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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第四章 .百里迢迢赴商州 文 / 流鳶長凝

    月上柳梢歌舞休,鄭淨持強笑著送走兩位公子,「啪」地一聲將香影小築的院門狠狠關上,轉過臉來,臉上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

    絮兒扯了扯魚嫂,招呼著其他小婢知趣地退回僕房,她知道,今日夫人定是要教訓姑娘了。

    霍小玉斜身坐在飯桌邊,左手托著腮,右手把玩著一錠金元寶,等著鄭淨持怒意沖沖地來到身前,倒也不驚不懼。

    「小玉,你告訴娘,你今日究竟在做什麼?你瞧你這身打扮,與那些青樓館妓有何區別?」鄭淨持痛心疾首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兀自道,「你分明身子好好的,難道當真是被什麼邪魅給魘了?」

    霍小玉仰起臉來,平靜地看著鄭淨持,眸光無波,死氣沉沉,「娘,青樓館妓是女子,我們也是女子,她們賣身,我們賣笑,也一樣是為了銀子,同是娼門中人,我們其實不比她們高潔到哪裡去,不是麼?」

    鄭淨持心頭一堵,搖頭歎道:「小玉,你若是連清白名節也沒了,你這一輩子可就毀了!」鄭淨持說得心酸,眼眶一紅,忍不住滾下淚來,「娘這輩子,已是悲劇,真的不想你重蹈娘的覆轍,你可明白?」

    霍小玉心頭一酸,眸光一軟,放下了手中金元寶,伸臂抱住了鄭淨持的身子,靠上了她的小腹,「娘,我已一腳踏入娼門,能來這裡尋歡作樂的男子,有幾人可托付終生啊?」

    「……」鄭淨持被霍小玉說中了心事,她又豈會不知這個道理,只不過她還在妄想,妄想會有一個少年俊傑,能救小玉逃脫苦海,從此平安幸福一生。

    霍小玉眼中噙了眼淚,緊了緊雙臂,幽聲道:「娘,小玉不想再遇到什麼涼薄無情郎,今生今世只想早些脫離娼籍,照顧娘親安樂一世。」

    「談何容易……」鄭淨持哽咽開口,抬手輕撫霍小玉的鬟髻,自責道,「是娘沒用,才累你如此……」

    霍小玉搖了搖頭,仰起了頭來,含笑看著鄭淨持,「小玉從來沒有怨過娘,也沒有恨過娘,娘不要自責,好麼?」

    鄭淨持悵然歎了一口氣,無聲點點頭,抬袖擦了擦眼淚,憂心地看著霍小玉,「小玉,明日你當真要去商州獻藝?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例一開,今後便會有更多的王孫公子邀你外行,只怕遲早有一日會……會……出事……」

    霍小玉知道她擔心什麼,其實她也有些害怕,商州雖說離長安不遠,但是這路上也不太平,若是遇上什麼流寇,被搶財物是小,若是連身子都給污了,那她這一生可就真的無望了。縱使她們母女安然歸來,今後再有人邀約,她霍小玉也沒有理由推脫。到了別人的府邸,可就由不得她說「不」了,憑她這個弱質女流,如何能保住自己清白?

    「娘這裡有個法子,明早就說你染了風寒,無法出行,推了商州獻藝吧。」

    「不。」

    霍小玉堅定的吐出這個字,眸中閃過一絲堅決的光芒,「娘,商州之行,我們必須去。」

    鄭淨持搖頭惑然,「為何?」

    「因為這是我脫籍娼門的唯一機會。」霍小玉斬釘截鐵地說完,握住了鄭淨持冰涼的手,「娘,只要我獻藝博得雲將軍滿意,獅子大張口地要一筆,我們這輩子就不用那麼苦了。」

    鄭淨持聽出了霍小玉話中的意思,卻還有三分遲疑,「一個從三品的雲麾將軍,能有多少俸祿?」

    「當官之人,豈有不搜刮民脂民膏的?」霍小玉篤定地點頭,「我不想困在這七里煙花巷中,苦等一個永遠不會出現的有情郎。既然這個人不會出現,為何我不能自己救自己一回呢?」說著,霍小玉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錠金元寶上,「娘,你瞧,今日我韶華尚在,賣弄一二還能換來一錠金元寶,若是他日我芳華流逝,即使我付出了清白,也不見得可以換來這一桌暖菜,若再不早做籌謀,我們只會越過越苦啊。」

    鄭淨持驚愕地看著小玉的臉,喃喃道:「其實今日那李益也算得上良人了……」

    「虛有其表的偽君子罷了,看人豈可輕信初見的一眼?」霍小玉心頭一刺,冷冷笑道,「娘,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人斷然不是什麼良人,今後可不要再提他了。」

    「難道你與他認識?」鄭淨持更加疑惑,問出了今日一直想問的話。

    霍小玉抿嘴涼涼地一笑,「我倒想從未見過此人,至少我還能癡心妄想會有一個良人,待我如珍寶,惜我在心尖。」

    鄭淨持聽得一頭霧水,「小玉?」

    霍小玉匆匆笑道:「娘,不提他了,時候也不早了,娘還是快些收拾好行裝,早些安睡吧。」

    鄭淨持壓下了心頭的疑惑,歎息點頭,事到如今,只願小玉盤算得對,這趟商州之行,能讓她們半生衣食無憂。

    霍小玉目送鄭淨持走入後院,拿起桌上的金元寶走出了前堂,喚道:「絮兒,絮兒。」

    「姑娘,我在。」絮兒快步跑了過來,「姑娘有什麼吩咐麼?」

    霍小玉搖了搖頭,笑得溫婉,將金元寶放在了絮兒掌心,「這是今日多賺的,你拿去給大家分了。」

    絮兒驚瞪雙眼,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霍小玉,又看了一眼掌心中沉甸甸的金元寶,顫聲道:「姑娘,你這是……」

    「若是我們留在商州不回來了,這些也夠你們用上個把月,重新尋到個好東家了。」霍小玉攏了攏她的手指,挑眉一笑,「可得抓牢了,若是丟了,你們可要餓肚子了。」

    絮兒聽出了小玉的意思,只覺得鼻子一酸,抬手揉了揉,不捨地看著霍小玉,「姑娘與夫人是不想要我們伺候了麼?」

    霍小玉輕笑一聲,手指刮了一下絮兒的鼻尖,道:「傻丫頭,哭什麼,一輩子總會遇到一些人,也會離別一些人,雖說女人是水做的,這眼淚可也不能隨便流。」說完,霍小玉也揉了揉微酸的鼻子,「呵呵,若是商州之行不順利,我跟娘還會回來,到時候再雇你回香影小築,可好?」

    「嗯!」絮兒重重點頭,「能伺候姑娘與夫人,是奴婢的榮幸。」

    「呵呵,下去休息吧。」霍小玉掃了一眼香影小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明日我與娘遠赴商州,你們可以先住在這裡,不必在外漂泊。」

    絮兒受寵若驚地點點頭,「嗯!嗯!多謝姑娘!」

    「呵呵,其實你們比我命好,做奴婢可比做青倌人乾淨多了。」霍小玉忽然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啞然一笑,眸光粼粼,片片是淒涼。

    「啊?」絮兒不知道該如何應話,只能呆怔在原地。

    霍小玉揮了揮手,示意沒事,默然提著裙角走回前堂。

    三月夜深微涼,她赤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寒氣絲絲透入肌膚,鑽入心扉,織成了一張染霜密網,勒得她的心又寒又痛,悄然將昨日那個天真的她深鎖心底。

    天上明月孤,光寒長安百里。

    霍小玉仰面長天,嘴角勾起一抹妖媚的笑來,「從今往後,你是只靠自己的霍小玉。」

    夜色漸深,鄭淨持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這心裡總是覺得莫名地不安,不知明日之行究竟是凶,還是吉?

    第二日清晨,雲飛、雲揚兩兄弟駕著馬車來到了香影小築門口,耐心等著霍小玉母女二人提著行李上了馬車,便揚鞭策馬載著她們馳出了長安城門。

    霍小玉掀起了車簾一角,望著漸漸模糊的長安城輪廓,心底生出幾許唏噓。

    終是離了這個煙花地,只望此去一切如願,永不再回。

    鄭淨持輕輕拍了拍小玉的肩頭,「小玉,外面風塵大,還是把車簾放下來遮些灰塵,以免污了妝容。」

    霍小玉點頭鬆了車簾,坐到了鄭淨持身邊,微微整衣,笑道:「娘,還是你想的周到。」

    鄭淨持抬手輕柔地為小玉理了理鬢髮,道:「娘老了,自然能為你想一件事,就算一件事,日後要走的路還長,娘只希望你一世安康,能遇到一個真心待你好的人,相伴終老。」

    霍小玉側身枕在了鄭淨持的雙膝上,「娘在我身邊便好……」

    「傻孩子。」鄭淨持愛憐地撫上她的臉,「到商州可要走五個時辰,你且先合眼眠一會兒。」

    「好……」霍小玉合上了眼,已看不到此時鄭淨持臉上越發凝重的神色。

    鄭淨持悄然歎了一聲,抬手將髮髻上的紫玉釵取了下來,輕輕地簪在了小玉的鬟髻上——這是當初霍王爺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就算這些年落魄孤苦,也沒有把這件值錢的紫玉釵當了。

    希望王爺你在天有靈,保佑小玉此行安然。

    鄭淨持誠心禱告,想到亡夫,只覺得往事刺心,心酸無限,悄然濕了眼眶。

    馬車沿著官道疾馳南去,一路平靜,在日落時分馳入了商州城門,停在了將軍府門前。

    雲揚歡喜地跳下馬車,將手中馬鞭朝哥哥一扔,「大哥,這裡交給你了!」

    「兔崽子,小心又被棲霞姑娘給你潑一桶冷水!」雲飛知道二弟的心思,這棲霞姑娘是雲將軍的貼身丫鬟,從小跟著將軍在庵堂長大,不單將軍看重她,連老夫人也看重她,豈是二弟這個小小副將可以妄想的?所以雲飛不時地給他敲一敲警鐘,就怕二弟泥足深陷,今後痛苦。

    「二哥!」雲揚不樂意地瞪了雲飛一眼,「你不喜歡我去,我不去便是,這些掃興的話,就少說幾句吧。」說完,雲揚垂著頭走到了雲飛跟前,歎了一聲。

    雲飛一拳擊在雲揚胸口,「男子漢大丈夫,少個女人又不會掉塊肉,你這德行,可真像個女人!」

    「二哥……」雲揚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胸口,剛想反駁,便聽見馬車上響起了霍小玉的聲音。

    「敢問二位將軍,可是到將軍府了?」

    雲飛當下回道:「霍姑娘,霍夫人,確實已經到了,請二位先在馬車中稍等片刻,容我等通報了將軍,好做安排。」說完,朝著二弟擠了一個眼色,「快去通報將軍,說霍姑娘已經接到了。」

    「好!」雲揚正色點頭,剛回過頭來,便瞧見一襲白袍出現在了府門前——袖邊紅梅點點,腰上漢白玉帶隱隱生光,這少年面容蒼白,身影纖瘦,比起雲飛兩兄弟來實在是單薄了好大一圈。

    「將……將軍!」雲揚急忙低頭抱拳,恭敬地一拜,「霍姑娘已經接到……」

    此行的僱主,雲麾將軍雲晚簫,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車廂中的霍小玉有些好奇,悄悄地掀起一角窗簾,朝著府門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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