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程詩語,依據風一吹就倒的,病西施十三叔說,我的名字源自於阿瑪寄托在我身上的美好企望。詩,是因為額娘小時候的詩詞歌賦沒有學好,所以為了彌補這個缺憾,所以在我的名字裡加了一個『詩』;語,是據說已故的親爺爺曾經讚賞額娘是大清國第一名嘴,口才之好,無人能出其右,所以,希望我的口才也能像額娘一樣好。
不過,胖胖的,最疼我的舅爺爺卻偷偷告訴我另一個版本。依照當時取名的情況,比如淡淡、比如詩意來看,當時額娘想的『詩語』應該是『失語』,啞口無言的意思。也就是說,額娘怕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怕我在口才上超過她,所以才拍板定了這個名字。
雖然我相信舅爺爺是不會騙我的,不過,十三叔也沒有道理騙我啊。可是,回頭想想,好像額娘的確和其他的娘親不一樣呢。她從來都不會抱我,只會玩我,就像在逗小貓小狗!比如幫人家梳個沖天小辮,然後還拿來鏡子讓人家認識什麼叫做洋蔥頭!那個時候,我才三歲,自那以後,阿瑪嚴禁額娘碰我一根頭髮。
(一個小女孩坐在花園的大石頭上,嘟著嘴巴,雙眉緊蹙,認真思考。她身後一個小丫環撐著傘,幫小姐阻擋炎熱的陽光。)至於搖籃曲,從來沒有聽她唱過,不過脆脆姨(小翠)說,在我很小的時候,額娘曾經試唱了兩句,由於跑調得太厲害,把我唱哭了以後,她自動放棄了。因此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我,才避免了一場未老先衰,因為睡眠不足而提早長皺紋的浩劫。為此,阿瑪還特意問過舅爺爺,當初是誰教額娘樂理的,太不負責任了。
胤禛路過花園,一眼就看到自家女兒沒有淑女樣地盤腿坐在大石上沉思。四爺微挑了一下眉,走到女兒面前,咳嗽了一聲。程詩語一驚,忙放下小腿,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皺褶,擺出一付小淑女的樣子,「阿瑪吉祥。」很中規中矩地施了一個禮。
「在想什麼?」
「今天舅爺爺有告訴我……阿瑪,你說誰說的是真的?」頭好酸,說了那麼多的話,程詩語有些後悔,剛剛應該直接站在石頭上的,看看大石頭,小詩語眨了眨,伸出小手,拉了拉胤禛的衣擺:「阿瑪累了,阿瑪請坐。」
胤禛一甩褂子,坐上了石頭,然後把小女兒抱到自己膝頭:「你認為誰說的是真的?」
先蹭蹭,舅爺爺太胖,一坐上去就覺得往裡陷;十三叔看上去就弱不禁風的樣子,每次詩語坐上去都是小心翼翼的,怕坐壞了;三哥的肌肉又太硬,坐上去硬邦邦的;小詩語還是最喜歡坐在阿瑪懷裡,,肌肉有彈性,坐在他懷裡暖暖的,軟硬適中。
小詩語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頭皮,搖了搖頭,一抬手,發現有根頭髮嵌在了指甲縫裡。唔,又掉頭髮了!詩語的小臉皺在了一起,又抬頭看了看阿瑪那光亮的半圓,她的小臉皺得更緊了,不要,我不要像阿瑪一樣,因為用腦過度,頭髮掉光光!可是為什麼阿瑪偏偏一定要人家自己想呢?難道說是因為阿瑪自己頭髮少,所以也要人家陪他一起醜醜的?可額娘說,阿瑪是男人,男人頭髮光光的不但不會不好看,還可以節省蠟燭,因為反光作用,可女孩子頭髮光光的,會嫁不出去,還不能吃肉肉,小詩語徹底陷入深黑色氣泡四溢的糾結中。
正這時,眼尖的某個小傢伙,看見遠處脆脆姨拿著一個熟悉的小木桶,應該是裝冰奶的!立刻,刺溜一聲,從阿瑪的膝上滑下,什麼問題,什麼糾結,什麼禮數都不重要了,撩起裙裾,邁動小腿開始狂奔。上次,上次就是因為自己晚到了,她那無良的額娘把所有的冰奶都吃光光,而且還理直氣壯地說是先到先得,所以,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絕不能猶豫不決,出手要快。所以小詩語把這些話記得特別牢,禮數不能當飯吃。為此,舅爺爺曾經氣得鬍子都飛了起來,說額娘是教壞小孩,額娘卻說這是生存法則之一。不過那個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吃、到、冰、奶。
佟淑蘭看到雙頰紅彤彤,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兒衝進門後,一點反應都沒有,繼續埋頭自己的碗中。看到大圓桌上空空如也,程詩語的眼眶濕了,難道自己又晚了?不過,不能哭,額娘說哭或許是一種情緒發洩的手段,但情緒的發洩有許多種方法,哭卻是其中一種很差勁的方法,因為它只會令愛她,疼她的人一起傷心、難過,親者痛仇者快而已。雖然她是完全聽不懂什麼意思,只知道,自己的眼淚對額娘不起作用就是了,不過,詩語記得很清楚,當時阿瑪聽了額娘的這番話,臉變得很怪異,好奇怪哦。於是,小詩語再把額娘的話複述給了舅爺爺聽,舅爺爺的臉頰也抽了抽,真的很神奇;繼續試驗,她又跑到十三叔的院子裡將額娘的『哭論』再講了一遍,十三叔的嘴巴張了張,沒說出一個字,倒是十三嬸搖頭笑了笑,「早就知道四嫂不是普通人了,不該奇怪呢。」
終於有人願意幫她解惑了,求知慾很強的小詩語忙扒上:「這話有什麼奇怪的嗎?為什麼大家的表情都好奇怪哦。」
「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姑娘家最長用的手段,可正如你額娘說的,如果說沒有人在意,那這些手段又使給誰看?只會徒惹人厭煩罷了。」
還是不懂,不過至少小詩語記牢了這些話,看來額娘說的話是很有道理的。自己的眼淚雖然對額娘沒有作用,但對其他人還是可行的。果然,小翠一見到小女孩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心疼到骨子裡了,忙從一邊茶几上的木桶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冰奶放到小小姐面前。霧氣消散,某顆小腦袋也立刻埋到了冰奶中。
等碗見底,又用小香舌將碗裡上上下下舔了個遍後,程詩語這才死心地抬首。「額娘。」
「啥?」
「十三叔說我的名字裡有『詩』,是因為額娘的詩詞歌賦太差,要我不能跟你一樣;舅爺爺說我的名字取諧音『失語』,是啞口無言的意思,是額娘怕我口才太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所以?」
「所以,額娘啊,誰說的是真的?」小詩語趴到桌上,眨巴著她那無辜的大眼睛。
連個眼光都懶得給,「這算什麼問題?」
「……?」小嘴張了張,不知道該說什麼。
「無論誰說的是真的,或者說兩人說的都是真的,又或都是假的,你的名字還是叫程詩語,是不可能改的。所以,這已經不成為問題,而是事實了。而追究不可改變的事實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與其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還不如先想想它值不值得你為此煩惱到掉頭髮,卻一無所獲。」
不值得。得出這個結論無需花費一秒鐘的時間。
站在廳門外的胤禛嘴角上揚,看來隆科多奢望小詩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期望,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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