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胤礽往下,中樞之人個個滿頭包。好容易西北安靜了一點兒,還沒來得及享受一下安定團結的和諧美好氛圍,東南又燒了起來,還是被一向不大重視的西洋人打了一巴掌,心情能好得起來才怪!
此時的中國還沒有像後世那樣閉塞,對外國的瞭解還算是比較不會鬧笑話,並且,也肯學習一點西方文明。從武器到鐘錶到數學到地理,至少眼下的皇室對於西洋文明的態度還算是比較開明的。
他們肯接受傳教士,肯學習一些新的地理知識,也肯接納一些傳教士為宮廷服務。胤礽等人自認為自己已經夠寬容的了,畢竟挑釁的是教廷,即便在教廷提出無禮要求之後,清廷還是允許那些懷著求同存異之心、不對中國指手劃腳的傳教士呆在中國,夠開明了,不是麼?
現在,這種開明卻被憤怒的情緒所取代了!
原因還是出在歐洲使節們的身上,他們到了京師,因為禮儀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遲遲見不到皇帝。遞交的國書也沒有得到回復,理藩院的人是整日陪著他們沒錯,卻不許他們四下亂逛。
窮極無聊,只好與充當翻譯的傳教士們多溝通了。他們自身也帶有翻譯,雖然漢語不太咋地,但是,如果有一個借口可以與瞭解中國事務的傳教士們多溝通,他們絕不會浪費這樣一個好機會的。
溝通得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清廷對於傳教士們還是不很防範的,很多傳教士還兼為內廷、外朝服務,知道的更多一些,清廷還用過傳教士們幫忙測繪地圖、參與同俄國的談判(在談判過程中,傳教士可不是一心為了清廷的,暗地裡與俄國人也沒少聯繫,只是清廷不知道罷了)。
通過這些傳教士,使節們知道了,清廷對他們的官方稱呼是極具侮辱性的,稱呼他們為「野蠻人」。md!我們不叫你們這些韃靼人為野蠻人就算是給面子了,你們居然還瞧不起我們!
看吧,互相瞧不起,矛盾產生。
但是,這又是一個巨大的市場,它的人口比整個歐洲加起來都多。想起這些人群裡潛在的商機,真是做夢都能流口水到醒。「只要每個人買一頂睡帽,就會……」這樣的想法不是存在於一個人的腦海裡。
但是,他們是國家間的正式使節),就必須扯一下皮。比如,你們不能用侮辱性的字眼來稱呼我們。在歐洲使節看來,他們的要求完全是合理合法的,同時,他們也已經知道了,這個政權有著打腫臉充胖子的傳統,優待使節是他們的習慣。同時,眼下的這個政府,由於各種原因,做得更是徹底。
於是,這些人正式遞交了一份抗議書。
案頭擺上了抗議書的胤礽臉色非常之不美妙。好面子的人,當然不能被打臉,讓他承認別人跟他平等,那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這些洋人是怎麼想到這一出的?多少年了,即便是蒙古,也是「藩」,理藩院不是擺著好玩的。怎麼到了西洋人這裡就生出事端來了?不是在討論接見的禮儀問題麼?怎麼又扯到稱呼問題上來了?
充當翻譯的是傳教士,他們自然不會說是他們透露的。胤礽查了一番,在無解的情況下卻也生出疑心來了。正好,年羹堯送來的南洋華商裡有人懂一點外語,胤礽正好把他們派上了用場。
中國人民勤勞勇敢善良,同時也是智慧的,在跟著朝廷混與跟著夷人混這道選擇題上,堅定地選擇了跟著朝廷走。無論是從名譽還是從利益上來看,朝廷都是大靠山不是?大中華的天生優越感,此時還沒有被消磨去多少,選誰,結果不言而喻。
搖身一變,商人也加了層官身,派去了理藩院幫忙。一下子得了個頂戴,這更讓南洋商人覺得風光,認為跟著朝廷混比較有前途。有了他們的加入,涉外問題就產生了極大的變數。
比如,他們探知,傳教士們洩漏了情報給西洋使節。比如,他們對外國比朝廷更要熟悉一點,對於外國的運作機制也懂得更多些。以前還存著點兒外心,現在正式成為公務員了,當然要奮發向上,為國家效力了。
在國人的觀念裡,無論如何,做了官才是最風光的一件事情。華商也是受此觀念熏陶長大的,而今得了機會,自是不遺餘力。自家有了出身,再經商就不太體面了,可以使族人、家僕出面,自己官做得越大、越好,經商也就越方便,賺得也就更多。
對外貿易有多大的利潤,他們的心裡很是清楚,如果讓朝廷厭了西洋人,自己等人再立有功勳,或許可以接手這一方面的買賣也未可知,那是多大的利潤呢?
卯足了勁兒,三不五時地就說「探聽」到了消息,這些消息,有很多是他們在南洋就已經知道了的,只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肯一次全告訴了朝廷而已。以前只是匯報一些南洋的物產等情況,現在才是開始動了真格的了。
隨著這個匯報擺上了案頭,胤礽的脾氣也越來越壞。
拿起一份明顯是請了槍手代筆寫的折子,上面道,跟朝廷宣戰的其實是一夥子商人,荷蘭政府給了商人授權,允許他們如何如何。
再拿起另一份也是請的師爺主筆的折子,上面道,傳教士裡頭很有幾隻不是好鳥,他們辜負朝廷的信任,否則,言語不通,西洋使節何以知道京中如何稱呼他們?哦,對了,聽說當年跟俄國人談判,傳教士也從中作梗,因為國人不通外語,他們從中偏袒俄國人,否則,咱們不用讓出許多土地來的。這一份折子比較敬業,老實說了,跟西洋人打交道,千萬別提什麼君子風度,你風度了,就要吃虧,他們還以為你好欺負。(言下之意,討價還價最實在了,當然,我們是商人,很在行,皇帝可以交給我們的——這是一個比較想走官路的商人上書)
信本國人還是信外國人?這個選擇題並不困難,然而滿族政權的性質又讓胤礽對所謂民人持保留意見,相反,他與傳教士的接觸更多些,這些傳教士至少表面上給人的感覺很親切。
摸摸下巴,第二件折子裡說的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國人沒幾個懂外語的,有誰能夠與西洋使節自由交流呢?答案昭然若揭。
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油然而生!那一點國土,呃,說實在話,他不是特別在乎的;與西洋人貿易的些許利潤,也是可以讓步一二的。但是事情的性質實在是過於惡劣了!
胤礽沉著臉下令:「所有傳教士,不得擅自走動。」一面在心裡想:這些黃毛究竟知道多少國家秘密?這一想不打緊,冷汗就冒了下來,至少,在涉外這一塊,即對西洋事務一塊,幾乎全是交給他們來辦的!而就目前來看,傳教士們根本沒有「向化之心」把他們當成朝廷的臣子。
最後一句話才是要命的!
不能用他們了,但是要填補這個空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為此,胤礽專門召開了一個會議,這次會議是值得記念的。因為這是首次,國家把西洋事務擺到了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上,認真對待。
諸王大臣傳閱了奏折,個個義憤填贗,耳聽得皇帝破口大罵:「自世祖以來,朝廷對傳教士信任有加,他們竟然做出這等忘恩負義的事情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雖然清廷對諸如「蠻夷」「胡虜」一類的詞彙非常的忌諱,心裡頗有些被罵的難堪,但是用這些詞彙罵起比他們還蠻夷的西洋人、東洋人之類也是絕對不含糊的。罵得還頗有快-感,搖身一變,他們也覺得自己很中華。只是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如今逮到一個,真是罵得口沫橫飛猶覺不過癮。
真是太不容易了,清廷最需要的就是這種感覺,不幸卻一直找不到。什麼剃髮、什麼易服,強迫人家改裝束的根本,其實不是自豪而是自卑,他們是嚮往這種文明的,是嚮往著被認同的。
只是一開始天下掉下來的餡餅太大,砸昏了頭,沒有處理好開端,騎虎難下,才不得不走下去的。如果真是自豪得不得了,又何必處處倣傚被佔領者?旗人如今也是以讀書為榮,也是愛吟風弄月的,也是讀著聖賢書的。
一群「異族」,在紫禁城裡罵「蠻夷」,這場景,真是太喜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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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淑嘉驚異地看著胤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再次見證了本朝早期對外關係之並不保守的一面。在對外關係的問題上,這個國家居然是越來越閉塞的,並不是後來者比先人的眼界更開闊。這其實是與國力有關的,一個國家,越是強大、自信,就越是開放,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現在,胤礽居然提出了在理藩院下專設一司,以應對西洋諸國——用本國人做翻譯,掌管一應事務,還要培養外語人材?
你乾脆設一外交部算了。
這是不可能的!
天朝就沒有把西洋諸國當成平等的對手,現在能在理藩院給他們一個位置,用來招呼你們的,至少正眼看你們了,對吧?
這樣也好,至少是開始正面接觸了。
看著驚訝的表情,胤礽自己的心裡也不平靜。他也是頭一回這樣正眼看待一個國家,他的命好,沒遇到過什麼敵對「國家」,頂多一個俄國,也被打老實了,准部就沒有被當成一個正式的國家,而是歸入蒙古一部分而已。
現在突然冒出了一大堆的「國家」來,還個個擺出平等的姿態來,他還摸不著人家的邊兒,其中之一的荷蘭還打敗了他的水師,令國人頗有束手無策之感。
衝擊不可謂不大矣!
同時,胤礽還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條路,一條通往真正的滿漢一體,或者說成為真正天下共主、讓所有人真心愛戴他的路。
如果他把這種想法告訴淑嘉,淑嘉一定會反應過來:矛盾定律。
根據一個大鬍子老爺爺的理論,矛盾也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如果有一個新的更嚴重的矛盾出現,它就能壓制住舊有矛盾。
不過現在,胤礽還沒有理清思路,所以他也沒有說出來。轉而說起了另一件讓他老婆跺腳的事情:「烏雲珠的婚事,該定下來了。」
淑嘉果然更關心自己的兒女:「怎麼說?你……還是想叫她遠嫁?」臉上不由現出焦急的神色來。
胤礽顯然是打了許久的腹稿,此時說起來也是有條有理:「什麼是近,什麼又是遠呢?成袞扎布是個好孩子,父母為子女,當計其長遠。要想女兒過得好,她的額駙就得是個爭氣的,夫家就得是有規矩的。這些孩子裡頭,沒幾個及得上成袞扎布的,六額駙的為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們家不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淑嘉的面色不大好,如果說近親結婚的陰影已經被幾個事例打散了不少的話,那麼,把她嬌養了十幾二十年的女兒放到一個生活習慣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去,就成了她的心病。
胤礽已經擺出了他的第二點理由來了:「我知道你捨不得她,我也捨不得。她的姐妹們既能出嫁外藩,她也就能。」
淑嘉張了張嘴巴,終於道:「我就是捨不得,統共這麼一個女兒,還要遠嫁,一年見不著幾回倒也罷了,誰家女兒也沒有常往娘家跑的,只是……這麼遠,她要真有個什麼事兒,我們夠都夠不著,你怎麼忍心?」擺明了,我就是偏心!
胤礽只得擺出了殺手鑭:「我們統共就這一個女兒,你知道她,我難道就不知道了?看她的脾氣,是個心性高的。便是在京中,哪怕她是固倫公主,無人敢得罪她,只怕她也不快活。」
這話說得淑嘉一怔,猛然想到,她教起女兒來,卻是真的沒有只局限於把人往「小女兒」上頭教。能讓孩子受到更好熏陶,誰願意讓她目光短淺?女兒生來這就是在這權利圈裡打滾的,沒有一點政治見識是行不通的。存了這樣的念頭,她並不拘著女兒只學些女工針線、宮鬥技巧。兼之近年淑嘉自己也參與了一些朝政,而烏雲珠作為所有孩子裡與母親接觸最多的人,多少受了一些影響。
說心性高是假的,心氣大、眼界寬是真的,那是時不時就會帶出來的習慣,困在深宅大院裡,胸無大志的種田流穿越者都會偶爾鬱悶上那麼一兩下,何況是固倫公主?
「下嫁外藩的公主,你還不知道麼?」胤礽越說越順,「除開像端靜(康熙三公主)那樣的,哪一個不過得神采飛揚?她們能夠管著旗地事務,能四處散心,不比在京中強麼?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她能飛,我就給她一片天地,不好麼?」
這是一個父親的真心話,老婆把孩子教得好也有讓他發愁的地方——教得太好了,總覺得不能埋沒了她。
下面才是利益角度看問題,外藩公主的權勢不小,還是有中央控制外藩的心思在裡面的。如果公主只是做深宅婦人,那麼這就是個純「和親」,本質上是個白癡的舉動。如果公主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旗地,那才是與中央緊密地團結在了一起,才是讓她下嫁的本意。對於中央來說,和親可光不是為了打感情牌。
「他父親策稜就是個忠心的人,成袞扎布本人也是不錯,又不用擔心他像噶爾臧一樣倒三不著兩,這個女婿,我擇得很差麼?」
淑嘉呆住了,她還真沒想過女兒的生存空間或者說「政治抱負」的問題。
如果她在京裡,就得遵守更多的清規戒律,而京中的環境,大概會把她磨成個普通婦人吧?想到女兒整日裡要想著家長裡短,給這家的禮薄了,要再添個寶石盆景兒;那一家裡老太太做壽,要準備應景的禮物……哦,婆婆那裡的丫頭要打點,看住了丈夫不能讓他納小,小姑子有事相求得給她個答覆……天天忙得像只沒頭蒼蠅,眼界就那麼大一點兒,當只井底之蛙。
不、能、接、受!
女兒可以學會處理這些事情,但是要是放任她的生活裡只有這些事情,淑嘉就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至少,她是知道的,她當初陷在這些個雞毛蒜皮裡頭的時候,絕不是心甘情願的。直到現在,她老人家最大的願望就是——不用再管這些亂七八糟!
而外藩的風氣比較開放,同時,固倫公主的身份在外藩是極金貴的,清室公主在外藩又有從政的傳統,烏雲珠可以有更廣闊的天地。同時,這片天地又不至於大得讓她處理不過來,並且,在政治上的權威,很多時候可以起到穩定家庭的作用——丈夫會打心眼兒裡重視她的意見而不是礙於身份必須聽她說話。
想明瞭此節,淑嘉的臉色好了不少:「還是捨不得啊!你什麼時候下旨?」
成了!胤礽放下心頭一塊大石,淑嘉的想法沒錯,一個女人,承擔起越多的責任,她的意見就越重要。對於胤礽來說,淑嘉為他處理了幾乎所有的家事,還在必要的時候幫忙他處理政事,老婆的意見是不能不考慮的。如果淑嘉硬要反對,胤礽少不得再多多周旋。
「女兒的儀仗、朝服等都要新制,辦好了這些,先冊封,再指婚。指過婚,又要督造公主府——她每年都會來京裡居住的——再放定、成婚。我明兒就叫欽天監擇卜吉日去。」
「儀仗?要準備多久?她的嫁妝……」無奈之下接受了這個選擇,淑嘉便關心起女兒的福利來了。
「我還會虧待了女兒不成?呃,女兒那裡,還是要你與她說明白些兒,甭覺著遠嫁就是吃了。」
烏雲珠與所有未婚姑娘一樣,聽到關於自己終身大事的消息都是要地羞澀一下的。冊封的事情她不在乎,怎麼也跑不了一個固倫公主,指婚就值得關注了。下嫁外藩,乍一聽來是有些打擊,卻不是不能接受的,清室公主的命運,大半都是如此。
淑嘉看她的表情,心道,好像沒有受太大的打擊。慢慢地把胤礽的意思用另一套話說了出來:「我不欲你遠嫁的,卻又想你過得好。你阿瑪擇的成袞扎布,不為遠近,只為你能過得好。若是京中有一個比他更好的,我也可爭上一爭。卻是再也找不出來了的。」世家子弟裡適合尚主的適齡未婚男子幾乎沒有,非世家子弟,又不夠格尚主。
烏雲珠道:「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作主,阿瑪額娘怎麼會不為我好呢?姐姐們遠嫁,怎麼就獨我不能了呢?」
既然都被下了必須執行的命令了,代價都付出了,而且沒有討回來的可能,為什麼不做得好看一些呢?而且,這個選擇也確實不算壞了。公主們私下裡也是有些小八卦的,比如六姑父對六姑姑真是情深意長。
孩子越懂事,大人就越心疼上了。此時宮外嫁女,也講究個體面,乃至於「傾家相送」,淑嘉別的沒有,庫房裡的東西是一大把的,烏雲珠結婚又晚,大把時間用來準備,她幾乎要把家底子給送出去了。
與普通岳母不同,淑嘉不用考慮兒孫沒飯吃的問題,私房錢的分配不需要考慮給兒子們多留一點保命錢。只要做得好看一點,別弄得兒女之間心理不更衡就行。
烏雲珠的嫁妝空前地豐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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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眼角帶淚,說著女兒懂事,沒一點猶豫地點頭答應了,胤礽也是大為感慨。然後,舒了一口氣的,他還真怕女兒跟他鬧,一直寵愛心疼的小閨女,他也不願意讓她做她不喜歡的事情。再者,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一說就成的才好,反對來反對去的,好事也變得不好了。
直到此時,他還面帶尷尬的笑容,接見了女兒,和聲和氣地問烏雲珠:「你覺著怎麼樣?」
「阿瑪這麼問我,還拉上額娘當說客,顯是心疼我了。您給姐姐們指婚的時候,也是這麼樣兒小心的麼?」
女兒乾脆利落地答應了婚事,胤礽很是感慨女兒的懂事,完全沒有覺得這是女兒應盡的義務(如果烏雲珠鬧騰了,估計他就會覺得了),居然還生出一點莫名其妙的愧疚之感來了。烏雲珠說得沒錯,養女們的婚事,他可沒這麼小心,可對於親生女兒,他就是不捨得。
讓皇帝感到愧疚想要補償,烏雲珠是賺大發了。從議定封號開始,胤礽就保持著高調,禮部擬了許多吉祥字號,皆不中他的意。勉強選了一個「孝」字,乃是覺得女兒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剩下的字眼兒他統統看不上。
「這也是『飽學之士』擬的?飽在哪裡啊?竟再無一字可用了!」大發牢騷,把禮部訓得抬不起頭來。
弘旦出來打圓場:「這些只是備選,汗阿瑪要覺得不在意,不如欽定一吉號,也顯得鄭重。」
這個主意好,胤礽真的認真琢磨了起來:「朕之愛女,元後所出,先代未有之事,當然不能等閒視之。」
他這話說得是非常正確卻又不能深究的,聽了他的話的人只當沒有聽到,反正太子已經把事情推給皇帝了,大家就去忙別的事情吧。
須知現在太廟裡供的幾位皇后,除了胤礽他媽,別人都不是「元後」。努爾哈赤的元配大老婆佟佳氏,稱為元妃,卻沒有被尊為後,追諡的孝慈高皇后納喇氏是皇太極生母,卻不是元妃。同理,孝端文皇后哲哲,雖謚為皇后,也不是元配,皇太極的元配另有其人——元妃,鈕祜祿氏,宏毅公額亦都女。其他幾位的情形也差不多,是皇后的,不是元配,是元配的不是皇后,還有追諡皇后的,都不「元」。
沒有孝慈高皇后就沒有皇太極系,孝端文皇后又是孝莊後的姑母,所以這事不能深究,就如皇帝登基要奉生母為皇太后一樣,其間自有深意。
胤礽擇而又擇,最後用了最簡單的一個字「元」。
固倫元孝公主,就這麼定了。
這倒沒可爭議的,大家平靜地接受了。皇帝疼女兒,皇后疼女兒,正常,正常。
接下來,皇帝開始抽風,康熙時有例,公主護衛長史,視貝勒例。巴林淑慧公主的待遇不過於此,胤礽覺得女兒虧了,詔令愛女不但「儀比親王」,一應待遇也比照著親王來。大有誰反對就把誰發配到駐蒙古辦事處的架勢。
群臣就沒有一個想反對的。
皇帝他們還能夠勸諫一下,落個好名聲,這位公主卻有一個心狠手辣的媽,被個更年期婦女記恨上了,有你受的——那個女人很凶殘。皇后不能得罪,外藩蒙古也無法得罪,成袞扎布是公主之子,他爹是成吉思汗之裔,又新領了旗地,實不能等閒視之。公主又是要下嫁的,她都要嫁了,就不要再為難她了。
朝上,還有正事要做呢!
群臣所謂的正事,是要吸取西洋戰船的長處。
本來他們還想討論怎麼處理年羹堯的,也有人提出把年羹堯給換回來,另派能員幹吏前去控制局勢。年羹堯身有在旗、進士出身兩道護身符,在這關鍵時刻還是頂了一點用的,同時,朝廷在派員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再找不出一個讓大家都滿意的人來,朝廷不打海戰已經很久了,久到武備鬆懈,幾百海盜都打不贏。好歹,年羹堯還算熟悉情況。
年羹堯僥倖逃過一劫,「降三級留用,戴罪立功」。
人員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武備。
國人其實很務實,只相信事實。即,只有被人打疼了,才肯承認對方是強大的,才肯正眼看人,才能放下架子去學習一、二。這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如我,我學你做什麼?你比我強,我才要學你。同樣的,如果你沒什麼本事,我哪有功夫理你?唔,需要你們當群眾演員來政治作秀的時候或許會用到,其他的時候,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罷。
學習是必須的,即便有腐儒反對,也被中樞把意見閒置了。這種反對意見討論都不用討論,直接留中不發就可以了。
與此同時,胤礽自己不出面,卻讓馬齊等與英國等國接觸,要求派員去「考察」,也是學習先進技術的意思。當然,第一件事情就是過語言關,多擇幾個在旗子弟去學習也是應有之意。
對於文化輸出,西歐洲各國是積極的,當下英、法等國都表示,他們是歡迎這種態度的,但是他們需要與國內聯繫一下才能答覆。清廷同意了。
沒有電報、沒有電話、一切後世先進的通訊手段都還沒有被發明出來,光靠行船還是沒有蘇伊士運河的行船,且有得磨了。初步估計,沒個一年半載的回不來。
商人的腦筋總是靈活的,南洋商人先出了主意:善用使團資源,養著他們也是白養著,不如讓裡面的翻譯當老師,採取了聘請家庭老師這種非官方的方式,花上幾個錢——數量不多——就能辦的事兒。果然受到了表揚。
然而,好事也就到此為止了,留給朝廷的卻是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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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從來不知道,東南居然比西北還難搞定。
經過休養生息的准部又不安生了,大策凌敦多布即便不樂意,還是遵從了噶爾丹策凌的安排與小策凌再次犯邊。岳鍾琪有事情做了,為了速戰速決,大約也是為了節省軍費,胤礽還派了蒙古諸部參戰。
僥天之悻,他的妹夫兼未來親家策稜發揮得不錯,配合岳鍾琪的行動,耗時三個月,打贏了這場戰爭。也使得大策凌堅定了求和之心,再也不肯由著噶爾丹策凌亂生事端了。
胤礽順勢議功,給親家提成了親王,也使女兒的婚禮多了幾分光彩。眼看著妻子越來越放鬆,胤礽也覺得自己辦了一件好事。成袞扎布是他見過的,小伙子長得挺精神,辦事也老到,頗有乃父之風。
策稜前腳從前線回來升了職,內務府就匯報,公主府建好了。翻翻日曆,可以放定了。
自古考察新女婿有各種各樣的方法,依照考官身份的不同選取不同的考題與評分標準。淑嘉看的就是:這小子是不是女兒能夠應付得了的,這一點她深有體會,有時候不在乎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還要看妻子能不能影響得了丈夫。那啥,她家這個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胤礽看的是外甥的能力與人品,女兒雖是公主,還是要看丈夫學不學好的。像成袞扎布的媽,死了多少年了,因為策稜人品能力都是上佳,依舊念著妻子的好,還為國立有大功,死了還要追封為固倫公主。女人,還是要靠男人的。
弘旦等兄弟的想法就簡單得多了:一、對妹妹好(這似乎是必須的);二、忠心為國。
這就行了。
成袞扎布涉險過關。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兩口婚後過得還算不錯。公主下嫁,先是要在京裡住一段時間,然後才是返回旗地的。在駐京的兩個月裡,可是苦了帝后二人了。召小兩口入宮頻繁了,怕耽誤了兩人培養感情。不叫進來看看呢,又不放心。派了耳報神,怕女婿誤會,不派,還是不放心。
在女兒結婚的這頭一個月裡,帝后二人的一個固定話題就是:不知道女兒過得怎麼樣了。
娶兒媳婦他們有經驗,也不擔心兒子,嫁女兒雖不是頭一遭,嫁掉親生女兒卻只此一回。不說淑嘉了,就是一直認為君為臣綱,做臣子的應該認真侍奉的胤礽,也是有些坐臥不寧。
這是一項新奇的經歷,不但帝后新奇,連成袞扎布也覺得新奇。他的岳父(岳母沒能見著幾次),待他好像有些奇怪。虧得成袞扎布比較懂事,與烏雲珠處得也不錯,還有著「公忠體國之心」,胤礽怎麼樣他都接受了。
有一個不嬌氣也不俗氣的老婆,成袞扎布覺得有一個奇奇怪怪的岳父也是可以接受的。
眼見得女兒女婿琴瑟和鳴,胤礽放下心來。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一件事情順了,必有一件不順的事情在前面等著他。
女兒都嫁了,來自地球另一面的遙遠國度終於傳來了消息,他們樂於傳播科學文化知識,雙方的禮儀問題談不攏也沒關係,不見皇帝就不見,跟首相談也是可以的,只要把雙方都關心的問題給解決了就行。但是……你們得把我們的稱呼給改一改啊!還有,咱們通商的事情要怎麼辦呢?
胤礽這一邊,才一年多的時間,船也沒造出多少艘適用的來,正等著學習先進經驗呢,又不想失了氣勢。左右為難。南洋的局勢他放不下手去,畢竟本國人民被綁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荷蘭人是死活不肯把這些廉價又好使的勞動力還回來的。兩國在印尼那一片群島上各據一半,來回折騰著。年羹堯正等著中央給軍火。
年羹堯需要戰爭,而且必須打下去,自然要想盡一切辦法,拖更多的人下水。他寧可自己少撈一點油水,也要讓京裡的人嘗到甜頭,知道這場戰爭打下來的益處。用事實告訴皇帝,打了南洋,你是開拓之君,也會使國庫豐盈。告訴大臣,南洋油水很足!
僵持之際,他還想盡辦法把好東西往京裡運。諸王大臣裡很有一些被實惠打動了的人,不管對年羹堯的看法如何,對南洋都是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拿下來。與此同時,他們還有一個更大膽的建議:移民實邊。
咳咳,且不說爪哇算不算天朝的「邊」,就算要移民過去,也得把地方安定了下來啊!
提議者卻另有觀點:移民過去,咱們的人多了,那地方自然就穩定了。他們在那裡耕種,連後勤補給都有了。至於移什麼樣的民過去,咱們可以制定優惠政策的。
比如「凡在賤籍者,過去耕種了,不但開墾的荒地歸自己,還可以除賤籍,歸為良民。」
又比如「凡二十丁抽一丁攜家南下,免賦,其在中土之親族,再免一頃之田賦。於南下之民中擇其官長。」
都是誘之以利。
這兩項都是制定者很體恤民情的規定了,按照慣例,卻是根本沒有徵求廣大人民群眾意見的。國家不需要向人民作過多解釋,就是這個時代的國情。
這是脅之以威,因為你去不去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的,而是國家說了算。
頭一條,都是賤籍,也沒什麼人會為他們說話,去了也就去了。後一項卻是厲害,他利用的是族權。這個年代,一個人的生老病死,無不與宗族息息相關。一個人想賣田產,宗族有優待購買權,族產祭田即便抄家都不用罰沒。二十個人裡出一個,餘下的十九個人就是受益者。族長幹不幹呢?族人們支持不支持呢?
一船一船的人被拉到了南洋,慢慢地定居了下來。萬事俱備,只欠著西洋技術這一道東風了。
壞就壞在這道東風上頭了。
朝廷不得不接受歐洲友好鄰邦的「建議」,凡在公文行文之中,不得以「夷狄」稱之。又允許英國人在廣州、寧波、廈門三地通商,也同意協定稅率。不過由於胤礽心裡不舒服,朝廷上下心裡都不舒服,在協定稅率的時候,他們授意,讓商人去談判,砍價砍得血肉橫飛。
終於一切飛快地談妥了,雙方都以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們給的圖紙,不是最好的。」
朝廷還是有一些專家的,不會造,倒是會看。至少,與朝廷交手的艦船長得不是這個樣子,看起來比這個尺寸要大,而且火力配置也猛得多。
這些洋人是靠不住的!刻意保持禮儀之幫風度的地群人被扇了一記耳光,從此務實了許多。
兩相比較之下,倒是本國人民顯得面目可愛得多了。許多事情就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改變著。
這些都是後話了,當務之急卻是造出先進的艦船、火炮來。胤礽不得不投入大量的資金進行研發,東南沿海已經不是可有可無,在與西洋諸國的接觸中,他明顯地感受到了壓力。一架地球儀被擺進了乾清宮的東暖閣,他得了空就要看上一看,世界如此之大,我們並非中心。
這個時候,中國與世界先進科技水平的差距也沒有那麼大,甚至可以說,我們並不算是全面落後的,現在醒悟來開眼看世界,還是非常及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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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在歐洲承受著英國的巨大壓力,又由於補給線過長,終於在南洋一潰千里,荷蘭東印度公司股票大跌。
年羹堯終於可以鬆下一口氣了,他是首倡此事的元兇,卻因為一時沒有接替他的人手而留下來看到了最終的結果。仗既然打勝了,他也就得了一個不升不降的結果,只不過被換了一個地方做官而已。
兩廣、南洋,這片可以預見肥得流油的地方,從此和他說再見了。他本人被調到了關外,榮任盛京將軍。
南洋一片豐袤的土地,五年開發過後,卻出現了一個大問題:缺人。
土著們在年羹堯手下可不好過,看不順眼就殺殺砍砍的,就沒剩下什麼人——荷蘭人補給線太長,人手不足用,當然要招募土著。年羹堯本身著急上火,自然是怎麼利索怎麼幹,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目的,對「蠻夷」從不懷柔。
勞動力的匱乏使得朝上諸公不得不正視開發需求與開發進度之間的矛盾。弘旦看中南洋正是為了剩餘勞動力而來的,他推出了一個龐大的移民計劃:允許自主移民。
只要交少量的手續費,就可以舉家遷往南洋。南下人口必須保持男女大概一比一的比例,以保證可持續發展。抽調一定比例的政府官員往南洋任職,有南洋經歷的官員在晉陞上予以優惠。同時,抽調一定比例的旗人前往南洋,允許攜帶家丁墾荒。
如果這個計劃是在五年之前提出來,一定不會這麼順利,現在有先一批的成功經驗,又經過五年的戰爭,舉國皆知南洋的重要性。對於旗人來說,祖先們具有冒險擴張精神的血液似乎又在骨子裡復甦了。不少人蠢蠢欲動,甚至有向呂宋伸手的意圖。
他們看中的不是那裡產稻米,而是礦山!那不止是值錢,而是本身就是錢!
又有,東西方的中轉貿易,必須經過那裡落腳,又是無限商機!不幹的是傻子!
淑嘉對於國本政客的認知還是錯了,政客們的純樸與她認為的純樸是兩個概念。政客們的純樸,乃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的。朝上的大爺們在實力膨脹的時候,也有主動挑釁的時候。但是,很多傻子卻跟著政客們吆喝,我們是君子之邦,然後舉國上下都這樣想,事情才被搞壞掉的。
這個朝廷似乎又回到了建國初期,在戰爭中尋找到了樂趣,找到了戰爭的真諦。
胤礽很高興,他終於解決了南洋的危機,也給國家打開了一片新天地。並且,在這戰爭+移民的過程中,旗人與民人前所未有地接觸了起來。旗人不擅海戰,人口又少,但是國家擴張到的地方,就必須有旗人在,否則在親貴那裡通不過。
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出擴大八旗規模,也就不是那麼不好理解的。八旗本身就有漢軍旗,胤礽忽然想到了這個漢八旗設立之初的妙用了。這個八旗擴大化,卻不能失之氾濫。
他只用了一招,算是預備役編製,只免賦役,不發糧餉。
如此擴大著下來,旗漢之間的界限是不是就會越來越模糊?等到全民入旗的那一天,他是不是就是真正的整個天下的共主了?
胤礽的心劇烈地跳動著。
淑嘉很高興,她對於這個國家的強盛的渴望之強烈,恐怕要勝於這裡的每一個人——只有她知道百年屈辱這四個字。並且,胤礽的政策讓她看到了希望,一個「和平演變」的希望。改革不是田園詩,不是月光曲,卻也不必一定伏屍百萬,流血漂杵。
弘旦也很高興,拿下南洋,他初步解除了人口過剩的後患,通過計劃移民,他也賺足了政治資本。
親貴們很高興,又有一處發財的地方了。
百姓們不太高興,背井離鄉的人沒幾個高興的。不過好歹有一口飯吃,據說有些人的親戚在南洋混得很不錯,一個人能得好幾頃田,還風風光光回來祭了一回祖——不用說,這個主意是皇后出的。
他們高不高興,不是所有人都在意的,只要把他們的不滿維持在一個限度之內,朝廷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不高興的人也有,年羹堯心道,我本是風風光光養尊處優的,卻被打發到這冰天雪地的地界兒來當差!
俄國人也很不高興,年大將軍如今是名符其實的將軍了,他還揣著皇帝的密令:你不是會挑事兒麼?把東北的界約重新想辦法定一定,你還是便宜行事。俄國人實在是離我家祖墳太近了一點,我覺得不太安全,你請他們搬遠一點。
比起荷蘭在爪哇的人口,俄國人在遠東的人更少!這回談判不用傳教士了,這些韃靼人似乎懂得了什麼是談判,死活不肯讓步。談又談不攏、打又不敢打——人少。俄國人不高興到了極點。
英國人也很不高興,巨大的市場……他們沒撈著!他們大概沒明白什麼叫做「自給自足的封建自然經濟」。這個自給自足的封建自然經濟現在即便要解體,也不是因為他們的衝擊——中國的手工業現在還是不落後的,想轉化為原始的工業也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
事情的起點還是在南洋,移民南洋,需要船,移民安家需要種子、農具、建築工具也是必須的。這就極大促進了內地手工業的發展,承包商人大量地出現。南洋有諸多資源,開採需要人力,這也意味著,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開礦,他們的生活就需要通過商品交換來實現。開發新領土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持續著,承包商人就一直在發展,工場手工業也在不斷地整合、互相吞併著。
最讓英國人鬱悶的是,他們大概是低估了這些留著豬尾巴的傢伙的能力。由於清廷是派商人出身的官員談判的,這本身是對這些洋夷的不滿、蔑視、怠慢的表示,卻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南洋商人出身的清廷官員本著不吃虧的原則,爭取到了同等的互惠條件,即允許中國人到英國傾銷商品。
這本來沒什麼的,也沒幾個中國人樂意離家那麼遠去做買賣。但是,商人精明就在於此,他們……僱傭了歐洲代理商進行銷售。
中國的絲綢和瓷器很有市場,極大地刺激了他們本土的生產,想打進去更難了!英國人只能從殖民地上找補回來,鬱悶之情可想而知。
更可恨的是,韃靼人的政府似乎突然變精明了。從關稅上得到好處的清廷,對於商業忽然重視了起來,因為他們發現,內外貿易上的稅收已經超過了農業稅。他們有了足夠的錢去擴展軍備,四下找茬兒,準備再干一筆大的。有了商業稅作為支撐,他們可以從容地通過減少農業稅等一系列手段鞏固統治、團結人心,讓英國人扶植政治代理人的計劃破產。
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我一點也不想寫到二皇帝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