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的轎子裡,齊夫人從客棧出來後表情就沒有動過,因為驚訝已經讓她快沒辦法思考了。
佟月娘偷情的男人竟然是薛大人,天……齊夫人雙手用力的攪著帕巾,這消息比之前佟月娘偷人還嚇人。
「夫人,到府了。」轎外嬤嬤輕喊了一聲。
齊夫人掀開簾子看了看道:「直接抬進府。」
嬤嬤詫異的抬了下眼,應了下聲然後走到轎前吩咐:「不要停,直接進府。」
幾個轎夫齊齊應了聲,對著已經打開的側門,穩噹噹的抬了進去。
轎子直到二門前的垂花門才停下,齊夫人下了轎子一刻不停的往上房走去,這會她最需要的是喝一碗定心茶。
「夫人,那薛大人到底說了什麼,怎麼您一路心神不寧。」到了正房,嬤嬤小心的問道。
齊夫人手捧著茶,眼神略顯不安的閃了下,舉起茶杯重重的灌了一口,神色這才算緩了許多。
嬤嬤上前接過茶杯,眼神卻不住的打量夫人的神色。
忽然的齊夫人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道:「去把少爺叫來,我有話跟他說。」
嬤嬤愣了下,隨即應聲退了出去。
大堂裡這會只剩下齊夫人一個,這才有點力氣回想當時在客棧裡聽到的消息。
薛明科挑了挑眉看著面前的齊夫人:「只要齊夫人答應我一個條件,那麼我就力保齊老爺任期滿了後調回京城。」
「什麼條件。」齊夫人斟酌的開口。
薛明科看著齊夫人,冷冷道:「讓齊安易離開京城,直到他成親才能回來。」
齊夫人驚訝:「為什麼?為什麼讓我兒子離開京城,如果這樣不還是沒一家團聚嗎?」
薛明科笑:「想團聚,就快點讓你兒子成親就行,只要成親,你兒子就可以回到京裡。」
齊夫人張了張嘴巴,放在膝蓋上的手情不自禁的揪著衣擺:「婦人能請教大人這樣做的原因嗎?」
薛明科揚起下巴,睨視著齊夫人傲慢道:「因為佟月娘當初偷人的對象就是我。」
齊夫人猛的站了起來驚愕道:「什……什麼?」
薛明科身子懶懶的靠向椅背,看著目瞪口呆的齊夫人涼涼道:「所以你能明白我為什麼要讓你兒子離開京城了吧。」
齊夫人的情緒如波濤般翻湧著,雖然薛明科位高權重,但是面對薛明科那言外之意的指責,作為母親的她不得不為兒子辯駁:「是那個女人先來找我兒子的。」
「不管誰找誰,只要你兒子不在京城,那就什麼事情都沒了。」薛明科冷淡道。
齊夫人抿了抿唇,那句為什麼不是那個女人離開,死死的卡在喉嚨。
「當然,齊夫人若捨不得兒子,那麼只好委屈齊大人,想必往後十年,這京城怕是沒辦法回了。」
齊夫人臉猛的僵了僵,困難的嚥了嚥口水道:「剛才大人說只要我兒子成親,就可以呆在城裡,這話算數嗎?」
「算,若你能讓你兒子明天成親,我會更樂意.」
「真是不知所謂,竟然為了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而讓我兒子離開。」手重重的拍在茶几上,齊夫人眉頭皺的緊緊的。有權有勢了不起啊,自己管不住女人,卻讓我兒子離開。
一想兒子要離開自己的身邊,齊夫人的心口就一陣陣的疼,可是兒子不先暫時離開,自己的丈夫就要十幾年不能回來。哎……都是那個小賤人,沒有那個小賤人哪有這些事情。
這時候,嬤嬤回來了,身後跟著神情有些黯然的齊安易。
「給娘親請安。」進了屋,齊安易行了禮站在一邊。
齊夫人看了,又是一陣歎息,至從前幾天去了那山上見了那女人,回來後就一天比一天沒笑臉。原本清瘦的人,這會看著越發的消瘦了。
「坐吧,別站著了,娘有事和你說.」齊夫人指了指廳中的椅子道。
齊安易點了下頭,選了一張坐著,不言不語的看著自己腳尖。『
齊夫人忍不住的再歎一次氣:「你父親十月就要任滿,最近幾月他一直在到處托關係想辦法調回京裡當官。」
齊安易聞言抬了抬頭,眼裡有些詫異,他還以為母親是要跟他說月娘的事情,怎麼是父親的……
「父親能回來是大喜事,不知進行是否順利?」齊安易開口。
齊夫人聽了欣慰道:「就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雖這幾年老爺不在府裡,但你記掛孝順的心卻一點不少,每次老爺來信都很欣慰有你這麼孝順的兒子。」
齊安易略帶慚愧道:「這些都是兒子該做的,兒子只怪自己做的不夠,讓娘和父親為孩兒操心。」
說到這,齊夫人略略歎了歎氣:「你啊你,別的多好,就一提到那女人……哎,哎不說了不說,這當口,你父親的事比較重要。」
齊安易本以為母親又要長篇大論訓斥自己,不想這話鋒有轉到父親那,不由一絲奇怪道:「是父親有什麼事情嗎?」
齊夫人點點頭:「昨晚我做了個夢,覺得很奇特,今早出門我替你父親算了一卦,說家人團聚有望,但其中有小劫,若避不過則將來十年都不再有團聚之日。當時我就問了這算命避劫得法子。算命說只要兒女一人自願去廟裡佛主面前誦經一月,此劫就能避過。我想來想去,你父親這幾個子女裡,唯有你能靜心,也能真誠實意替你父親誦經念佛,所以我想你讓過幾日便去城外的韓山寺裡吃齋念佛一月,你可答應。」
齊安易愣了下,隨即作揖道:「為父親誦經念佛,兒子定然是願意的,只是……」
齊夫人看著兒子,眼斂了斂,沉聲道:「你是不是還想著見那個佟月娘。」
齊安易抬頭看著母親,眼裡又絲祈求:「娘,你就讓我見一面吧,見了我立馬就去廟裡為父親誦經念佛,讓菩薩保佑父親早日歸來。」
齊夫人別過臉,掩蓋臉上那對佟月娘濃濃的厭惡之情。
「娘……你就答應吧。」齊安易再次開口祈求。
終於幾次後,齊夫人沉著臉開口:「我讓你見了,你又能怎樣,難道你還想重新娶她嗎?」
齊安易聞言垂了垂頭,一時靜默著不說話。
齊夫人重重的拍了拍茶几怒道:「說話,你這樣低著頭是什麼意思?這個女人讓咱們府都快成了笑柄,你若存了想娶回她的心,那便是不孝,大大的不孝。」
「娘,就算我想娶,月娘她……她也不應會嫁.」吶吶的,齊安易開口。
若是今天之前齊夫人會對這話嗤之以鼻,一個被休兩次的商人女還會不嫁她這五品大員的兒子。不過有了薛明科那驚人之語,對於兒子這話,她倒是默認了。不過由此她也覺得奇怪,那個女人都攀上了薛府這個高枝,而且看著薛大人對她也是寵愛有加,為什麼還要回頭找她兒子?難不成還真是天生的淫、蕩犯賤不勾搭男人就不舒服嗎?
「既然這樣,那還有什麼好見的。「齊夫人厭煩道。
齊安易低頭,再次的沉默。
齊夫人猛的站了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兒子:「你別給我妄想了,這個女人我是不會再讓你見一面的。明天,明天你就給我去廟裡替你父親祈福。」
街上,佟月娘坐在馬車裡,隔著車窗的紗簾看著外面的景象,遇到有趣的不時的和身邊的薛明科交談著。
「我們等下去一下運來客棧吧。」忽然的佟月娘開口,眼神帶著一點探究的看著薛明科的眼睛。
薛明科回望著佟月娘佟月娘點了點頭,表情自然道:「嗯,好。就算你不說等會我也會讓車伕往運來客棧駕去的。畢竟也有四五天了,說不定已經有了什麼消息。」
佟月娘聽到薛明科這話,眼裡的懷疑立馬一掃而空,雙手攬著他的臂膀靠過去,輕輕道:「謝謝。」
薛明科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發,眼睛看車門:「謝什麼,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字。」
佟月娘輕笑:「要的,就算最親密的夫妻,謝謝這個詞永遠不會嫌多。何況這麼久一來都是你一直在包容我,在我自己都厭棄自己的時候,是你在愛著我。不管以後會怎樣,有你這麼愛過我,對我來說在感情上我已經很知足了。」
薛明科聽著佟月娘的輕語,撫摸頭髮的手不由的頓了頓,好一會才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瞞著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會不會恨我?」
佟月娘挨著他的手臂抬頭,想了想道:「比如什麼不好的事情?」
薛明科低頭:「還要分嗎?」
「不要分嗎?總有事情的輕重緩急吧。」佟月娘道。
遲疑了下,薛明科道:「那就按最重的。」
佟月娘偏頭想了想,然後看著薛明科很認真的搖了搖頭:「如果你真的做了對我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那麼我想我不會恨你,只會離開你,因為愛過你,而你也真的很愛很愛過我。如果有什麼事情能重到把這感情抹掉,那麼我只會安靜的離開,埋葬掉對你的愛,告訴自己重新開始。不過……你會對我做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嗎?」
最後一句,佟月娘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薛明科眼神微微的漂移了下,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溫柔的笑,伸手輕擁她入懷裡道:「不會……永遠不會……」除了不讓你接近其他的男人。
客棧裡,掌櫃的回復讓佟月娘很失望。
「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來問過我嗎?」佟月娘不死心的繼續問道:「會不會你生意太忙給忘記了,我大哥,就是最開始和我登了房間的男人,他也沒有來過嗎?」
「佟姑娘,真沒有,你在我這住了這些天,你大哥我哪會不認得,你放心要有人來問,我一定會告訴對方你的新住址,也會派人去你的府上通知你的。這幾天是真沒有人來問。」掌櫃苦著臉,無奈的重複著。
懨了懨,佟月娘神情萎靡的道了謝。
桌旁,薛明科站起來伸手拉過一臉落寞神情的月娘問道:「怎樣了?」
佟月娘搖搖頭:「沒有,誰都沒有人來問我。」
薛明科眼神微不可見的閃過一絲喜氣,寬慰道:「你不是說那齊夫人手段厲害,齊安易出不來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我大哥也沒有消息啊。」佟月娘歎氣。
「會不會是你嫂子管著他?」薛明科故意問道。
佟月娘想了下搖搖頭:「我嫂子根本管不住他的,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問。」
薛明科眼閃了下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找他?」
佟月娘抬頭看了下他搖頭:「沒有,就是……就是覺得有些奇怪,那天我把他氣成那樣,第二天他都找來大夫給我看傷,沒道理這麼多天連派個小廝詢問都沒有。」想著想著,佟月娘忽然開口:「不會是他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薛明科聽著佟月娘的懷疑,心裡正懊惱自己竟然忘了這個漏洞。這會聽到佟月娘的話,腦中靈光一閃道:「也有可能,這樣吧,我派個人去莊子問問,順便把你現在住的地址告訴他,也好讓你安了心。」
佟月娘聞言眼睛一亮道:「好啊……不……不行,不用把我地址告訴他了,就派人過去看看好了,不用見他。」現在自己住薛明科那,還派人特意去告訴他,那佟一齊還不是要氣瘋了。算了,反正自己本意也只是奇怪為什麼佟一齊都不來詢問自己去哪,既然薛明科派人去打聽也就行了。
「好,全聽你的。」薛明科握著佟月娘的手,帶著她慢慢的走出客棧。
身後小二偷偷的跑到掌櫃身邊悄聲道:「掌櫃的,這是薛大人剛才給的賞錢。」
掌櫃的雙眼一睜,滿是賊亮亮的盯著小二手裡的銀票,慢慢的打開,那閃亮亮的一百兩赫然的引入眼簾。
「真是發財了,天天有這好事該多好啊。」掌櫃寶貝的把銀票放入懷裡,小二見狀腆著笑臉道:「那……掌櫃的這月我能不能漲點工錢啊。」
說到這掌櫃的就黑下了臉,像趕蒼蠅般的揮了揮手:「去去去,漲什麼工錢,每天吃的多做的少,還漲工錢,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小二走了一段路後,癟癟嘴一臉鄙夷的朝地上吐了吐口水:「我呸,吝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