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淡淡的看了雲挽卿一眼,倒了杯茶遞了過去,「為什麼想知道那封信裡寫了什麼?你知道,我不會有害人之心的。」
雲挽卿接了茶杯放到一邊,好笑的挑眉,「我知道?沈公子,不要說的我們很熟一樣好吧?我們根本就不熟不是麼?至於我為什麼想知道,你問的不是廢話麼?你無緣無故寫信給我爹,我們兩家原本就是敵對的,誰知道你到底安了什麼心?」
「為什麼你就認定我會害你的?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麼?」沈遇問的認真,眸中帶著幾分苦惱,「阿卿,我們認識幾年了?自從在這嬋娟樓相遇,都是你對我而言相對,不待見我,我什麼時候對你做什麼?連半個不好也沒說過罷。」
「停!」雲挽卿揚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哎,沈公子你現在到底是在說什麼啊?我今日來是為了聽信的內容,不是來傾聽你的煩心事好麼?你在我心裡沒有樣子,因為你從來就沒出現在我心裡過。從我第一天認識你就知道你是沈遇,是沈君的兒子,那種既定的印象早已烙在腦海裡了。我倒是不懂你了,雲沈兩家敵對這麼多年了,你現在突然要消除什麼恩怨啊?」
「因為我從未覺得雲沈兩家有過恩怨,我也一直將你當成朋友。」沈遇聞言凝眉,她的意思是若他不是沈遇,一切都會不同麼?她對他的厭惡,只因為兩家那根本就算不上恩怨的恩怨,說是恩怨應該有冤家來形容更合適罷?一開始也只是爹他們在朝上鬥鬥,不知怎麼地就延伸到了家裡來了,幾十年這麼一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糾纏,對,就是糾纏,其實爹他們也在享受著彼此之間競爭鬥嘴所帶來的快樂罷?
「朋友?」雲挽卿揚眸,輕輕勾唇,「好,那朋友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信中的內容了麼?」
一直將她當成朋友?她怎麼沒看出來?再說他的狐朋狗友滿天下,她算什麼啊?這傢伙真奇怪,越看越奇怪,而且這張臉會讓她想到那個變態!這兩兄弟,她還是少沾惹為妙。
對上那雙略帶嘲弄的眸子,沈遇眸色微微一暗卻沒說什麼,頓了頓緩緩開口,「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不能告訴你具體是什麼事情,因為我答應了別人要絕對保守秘密。我只能告訴你,這件事是朝堂上。」
「真的是朝堂上的事兒?你沒騙我?」雲挽卿倏地瞇起眸子,騙誰啊!弄了半天是在耍著她玩兒麼?
「我騙你做什麼,的確是朝堂上的事兒。」沈遇頷首,面不改色。
「哼。」雲挽卿嗤笑一聲,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腳踩在凳子上,越過桌面靠近了對面的人,「沈公子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是麼?居然用這麼敷衍的理由搪塞我,你覺得我很好騙?若是朝堂上的事兒你為何要我送給我爹?而且我爹在看了信之後一直用很怪異的眼神看我,你敢說這不是你搞的鬼!」
靠近的面容,淡淡的馨香撲面而來,沈遇眸中掠過一抹湧動,依舊坐在原地,「我沒有搪塞你,更沒有騙你,那封信的確是朝堂上的事兒。至於你說的雲將軍為什麼會用怪異的眼神看你,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若不信我,我可以發誓。」
「發四?發五我都不會相信你!」雲挽卿咬牙切齒的開口,看到那淡淡然的表情怒意更甚,「我不相信!你若沒寫什麼我爹怎麼會在看到信的瞬間那麼震驚?你將信的內容說給我的聽,我自己分辨。」
朝堂上的事兒鬼才會相信他!
四目相對,僵持半晌,沈遇無奈的歎了口氣,「好罷,我坦白。那封信其實不是我寫的,我只是代為轉交而已。」
「什麼?!」雲挽卿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不是你寫的?現在又變成不是你寫的了?不是你寫的,好,那你就說這是誰寫的?又是誰讓你轉交給我爹的?更見鬼的是,為什麼要我去轉交!」
「這我無法相告,我可以發誓,我接到的信的時候說的就是朝堂上的內容,否則讓我孤獨終老,不得善終。」無奈之下,沈遇舉手發誓。
她對他的信任度還真是薄弱的可憐,說起來……為什麼雲將軍會有那樣的反應?是巧合?還是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可他當時聽到的明明是……等等,為何要囑咐他讓他叫雲挽卿轉交呢?當初沒感覺奇怪,現在倒想覺得越奇怪。難道,那封信裡還寫了別的東西?
在那雙眸中看到了同樣的質疑,雲挽卿緩緩站直了身子,這信真不是這傢伙寫的?他們倒是很在乎發誓,而且從他的眼睛裡她也沒看到任何閃躲,可是信不是他寫的是誰的?問這傢伙他又不說,該死!難道就這麼斷了?
「你真的不能告訴我寫信的人是誰?」雲挽卿凝眉,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
「不能。」沈遇鄭重的搖了搖頭。
雲挽卿郁卒的擰眉,轉身便朝外走去。
「等等。」見雲挽卿要走,沈遇反射出的拉住了雲挽卿的手,掌心相觸的溫軟讓兩人同時一愣。
頓了頓,雲挽卿回過神來,緩緩轉身,勾唇淺笑,「沈公子你飽讀聖賢書,應該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罷?你明明知道我是女子不是麼?你就這麼拉著我的手不太好罷?」說著,抬起了兩人的手。
沈遇聞言眸色一暗,反射性的鬆了手,掌心一空不由得握緊了,「只是一世情急才會……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
「很好,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雲挽卿滿意的點頭,還真是嫌少看到意氣風發的沈公子這個樣子呢?平素那可都是被人簇擁著,不論到哪兒都被抬的高高的,前呼後擁。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跟她道歉罷?
沈遇抬眸,看著眼前這樣得意的面容,腦中不由得出現昨日的畫面,那一身女裝的柔美模樣。
對上那雙失神的眸子,雲挽卿愕然,「喂!」
「什麼事兒?」沈遇一怔回過神來,微微別開了視線。
那閃躲的眼神,雲挽卿也沒在意,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那個變……你哥哥他還在洛城麼?」
那變態說會來找她,害的她一直都提心吊膽的,小霜兒跟她一起睡的時候她真擔心他會夜半三更的出現在房間裡!話那麼說了,但過了兩日也沒見那變態的蹤影,難道當初只是嚇唬她的?不管了,先確定那變態有沒有離開再說。
突然提到了另一個人,沈遇一怔,倏地瞇起眸子,「為什麼突然問題我哥了?你……很關心他麼?你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他總覺得他們之間有種怪異的氛圍,雖然才接觸了兩日,但哥絕對不是那種隨意帶人走,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情他們兩個都不願多談,對於過去更是隻字不提,懷疑的同時又擔憂著,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從那一身的戾氣與那些守衛,排場來看,身份絕不簡單!他們是親人,有什麼不能言明麼?他看得出來哥很在乎他們,只相認兩日而已就很聽娘的話,即便如此,娘問及他的過去時他也沒有回答,多半避開了話題或是一兩句話帶過。還有,他異於常人的體溫又是怎麼回事兒?正常人怎麼會有那樣冰冷的體溫?
還有很多謎題他不清楚,這樣被蒙在鼓裡有種的不安,彷彿他們之間隔了一道鴻溝。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只怎麼認識的,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過什麼樣的事情,這也是他今日來這裡的目的之一。
雲挽卿聞言挑眉,無聲的笑了。
沈遇見狀蹙眉,「你笑什麼?」
「我笑你啊,明明不是來和解的卻打著和解的旗號,其實你次來是想向我打聽你哥的事兒不是麼?」雲挽卿緩緩開口。
「是,這是其中一個目的。」沈遇並不否認,清俊的臉淡然如初,「一半是為了你,一半是為了哥。我想知道哥的一切,你知道的對麼?可以告訴我麼?」
雲挽卿搖首,「不可以。我是知道一點兒,不過我不能說。我想你也看出來了,你那哥哥可不是等閒之輩,他有能力給我下毒威脅我一次就能威脅我第二次,我好不容易逃離他的魔掌,現在我會自己走回去麼?何況他的事情我本就知道的不多,你們若想知道可以問他,他願意告訴你們就會告訴你們,他若不想告訴你們那也有他的道理,為何要去勉強呢?一切順其自然豈不更好?」
「看來你是不肯告訴我了。」沈遇瞭然,雙手環臂。
「嗯。」雲挽卿挑眉,承認的乾脆,「今日都為了不同的目的而來但都沒得到答案也算扯平了,就這樣罷,你繼續。」說著,揚了揚手,轉身離去。
看著那抹遠去的身影,沈遇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房門彭的一聲關上,房內再度安靜了下來。
一走出房門就看到門旁那兩人如樁一樣,雲挽卿唇角抽了抽,「都聽到了?那我也不用說什麼了,回罷。」
蘭息染十三聳了聳肩,跟了上去。
長廊之上,盡頭的欄杆邊靠了一抹人影,明明是個男人,卻身姿清媚的看呆了樓下的一眾男人,玉岫煙完全不受影響,在看到那幾抹身影走近時,唇角掠過一抹笑意。
對那妖物視而不見,雲挽卿逕自朝樓下走去,膝蓋突然碰到了什麼,低首一看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隻腿,不禁滿頭黑線,「怎麼?玉老闆現在開始親自接客了麼?」
這傢伙故意在這兒等她的麼?做什麼?難道還對那日聽到的話沒死心?
「親自接客?」玉岫煙一愣笑出聲來,長腿如蛇般勾住了雲挽卿的腰,棲身靠近,笑的勾魂攝魄,「是啊,本公子親自接客,阿卿要來光顧麼?這可是本公子的初夜,很珍貴的。」
雲挽卿聞言唇角狠狠地抽了抽,側身避開了那只長腿,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還是算了罷,我可受不起玉老闆這珍貴的初夜,你還是令找他人罷。」
這傢伙真是……大庭廣眾說這樣的話,不看看下面那群男人口水都流成河了。還初夜?青樓老闆還有初夜,誰信?特別是這傢伙,不過……依他從前的癡情程度來看,可信度還真是挺大的,但是這關她什麼事兒?他要的可是男人。她總覺得前段時間她跟這傢伙走的太近了,關係變得很詭異,而且這傢伙的行為舉止她也無法理解,所以以後還是少接觸為妙。
「那怎麼可以。」玉岫煙輕哼一聲,緩緩移動腳步靠了過去,「如果說,本公子就看上阿卿了呢?」
此話一出,身後兩人原本就沉下來的臉色更黑了,蘭息染終於忍不住上前,長臂一伸將雲挽卿攬入懷中,冷笑著開口,「玉公子喜歡的是男人,是不是弄錯了性別了?我曾經說過對於不該染指的人不要妄想,看來玉公子是一點兒也沒記住啊。」
這傢伙果然動機不單純,在天外天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很好,現在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麼?他不是喜歡凰麼?現在居然也對小傢伙感興趣了,這個變態!
雲挽卿無奈的窩在蘭息染懷裡翻了個白眼,看到樓下竊竊私語的人群壓郁卒的開口,「喂喂喂,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在這裡說那些有的沒的,沒看到下面的的人麼?被人誤會了像什麼樣子,玉老闆拜託你賺你的錢去罷,我們要回去了。好,就這樣。」
玉岫煙充耳未聞,淡淡的迎上蘭息染的視線,唇角的笑意越發的深了,「蘭公子此言差矣,本公子可從來不會弄錯性別,只會弄錯人而已,因為在本公子眼裡喜歡的人就是喜歡的人,無關性別。」
蘭息染眸色一暗,冷哼,「所以,這是要宣戰了麼?」
雲挽卿見狀滿頭黑線,用力掙開了蘭息染的手臂,擋在了兩人之間,「你們兩個瘋夠了沒有?有話非的在這兒說麼?走了!」說著,伸手拉住蘭息染的手便朝樓下走去。
玉岫煙挑眉,身形一閃攔在了雲挽卿身前,「今日就將話說明白罷,不在這裡可以去安靜的地方。阿卿,你也想有個了結罷?不管是之前的事還是我聽到的事,今日都一併說明白,如何?」
對上那雙眸子並沒有看到任何笑意,只有無盡的認真,雲挽卿心中一沉,緩緩開口,「我並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事兒需要說明白的,一直都很明白不是麼?我很睏,今晚就不陪你玩了。」
見雲挽卿想走,沈遇眸色一暗,望向了蘭息染與十三,壓低聲音開口,「你們不想知道為何她與人如此不同麼?」語畢,越過幾人緩緩而去,長衫浮動,步履搖曳。
「什麼不同啊?不知道這傢伙在說什麼?好了,我們走罷。」雲挽卿乾笑一聲,轉身欲走。
蘭息染長臂一伸將人勾了回來,鳳眸中帶著炫目的笑意,卻越發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原來小傢伙還瞞了什麼事兒呢?很好啊,現在居然要由一個外人來告訴我們,真的很好。」
雲挽卿根本來不及反應,那力道太大別說掙脫了,雙腳已經離地了,抬頭一看更是欲哭無淚,十三居然已經跟著走了,「蘭狐狸,你怎麼相信玉岫煙那傢伙也不相信我啊?我說沒什麼就沒什麼,難道你連我都不信了麼?」
「不信。」看著那張心虛的小臉,蘭息染緩緩吐出兩個字,乾脆將身旁的人打橫抱了起來。
「喂!蘭狐狸你……」雲挽卿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掙扎著想要跳下來,還沒掙扎一下便被緊緊地攬了過去,緊的窒息,根本無法動彈。
宛若一場鬧劇般,在幾人的身影消失在長廊中之後,樓下大廳內看熱鬧的眾人終於依依不捨得收回了視線,卻是熱烈的議論起來,一時間淪為了眾人談樂的話題。
玉岫煙在前引路,直至進了後花園一棟小樓內才停了下來,轉身看到身後跟來的人,唇角輕揚,「看來你們真的很在乎這件事呢?原以為只有我一個在意,反正我也問不出結論,不如讓你們來問好了,這樣我也可以坐享其成了。」
雲挽卿聞言氣急,狠狠地白過去一眼,「玉岫煙你真夠卑鄙無恥的!還有你們倆,這傢伙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既然你們這麼相信他聽他一個人說就好了,帶我來做什麼?放開!說你呢,死狐狸!」
她的話一點兒效用也沒有,反而抵不過玉岫煙這傢伙一句話,很好!
「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事實。」看著懷裡那氣惱的人,蘭息染眸色一暗,俯首貼近,「小傢伙,你真的瞞了我們什麼事兒麼?若是現在說出來還來得及,我們可以原諒你。若是由別人說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雲挽卿氣惱的瞠大雙眸,閉口不言。
玉岫煙見狀挑眉,歎息道,「看罷?她是不會說的,不如就由我先開場罷。」
「玉岫煙!」雲挽卿咬牙切齒的低喝一聲,卻沒有收到任何成效。
對上那雙滿是怒火的眸子,玉岫煙微微瞇起眸子,笑的風情萬種,「我說過你會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