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惜抬起頭。
一個年少的男子擋在她的面前,將她圍困在他的陰影裡。平凡的五官,沒什麼特徵,樸素的衣衫像個平庸的路人,呆滯無害的臉上滑過一絲精明,眼底雪亮。
子惜沒將他放在眼裡,也沒想過他是誰,因為她的眼瞳是空洞的,沒有光的。她似乎丟了魂,碎了心,呆呆的,只剩一具沒用的軀殼。
然而,她的對手深深地注視著她。
那是她的敵人
琉璃宗的紫蘇。
他是正派,也許有一天會走上歧途,誤入邪派,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是一個為目標不折手段的人,也是個記仇記恨的人。他清晰地記得子惜將他打昏,偷走了他隨身的所有丹藥。
紫蘇轉動著手裡血淋淋的利劍,陽光斜照在劍身,反射出的光芒妖異泛紅,一閃一閃的光又照在子惜的眼睛上。他試圖令子惜在短時間內無法視物,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武功很爛。
風叔的生命之火熄滅了,冷冰冰地倒在紫蘇的腳下,血仍在流淌,乾涸的地表飢渴地吞食著血漿。
周圍安靜得沒有人聲,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紫蘇的最後一劍。
烏鴉大片飛過,啞啞的啼鳴,叫聲令人不寒而慄。
子惜又低下了頭,看見了風叔的臉,想起了風叔的話、他的假笑、他的捨生忘死。
風叔似乎總是和她唱反調,偶爾嫌棄她,時不時地鄙視她,有時候目光一瞥,只當沒看見她,好像從未將她放在心上。實際上,這些年除師父以外,和她最親近的人只有風叔,為她挑選衣飾,為她梳理頭髮,給她出點餿主意,對她說
「少爺嬌貴著呢,讓你順著少爺的心,又不是讓你為少爺去死……」
「誰叫你忤逆少爺的?活該受罰……」
「少爺感情遲鈍被動,你要積極主動一點啊……
死了……
簡簡單單就沒了……
沒有悲歌,沒有哀泣,人生哪有這麼多的悲壯?
生死之前,人人平等,沒有誰會是老天爺的眷顧。
子惜緊緊地抱住端華。
怎麼能這麼簡單呢?
一句話也沒留下,突然就沒了?
何其無辜?
何其殘忍?
何其可恨!
紫蘇的劍距離子惜的後勁僅剩一寸,風叔的血滑落劍刃,滴在子惜雪白的後勁,冰冷的,沒有溫度。
突然!
子惜仰天長嘯!
那嘯聲,淒厲慘絕,悲痛無望。
那嘯聲,割裂人心,衝破雲霄。
那嘯聲,天地回應,烏鴉振翅。
陽光未隱,雷鳴降至,夏末秋初的最後一道雷,打響九天,沒有雨只有雷,沒有烏雲只有太陽。
大地震動,激起塵土飛揚,城牆上的弓弩手棄弓摀住耳朵,臉上的痛苦像是臨死前最後的掙扎,城外的江湖人棄兵刃摀住耳朵,大多數只剩下痛苦。
像是要所有人陪著她痛苦、陪著她絕望、陪著她走向滅亡。子惜長嘯不斷,沒有眼淚只有嘯聲,天地陪著她悲慟、日月陪著她哀鳴、鳥獸陪著她共赴黃泉。
城外五百步,縹緲宮宮主蘇玲婀的臉色微變,口中喃喃:「撥音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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