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劇烈的一窒,一股措手不及的疼意蔓延上心尖,冷溪古泉般的眼,這一刻,看著冷妮愣了。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掩蓋住剛才瞬間心滯的感覺,扯了扯僵硬的臉部肌肉,笑道:「姐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出現在陵寒的世界,可是……我真的愛他!」她低垂下眼瞼,心神恍惚的絞著眼下的咖啡,將那些傷感和失意全數掩藏在密梳般的睫毛底下,她真的承受不住,有關於陵寒的任何打擊。
「呵……」冷妮嗤笑著別過臉,看向窗外的風景,眼神憂鬱而寡清,好似經歷了一些滄桑,看破了這世間的一切風塵,看破了一切爾虞我詐,任何事情在她面前只是陳述事實,不帶任何感**彩。
「你以為我是嫉妒你,胡編亂造的來挑撥離間的嗎?你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我嫉妒你,我也不會這麼光明正大的告訴你,我何嘗不知道,你是一個何其聰明的女人,豈會聽不出是否是挑撥之意,我沒有要求你相信,我只是不想自己的良心過不去,本著責任,告訴你事實真相,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
冷溪的心莫名的緊張起來,她咬著唇,看著對面面色無比認真清淡的冷妮,心裡惶惶然,突然好怕,好怕聽到接下來的事。
「一開始,我是據理力爭的跟你搶陵寒,那是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陵寒的陰謀,他想借你之手,來取消陵家和冷家的婚姻,所以他一直對你好,為的就是挑亂我和你之間的關係,我不想你越陷越深,不想你受到傷害,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甚至不擇手段的想要把陵寒搶過來,因為我不想你像個傻子一樣的被他利用,你明白嗎?」
冷妮無比心疼真誠的說著,她清秀的眼睛擔憂的看著冷溪,儼然流溢著一個姐姐對妹妹的關心之情,和那種看到妹妹吃虧的痛惜之意。
冷溪緊緊的咬著唇,她不想相信,心卻是越來越痛,古泉般的眼溢出了水光。
「還有,他為什麼會在輝龍傳媒遇見你,還解救了你,就是為了利用你來打倒爸爸,來打倒許烙!」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是我撞了他,撞壞了他的東西……」冷溪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慌忙解釋,聲音卻在顫抖。
陵寒不會的,他們是偶然相遇。
這一切不是策劃好的,不是。
「呵,看來你還是不肯面對現實,不管怎麼樣,你的證詞成為了他最有利的打擊爸爸的工具不是嗎?要不是你作證,他們根本就不能拿爸爸怎麼樣,你還看不清嗎?這一切全都是陵寒的陰謀,他接近你,對你好,只不過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你!」
冷妮的話如一波一波的湮滅的浪谷打擊在冷溪的耳朵裡,讓她的心都在顫抖。
她不想相信,可是她不是傻子,聯想到往日的種種,冷妮說的話何嘗不是有依據可循。
「醒醒吧!溪兒,陵寒不會愛你的,像他這種至高無上的人,怎麼可能會喜歡你一個孤女,他現在對你有興趣只不過是因為一時的新鮮,等新鮮過了,你就是一盤爛菜,該滾哪去就滾哪去,姐姐不想你越陷越深,到時候痛苦的是你!」冷妮的聲音很軟,聽起來很溫和,還夾在著一些心疼妹妹的苦澀。
淚水溢滿了眼眶,冷溪能夠感覺到這一刻,心被海水淹沒一般的疼痛。
陵寒不愛她。
陵寒對她只是一時的新鮮。
這是真的嗎?
不,她沒有聽陵寒親口說這些話,她就不應該懷疑陵寒。
陵寒對她是心動的,她既然愛他,就要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冷溪十指交叉著放在桌面上,被她握得有些顫抖,她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氣,將淚水退回了眼眶,抬起眸子,對冷妮扯了一個滄桑的笑容:「姐姐,謝謝告訴我這些,你的好意我收到了,我會想想的,但是,我還是選擇相信陵寒……」愛人之間,不就是應該互相相信嗎?
她應該相信陵寒,無論如何,她都要守住那一顆心。
冷妮鬆懈般歎了一口氣,嘴角扯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好,這是你的決定,我無權干涉,但如果真的受了傷,冷家還是歡迎你回來。雖然現在的冷家只有我一個人!」
冷溪不可思議的看著冷妮:「你一個人,梅姨呢?」
冷妮扯了一個嘲諷的苦笑:「販賣女兒,畏罪潛逃,出國了,現在的冷家,家不像家,人不像人,呵呵……家破人亡……」冷妮頹然嘲笑,清秀的臉上充滿了倦意和苦澀。
誰會想到,曾經的公主,如今淪落到一個人居住一間不到一百平米的簡陋小屋,曾經大手筆揮霍,不知金錢得來之艱辛的她,如今卻會為了一毛錢的小菜錢跟賣主爭執不休,為了節約不多的生活費,過著怎樣拮据的生活。
這才明白,原來那些富貴,真的來之不易,那是她爸爸險著生命賺來的血汗錢。
曾經的擁有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明白曾經的她是多麼驕縱,多麼不懂得珍惜擁有的一切。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她一定收斂,一定勸慰爸爸,叫他不要做那些違法的事,家裡能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夠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快快樂樂,她不需要住豪華大房,不需要名牌,不需要高級化妝品,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比什麼都好。
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看著冷妮疲憊倦怠的面容,冷溪的心裡沉沉的疼,萬分苦澀滋味難熬。
冷溪沒有叫司機來接她,而是一個人恍恍惚惚的走在大街上,心裡很疼,為家人的遭遇,為那顆固執的相信陵寒,卻又不能不承認事實的心。
恍惚間,走到陵家已經是下午了,原來她還是會走到這裡,是因為這裡有陵寒嗎?
樓下,樓叔早已等候了,彷彿是在特意等她回來。
「溪兒,怎麼回來得這麼晚,還沒吃飯吧!晚飯已經做好了,快吃吧!」樓叔佈滿中年人那種蒼勁的聲音卻不乏慈祥的說著,他指了指擺滿了飯菜的餐桌,示意她坐下。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是負責伺候溪兒的,什麼大補就做什麼給她吃。
寒少發了話,溪兒身體弱,要好好養好她。
冷溪蒼白的對樓叔笑了笑,聽話的坐了下來,拿起勺子吃了起來。雖然這些她吃著不是那麼習慣,但這是樓叔的一片心意,她總是怕給別人為難,所以自己能承受的總是盡量承受。
面前的是一碗大補的,燉的很好的豬蹄,即使廚師的手藝很好,卻還是充滿了油膩膩的感覺。
冷溪剛剛入口,一股酸水就往胃裡翻湧出來,直蹦到喉嚨,她連忙捂著嘴跑到洗手間,痛苦的嘔吐起來,食物一浪一浪的拍擊而上,衝入喉嚨,吐了出來。
這下好了,吃沒吃幾口,剛才中午吃的東西也全部都吐了出來。
她這是怎麼了?病了嗎?
見冷溪蒼白著臉出來,樓叔皺眉,眼裡充滿了擔心:「溪兒,是不是做得不好吃!」
「不是不是,我就是有些不舒服,樓叔做的很好吃,真的,我想先回房休息一下,腦袋有些昏!」她蒼白著面容,對著樓叔舒心的微笑道。
「好吧!實在是不舒服的話打電話叫邵醫生來,別硬撐著!」樓叔交代。
冷溪笑著點了點頭,上了樓。
「寒少,我覺得這事一定是冷龍那一夥人幹的,你為什麼就不彈劾他們呢?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啊!」
剛走到二樓樓梯口,就聽見書房傳來杜紹熙亢奮的聲音。
冷溪的神經被那一個冷龍的字眼給提了起來。
他們在討論爸爸。
「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而且這件事有蹊蹺,暫且緩一緩!」陵寒有些慵懶的話語傳了出來。
「有什麼蹊蹺啊!那天陵父的私人飛機不就是冷龍跟許老頭一手給他準備的嗎?飛機出故障在半空中爆炸了,不是他們動的手腳是什麼?」杜紹熙的言語充滿了激憤,彷彿現在就要將許烙他們就地正法似地。
「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我父親臨走前留了一份資料,那份資料下落不明,必須留著他們的狗命找到那份資料才行!」陵寒的話語冷徹了幾分。
「這個倒是,不如我們故伎重演,使用美人計怎麼樣,冷溪那美人不就在你的掌控之下嗎?」杜紹熙摸著下巴,玩味的看著陵寒,故意取笑他。
美人計。
故伎重演。
冷溪的心狠狠的一抖,即刻就像是被人抓起來一樣揪起。
瞪大了眼,提緊了神經聽裡面的情況。
「你很無聊!」陵寒的話語半分邪肆半分倜儻。
「哎呀,寒大少啊!你還裝什麼純淨啊!這些日子以來,你利用冷溪還少嗎?利用一次利用兩次有什麼差別嘛,不都是利用,再說了,她只不過是你的一個玩偶,你這麼在乎她幹嘛?」杜紹熙玩世不恭著語調,故意嘲笑奚落陵寒,純屬找樂子。
「我的玩偶,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支配了!」陵寒挑眉,嘴角噙著陰肆。
「咯吱」門不小心被推動了一下,隨之脆響的還有冷溪此時顫抖得發冷的心。
「誰!」杜紹熙警覺,快速閃移到門口,拉開了門。
「溪兒!」
卻見冷溪一張小臉驚措得烏白,古泉般的黑色眼珠子驚惶無助的轉悠著,嘴唇發抖,如同一隻被剝了皮的兔子。
她緊緊的咬住顫抖的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玩偶,利用。
這是陵寒親口承認的。
疼痛在心底蔓延,這一刻那麼真切,如同被鋒利的利劍狠狠的刺傷,鮮血潺潺。
隔著門縫,驚惶轉眼,對上陵寒深邃幽深的眸子,她的心疼得狠狠的顫抖起來。
她即刻錯開了眼,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溪兒!」杜紹熙在身後叫了一聲,有些六神無主的轉向陵寒道:「寒少,快去追啊!你還愣著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