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沒再說話,只是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許久之後,他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杜若剛剛被他逼婚成功,心情還是有些低落,她撇了撇嘴,低聲說道:「隨便吧,什麼都行。||」
段暄低頭看著她的臉,溫柔地笑了一下,伸手撈過床邊的睡衣給她穿上:「別著涼,那你在這等著,我下去看看還有什麼吃的。」
杜若點了點頭,身子往後一仰,直挺挺在躺倒在床上。
段暄彎著嘴角輕輕笑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段暄前腳剛一出去,杜若後腳就氣得直在床上直蹬腿。她把頭埋在被子裡尖叫著,把羽絨枕拍得啪啪直響。
她是真的很討厭結婚,當初許家和死皮賴臉和她求婚的時候,她幾乎氣得要和他翻臉,想不到輪到段暄這裡,他又用同一個問題來逼她,她真的是想要抓狂了。
明明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可是她的心裡卻後悔得要死。
她在心裡恨恨地想著,也罷,就當這是一場戲好了,即便是被冠上已婚女人的稱呼,又能怎麼樣?無非就是多了一重身份罷了。
反正她又不愛他,她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接近他,走進他的心裡。只待她查出母親去世的真相,她就立馬和他離婚,遠走高飛。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才稍稍平衡了些。
既然這個婚是結定了,那麼她只有面對這一切,認清事實之後,她的腦海裡開始快速地盤點著她需要做的事情。
她不能帶他去見家裡人,那麼只能說她是孤兒了,可是如果說她是孤兒的話,她怎麼交待她住的那套房子?
她之前說的是住在親戚那裡,可是如果結婚的話,這個親戚要不要出席呢?杜若左思右想之下,覺得只能讓鄭嘉南背這個黑鍋了。
如果這件事情被段暄追究起來的話,她就直接說她是鄭嘉南的小三好了,這樣一來,把鄭嘉南抬出來,他還可以幫她擋一擋。
況且這種事情並不是什麼好事,她相信段暄也不會往深處追究。反過來說,如果段暄因為這個生氣的話,那就更好了,她正好借此機會取消剛剛的承諾。
但是話又說回來,說她是孤兒,她總得有個養父養母吧?不然的話,她總不能是被親生父母拋棄後,一直喝著露水長這麼大的吧?
一想到這些將要面對的種種問題,杜若就頭痛得要死。
她正把頭埋在枕頭裡愁腸百轉的時候,忽然聽到輕輕的開門聲,接著傳來段暄疑惑的聲音:「你怎麼了?」
杜若身子一僵,把頭緩緩抬了起來,姿態從容地坐直身子,把一頭亂糟糟的長髮理了理,淡定地說道:「沒事。」
段暄手中端著一個托盤,輕輕放在床頭櫃上,坐在床邊端給她一杯牛奶:「阿姨休息之前把飯都做好了,我剛剛下去熱了一下,你先喝杯牛奶再吃飯吧。」
杜若看了看餐盤裡的排骨湯,把牛奶一推:「我不喜歡喝牛奶,給我一碗米飯吧。」
段暄低頭看著她:「喝杯牛奶對睡眠好。」
杜若眉頭一皺,接著恍然大悟般地想起,他的身上和被子裡都是牛奶味,而他的沐浴液根本就不是這個味,難不成是因為他從小喝牛奶的緣故。
想到這種可能,杜若挑眉問道:「你身上的牛奶味是不是因為你一直喝牛奶的緣故?」
段暄的身子一僵,臉上悄悄紅了起來,他吭吭哧哧地說道:「從小養成的習慣,要是不喝牛奶的話會睡不著覺,不知不覺,身上就有了淡淡的牛奶味……」
杜若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臉:「難怪你的皮膚會這麼好,又白又嫩,原來是從小喝牛奶的緣故啊!」
杜若一邊說著,一邊動手捏了捏他的臉,嘖嘖有聲地說道:「可惜我不喜歡喝。」
她的話音未落,便欺身上前,一手伸進他的領口裡,笑嘻嘻地說道:「剛剛沒看清楚……」
段暄的臉一紅,伸手握住她泥鰍一般滑膩的手,窘迫地說道:「別鬧了……」
杜若反手一把箍著他的脖子騎在他的身上,輕笑著說道:「我都答應要嫁給你了,讓我看看還不行嗎?剛剛燈光那麼暗,你還穿著襯衣,我現在要看看,很過份嗎?你剛才都把我看光光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扯著段暄的襯衣,剛才行事的時候,段暄到底是沒脫襯衣,現在想到這一點忽然間好勝心大起,誓死也要將他的衣服扒下來。
段暄的臉上一黯,扣著杜若的腰低頭看著她,表情認真的問道:「你真的要看?」
杜若挑著眉,咧嘴笑道:「白看為什麼不看?」
段暄垂了眼簾,沉默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好。」
杜若看著他的表情,心中猛然一顫,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的臉還來不及偏過去,段暄就輕輕地解開了扣子,胸口處一道醜陋猙獰的傷疤倏然逞現在眼前。
杜若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道傷疤,回憶瞬間被拉回十二年前,那個燥熱的午後,柏油路面被太陽烤得軟粘粘的,樹上的蟬都被熱得叫不動了,她穿了長袖校服,怒氣沖沖挾了一把水果刀,找到了段暄的班級。
她的腦海中清晰地映射出當年的那一幕,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牛奶香味,額前細發微垂,低頭看著她笑,她輕輕叫了他一聲哥哥,下一秒卻用力將刀刺進了他的胸口,而他,即便是在倒下的那一瞬間,還是將她緊緊地護在了懷裡。
一別十二年,當初鮮血噴湧的刀口變成了如今猙獰醜陋的傷疤,明晃晃地直直刺入她的眼中。
她的眼神一下子冷冽下來,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知道是她刺進去的,可是此時此刻,她卻非常不想承認這傷疤是出自她之手,她只是本能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段暄把襯衣合上,淡淡說道:「沒什麼,心臟不好,做手術留下的傷疤而已。」
杜若抬頭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他不說實話,這明明是她那一刀留下的,可是他為什麼說是手術後的傷疤呢?
杜若手一抬,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胸口,指尖碰觸到那些猙獰的突起時,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來。
杜若吸了吸鼻子,輕聲問道:「當時……疼嗎?」
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刀鋒刺進他的血肉時的感覺。
段暄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當時年紀很小,已經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