦梓歆腦海中塵封的回憶如匣子般打開。
是的,這些人她都認識,他們都是季凌天很好的朋友,只不過他們當時都單身,而今天,他們的身邊都坐著他們的另一半,包括他們,足足有五對。
俞凡摟住了走過來的嬌妻,跟秦梓歆介紹,「嫂子,我老婆,卓若晴。」
秦梓歆禮貌點頭,「你好。」
接下去便是幾對人展開久未見面的寒暄。
秦梓歆一直坐在季凌天的身邊,看著他自在地跟朋友抽煙,聊天,他們儼然還像是過去一樣。
奇怪的是,他們在聊著各自的愛情故事時,竟全都說羨慕季凌天跟她的愛情,還說他們早就知道季凌天會被她套牢。
秦梓歆根本不明白季凌天今天帶她來見這些朋友的用意,但這些朋友同樣也曾經是她的朋友,所以,她沒有跟他們說她跟季凌天的真實關係,她不想掃他們的興。
忽地,俞凡的老婆問她,「嫂子,我看新聞上說你懷孕了……我看你的身材還是這樣好!」
秦梓歆尷尬一笑,「呵……是啊,怎麼吃都不胖。」窘迫,這條新聞原來還沒有淡去。
「凌天,我感覺梓歆比以前瘦了啊?這些年你是不是虧待人家了?」
季凌天轉過臉深深地望著秦梓歆,「我哪敢虧待她,是她虧待我才對。」
季凌天看似抱怨的一句話,卻富含著寵愛,讓人忽略了他這句話本身的內容,讓秦梓歆引得在場所有人的羨慕
接下去,又是各種夫妻間的話題,季凌天倒是融入
tang得很好,可秦梓歆卻實在演不下去,最後只好以去洗手間為名,出去透了口氣。
……
洗了洗手,看著鏡中的自己,秦梓歆不禁發呆。
那包廂裡全都是她十幾年前認識的人,雖然跟季凌天沒有聯繫後,她沒有再見過他們,但隔了這麼多年,再看見依舊風華正茂的他們,心裡不禁也有無數的感慨襲來。
若她和季凌天是真真正正走到了今天,今天該是一個多麼美好的日子啊!
叩,叩——
一道敲門聲打斷了秦梓歆的思緒。
不知道為什麼,秦梓歆一下就能辨識出這敲門聲來自誰。
她打開門,果然,站在她眼前的人是季凌天。
會所的走道上很安靜,也沒有什麼人,他輕緩開口,「我以你身體不舒服為借口,讓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她問,「為什麼帶我來見他們?」
「因為他們以為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她不明,微微蹙起眉心。
他沒有再解釋更多,轉身離去前道,「你可以到六樓休息一下,回去的時候我會讓人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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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梓歆自然沒有再回那個包廂,由侍者領著去了季凌天所說的六樓房間。
會所自然不會提供人休息,所以,這個房間是專屬於季凌天的房間。
作為老闆的房間,這裡的高大上可見一斑。
秦梓歆無瑕去欣賞這裡的美景,只注意到牆上的時鐘顯示已經晚上九點了。
唯恐淺淺等會兒打電-話來「查勤」,秦梓歆先拿出手機,趁著有時間給淺淺打了個電-話。
電-話裡的淺淺很開心,她在電-話裡隱約還能聽見家裡派對的聲音。
跟淺淺打完電-話後,她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等季凌天回來。
也不知道季凌天跟朋友們聊天究竟要到什麼時候,玩了一天的她有些疲累,側著身,她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她沒有睏意,相反,腦子亂得很。
她以為人之將死,腦子應該趨於平靜的,可她卻有無數的問題在腦海中盤繞。
最最讓她困惑的一個問題是,他怎麼會突然「放過」她?
不可能是辜御臣打電-話跟他說過那些類似警告的話後,他就改變了主意,她很清楚,他這人那樣的記仇,如果真能做到那樣的大度,她這十幾年來也就不會這樣的痛苦了。
那麼,他「放過」她的理由究竟是什麼?他說的「放過」,是真的放過嗎?
她根本就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就像十三年前,若是不是親口從他嘴裡得知,她根本就不會知道他過去原來根本就沒有在乎過她。
想想她這一生真的夠可悲的,好像整個世界都不歡迎她,讓她坎坷一生,縱使她已經拼勁全力去堅持,卻還是無法招架……
也罷,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讓她牽掛……苒苒有關昊,淺淺有他,她所在意的人,她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無牽掛的她,想到自己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卻依然還有一份隱隱的不捨存在……
可是這份不捨,同時也帶給了她心臟處的疼痛。
……
大約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季凌天才結束了跟朋友們的聚會。
他喝了點酒,攬著她走向車的時候她能夠聞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酒味,可以感覺得出來他今晚也喝了不少,不過,他的酒量一向很好。
跟朋友們在停車場分別後,他將車鑰匙交給了她,然後便靠在了後排的椅子上,難得的有些許的醉意。
秦梓歆開著他的車行駛在夜晚安靜的道路上,不時抬眸透過後視鏡看著坐在後排的他。
他閉著眼,靠著椅背,儼然他今晚喝醉的程度超過了她的想像。
她突然想到了他跟任清樂的對話。
他可能明早就會回紐約……
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今天她還能開著車子送他回去,下一次,她不知道還能不能支撐著身體站在他的面前。
等等,怎麼還會有下一次呢?
她曾經對自己發誓過,她這輩子,絕不會他面前懦弱,她要他記住,她永遠都是一個堅韌不拔的秦梓歆。
因此,兩個月以後,她絕不會支撐著自己羸弱不堪的身軀再見他……她會拜託辜御臣幫她處理未處理完的事,然後去她之前找到的那個鮮為人知的小島上,安靜地度完此生。
這便意味著,今晚恐怕是她此生跟他見面的最後一夜……
她有時候會想,不知道他得知她死亡消息的時候,偶爾是不是也會感覺到一絲悲傷?
看著後視鏡中睡著的他,她的眼眶不自緊地泛紅。
她騰出一隻手拭去模糊了視線的淚水,忽地問
,「你睡了嗎?」
他迷迷糊糊地「嗯」了她一句。
鬼使神差地,她無法控制地問了他一句,「你對任清樂,是認真的嗎?」
他依舊是「嗯」。
明明清楚他不是清醒的意識回應她,她那顆虛弱的心,依然還會感覺到疼痛。
她突然癡癡一笑,自顧自地吐出,「凌天,因為知道你聽不到我現在說的話,所以才敢跟你說這些話……」
「對於曾經背棄了你對我的信任,我真的很抱歉……此生我一直都在為這件事而歉疚,儘管我已經用我所有能夠做到的事去彌補你。」
「我比任何人清楚你是一個多麼缺愛的人,所以,縱使你後來利用我、刁難我、討厭我,我也不曾有一刻怪過你,因為我也是缺愛的人,所以我懂你的心情……正因為懂你,我始終堅信,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年多,你絕不是像你口中所說的沒有在乎過我……我承認,這有點自我安慰,可如果真是這樣的事實,我寧願這輩子都被你蒙在鼓裡……」
「很希望你能過得好……希望你的下半生,能遇到一個你愛並且懂你愛你的女人。」
眼淚不斷模糊著她的視線,她不斷地拭去,卻依然不斷地湧出,最後,她不得不將車停在了路邊。
靠著真皮椅背,她怔怔地望著後視鏡中的他,驀地,她緊緊地咬著自己的手,不讓抽泣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