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後門,綠鐲小心的往外探了探頭,確定沒人後才對站在門邊看著她的守門婆子道:「嬤嬤,麻煩你一個時辰後記得幫我開門。」
已經收了銀子的婆子笑瞇瞇的點頭:「知道了知道了,到時你敲一下門就行,不過你這姐姐是不是生意很好,怎麼三天兩頭的進城。」
綠鐲聞言乾笑了下:「不是的,是上次我姐來的時候給我了寫銀子讓我贖身,約好今天這時候在城門口見,讓我給她回個話,她回去的時候告訴家裡人,也好讓他們先放心。」
「哎喲,你都要贖身了?夫人同意了嗎?什麼時候走啊。」婆子一臉驚訝。
綠鐲聞言笑了笑道:「還沒說,這幾天府裡事兒多,想等著事情過去了再提。」
婆子聽了一臉認同:「對對對,過幾天再提,過幾天再提,這會夫人怕也沒心思管這些。「
綠鐲應了聲,邁出門檻後便急急的往城裡方向走去。
差不多半時辰左右,綠鐲滿頭大汗的出現在雲來客棧前。
此時已過了午時,客棧裡冷冷清清,小二無聊的趕著蒼蠅,看到抬腿邁進客棧裡的綠鐲,立馬堆起笑臉的迎了過去:「客官,裡面請,請問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綠鐲大喘著粗氣,斷斷續續道:「我……我找人。」
小二一聽有些意興闌珊的上下打量了下道:「找誰?」
「佟……佟月娘。」說完綠鐲用力的嚥了嚥口水,好渴啊,也不知道這客棧賣不賣水喝。
「哦,是找佟姑娘啊。」小二聞言眼猛的一亮。
綠鐲開心道:「對,就是她,她在嗎?在哪個客房?」
小二呵呵兩聲,慢慢的抬起手在綠鐲的面前搓了搓手指。
綠鐲奇怪的看著他:「你幹什麼?」
小二聞言略微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手指更加用力的搓了下:「瞧你這打扮是哪戶人家的丫鬟吧,你家主子讓你出來辦事,難不成沒給你打點的費用啊。」
綠鐲聽了一陣好笑的瞪著他,伸手重重的拍掉小二的手,怒道:「你這什麼客棧,黑店嗎?s什麼時候向你打聽住在這店裡的客人,還要給好處費了?」
小二聽著綠鐲嚷嚷起來,面色不安的想要阻止,卻被綠鐲狠狠的過去,嚷嚷的喊著掌櫃。
後堂裡掌櫃聽到聲音後急急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這位姑娘什麼事情。」
「掌櫃的我問你,跟你打聽住在你店裡的客人,需要給好處費嗎?」綠鐲心裡一肚子火,大熱天走了那麼久,渴的要死累得要死還被你這破小二難為,不給你點顏色看看,真當自己是個好欺負的。
掌櫃的一聽,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店小二搞的鬼,拿眼狠狠的瞪了瞪,堆著笑臉問:「不需要不需要,不知姑娘要找哪位住店的客人。」
掌櫃的態度讓綠鐲的火氣下了下道:「我找佟月娘,她住那間客房。」
掌櫃聞言眉不經意的挑了下,再次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一邊臉色不安的小二,然後再次滿臉笑意的問道:「不知姑娘是哪替哪個府上的主子跑腿?」
綠鐲一聽眼神立馬有些警惕:「你只要告訴她在哪個房間就成,這些我不需要告訴你。」
掌櫃笑呵呵一副好脾氣道:「姑娘莫急莫急,是這樣的,佟姑娘已經不在我這客棧住了,但是她走之前給我留了些話,說萬一有一個叫什麼的公子來找她,就把這話告訴他。」
「齊安易,是不是這個名字。」綠鐲焦急的問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掌櫃忽然大掌一拍,笑道。
「快說,快說佟姑娘去哪了,又留了什麼話給我們少爺。」
掌櫃笑:「佟姑娘跟著她大哥回江南了,留下的話就是一句說她對不起他,讓他以後好好過日子,重新找個好女子成親生子,不要再惦記她。」
綠鐲聽了臉色神色有些怪異:「就只有這些?」
「就只有這些。」掌櫃一臉肯定。
綠鐲眉頭皺了皺,如果只是說這些,當初讓自己帶話過去不就行了,幹嘛非要約少爺出去。不過……上次她是說過就要回江南,才想著再見少爺一面的。
輕輕的歎了歎氣,綠鐲精神有些萎靡的轉過身,抬腳的時候看到擋在路中間的小二,臉色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小二冷哼一聲,拽拽的別過臉,心裡腹誹『叫你捨不得點銀子,活該得到假消息。』
等到綠鐲一出去,掌櫃的就大變了臉上,上前一把揪住小二的領子,嘴裡叫罵道:「王八羔子,吃我的用我的,還想私下給我拆台,說……剛才為什麼要人家給好處費。」
小二被拍的哇哇大叫:「沒有啊,沒有啊……是那個姑娘亂說的。」
「我呸,我看你在亂說吧,王八羔子,我要是知道你敢在外頭不按薛大人吩咐的話說,看我打不不打斷你的腿。」
小二挨了十幾下,可憐兮兮得看著打累了回後堂的掌櫃,心裡一片酸楚……人家也只是想跟你一樣賺點外快嘛。
當天正房院裡,齊安易忽然得開口讓丫鬟幫他收拾行李,明日去廟裡替父親祈福。
上房裡,齊夫人聽到消息後一臉奇怪道:「這怎麼的就忽然想通了?」
嬤嬤笑:「奴婢早說過,咱們少爺是個純孝的人,想必心裡也憂心著老爺,這兒女情長的事情總大不過父母之事。」
齊夫人聽了淺淺的點了點頭,笑道:「能想通就好,等易兒一去廟裡,我就派人去和妹妹說這親事,早點把這親事定了,一來我安心二來老爺也回來有望了。」
「那奴婢就先恭喜夫人了,等少爺親事定了老爺又調回京城,咱們府裡就是雙喜臨門了。」
齊夫人聽著臉上露出了難得真心實意的笑。
而佟月娘這一邊的心情卻不怎麼好,因為多這麼幾天了,事情竟然沒一點進展。
佟一齊倒是有消息了,說是正在準備回江南的行程。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佟月娘其實有一點不是滋味,感覺男人的感情還真是好的濃烈,斷的利索,這都要回去了,連冒個頭詢問一下都不願意。
不過這情緒也只是一時,她是最沒有資格埋怨這些東西的那個人了。本來還想著要不要給佟一齊準備點送行禮,不過後來想想也沒必要,現在這樣互不相見對她對他都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只不過……齊安易啊齊安易,你到底搞什麼啊,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就城府在那老媽的淫威下,怎麼也得想個辦法出來啊,自己出不來也派個丫鬟僕人的,這麼多年少爺當下來總有忠心的,沒有忠心的就拿利誘□的,總有一個兩個願意為你跑腿的。
佟月娘微微用力的握了握手:「不行,不能在這樣等下去了,還是得自己出動,這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等來的不是幸福而是死亡啊。」
「什麼死亡?誰死了?」薛明科大步的跨了進來,正聽到佟月娘後面的幾個字。
佟月娘抬頭站起來衝著他輕笑了下,走過去:「忙完了?」
薛明科點頭:「還有一點,但是想到你一個人,就先過來陪你,等會吃完晚飯,你陪我一起去書房,可好。」
佟月娘點了點頭:「好啊,正好我也找本書看看,屋裡你給我找的話本小說我都快看完了。有時候想,實在無聊我自己編個故事來寫寫好了。」
薛明科聽了後面色微微僵了下問道:「和我一起你覺得很無聊嗎?」
「不是。」佟月娘趕緊道「只是,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發呆,別的什麼事情多沒有做,一天兩天還行,十天半月的真的會覺得悶。」
薛明科眼閃了下:「那……那你以前在齊府裡都忙什麼?」
「齊府?」佟月娘訝異了下,偏著腦袋想了想,那時候好像也沒做什麼,府裡的事情有齊夫人管著,她就是日常安排一下院子裡的活計,不過大部分也只是聽幾個嬤嬤匯報一下也就過了。然後接下來就是各種想計策,擠破腦子的想,想了之後就行動。
這樣的一想一動,時間就那麼的過去了。可現在,攻略只剩下齊安易,自己又住在薛明科別院,因自己覺得是暫住,院裡的事情一概不問,加上外面薛明科都幫她派人去問去查。一下子她的空閒時間前所未有的多,雖然在古代一年多,可她的心態完全沒有古代女人的甘之如飴。
「是啊,在齊府你都是怎樣打發時間的?」問出這個話,薛明科心裡有些酸酸,為什麼她在齊府都沒說無聊,為什麼在自己身邊才幾天就說無趣。
「也沒做什麼,好像也是吃了睡睡了吃。」佟月娘躊躇了下找了比較保險的答案,殊不知這個答案讓薛明科的酸意冒的更加的氾濫,恨恨的在心裡死死的踩了踩齊安易的小人像,看來自己把那個和尚趕出去,還真是做對了。
薛府外,佟一齊忿忿的瞪著把他趕出來的門房。已經連續三天了,每次他去敲門,對方必定裝聾,等到他敲的越來越響,定會有一個門房拿著棍棒趕他走。
「薛明科,你以為這樣藏著月娘,我就見不到了嗎?等著,我就是爬也要爬進去。」
第二天,佟月娘趁著薛明科去當值後,也接著抬腳出門。不過這次出門和上次情況差不多,也被紅秀問東問西。
佟月娘笑:「這次馬車不會又被人先駕走了吧,要是真這樣那咱們府裡的僕人還真是勤勞,這才什麼時辰,出去辦事別人的門都還不一定開了呢。」
紅秀聞言尷尬的笑了笑:「那小姐想去什麼地方?」
佟月娘淡笑:「隨便走走,怎麼你要跟著?」
紅秀趕緊的點頭:「我是小姐的丫鬟,當然要跟在小姐身邊伺候了。」
佟月娘看著她莞爾的笑了笑,語調帶著一絲譏諷道:「可是我這個小姐不想要你伺候,你是不是還要跟著?」
紅秀立馬垂下頭,眼珠子快速的在眼皮閃動,腦海裡不停的想著要下面要用什麼辦法阻攔。
只不過佟月娘沒給她這個想的時間,直接伸手推了她一下越過去道:「別想著用規矩來對我指手畫腳,如果我這麼遵規矩也不會和你少爺這樣住在一起了。」
紅秀看著佟月娘走出院門的身影,重重的跺了跺腳:「怎麼辦啊,少爺回來可怎麼交待啊。」
一刻鐘後,佟月娘坐在馬車裡看著車外的集市。其實本來昨晚是想和薛明科說今天她想出門的事情,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話出口的那時候,她忽然的不想說了。
或許潛意識裡還是覺得做這個事情,避著他一些為好。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就算理智上能接受愛人和別的異性接觸,但情感上還是不舒服的。何況自己這不單單只是接觸,薛明科又是地地道道的古人,承受力再強再愛自己,怕也受不了一次次看自己喜歡的人對別的男人微笑親熱的。
馬蹄的嗒嗒聲慢慢的停了下來,齊府的巷口處,車伕開口道:「佟姑娘你說的地方到了。」
「好。」佟月娘應聲從車裡出來,等落了地囑咐車伕在路邊等一會,自己略急的往齊府的後院跑去。
後巷子一貫的清冷,當佟月娘敲響那扇依舊略略斑駁的門時,門後那守門婆子驚訝的眼神和那張口的話,讓佟月娘忽然覺得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咦,這不是綠鐲的大姐嗎?你不是和綠鐲昨兒見了面,怎麼今兒又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