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杯子?
它是自己破的?
冷溪驚不可遏,想起剛才陵寒拿著高腳杯,修長的手指骨節泛白的一幕,頓時恍然大悟,是他捏破的?
他是生氣的?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玻璃杯受了力不立即破碎,怎麼可能隔一會兒才碎裂開來?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才能做到這般常人做不到之事?
冷溪心裡惶惶然,既震驚又縈繞著遙不可及的陌生,她傻了眼,呆愣在了原地。
杜紹熙看著桌上那蜿蜒流淌的明紅液體,也略略蹙起了眉,寒大少發火了?
還不是光明正大的發火,如此隱忍給人以威懾力的做法,寒大少只有在談判桌上,面對那些勢大財粗的毒梟,面對嚴酷的形式,強勁而囂張的敵人,不宜正面起衝突,只能隱忍智取,取臥薪嘗膽之策,以謀略擊敗對方之間,他優雅的談吐之下,體內的怒火需要發洩,而又不宜明顯表露出來之時,他慣有的手法。
將力道積蓄在手指的玻璃杯上,讓它欲碎而不能,他的手既是摧毀玻璃杯的工具,也是保護它,使它不能即刻碎裂的保護源。
待他的手離開玻璃杯片刻,那受了力,本該分崩離析的玻璃杯沒有了受護之力,自然就碎開了。
談判桌上,每當陵寒以智謀得勝,他都會向對手勾一個風月魅力的笑容,賞給別人一記讚賞的眼神,然後悠然起身離開,他剛踏步沒多久,桌上的玻璃杯就會轟然碎裂開來,留給對手以強勁的威懾力和心有餘悸的驚駭。
這是陵寒一貫的處事作風,也只有他才能有這個本事,做到這個境地!
杜紹熙轉眼,疑惑的看著還在震驚中的冷溪。
顯然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他是一無所獲的,但被他趕上,看到的這一幕卻是令他來了興趣。
他挑了挑眉,眼底現出一絲玩味,寒少居然對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發起了隱忍的火!還真是罕見,憑借他冰冷無情的個性,怎麼也犯不著跟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發如此隱忍的火氣,來憋屈自己吧。
看來,有戲,杜紹熙本著看熱鬧的神色,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濃了,他拿著手中的禮盒,走到冷溪面前,面上帶著笑意說道:「冷溪,別理陵寒,他就是個大變態,連玻璃杯都對他不滿自爆來表示抗議了,跟他較勁就是浪費自己的表情,走吧!跟我一起去拍賣會場落座,坐得離陵寒遠遠的,徹底無視他!」
杜紹熙倜儻的語調說著,卻不難聽出那話語裡帶哄的意味。
他這是在誹謗陵寒,替她開脫呢?讓她別太在意,別太難過。
冷溪是個明白人,當然能聽明白。
可是剛才陵寒給她的震驚,她一時半會還緩不過來,心裡隱隱墜動,有些心慌意亂,也有些落魄。
她稍稍抬頭,對著杜紹熙擠了一個笑容:「好,我聽杜大哥的,不理他,我想先去下洗手間補個妝,杜大哥先去坐吧!我一會去找你。」她想先一個人靜一靜,理清一下紛亂的頭緒。
杜紹熙摸了摸下巴:「好吧!我就在那邊,等會過來哦。」他指了指酒店大廳的中間的方向,含笑著離開了。
面對著洗手台前的鏡子,冷溪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
每個人都會懼憚一些害怕的東西,每個人都會下意識的去疏遠那些令他們恐懼的事物或者人,冷溪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她的心也是血肉之下跳動的載體,她當然也不例外。
陵寒剛才那雙目寒星的樣子猶在眼前,他居然讓一隻杯子隔空碎裂,這種震驚的駭意渾然天成,她還沒準備好就已經深深扎入她的心裡,她一直都是怕他發火的,卻沒想到,他不發火的時候更是滲人,猶如他幽潭深邃的眼,深不見底,一望無際的神秘和令人發怵的冷意。
她平了平心情,這才發覺,原來愛一個人,真的需要勇氣,需要勇氣去瞭解他,去接受他的一切,去承受他的一切。
這世界沒有不勞而獲的午餐,愛情也是一樣,既然愛了,既然決定跟著自己的心,追求自己的幸福了,那麼她需要堅強和足夠的勇氣,更加需要一顆堅韌的心。
冷溪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氣,驅散剛才陵寒那滲人的舉動給她帶來的餘悸,抬起了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用堅定的眼神給自己力量,隨即嘴角顯現出一個甜甜的笑意,彷彿雨過天晴後,迎著陽光追逐的向日葵。
終於平息了胸腔中激起的浪潮,此刻,冷溪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心情一放鬆,就往好的方向想了。
陵寒生氣了,因為曹阿姨說她跟白奕承有婚約的話,他生氣了,這代表他還是在乎她的,他的生氣程度有多高,就代表他有多在乎她。
被自己喜歡著的人在乎,這種感覺真好。
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總有些癡傻,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不為別的,只為那一顆裝著他的心。
冷溪低低一笑,居然屈指算起了他在乎她的程度。
「呀……」
失神之間,額頭上居然多了一個手掌的力道,直把她略低的頭給抬了起來。
「走路不小心,你要撞人了!」
一個帶著些許嘶啞,而蒼勁的聲音在她的前方響起。
冷溪抬眸,只見一個男人,身材是典型的魁梧,肌肉發達,面目帶著幾分煞氣,國字臉,五官略微粗獷,皮膚泛著黝黑的光澤,一雙帶煞的眼睛,透著幾分血絲,正正面瞧著她。
冷溪屏息,蹙了一口氣,連忙從他的手掌中撤回了頭,慌忙的低下頭:「對不起,對不起……」
她這才意識到,她走出洗手間,想事情出了神,居然沒看路,差點撞上了人家。
怪只怪男女洗手間共用一個通到。
冷溪連忙恭謙的道歉,將身子挪到一邊,給那人讓出路。
男人並沒有立即離開,那雙稍布血絲的眼睛一步不移開的盯在冷溪身上,粗野的眼熾熱起來,流露出**的氣息:美人,沒想到這麼美!
「女人,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我就不跟你計較。」男人嘶啞蒼勁的聲音突然縈繞了過來。
感覺到他在逼近自己,冷溪身體一怵,繃緊起來:「對不起先生,我為我的失禮向你道歉,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冷溪只覺得全身麻麻的駭意,有些侷促的轉身,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