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若溪去給三太太請安的時候,聽說老爺已經去了老太太那邊。大早晨的怎麼跑到老太太那裡了?難道是有什麼事不成?
三太太似乎也著急過去,吩咐了丫頭、婆子幾句就帶著眾人往榮善堂去了。若溪走在後面,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扭頭一瞧竟是韓晹尾隨而來。她並未停住也不曾跟他說話,只在心裡暗暗讚許,看來他真是個聰明孩子,一點就透!
眾人進了正房,若溪抬眼就瞧見老太太左邊順溜坐著兩個中年男人。緊挨著老太太的那個紅臉、小眼睛,透出一股勢利狡猾模樣。下面那個細長的眼睛,白淨的臉龐,闊嘴,韓晹跟他倒是有八分相像。這個應該就是她的父親,三老爺韓誠信!
二太太帶著七姑娘若婷坐在對面,一臉笑盈盈的樣子。
三太太給老太太請安,幾個晚輩又見過父親、二伯。三老爺見到若溪明顯一怔,隨即想起了什麼朝著她微微點了一下頭便不再瞧。
若溪的心裡稍微有些不舒服,被人忽視的感覺一點都不好,特別是被自己的父親忽視。她替趙姨娘感覺不值,更為這副身軀本來的主人感覺悲哀。
老太太笑著問二兒子在任上的情況,這次回來要住多久等等,親暱的看不出任何嫌隙。二老爺也是滿臉笑容,對老太太的問話都是恭敬回答。其他人就安靜的聽著,偶爾有坐得近的人耳語兩句。
突然,老太太瞧見韓晹坐在最後面,不由得問道:「晹兒怎麼沒去學裡?可是逃學了?」
韓晹聽見自己被點名,忙站出來回道:「回祖母的話,昨個老夫子見孫兒背書背的好便特許放了一天的假。孫兒想著好久沒來給祖母請安,二伯又回來,所以便過來了。」
原來他雖然跟著哥哥們在學裡一起唸書,卻因為年紀小沒開始做文章。老夫子不過丟一本《百家姓》、《三字經》之類的讓他背,過幾日再考他罷了。他天資聰明,但凡是老夫子講一遍便能領悟,書上寫的看一遍便能記住。平日裡老夫子留的那些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所以平日上課就聽老夫子給哥哥們講學。不過他懂得藏拙,從不在學裡賣弄,更不敢在三太太面前露出端倪。
三老爺似乎才發現自個兒子在場,瞧了他一眼沉著臉問道:「一會兒我就派人去問先生,若是你敢撒謊逃學仔細你的屁股!」
「兒子不敢在祖母、父親、二伯面前撒謊。」他惶恐的說著。
老太太見他長相酷似自己的三兒子,一身新做的衣裳腳上一雙厚底新棉鞋,不由得笑著朝三太太說道:「你們三房子孫最多,不難看出你有容人之量。這才是當家主母的氣勢,拈酸吃醋不過是小家子的做派!」
旁邊的二太太聽了一臉的不自在,府裡人都知道二太太心眼小,二房的幾個姨娘都沒生養。若是二老爺頭天晚上宿在哪個姨娘那裡,第二天她非得給人家臉色看不可,日後准給你穿小鞋。弄得那幾個姨娘不敢侍候二老爺,老二爺生氣也白扯,索性就要求外任躲清靜去了。在外面花天酒地自不在話下,簡直是樂不思蜀,若不是到了期限必須回京述職他還真不想回來。
三太太聽見老太太誇獎忙笑著回道:「這幾個孩子都很孝順,是老太太有福氣啊!」
「孫兒閒來無事給祖母畫了一幅畫。」韓晹見縫插針的說著。
「哦?拿來讓我瞧瞧。」
韓晹從懷裡掏出一張單薄的紙,親自上前遞過去。老太太一瞧,上面畫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做觀世音菩薩的打扮。
「這名明明是觀音大士,怎麼會是我呢?」老太太看著他稚嫩的手筆笑著說道。
「孫兒心裡的祖母就像菩薩一樣!」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看不出任何討好的意思,「祖母悲天憫人,不禁對晚輩慈祥還經常做善事。我常聽府裡的下人議論,去年京城鬧災,祖母就在大街施粥;前年為廟裡的佛祖重塑金身,祈求佛祖保佑百姓不受天災之苦。還有林林總總,孫兒記不太清了。他們背後都叫祖母老佛爺呢!」
這番話說得討巧又不討厭,三太太不由得盯著他看起來,就連三老爺都不知道自個兒子還有這般口齒伶俐的一面。
「老佛爺豈是我這個大俗人能叫的?胡鬧!」老太太滿臉帶笑的說著,拉過他的手親近起來。不難看出他這個馬屁是拍對了地方,老太太這兩年迷上佛學,被人稱作老佛爺心裡能不高興嗎?
「咦?」老太太突然輕呼了一聲,「你胳膊怎麼受傷了?」
「沒什麼?不過是孫兒淘氣磕到了。」韓晹慌亂的扯著袖子,想要蓋住胳膊上的淤青。沒想到他竟把裡面的襯衣扯出來,洗的不再鮮艷的藍色露出來,上面還有個破洞!
老太太看得清楚,臉立即沉下來,「晹兒的奶娘和大丫頭在哪裡?」
眾人見她生氣,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不一會兒,一個婆子和小丫頭走了進來,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屋子裡氣氛凝重忙跪下給老太太見禮。
「十一少爺最近如何啊?」老太太沉著臉問道。
兩個人相互瞧了一眼,最後還是奶娘大著膽子回道:「回老太太,十一爺能吃能睡,每日都用功唸書好的很!」
「好得很!」老太太一拍桌子,「連主子身上有傷都不知道,你們是死人不成?你是十一的奶娘,理應是他身邊第一親近之人,怎麼會如此敷衍了事?別以為自己奶過哥兒,就把自己當成了正經主子。平日裡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作威作福,好好的少爺倒要看你們的臉色!
看你們兩個人穿得跟奶奶一般,十一卻穿得如此寒暄,裡面的衣服破了洞扔到大街上都不會有人揀!你這丫頭貼身侍候不知道主子都穿戴些什麼嗎?逢年過節每個主子都要做上幾套新衣服,難不成沒十一的份?」
「老太太不要動怒,太太不曾少過孫兒任何東西!只是奶娘說奶哥哥沒有新衣服穿,我便讓她拿了去。反正裡面又沒人看見,穿什麼不要緊!至於這丫頭,不過剛剛侍候孫兒一天,她還摸不著頭腦呢。」韓晹忙解釋著。
老太太聞言頓時一皺眉,瞥了三太太一眼。她這輩子當家三十多年,什麼事沒見過經過,不用細想也知道這裡面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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