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很猶豫。
他的任務是監視夢華,在時機成熟時除掉夢華,現在,他卻分辨不出什麼時機才算成熟了。就在他思考的時候,耳畔忽聽得輕微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當下容不得他在思考,他一把提起夢華的肩,飛速撤離。
與此同時,腳步聲的主人也看見了一閃而過的人影,他飛速跑到端華的房門前,沒有立刻去追人影,而是猛地推開房門,一眼看見坐在桌前的端華。端華手裡拿著一隻小瓷瓶,神態依舊如平時那般的淡然,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九淵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人影離去的方向,提氣欲追。以他的輕功要把人追回來實在太容易了,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急著追人,而是先查看端華的情況。
然而,他剛提一口氣,便被端華叫住了。
「九淵。」端華的眼睛始終盯著手裡的小瓷瓶。
「少爺。」九淵只得放棄追人。
「以前的我到底做過什麼?」為何她好像總是很怕他?
對於過去的事,他並不熱衷,然而夢華的出現令他很不舒服。他想瞭解以前的事,不需要瞭解全部,就想瞭解關於她的那些事。
那個人與她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一看見那個人,他就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即使甦醒後第一次看見子惜,他也沒有產生似曾相似的感覺,那種感覺令他心慌不自在。
「少爺什麼都沒做。」九淵恭敬地回答。他說的是實話,少爺確實什麼都沒做,只是經常處於被動狀態。
「什麼都沒做,卻要她一個人撫養樂兒。」端華平靜地說道,沒人瞭解他的心思,有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瞭解,「她是這裡的教主,一個女人坐在這個位置很辛苦,外面好像有解決不完的事等著她,那些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嗎?我的妻子和女兒在這裡,為什麼我是在別的地方醒來呢?真的什麼都沒做嗎?」
端華沒有再說下去,他在一連串的問題之後,拔開了瓷瓶的塞子,一仰頭,一口喝下遺忘水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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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帝五年,春。
子惜抱著膝蓋,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野外草地上。在她身後的百步外是臨時搭建的應秋軍營,巡邏的戰士們手持火把,照亮軍營的每一個角落,以防敵軍侵入。一個騎兵策馬而過,直奔主帥營帳,又帶回了不知是哪裡的軍報。
一首滄桑的歌謠從遠處隱隱約約地傳過來,唱的是六、七十年前的那場戰爭。
子惜曾經聽路夫子低低地唱過這首歌謠,歌謠的內容概括起來大致是那一年,這個天下還沒有一個叫「應秋」的國家,享帝、上官老將軍、路夫子都還年輕,有一天,三個年輕人聚在了一起,一同打下江山,開創應秋。
她在朝歌城的那些年,經常看見路夫子獨坐窗前輕輕地哼著這首歌謠,那時候的路夫子已經很老了,享帝和上官老將軍早已去世多年,一代新人換舊人,歲月從不曾停歇過,不知道路夫子那時的心情是否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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