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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漏洞百出的國家 文 / 我想吃肉

    聖駕返京,已是十月下旬了,天氣也變得頗為寒冷。正好,帶回來的各色皮毛等物贈人、頒賞都很相宜。其實呢,這時節送人這些東西,如果是急等著御寒的,已經有些晚了。京中略富足些的人家早在秋天就已經著手給全家上下添置冬衣了,這會兒都開始往身上穿了。

    淑嘉把東西分一分,又額外著人往南方給胤礽的幾個老師送了一份子。熊賜履等人在京的時候,走得太近了、太照顧了,往往給人以功利的印象。現在他們退休了,多照顧一點就沒有這麼多的顧忌。就算讓人知道了,也只有說好的,所以淑嘉不憚於讓人知道這件事情。

    回到宮裡,男女有別的規定使淑嘉照例又有了一個時間差可以回家休整一下,復又精神飽滿地往寧壽宮而去。

    寧壽宮裡,皇太后正因為全家又湊齊了而高興。老太太看著太子妃一身簇新大紅緙絲五彩銀鼠皮褂,袖口裡露出一雙蔥白的手,腕間金鐲、指頭上勒著兩、三個嵌寶金戒指,耳上掛著東珠耳鉗,頭上是比較隆重的鈿子,鈿口一小排流蘇垂在光潔圓潤的額頭上,實是端莊又亮眼。

    皇太后是個存不住話的人,視覺受到了刺激,一開口就是重點:「這樣看著顯年輕多了!我都不信這就要給你看兒媳婦兒了。」

    淑嘉團團問了個好,笑著與皇太后對坐:「老祖宗,弘晰的媳婦兒已經定下啦,是三公主家的格根塔娜(烏梁海濟爾默氏)。」

    皇太后那句話,要是別人說呢,也許就是諷刺太子妃要娶兒媳婦了還扮嫩,不過這話從皇太后嘴裡說出來,她就安心當成誇獎給聽了。聽皇太后說放,不用費心神。

    做人不能太忘形,一放鬆,這就出了問題。擱別人那人,太子妃已經能反應出來了,皇太后說的是「就要」,而弘晰的嫡妻人選已定,說的必不是弘晰。

    果然,皇太后很得意地對佟妃道:「你看她都猜不出來,」顯擺完了,才對淑嘉揭曉謎底,「弘晰的媳婦兒有了,你也不能忘了弘旦啊!」

    佟妃一臉苦笑,皇帝剛才請安的時候才說完的話,您老怎麼這就抖出來了。沒錯,給太孫相看媳婦兒,那就是太子妃的兒媳婦,是得告訴她,您老這頭一句話就把重點說完了算個什麼事兒啊?

    看著淑嘉驚訝的臉色,佟妃萬分同情:在皇太后面前要裝作被她嚇到,裝得很辛苦吧?明明弘晰婚事有著落,輪也輪到弘旦了,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淑嘉是真沒想到,他家兒子才是初中生,還得是入學很早的初中生。談戀愛都算早戀,這就要開始商議結婚的事兒了?

    本來沒那麼著急的,在康熙那裡,弘旦的婚事是該提上議程不假,還沒緊到今天就說。不過跟皇太后聊天,這個好歪樓的老太太從端靜公主說到了格根塔娜,從格根塔娜說到了弘晰,從弘晰的婚事說到了皇孫們都大了,下面輪到的就是弘旦。

    康熙連忙就此打住,說了句「您多留意,有可意的孩子可叫過來看一看。」

    皇太后這就留心上了。

    佟妃打圓場道:「老祖宗,太子妃剛回來呢,您叫她把氣兒先喘勻了再說。」

    淑嘉萬分感慨,當初她從第一次見這位老太太開始,到最終被指婚,耗了五、六年不止,現在,輪到為兒子操心了麼?明明他還是個孩子。

    聽佟妃出聲了,淑嘉道:「正是,老祖宗,這事兒不急在今天的。我好幾個月沒見著您了,您就不想我麼?偏又提弘旦那小子。」

    如此複雜的情況,皇太后有些處理無能,上一句是安撫太子妃:「我也想你的。」下一句是說明情況:「我這不是跟皇帝一樣關心弘旦麼?」她還放不下弘旦的事情:「弘旦也不小了啊……」其實她很想八卦一下弘旦的事情的。

    諸妃會心一笑,齊上來打圓場。

    皇太后被這一擾,又丟了方纔的糾結,笑呵呵地問:「外頭自在些,弘晰有沒有想見他媳婦兒?」

    人活成皇太后這個樣子,也是一種幸福。皇太后樂呵的時候,宮中福晉們也到了。一番請安,很快落座之後,皇太后又忘了弘晰的話題,開始關心正在挺著肚子的十四福晉。

    十四福晉的預產期在十二月,今年十四阿哥出行就沒有帶她,讓她在京中安心養胎。淑嘉有些日子沒見著她了,也關心地詢問。有皇太后和太子妃的地方,就有歪樓,太子妃又瞄到了十福晉小腹也已凸起,又問她情況如何。

    一時之間寧壽宮裡熱鬧異常。

    在這熱鬧的場景中,相較於皇太后的灑脫,屋裡諸人心裡就翻起了波浪。

    淑嘉對於自己兒子將來會娶誰,絕對是最關心的一個。兒媳婦不能丑了、性情不能彆扭了,康熙的標準應該是不錯的吧?對了,最重要的一條是絕對不能近親結婚啊!這個問題就比較糾結了滿洲大族,十個裡面倒有八個是與皇室聯過姻的。五代直系、三代旁系,婚姻法是這樣說的吧?

    太子妃是完全不考慮自己娘家,其他人就下意識地想:我這邊兒有沒有合適的呢?

    這倒不是妃子們企圖心太重,就是下意識地一個想法而已。這就跟買彩票似的,你家裡看著一張或幾張將要兌現的,說要開獎了,你會不會有「我會中就好了」的想法?接下來才是理性分析其可能性與可操作性。

    福晉們來得稍晚,並不知情,

    這一場三代婆媳見面會,就這樣同床異夢地持續著,直到了飯點,眾人才陸續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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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這次回來最讓淑嘉開始的事情,那就是可以與兒子們好好聯絡一下感情了。

    本次太子妃回宮又遇到了賺人眼淚的場景——弘早小朋友又對他的母親露出了迷茫的小眼神兒,反應了一陣兒才軟糯糯地叫了聲:「額娘∼」

    淑嘉坐在炕上,懷裡抱著弘早、一手摟著弘晨、弘晷同學努力忘掉自己已經去讀書的事情裝得正太一點再正太一點,繞著母親打轉兒。弘曈出去了一回,心情大好,擺出哥哥的范兒來,伸手抓著弘晷的領子往後拽:「你的規矩呢?過來站好!」

    話音一落,弘旦道:「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

    真是熱鬧極了。

    淑嘉好容易安撫好了兒子們,除了兩個小的,其他四個全列隊站好,才說:「總算是都回來了。」

    從太子妃回來就一直在旁邊圍觀的皇太子這才發話:「是回來了,他們明兒還得上學呢,用過膳都溫習功課去。」

    說話間,趙國士等已經把太子夫婦離京幾個月來的情況進行了匯總,緊急情況倒是沒有,便等飯後報了上來。都不是什麼大事,家長裡短,只不過這家富貴了一點兒罷了。

    胤礽聽了一陣兒也沒聽到什麼有意思的事兒,擺擺手:「可真太平。太平好啊!」

    「你這怎麼又感歎上了?」

    「你是不知道,朝上破事兒一堆,這家裡要再不安生,日子就沒法兒過了。」

    「人一多,事就多,天下這麼多人,事情多些也是常有的。」

    胤礽擺手:「大旱、欠收、饑荒、嘯聚山林、苗人為亂、貪腐……我想砍人。」說完還比了個手勢。

    淑嘉橫了他一眼:「你光急有什麼用呢?汗阿瑪心裡也是有數的罷?」

    胤礽撇撇嘴:「是啊,有數。」他老人家現在是求穩啊。胤礽不太客氣地說一句,有些暮氣。評語到此為止。

    淑嘉動了動眉毛:「今兒去寧壽宮,聽皇太后的意思……要開始操心弘旦的大事兒了。」

    胤礽的心思被吸引了過來:「這個事兒我也知道,早先說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兒呢。這個事兒我們倒不是很急,弘旦畢竟還小,當年咱們的事兒,也是磨了有些年頭了呢。」

    「那——先看看再說?」

    胤礽也是這個意思,除非人選太不能讓人容忍,只有認了:「這個事兒,先不要跟弘旦說。至於旁人——我看,今兒汗阿瑪順口一說,這會兒這消息已經走遍京城了,說不說都那樣了,也就不要四處傳話了。」

    「好。對了,自從栓了婚,就一直忙著,還沒得閒與弘晰好好說說話呢,我看他對他表妹可沒那麼熱心,這還沒一塊兒過日子呢就先冷了,這可不行。」

    胤礽哭笑不得:「你還真是為媳婦兒著想。」

    「那是。我過得好,也想大家都過得舒服。」

    弘晰就這樣被拎了過來。端儀宮裡,淑嘉也沒在明間正殿坐著,往東次間的南沿炕上一坐,弘晰就坐在地下的椅子上。

    弘晰被淑嘉一句:「你不大喜歡格根塔娜?」弄得摸不著頭腦,說明一下,他還不知道未來老婆的名字。

    就是太子妃,一開始也是不知道的,等她從江南回來,見了這個外甥女兒,順口問了名字,彼時格根塔娜還沒有確定是她兒媳婦,她也不能拿姑娘的名字四處說。即使聽了這名字她快要笑抽筋了——格根塔娜是蒙語,意譯過來就是「明珠」——也只能憋在心裡。

    格根塔娜指給了弘晰之後聖駕就走了,淑嘉身邊被各色人等圍繞著,也尋不出機會來跟弘晰單獨介紹。當然,這裡面也是因為弘晰並非親生,換了弘旦,也許她半夜睡不著就能把兒子拎過來介紹了。

    淑嘉馬上補充:「就是端靜公主的閨女,你將來的福晉。」

    弘晰有些尷尬,書讀得多了,不好意思說覺得人家長得不夠漂亮,所以他的喜歡也就打了折。()吱唔了一陣兒便拿正人君子論來搪塞,最後還說:「娶妻娶賢,相敬如賓。」

    淑嘉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反正胤礽看不見!「胡說八道!妻者,齊也!與你一體,那是你的賓?」

    「……兒子還沒怎麼見著她呢,並不知其為人,說不上喜歡不喜歡。」

    「你想要什麼樣的妻子,就會有什麼樣的妻子——只要你教好她,」淑嘉頓了一頓,「你想要個能讓你喜歡的妻子,也是看你自己。」

    弘晰心道,已經給了一個不那麼可愛的了,還讓我怎麼喜歡呢?

    「端靜公主想要個乖巧的女兒,她教,我看著,做人女兒,格根塔娜做得不錯。我想要個懂事的兒媳婦,我教,我估摸著,我也能教得出來。你想要個可意的媳婦兒,那得你自己去動手。你抬舉她,她舒暢,將來你一家都和美。你冷落她,弄得她木呆呆的,將來別埋怨家裡陰陽怪氣。明白麼?」

    弘晰有些頭暈,眨了好幾下眼,反射性地道:「兒子領訓。」又慢一拍地開始想這其中的道理,還是有些雲山霧罩。

    淑嘉心道,你這小東西,至少有一半是因為人家女孩子長得不夠漂亮。委婉地道:「我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頭訓你,不過是母子間說說話罷了。這事兒就像種花,靠你栽培。再好的花木,你不澆水施肥,不用幾天,也成枯草了。尋常花草,用心照顧,也會枝繁葉茂,連葉子都綠得可愛。想要什麼樣的媳婦兒,你就怎麼樣對她。你們是元配夫妻,要過一輩子的,試試看。」

    弘晰帶著猶豫,答應了。心裡還在奇怪:對她好點兒,她能變得順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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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嘉能做的,也就這麼些了。哪怕弘晰小的時候,因為李甲氏要照顧弘暘,倒是淑嘉看顧弘晰多一點,弘晰也肯與嫡母親近些。對於親生兒子的婚姻問題,母親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了。

    剩下的,看緣份吧。太子妃要開始參與太孫選妻的活動了。

    從第三天開始,寧壽宮裡就分外地熱鬧。第二天,康熙又給皇太后請了一回安,母子倆說了些私房話之後,第三天帶著朝廷跑到暢春園去辦公,把宮裡留給老太太帶著一幫子女人盡情折騰。

    皇太后辦這事兒也有經驗,並不公開放出風聲,說是要如何如何了。只是說,要過年了,宮裡人都忙,沒人陪她玩,於是到宮外找人陪她玩哄她開心。

    每逢有皇子快要結婚的時候,都會有這麼個程序,京中權貴心裡早就明白了。這不就是老太太又要相看孫媳婦兒了麼?咦?不對!連十七阿哥都有老婆了,皇太后已經沒有即將成婚的孫子了。

    一拍腦門兒!怎麼忘了還有十年來最大的一條魚?!皇太孫也快了啊。

    京城的空氣開始湧動。

    因為有經驗,皇太后一次也只叫幾個小姑娘來,也不是連著看的,中間還有些迷惑觀眾的選項。

    京中貴婦們翻著小本本,第一天,有佟國維的孫女兒隆科多之多佟佳氏、阿靈阿的侄孫女慶復之女鈕祜祿氏、馬思喀的孫女即十二福晉的侄女富察氏。

    隔了幾天,太子妃被診出喜脈,石家夫人西魯特氏過來看女兒,皇太后見她高興,讓她把家裡的孫女兒也帶來說話。

    接著,又相繼有三福晉的侄女、仁孝皇后的侄孫女等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得以入宮。

    眾人抓破了頭也想不出誰會最終入選。有被相看的,估摸著自家情況,心高的奔著未來皇后的位子,務實的則想,皇孫們都大了,太孫的弟弟只比太孫小兩歲。又有,京中鐵帽子王家的孩子也快長起來了。這些是不錯的目標。

    她們卻不知道,最著急的還是太子妃。

    一聽皇太后說要把石家女孩子也叫過來,淑嘉的臉瞬間就黃了。近親結婚,畸形什麼的沒見著,生不出來的倒是一堆。皇太后跟順治是近親,沒孩子;皇太后她姑姑靜妃跟順治是近親,沒孩子;康熙與佟家兩姐妹是近親,統共生下一個孩子還生了就死。

    真要弄個自家親戚的孩子跟兒子過,他們要是生不出來,必然有小老婆來生。到時候要如何面對?一個烏梁海濟爾默氏就夠讓她頭疼的了。那孩子,政治悲劇。淑嘉不想再弄這麼一個來。

    弘晰的婚事呢,她犯不著拚死拚活攔著。說得直白一點,畢竟不是親生的,與親生的孩子還是有差距的,尤其在做一件有風險的事情的時候。

    胤礽正高興又要添孩子的時候,聽淑嘉問他:「最近見幾個小姑娘,模樣兒性格都不壞,」細數各家,「你怎麼看?」

    胤礽一挑眉,難道淑嘉想親自選兒媳婦?石家有相配的女孩子?唔,赫捨裡氏裡頭,倒是沒聽說有什麼出挑的。

    「那你去說一說嘛!先說好了……」淑嘉顧不得了,上前扯著胤祉的袖子,頗有幾分無賴的架式。

    胤礽抽出另一支胳膊,食指上豎,放到淑嘉的唇上:「我倒是想起來了,富達禮與慶德都有女兒的?」這樣可不好,一門兩代皇后,只有在太宗、世祖時候出現過。今時不同往日啊!

    淑嘉急了,頭一偏:「這怎麼行?!」沒等到胤礽說話,淑嘉趕緊加了一句,「別的都好,只有一樣,別從親戚家裡挑。」

    胤礽有些詫異,又很欣慰:「依著我,倒寧願是取中你侄女兒,只是還要看汗阿瑪的意思。」

    淑嘉倒放心了,胤礽沒把握?那就好。

    淑嘉滿意於兒子不會與近親結婚,胤礽滿意於妻子識大體。胤礽想了想,又說了這半天來的猜測:「必不會是蒙古,他們那裡的恩典夠了。」這一點作為準皇帝的太子是很明白的。

    「剩下的,不過是那麼幾家。」淑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不是蒙古、不是石家,血緣就不會太近。這個時候,沒辦法講究太多了。

    胤礽認真地看了淑嘉一眼,確定她是沒有因為他沒應下她侄女而有絲毫不滿:「到下回大挑還早,你先別耗神,還有身子呢。這事兒,不是咱們急,是他們急。」兒子都是太孫了,從某種意義上說,娶誰家閨女都一樣。

    淑嘉一想,也是。一開始聽到消息的時候過於緊張了,沒看清其中門道,胤礽倒是先明白過來了。笑道:「也好,明兒是四弟妹兒子百日,我就去她那裡鬆快一日。你記得,」伸手點著胤礽的鼻尖,「汗阿瑪許是沒有把富達禮的丫頭指過來的意思,萬一有一點兒,你一定要攔了去!一定啊。」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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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卻暫時還沒機會辦這件事情,因為他與康熙還要面對朝政的各種破爛。胤礽數次對淑嘉吐槽現在年景的不好,災饑匪亂云云,那還只是泛泛而談,實際情況比這個糟得多。

    其中最讓人頭疼的就是經濟問題,它連著政治、連著社會治安。一邊是哀鴻遍野,一邊是腦滿腸肥。

    太子妃以其穿越者的犀利私下對太孫道:「陳勝、吳廣,是太吃不飽;楊堅、李淵,是吃得太飽。」

    弘旦背上起了一層細汗:「額娘,誰是陳勝、吳廣?紅苗?您太高看他們了。」還好,特殊體制的原因,統治階級內訌幾率小得可憐。

    犀利的太子妃瞬間啞火:「我知道你們說的誰是誰啊?我只會背……」走禮名單兼豪門關係網,發揮歪樓絕技,「真要把宋江變成陳勝、吳廣再擔心麼?」宋江同學被招安來的。

    弘旦倒還拎得清,這樣的對話,連他爹都不能說。默默地跑到書房,拿著筆在紙上畫圈圈,一圈一圈把紙都添黑了。額娘最討厭了,每次說話都說半截。

    弘旦他額娘:我就知道上半截,我tmd知道的官員名單最低到督巡一級,因為他們年年給咱們家行賄。

    談話的第二天,康熙大筆一揮先是免了二十一個受災州縣的賦稅,又免了十五個州縣的賦稅,接下來的時間裡又陸續免了許多受災地區的賦稅。弘旦鬆了一口氣,大清不是暴秦,沒事兒!什麼紅苗啊、山匪啊,一聚不過一、二百人,現在剿一剿,明年年景好了,人民群眾生活水平上去了,自然沒人去當賊。

    然後放心地跟著他的父親、祖父去他四叔新蓋的園子裡玩去了。

    直到第二天春天的一聲春雷劈來,太孫同學才越發重視他將接手一個爛攤子的現實——這是後話了。

    現在,需要憂愁的主要是康熙和胤礽。

    話說太子妃去參加四福晉兒子的百日宴,依舊是被奉為上賓。只是這一回,四福晉對太子妃的尊敬裡加著些親切和感激。原本弘暉死後,她就想,日子也就這樣過了,反正她是嫡妻。經過勸說,她又重立了目標,乃有今日局面,心情自是不同。

    妯娌間說說笑笑,不一會兒,簡王福晉等來了,接著,淑怡也來了,更是熱鬧了。眾人看過一回小阿哥,說了許多吉祥話,又順手給了不少好東西。這福晉中間,曹佳氏的臉色就分外地好,幾乎要泛光了,看著小嬰兒的神情分外溫柔。

    女人多了,話就多,三福晉道:「瞧平王家的這樣喜歡孩子。」

    寧蕙倒有些照顧曹佳氏:「咱們這裡頭誰有不喜歡孩子的呢?」又對曹佳氏道,「加把勁兒,也生一個。」

    曹佳氏帶點兒羞澀地道:「已經有了。」

    真是喜訊,又合上了孩子百日,消息不脛而走。

    一兩日內弄得康熙都知道了——訥爾蘇一副傻爸爸相,康熙忍不住問了,訥爾蘇也一臉自豪地說了。

    康熙笑著把訥爾蘇打發走,表情又顯示成了憂心忡忡。打開曹寅的請安折子,以迫切的語氣指示:趕快把虧空給我填上!今年早些時候,康熙從江南回來發現情形已經很嚴峻了,前陣子曹寅進京請安,康熙讓曹寅、李煦自報虧空。曹寅報的是一百九十萬兩。康熙想,張霖個賣私鹽的都能賣下一百六十多萬的家當,你……我給了你官鹽肥缺,應該可以的吧?

    你閨女倒爭氣,你也要爭氣一點啊!總這樣,朕也護不得你。

    另一邊,皇太子也因這一新聞想起了曹寅,又問慶德詳情:「閒話少說,我只要心中有個數兒。三織造情形究竟如何?」

    慶德硬著頭皮去查了一回,跟胤礽報賬的時候臉色就有些奇怪。

    「究竟如何?」胤礽只要個結果。

    慶德道:「孫文成倒真算是不壞,至於曹、李,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鹽政上頭也是一堆貓膩,他們也敢接手!」

    接下來就為胤礽分說:「他們怕真是老糊塗了,為皇上辦差倒是行的,只是銀錢上頭就是一塌糊塗……」表情更詭異了,「曹寅說來也奇怪,辦差使確是恭謹,本事也是有的。只是他的本事卻不是錢財上頭。凡領與錢財有關的差使,哪怕不虧空,他也繳不上幾個錢來。」

    曹寅曾申請採辦銅筋鑄錢,賺得少。織造,虧空。鹽政,目前還是虧空。

    奇葩了。

    「還有李煦,曹寅好歹還有個恭謹,這李煦……奴才就不搬弄口舌了。他們,畢竟是皇上手裡使出來的人。」

    「我知道。」胤礽歎氣,以後讓他們別碰老子的錢就行了!md!我得給我爹面子啊!

    至尊父子心比黃蓮苦,還要歡笑著過大年。蒙古諸部來朝,朝廷可不能失了風度。

    諸公主當然也來了,然而經過幾個月的沉澱,到京後又聽說後宮連連相看滿洲姑娘,太子妃有不許自家侄女摻和之意。她們也都冷靜了下來,**oss沒這意思呢。真想女兒過得不錯,不如看看京中各王府又或者是太子其他的兒子。

    石家女兒不在考慮範圍內,可絕悠悠眾口之怨,太子妃現在要做的是撫慰娘家人:「額娘,這是我的意思,好事兒咱們不能全佔了。」

    西魯特氏是想不通,但是丈夫、女兒都發話了,她也只能說:「你阿瑪也是這個意思,我是有些不通。卻也沒什麼……」

    「以後您就知道了。」

    西魯特氏見女兒故作神秘狀,歎了一口氣,目光柔和地看著淑嘉:「你已經長大了。」既然女兒與丈夫達成一致,可見主意是對的,那她就……不說什麼了吧。

    「額娘,三丫頭有孕可是實了?」

    西魯特氏笑笑:「她算是熬出來了。呃,別光顧著她,你這裡也要仔細,眼下事情多,不要累著了……」

    淑嘉含笑聽著:「額娘放心,明年又不南巡,直到生孩子,我什麼心都不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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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不操心,她兒子卻在康熙四十七年的春天裡把小心肝累得一顫一顫的。

    康熙四十七年,是個不太平的年份,一開春,一件名為「大嵐山案」的、反社會案件浮出水面。

    說大嵐山案大家可能不熟悉,如果改一個稱呼叫「朱三太子案」呢?大正月的,有人打著前朝餘孽的幌子公然,康熙快要氣死了。

    「大楚興,陳勝王」陳勝、吳廣出來了?弘旦小臉蒼白。

    「呯!」這是老先生在捶桌子。

    「那個朱三太子,先帝時就死了!」康熙說得篤定,也是因為在乾清宮,旁邊站著親孫子,他說的內容就格外勁暴,當年清兵入關,一面說著為崇禎發喪,一面把崇禎兒子砍了,後來一路南下,什麼魯王桂王,全殺了。

    所以老爺子神總結:「詐屍也不挑個活人!還想糊弄朕!」

    〔當一個國家的人民開始懷舊,懷念往昔上位者的時候,不一定是以前的上位者有多好,一定是現在的上位者很糟糕,人家不想跟你混了。〕——太子妃默默地想。

    康熙四十餘年的時候,國家的實際情況已經挺糟糕的了,難怪四爺上台之前頂著壓力也要強硬啊。

    嚴肅地說,曹、李二人接手的鹽政也是包袱,當時鹽政本身就有問題,但是兩人的能力也夠嗆。康熙五十餘年,因曹寅已死,康熙令李陳常代曹寅還鹽政虧空,李陳常是完全了任務的,因此被康熙獎勵再兼兩年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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