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一位體格精壯的大漢和一名活潑伶俐的小姑娘。
大漢一抱拳,道:「在下神侯府鐵游夏,大家都叫我鐵手。」
楊銘的視線落在此人的雙手上,他的雙手手骨粗大,皮肉緊實粗糙,手指活像一根根鋼筋鑄成,似虯龍般有力。單是這一對手掌,就勝得過使用刀劍兵刃。
小姑娘一臉仰慕地道:「楊銘大哥你好,我叫叮噹。」聲音清脆甜美,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楊銘拱手道:「鐵手兄,叮噹姑娘。」
叮噹道:「楊銘大哥你好厲害,那麼多人的刀劍都砍不傷你。」
這兩人也只是比六扇門的人遲了一步,他們也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
楊銘笑道:「這哪算什麼本事,不過是比平常人耐打一點。能夠打過別人的本事叫厲害!」
「楊兄弟太謙虛了,耐打一點就比別人多活一點,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本事。」鐵手客氣一句,硬著頭皮道:「神侯府諸葛先生想請楊兄弟過府一敘。」
「好。」
楊銘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鐵手不由錯愕。
楊銘已經站起身來,笑道:「怎麼?鐵手兄覺的楊某是不講理的人嗎?」
鐵手道:「當然不是!」
楊銘解釋道:「從我發現假銅錢起,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人來請我協助調查。我之所以不和六扇門的人去。是因為他們『請』的方式不對。六扇門的人頤指氣使慣了,他們不是在『請』,而是在『命令』。好像所有的人都應該聽他們的指使,簡直跟對侍犯人一樣,不聽話就來硬的。嘿嘿,六扇門已經腐朽,早晚有一天會栽個大跟頭。」
這句話簡直說到鐵游夏的心眼裡去了,他早就看不慣六扇門的行事風格,只不過是生在封建時代。對人權的理解沒有楊銘那麼透徹。
「而且,鐵手兄又豈是韓龍之輩可比。有本事的人自然有請人的權力。」
……
三人來到神侯府外。
鐵手道:「這裡就是神侯府,楊兄弟,請。」
楊銘抬頭看了眼寫著「神侯府」三字的匾額。
神侯府的門臉十分普通,雖然是一府。但卻看不出絲毫的威嚴莊重之氣,反倒跟平常百姓門戶一樣平淡無奇。
神侯府的大門直直的敞開著,門前路人若無其事地走來走去,甚至有孩童跑進門玩耍。
「楊銘大哥,快進來啊。」叮噹笑盈盈地招呼道。
進了門就是神侯府的前院,前院狹小,沒有亭台樓閣,沒有假山流水,甚至連個像樣的走廊都沒有。
楊銘三人順著青石小路進了主宅。
大堂裡。三個少年正在熱火朝天地忙碌著——做火鍋。
他們早已將畢生精力致力於火鍋事業中,見兩人走來,也不停下手中的工作。邊做邊招呼起來。
「鐵手大哥回來了!」
「叮噹,你可回來了,我們這邊都忙不開了,快過來幫我洗菜。」
鐵手問道:「諸葛先生呢?」
一個小姑娘道:「先生在後院。」
鐵手點下頭,道:「楊兄弟,跟我來吧。」
楊銘跟著鐵手穿過主廳。進了後院。
神侯府的前院和大廳看起來十分普通,甚至是簡陋。但後院的府宅卻是別有洞天,堪稱鬼斧神工。
一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巨大的螺旋柱——就像一個放大了百倍的巨型螺絲。
從螺旋柱上延伸出去了一根支臂——好像放大了十倍的扳手卡在螺旋柱上,能夠延著螺紋轉動。
支臂的前端坐著一名黑衣少女。
環繞著螺旋柱的是一個弧形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案卷。
黑衣少女坐在半空中,正捧著一紙案捲入神的研究。
另一邊,一名留著辮子形長鬚的中年男子愜意地坐在長椅上,無聊賴地研究手裡的鼻煙壺。
楊銘自然認得這兩人——無情、諸葛正我。
無情乃是一名身世悲催的黑長直高冷范少女,身具「讀心術」和「意念驅物」兩種才能,而且本身內功深厚,精神力異於常人。
諸葛正我是一特立獨行的中年,為人剛正稟直,武功通玄,智深如海。
鐵手叫道:「諸葛先生。」
諸葛正我「啊」了一聲,才回過神來,連忙站起身,十分客氣地道:「這位就是楊兄弟吧,我就是諸葛正我,招呼不周,見諒見諒!」
楊銘抱拳道:「諸葛先生不必客氣。」
諸葛正我抬手虛引,道:「快請坐。」
「多謝。」
楊銘在諸葛正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正在這時,「扎扎」的機簧聲響起。
楊銘忽然感覺到精神有些恍惚,腦海中的思緒產生強烈波動。他面色微變,雙目中閃現出一粒星火,宛如實質,同時凝聲喝道:「鎮!」
雜亂的思緒瞬間鎮定下來。
無情的臉色忽然一變,露出一絲不正常的病白,「扎扎」的機簧聲頓時停止。
「無情!」諸葛正我皺眉道,神色不喜。
「扎扎」的機簧聲再次響起,支臂降到最底,無情操控著輪椅從支臂下滑下來,向右側的一間房間行去,口中說道:「這個人的精神力很強,我看不到他的心思。不過他對神侯府沒有惡意。」聲音清冷淡然,不帶絲毫感情波動。
無情的讀心術並不是萬能的,精神力超過一定數值的人,她根本無能為力。例如諸葛正我心懷坦蕩。自然諸邪辟易,凡人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而且無情的「讀心術」也並非真正的讀心術,她只能看到別人人的情緒。並不能真的讀到別人的思維。
「這個……楊兄弟……無情她吧……沒有惡意……」諸葛正我手足無措地道,一臉尷尬。
楊銘道:「諸葛先生不用解釋,我都瞭解。」
「都瞭解?那就好,那就好……」諸葛正我的窘態稍霽。
楊銘又道:「不過讀心這種事情最好不要多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沒有人希望別人窺探自己的內心。」
諸葛正我連忙反省,一臉慚愧地保證道:「對。對,楊兄弟說的沒錯。我會去說無情的。」
楊銘正色道:「凡事都有兩面性。是藥三分毒,良藥吃多了都會中毒,讀心術用的多了,自己的精神也容易出現問題。」
諸葛正我一臉受教。十分誠肯地說道:「楊先生此言深諳至理,我先替無情謝過楊先生。」
「呃……」
楊銘無語,他來這裡本來是想從諸葛身上學點東西,誰知道先被諸葛正我學習了,而且他這模樣讓人根本生不起氣來。
「諸葛先生,您找我來是……」
「哦,對了!是我找你來的,我找你來是幹嘛呢……」
「假銅錢!」
「對,假銅錢。楊先生對假錢之事怎麼看?」
「諸葛先生。您就別叫我先生了。」楊銘心道,沒想諸葛正我除了缺心眼還有健忘症,活的也太不容易了。然後道:「讓我看。這其中必有天大的陰謀。」
「楊……楊兄弟何出此言?」諸葛正我正色道。
「你隨口問,我隨口答,哪有什麼原因。」楊銘道。
「哦,原來如此。」諸葛正我摸著下巴上的小辮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道:「楊先生吃了嗎?咱們先去吃飯吧。」
他的話音剛落。叮噹就咚咚地跑了進來,叫道:「諸葛先生。無情姐,鐵手大哥,楊大哥,都過來吃飯吧。」
諸葛正我起身,道:「楊兄弟,走吧。」
楊銘隨著諸葛正我來到前廳,火鍋已經架起來,底料沸騰,一股香辣氣散開——這幫人的廚藝不錯。
廳裡的三個人開始自我介紹。
「歡迎來神侯府做客,楊大哥你好,我是大狼。」一名青年道。
「我是鈴兒。」一個衣著樸素的小姑娘脆生生地道。
「我是大勇。」另一名青年道。
楊銘一一點頭。
「骨碌碌」的輪椅聲響起,鐵手推著無情走了出來,介紹道:「她是盛崖余,我們都叫她無情。」
楊銘道:「無情姑娘你好。」
無情輕輕頷首。
鐵手道:「無情不太愛說話,不過她人很善良。」
楊銘道:「看得出來,心思複雜的人,眼睛不會有這麼明亮。」
鐵手笑著點頭,又對無情道:「無情不用擔心,楊先生是個講道理的人,他不會跟你生氣的。」
楊銘道:「錯了,我只對普通講道理,有理沒理讓三分。對於江湖中人,我只跟他們講力,有理沒理先爭三分。」
諸葛正我道:「好了好了,都坐下吃飯吧。」
八個人圍桌而坐,開始動手涮火鍋。
大狼道:「楊大哥,我聽叮噹說,你的武功很厲害,教教我好不好。」
楊銘失笑道:「有諸葛先生這樣的絕世高手在這裡,你不請教,卻來請教我,真是捨本逐末,逐小失大。」
大狼撓頭道:「可是,諸葛先生老是講什麼心啊、天地啊……他說我們都聽不懂。」
楊銘道:「諸葛先生說的可都是武學至理,你要是能參透一二,足夠你一生享用不盡。」
諸葛正我笑道:「哪是什麼武學至理,不過是一些粗淺的體會罷了。」
楊銘趁勢道:「正要向諸葛先生請教。」他來神侯府除了插入劇情外,就是想從諸葛正我身上學些東西。
諸葛正我謙虛道:「共同探討,共同探討。」
大狼道:「既然這樣,楊大哥你不如留下來吧,正好我們神侯府缺人。」
「是啊是啊。楊大哥你就留下來幫幫我們吧。」
叮噹、鈴兒、大勇七嘴八舌地勸道。
楊銘環視一圈,桌上的人都是一臉熱切誠肯,便道:「留下來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有件事我要先說清楚,讓我幫忙可以,不過我只做我想做的,我不想做的那就只能抱歉了。」
諸葛正我道:「這是當然,神侯府絕不強人所難。」
楊銘道:「既然如此,那就卻之不恭了。」
「太好了。」
「楊大哥留下來,咱們神侯府裡就多一個高手了。」
「楊大哥。我敬你一杯。」
……
在神侯府開始涮火鍋的時候,韓龍已經把在醉月樓遇到的情況稟報了捕神。
「一個你都打不過的橫練硬功高手。有點意思。」捕神自語道,臉上看不出喜怒。
「屬下辦事不利,請大人降罪。」韓龍拱手請罪。
捕神看著他,道:「韓龍。你可知道你錯在哪裡了?」
韓龍道:「屬下沒能把人帶回來,給六扇門丟臉了。」
捕神道:「錯了,打不過別人很正常,沒有誰生下來就是天下第一,功夫不到家,就要好好練。你錯就錯在辦事的方法,連對手是什麼人都沒搞清楚就過去抓人,誰給你的命令?結果,人沒抓到。反倒讓六扇門成了百姓眼中的惡人。你可知道對手是怎麼評價你的,這是在你走之後,醉月樓裡發生的事。」
捕神把一張紙信扔給他。這是六扇門暗間承遞上來的密報,上面事無鉅細地寫著楊銘在醉月樓裡說過的話,做過的動作。
韓龍將紙打開,怒道:「什麼!不過一介武夫,也敢妄論六扇門的是非,倒是好大的口氣?」
捕神冷聲道:「我倒覺的他說的不錯。你不是已經栽了個跟頭嗎?」
韓龍慚愧道:「屬下無能。」
捕神道:「既然無能,就把第四名捕的位置讓出來。給有能力的人。」
「是。」韓龍抱拳應聲,又道:「信上楊銘去了神侯府,我們要不要把他帶回來。」
「不要輕舉妄動,神侯府是諸葛正我的地盤。這老傢伙曾經做過禁軍教頭,是皇城第一護衛,深得當今聖上的信任,不值得為了一件小事跟神侯府起衝突。現在的最要緊的是調查假銅幣的來源,楊銘只是一個小角色。」捕神輕聲說道,他在戰略上輕視諸葛正我,但在戰術上卻從未輕看過對手。六扇門在京城中的密探無數,諸葛正我成立了神侯府,他怎麼可能會不清楚。
「是。」韓龍應道。
「報……大人,去鑄幣廠調查的兄弟傳回消息,鑄幣監的銅幣模在不久前丟失了。」這時,一名捕快來報。
捕神道:「加派人手,調查丟失銅模的下落。」
「是。」這名捕快退了下去。
又有一名捕快來報:「大人,姬遙花等人到了。」
捕神道:「帶她們進來。」
……
「神侯府的名頭看著有點大,其實我們這裡只有幾個人。」諸葛正我帶著楊銘來到後院,為他介紹道:「我們這裡是這樣的,無情負責案情分析,鐵手負責打探江湖消息,行動呢,就靠大狼大勇他們幾個年輕人。神侯府現在是求賢若渴,有楊兄弟這樣的高手加入,我們辦起案來就更有把握。」
神侯府的現狀看起來挺淒慘,從上到下加起來也不到十個人,一個人就要當成十個人來用。
「我這個人不太擅長動腦子,打探消息和案情分析就不免了,需要動手的時候可以找我。」楊銘道。
諸葛正我道:「當然,楊兄弟是高手,一般的情況他們還能應付,要是碰上高手的話,就要勞煩楊兄弟出馬了。」
楊銘道:「再好不過了,能夠和高手較量,也是在我常樂意之事。」
諸葛正我又看向鐵手,道:「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鐵手負責收集情報,道:「現在市面上出現了許多假銅幣,已經引起了百姓的恐慌,如果不盡快應對的話,怕是會鬧得民怨沸騰。」
諸葛正我點頭,道:「看起來確實是一個天大的陰謀。還有什麼消息嗎?」
鐵手道:「聽說鑄幣廠的銅模失竊了,六扇門的人正在打探銅模的下落。」
諸葛正我道:「有消息了嗎?」
鐵手道:「不知道,不過根據江湖上的傳聞,丟失的銅幣模很有可能落在了賈三手中,此人是名老手,已經做過多起類似的案子。而且我還聽說,賈三現在就在京城。」
諸葛正我道:「能打探到他的下落嗎?」
鐵手道:「賈三是個獨行盜,如果銅幣模在他手中,他肯定會出手。不過賈三行蹤十分隱秘,我需要一些時間。」
「好。」
諸葛正我點頭。
……
六扇門的人也在到處打探賈三的下落。
冷凌棄帶著兩名捕快正在街巷中查訪,忽然一道輕微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賈三……銅幣模……交易……」
這幾個詞語讓冷凌棄心中一凜,立刻翻牆而入,就看到了三個鬼鬼祟祟的男子在院裡交談。
男子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冷凌棄出示六扇門的腰牌,道:「六扇門的人辦案,跟我們回去一趟。」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楊銘一樣,敢跟六扇門的人頂扛。
三名男子一聽到「六扇門」三個字,立刻撥腿狂奔。
冷凌棄迅速出手,手中腰牌一擲就把一個人砸倒,長劍一甩又打飛一個,跟著大步邁出,伸手揪住了最後一人的領子,把他按倒在地。
冷凌棄冷聲道:「告訴我,賈三在哪裡?」
這名男子忙道:「大人,不要打。我真的不知道賈三在哪裡,不過我知道賈三今晚會在醉月樓和人交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