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寒倒是很配合,微揚著下巴接受她給他刮鬍子。
溫柔的手覆在他剛毅的下巴上,那胡茬有些扎手,根根矗立尖銳,扎得冷溪的手有些刺痛,就如此刻,她不明不白刺痛的心一樣。為什麼,現在的他近在眼前,而她卻覺得好遙遠,明明他就是陵寒,為什麼她卻覺得那麼陌生。
看著他的下巴被她刮乾淨,那青白之色的皮膚,冷溪忍了忍心中那隱隱的痛意,眨了眨眼還是說,「陵寒,我們是一家人。」她放下刮鬍刀。
陵寒的臉在她的巧手下已經乾淨如初了,恢復了幾分神采。輪廓分明俊美的臉依舊帶著幾分野性的帥氣。
聽見冷溪的話,他睜開眼看她,眼中沒有太大波動,「我知道,睡覺吧。」他欲站起來。
冷溪手卻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讓他繼續坐了下來。
陵寒抬眸看見冷溪眼中有些水光的傷意問道,「怎麼了?」
冷溪忍了忍雖然看著他卻依舊強烈思念他的情緒,眨動了一下眼睛,聲音想得有些發顫的道,「吻吻我好嗎?」眼眶很酸,那是一種思念的強度,他不深不淺的態度讓她感到心裡很空。
吻她?聽到這話,陵寒稍愣,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定定的看了她幾秒。
現在的陵寒跟從前越來越不一樣了,以往他霸道強權,溫柔中帶著強烈的獨佔欲,對她更是霸道佔有。
而現在,彷彿一切提不起他的興趣,對一切他只是淡然處之,寥寥幾句,一切在他眼裡彷彿都不重要了,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在冷溪含淚的目光中,陵寒站了起來,貼近她在她唇上印了一口,涼薄的唇瓣貼在她唇上的那一瞬,冷溪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那屬於他的氣息。
她的心在這一刻猛烈的跳了一下,前所未有的眷念湧動上來,然而還沒有等她眷念夠,還沒有等她真正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唇便已經離開了。
撫了撫她的肩膀看著她道,「很晚了,很累,什麼事都不想做,睡覺吧。」
冷溪眨了眨眷念的目光看見他疲憊的面容,心疼的點了點頭,「好,我幫你擄擄被子。」說著,要超床邊走去。
「不必了,你先去洗澡,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陵寒抓住了她的手,話語中是不容分說的獨斷。
冷溪回頭看他,見他是認真的,她也不好勉強,「那你先睡,我先去洗澡……」
他什麼都不讓她為他做,讓她覺得心裡很空,很沉。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已經變了……
冷溪往浴室走了幾步,回頭看他卻見他已經鑽進了被子裡,蓋著自己躺下了,似乎真的很累。
大概他是累了吧,什麼都別瞎想,冷溪什麼都別瞎想。冷溪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不斷的安慰告誡自己。
冷溪著急出來看著陵寒,很快的洗完澡,她想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
走到床邊,冷溪俯頭看他,見他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呼吸很均勻,但眉頭卻有些痛苦的緊鎖著。
冷溪心疼他所有的苦,伸出手來替他撫平眉宇間緊縮的肌肉,或許這樣會好受一點。
靜靜的看了看他,冷溪小心的在他旁邊躺下,側著身子一雙漆黑中帶著眷念的雙目一直看著他,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一個月前她接受了陵寒離開她的痛苦,現在陵寒好好的睡在她旁邊,這是上天給她的恩賜,欣慰得好像做夢,她捨不得睡覺,怕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醒來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她依舊獨自一個人抱著被子沉重的落淚。
那種孤單而想念的日子太痛苦了,如果這是夢,就讓她一直做下去吧。
但是經過大半晚上的折騰,她也累了,逐漸的倦意襲來,眼皮子沉沉,雖然睡下去,但她心裡依舊記掛著他,依舊害怕著,她跟他十指相交,握著他的手,這才安慰的睡下去。
次日,冷溪在夢靨中動了動身體,本準備繼續睡下去,突然心裡一驚猛然轉醒,轉頭朝她旁邊看去,這邊一片空蕩,除了被單什麼都沒有。
陵寒呢,陵寒去哪了?
冷溪的心狠狠一沉,慌了,趕緊掀開被子下床去,首先跑去了洗浴間尋找,緊張的推開門見到一個頎長健碩的背影對著鏡子,定下慌亂的眼,發現是陵寒,冷溪擔驚的心這才落下去不少。
陵寒聽到動靜回頭,他正在刷牙,嘴邊還有泡沫,含糊的道,「醒了。」
冷溪將剛才害怕他不見的恐慌壓制下去,垂了一下眉睫淡淡微笑,「嗯,你怎麼起這麼早。」她走進去從後圈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感受他的溫度,感受他還在她才能安心一點。
陵寒沒有回答她,側身回去漱掉嘴裡的泡沫,轉身將她的手從他腰間拿開,「不早了,已經8點半了。該去上……」說到這裡,陵寒後面的話突然頓住了。
冷溪察覺到他的尷尬,忙說,「是啊,該去上班了,我們家陵寒可是最勤快的老闆呢,我來幫你打理打理,精神氣爽的,兄弟們看到你一定又高興又拘謹。」
冷溪也發覺現在他們的身份很尷尬,她已經是狂龍財閥的首席了,那陵寒算什麼。游手好閒?
陵寒習慣了忙碌習慣了高高在上,她那麼粗心沒發現現在的情況對他帶來的打擊呢。
難怪他昨天不在狀態,難怪他昨天對她愛理不理。他心裡有想法吧。也都怪她太粗心了。
「不必了,我奔波了這麼久累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吧。」陵寒拿開了冷溪幫他整理領帶的手,從她身邊擦身出去。
他在怪她?冷溪心裡沉了一下,隨即裝作沒事的跟了出去,逗他開心笑著說,「也好,你先休息休息,乘著你休息的時間我安排安排讓位的事情,正好你回來,我可以完璧歸趙了。」她跟在他後頭說得很用心很雀躍,帶著一點調皮。
「沒必要,保持現狀吧。」陵寒沒有回頭,拿了外套準備出去。
冷溪繼續跟著他,「為什麼沒必要,我覺得沒有人比你更聰明了,等一下我就去跟杜紹熙說。」
「什麼事要跟我說。」客廳裡,杜紹熙特有的語調傳來。
冷溪朝沙發那邊看去,只見沙發上坐了一大堆人,看樣子是在等他們出來。
陵寒也發覺到了前方,腳步稍停了一下,繼而平靜的走過去坐下。
兩個孩子見到他都帶著哭意湊到他身邊,「爹地,我好想你,你終於回來了。」陵凌搖著他的手臂,聲音帶著哽咽。
「嗚嗚,爹地,雪兒也好想你,我以為你不要雪兒了,雪兒以後一定乖乖聽話。」雪兒直接哭了出來,一張淚臉趴在陵寒腿上蹭妮,抱著他彷彿抱住了參天大樹,不願意放手。
「乖,爹地以後不走了。」陵寒撫摸著雪兒的小腦袋,安慰她。
「寒兒,真的是寒兒,你回來了,我的寒兒……」紫鳳早已激動得淚流滿面,伸出去的手有些顫顫發抖,想要觸碰陵寒。
她平時就算在冷清強勢,在失去兒子的痛苦後也變得激動脆弱不堪。
現在陵寒終於回來了,她的情緒潰不成軍。
陵寒握住紫鳳摸索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醇厚的音質帶著些許乖巧,「媽,是我……」
紫鳳流著淚,激動得顫抖著喉嚨,她看不見只能用手撫摸他的臉,摸他的輪廓,找回屬於她兒子的熟悉感,「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要在丟下我這把老骨頭,如果不是因為還有兩個孩子,媽難受得都想跟你去了……」紫鳳心傷,那個時候得知陵寒死了,她的天都黑了,那是一種毀天滅地的窒息和痛苦。
「媽,別這樣說,不管怎樣都要好好的活著。」陵寒一把反握住紫鳳的手,略皺著眉,那說話的聲音有些激動,一種隱忍而強烈的激動,似乎還帶著幾分害怕。
紫鳳雙手握住陵寒的手,忍著淚水道,「只要你好好的,媽就什麼都好……」
「不……媽,每個人都是為自己而活的,不能因為失去了某個人而放棄生存的意念,人生無常,有誰能保證現在好好的人明天還能好好的存在呢,所以不要因為誰離開而放棄自己。」陵寒打斷紫鳳的話,認真的跟她說。
她的話中有話,冷溪本來還在為陵寒跟紫鳳母子相見的場面而感動感傷得落淚,聽到他的話她猛的抬起眸子看他,一陣心驚。
陵寒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猜不透,但卻越來越害怕。
「不說這個了,只要你人回來就好。」紫鳳拭去淚水,穩了穩情緒挪了挪椅子坐得離他更近,「早上聽杜紹熙說你回來了我還不可思議,現在我真放心了。」紫鳳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想想那個時候都覺得是世界末日,總算一切都過去了。
陵寒只是牽唇笑了笑,沒說什麼。
「對了寒兒,這一切都怎麼回事,這一個月你都在哪啊?」紫鳳突然關心的問道,飛機失事,陵寒消失,還有那些陵寒隨身攜帶的東西怎麼都在海裡被撈到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