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雲挽卿的東西並不多,只是一些衣物與日常用品很快便收拾好了,看著空空的衣櫃與床頭,雲挽卿心中生出幾分奇怪的感覺,畢竟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有所留戀也是正常的罷?感覺到那凝聚在身上的目光,終於轉身望了過去,「那,我們就先走了。」
趙泠滄聞言眸色一暗,緩緩開口,「藍公子請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雲挽卿說。」
什麼?有話?他們上午不都說完了麼?雲挽卿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一對上那雙眸便說不出話來了。
該死!不是決定盡量不與他單獨接觸了麼?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藍心轉眸看了雲挽卿一眼,見她沒有拒絕,遲疑了一下還是拿著包袱走了出去,「那阿卿我在外面等你。」
「藍……」雲挽卿反射性的伸手想要拉住藍心,方才叫出一個字,眼前身影一閃便多了一堵人牆,「死冰塊你……」
趙泠滄看了身前氣惱的人一眼,揮袖帶上了房門。
藍心方才走出房間,身後便傳來彭的一聲悶響將她嚇了一跳,轉頭一頭房門緊閉,不悅的凝眉,「哼!可真是個討人厭的傢伙!」語畢,小心翼翼的趴在了門板上,不讓她待在裡面,難道她還不會偷聽麼?那傢伙看起來就不想是個好人,誰知道他會對阿卿做什麼?
她這是監聽,是在保護阿卿,對,就是這樣!
「你關門做什麼?」看著緊閉的房門,雲挽卿不禁皺眉,往後退了兩步,「有什麼話就說罷,我還要下去整理房間。」
說話就說話還關門,藍心會怎麼想?這冰塊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獨斷。
那後退的動作讓趙泠滄心中掠過一抹不悅,卻沒有上前,「之前你說你不是跟男子同住,現在與那個藍心同住,那個藍心也是女子麼?」
雲挽卿一怔,這才想起了這茬,「是,她的確是女子,我沒想瞞你,之前雖未說清楚但依你的聰明早會猜到,既然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應該會替她保守秘密對不對?你本來也不是多事的人,算我問了句廢話。沒事兒了罷?」
「其實,你還是很瞭解我的。」趙泠滄低低的開口,眸色幽暗。
雲挽卿愕然,「誰瞭解你了?我說什麼了?怎麼就瞭解你了?」
「為什麼急著否認?」那語氣中的慌亂讓趙泠滄輕輕勾起了唇角,腳步緩緩靠近。
一見趙泠滄靠過來,雲挽卿下意識的往後退去,「我沒有否認,我說的是事實。還有,你別過來了,如果沒事我要走了!」語畢,便欲繞過身前的人,手臂一緊卻被拉住了手腕,「你……」
話音未落便被一道力道帶倒在床上,身體接觸到床的一瞬間便僵住了,立即掙扎著想要起身,沒想到他的動作更快,一把拉住她的雙手按在了身體兩側,雲挽卿頓時鬧了,「死冰塊你做什麼!」
趙泠滄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的望著身下的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越發給人一種危險感,「做什麼?我的話還未說完,你卻想逃走?雲挽卿,為什麼你能一次次無視我,是不是我對你太過縱容了?」
縱容?雲挽卿好笑的挑眉,「你什麼時候縱容我了?我想不想聽是我的自由罷?難道你說話我就一定要聽麼?若因為你是太子,那我的確不得不聽。除去這一點,我也該有我的自由不是麼?你現在這樣算什麼?」
居然這樣把她壓在床上,這是在說話麼?算起來這傢伙已經幾次這麼對她了,再她還扮男裝的時候他就這麼將她壓在床上警告她,難道這是他說話時的癖好不成?很可惜,她很不喜歡這樣,屈居下方沒有任何安全感可言,不僅如此,這種姿勢對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來太過危險。
「你明知我說的不是。」趙泠滄又感覺到那種敵意,自從他們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之後她便一直對他有這種牴觸的敵意,他的身份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障礙麼?他們真的回不去從前了麼?
對上那雙凌厲的眸,雲挽卿輕哼,「是麼?若不是為何一直用太子的身份壓迫我呢?說什麼三年之後不管我做什麼決定就必須依旨成親,難道這不是用你的身份在逼迫我麼?」
趙泠滄無言以對,的確,這件事他的確利用了身份,若是她願意他又何必用身份去壓制她?他難道不想他們兩情相悅的成親麼?他也知道不是她的錯,要怪只怪他們相遇太晚,要怪只怪他放不了手,若是早知道彼此的身份,若是早知婚約,便不是今日的局面了罷?可惜,這世上永遠沒有如果。
明知她心有所屬依然強求,明知不該再繼續糾纏,明知他該放手成全,他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婚約在後,即便如此這也成了他最無法放棄的理由,哪怕她怨他恨他,他也不能放手。他太清楚以後的路,若是沒有她的陪伴他會撐的下去麼?家國天下,江山社稷,深宮癡怨……他只不過想求得一心人為何就那麼難呢?就像父皇,若是沒有母后在身邊他有時也是撐不住的罷?若是可以選擇他也不想生於帝王之家,但此生如此,他早已無從選擇。
感覺到趙泠滄的異樣,雲挽卿不禁擰眉,「哎?冰塊,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歸根結底,只是我們有緣無分,我們不合適。你有你的責任,你的不得已,我有我的責任,我的不得已,我們只不過都是被命運擺佈的玩偶罷了。我相信這世上一定有一個屬於你的人,我……」
趙泠滄聞言倏地瞇起眸子,俯身壓近,直直的望進那雙錯愕的月眸中,「可是我要的人是你,是你雲挽卿。為什麼又對我說這種話?我很清楚我的心,我要的是你!」
那眸中的湧動的深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雲挽卿怔住了,甚至忘了避開就那麼怔怔的望著,說不出一句話。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神?好像游離在深淵那種絕望,孤寂的讓人害怕,他明明有一個那樣的母親,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性格這樣的眼神?老天爺這是在開什麼玩笑,為什麼要讓他們如此糾纏?
看著身下明顯怔住的人,趙泠滄緩緩闔上雙眸,俯身將雲挽卿拉起來抱在懷裡,手臂一點點收緊。
雲挽卿一怔回過神來,想掙扎卻無法那手臂堅硬如鐵根本是徒勞,「趙泠滄,不要再這樣了,我……我真的……」
低低的聲音打斷了雲挽卿的話,貼在耳畔的聲音伴隨著呼吸聽起來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魔魅,「我曾經以為我就這樣在責任中度過一生,即便父皇母后那樣恩愛,我依然對愛情沒有任何嚮往,我看的只是身為帝王的孤寂,在沉重的責任中慢慢老去,沒有自由,無法放下,只要活著便得不到解脫。我並不想當太子,對皇位也沒有任何興趣,甚至我有想過逃離,最終還是放棄了,我做不到。無法丟下父皇母后,他們只有我一個兒子,那些責任我無法逃脫。母后總覺得我性格冷漠,常常自責,我也想與他們親近點,可是我卻做不到,也許是與生俱來的冷漠,也許是自小便看到了自己的命運。可是在這裡我卻遇見了你,原來世上還有你這樣的人,挑起了我以為早已不存在的情緒,讓我無奈,讓我動怒,讓我驚訝……你像是一道陽光,不懼我的冷漠,隨意的挑釁我,隨口給我取外號,現在我已經習慣了你叫我冰塊,在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無法放開了,經歷過掙扎,痛苦,突然得知你是我的未婚妻,在宮中見到你的那一刻雖然震驚也有怒火但更多是欣喜,你知道我那時的心情麼?原以為這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可你心裡卻牽掛著別人,明知自私依然想霸佔你,明知不是你的錯依然讓你為難,我已經亭不下來了……雲挽卿,就不能試著留在我身邊麼?」
不想她遠離,因為他不知道三年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他想珍惜,至少在這三年裡。
雲挽卿怔怔的望著半空中不知名的某一點,眸色黯淡,這是趙泠滄麼?那個冷漠高貴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麼?他居然在祈求她,已經將他逼入如此境地了麼?她做了什麼?又能做什麼?原來他自小便看透了自己的命運,所以才會養成了這麼一副冷漠的性子麼?她明白他的痛苦,無法掙脫的責任太過沉重,命中注定又有誰能改變呢?可她沒有他說的那麼好,她自私,不想涉入深宮牽絆一生,若是進了宮時間久了她勢必也會變得像皇后娘娘那樣了罷?磨去了稜角的她還是她麼?那樣的她也不是他喜歡的罷?在時光中慢慢消磨,最後彼此麻木,倒不如得不到一輩子惦念來的美好,至少人生還有求之不得的追尋,總好過得到了之後希冀破滅來。更何況她還有十三蘭狐狸他們那麼多的糾纏,她能捨下他們?她做不到。事情往往難以兩全,身份成了橫跨一切的障礙,此生注定他們無緣。她的存在只會讓他陷的越來越深,三年後糾纏的也只會越來越深,到那時又該怎麼辦?她是不是錯了,她不應該回來罷?
「為什麼不說話?」半晌沒有聽到回應,趙泠滄緩緩開口,「是回答不出來麼?」
早該知道的不是麼?正如她說的那樣,是沒有愛,如果她真的愛他便會為他捨棄一切,他們之間難道真的有緣無分麼?
「你知道的,我無法回答。」雲挽卿輕輕開口,推開那貼近的胸膛退後,對上那張冷魅的臉最終移開了視線,「讓藍心等久了不好,我先下去了。」
看到那別開的側臉,趙泠滄無言的讓開身子,唇角勾起自嘲的笑。
早該知道結果的……
雲挽卿起身拿起一旁的包袱朝門口走去,到了門前停住了腳步,「試著去發現,其實這世上還有很多值得你追尋的東西。」語畢,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房門一打開,藍心一怔忙的閃到一旁,對上那雙黯然的月眸,輕咳了一聲道,「我……我不是在偷聽,我是想要保護你!好罷,我的確還是偷聽了……」
關鍵是她沒聽到什麼啊!這兩人也不知道在裡面說什麼,只聽到模糊的音節,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只聽到了方才門口那一句,什麼試著去發現,世上還有很多值得追尋的東西?追尋什麼?這是在規勸?大概是那大冰山不願意跟阿卿接觸婚約的事兒啊?
哎呀!忍耐秘密真的好辛苦,她都有點忍不住了怎麼辦?好想告訴雪哥哥他們啊!果然守秘密什麼的最痛苦了。
「我們走罷。」雲挽卿見狀無奈的搖首,轉身朝長廊那頭走去,藍心愕然,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趕緊跟了上去,「這就說完啦?阿卿,你等等我啊……」
聽著門外漸漸消失的腳步聲,房內趙泠滄頹然的倒在床榻上閉上了眼睛,唇角勾出一抹苦澀的笑,「試著去發現,難道我不曾試過麼?」
整理好了房間已是日沉西斜了,雲挽卿藍心兩人回到無名居,院內雖未恢復原樣倒也能入目了,晚飯已經做好了,除了她們之外,人都坐齊了,氣氛依然一如既往有些詭異,更詭異的蘭息染與玉岫煙兩人竟坐在落地窗邊下棋,那神情叫一個認真,夕陽落在兩人身上宛若雕塑一般,十三抱劍靠在一旁默然無語,雪名凰孟風遙花馥郁三人坐在桌案前翻著書不知在研究些什麼,聽到腳步聲,幾人的視線都望了過來,除了那便下棋的兩尊雕塑。
「回來了,就等你們開飯了,快過來坐罷。」雪名凰微微一笑,招手示意。
「嗯,可算回來了,打掃房間果然很累,我跟阿卿居然住在七樓,爬上爬下的好累啊!」藍心忍不住抱怨,走到桌案邊坐下來倒了杯茶逕自喝了起來。
「七樓也叫高麼?那我之前呢?住在十三樓我還不是一樣活下來了。」雲挽卿忍不住叮了一句,走得近了才發現桌案上擺的都是課本,立即明白過來,「原來幾位先生在研究課程的事兒啊?說起來,從來未見師父跟花先生上過課,師父倒是沒問題,只是花先生你……一直管理後勤,現在去代課會不會……」
「此言差矣。」孟風遙搖首輕笑,拍了拍花馥郁的肩,「郁可是滿肚經綸的才子,只是他不太喜歡課堂上的中規中矩,所以才負責了書院的雜務,能讓他給你們上課可是你們的幸運,一定會受益匪淺的。」
「看來阿卿還得多瞭解瞭解幾位先生呢,郁的才情可不再你們蘭先生孟先生之下。」雪名凰笑道。
「是麼?」雲挽卿詫異的揚眉看了看對面的人,對上那含笑的桃花眸不由得移開了視線,「那我們就等著明日花先生在課堂上的風姿了,是吧藍心?」
「啊?嗯!」藍心壓根沒注意聽,愣了一下才附和的點點頭。
看著對面那接著喝茶避開他的某人,花馥郁笑的別具深意,「學生的確是應該多瞭解先生一些,這樣才能更快的適合教學方式,受益匪淺。」
雲挽卿聞言眸色一暗,不禁捏緊了指尖。
雪名凰孟風遙兩人並未察覺兩人的異樣,見雲挽卿藍心歸來便道,「人都到齊了也該吃飯了,時辰也不早了,大家吃完飯都早些休息。」
「嗯,師父說的對,吃飯罷!」說著,雲挽卿便起身朝爐灶邊走去,十三見狀也跟了過去,孟風遙收拾了書本,雪名凰花馥郁也紛紛起身幫忙,蘭息染玉岫煙兩人好像沒聽到一般,依然表情沉凝的在棋盤上廝殺著。
飯菜上桌那兩人依然不為所動,叫了幾聲也沒有反應,雪名凰深知蘭息染下棋時的執著,加上對手又是聖恩便讓眾人不必理會,幾人逕自用膳。
結果,那兩人就那樣一直坐在那兒,直至飯後人都走盡了才結束了。
一抬頭房內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孟風遙坐在桌案邊在燈下寫著什麼,天色早已暗下來了。
蘭息染起身看了看,並沒有看到雲挽卿的身影不禁凝眉,「風遙,人呢?」
人呢?什麼離開的?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了蹤影,那小傢伙是在故意躲他不成?玉岫煙這傢伙棋藝與他不相上下,在天外天時便打了個平手,今日居然又打了個平手,他殤也星刻不論在什麼方面何時有過敗績?居然一連兩次與這傢伙打成平手,假以時日他一定要贏他,將這傢伙踩在腳下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孟風遙聞言抬頭,緩緩擱筆,「居然連人什麼走的時候都不知道,你們兩人還真是夠投入的呢?人早就走了,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飯菜還熱著,你們也該用晚膳了罷?」
「不用了,我不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說著,蘭息染便朝門口走去,走了幾分又停了下來,「玉公子跟我來罷,風遙身體不適不方便送你,就由我送你到沁楓樓罷。」
「那就麻煩蘭公子了。」玉岫煙輕輕佻眉,拱手施禮,隨即朝孟風遙道,「我這個人一下起棋來就是這樣,耽誤了孟先生休息真是抱歉,如此就不打擾了,孟先生也早些休息,告辭。」說著,微微頷首致意朝門口走去。
「玉公子言重了,慢走。」孟風遙起身將人送到門口,見那兩抹身影消失在夜色才收回視線。
雖然他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兒,卻能感覺到蘭對玉岫煙明顯的敵意,而玉岫煙似乎也在有意挑釁,到底是為什麼呢?一次意外,同時改變了幾個人。
畫眠樓
十三將雲挽卿藍心兩人送到房間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整理了好了床鋪之後才離開,極其自然而且熟練,雲挽卿早已習以為常,藍心卻被嚇到了。
送走了十三,雲挽卿回了房間關上房門,一轉身便看著藍心一臉呆愣的望著床榻不禁愕然,「怎麼了?」
「阿卿,十三居然在為你整理床鋪?他……他完全不像是會做這些事的人啊?他到底是什麼人啊?好冷的感覺,跟那個大冰山是不同的冷,如果說那冰山是拒人千里的冷,那十三就是由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我一看到他就有種害怕的感覺……」藍心凝眉解釋著,想將心中的感受完整的描述出來。
「啊?」雲挽卿愕然,害怕的感覺?果然是身為殺手骨子裡的冰冷麼?當初第一次見到十三的時候她也有這樣的感覺,時間久了就忘記了,這丫頭是懷疑了麼?「十三原本是我的護衛啊,現在你也知道他是什麼人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骨子裡的冷,習慣了就好了。」
「是麼?」藍心撓了撓腦袋,走到床邊躺了下去長呼一口氣,「啊,終於到書院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書院啊,好新奇的感覺……阿卿,我有點兒累先睡會兒,你說等一會兒才能去溫泉池,到了時間你叫我啊?」
「好。」雲挽卿點頭,室外的書案後坐下來,從書架上抽了本書翻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雲挽卿終於從書中抬頭,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當看到沙漏的時間時不禁愣住,「不是罷?已經快子時了?我居然看了這麼久的書,而且還這麼投入?」頓了頓,驀地反應過來將書扔到書案上朝床邊跑了過去,「藍心醒醒,我們該去溫泉了!快醒醒啊?再不去就要被人搶先了,師父每次都泡那麼久我可一點兒也不想等!藍心?」
叫了半晌都沒有反應,雲挽卿頓時滿頭黑線,「天,這丫頭睡著了是雷打不醒的類型麼?」
伸手又推了推,「喂?醒醒?藍心,你醒醒!醒醒啊?!」
「藍心?藍心!藍心……」
床上的人已經沒有半點反應,魔音繞耳依然睡得很香,呼吸平穩沒有受到半點兒影響。
雲挽卿無奈了,最終放棄了,將被子蓋上自己拿著衣服下樓去了。
藏雪泉
走進池內並沒有聽到聲音,霧氣瀰漫中也沒有看到人影,雲挽卿鬆了口氣,「果然還沒來麼?太好了……」
思及此,將衣服放到一旁的石台上,褪下衣物走入溫泉池中,溫熱的水流瞬間包裹全身讓雲挽卿不禁輕顫了一下,片刻之後長舒一口氣靠在了池邊的大理石邊停了下來,滿眼的霧氣,透過霧氣看到了綴滿繁星的夜空。
這樣靜靜地感受著夜晚的安逸還真是很少有,自從上了書院之後她的生活就與以前的自在變得凌亂起來,以前一切都是由她在掌控,現在卻不同了。
時光似乎停在了這一秒,夜晚安寧,突然聽到了隱隱的腳步聲,雲挽卿一怔驀地張開眼睛,「有人來了!」
是誰?雪名凰麼?這個時間應該只有他了罷?可她還在裡面呢?
正欲開口突然又摀住了嘴巴,若不是呢?她這麼一喊豈不是……
思及此,雲挽卿立即朝池中央游了過去,將整個人隱藏與濃重的水霧之中。
腳步聲漸漸接近,一拍一拍好似與心跳同步了似的,讓雲挽卿居然不自覺地跟著緊張起來,該死!為了以防萬一她應該叫上十三一起來的,誰知道藍心那丫頭睡著了跟豬一樣叫都叫不醒啊!若是她今晚上碰上了不該碰的人該怎麼辦?
正當雲挽卿緊張懊惱的時候,那抹身影終於出現在了池邊,一襲白衣,銀髮在夜色裡閃過別樣的幽光,不是雪名凰又是誰?
雲挽卿終於鬆了口氣,「師父,真的是你,嚇死我了……」
突然的聲響將岸邊的雪名凰嚇了一跳,溫泉的熱氣掩蓋了氣息他根本就沒發現有人,聽到聲音不禁一震,仔細望去才看到溫泉池中央那抹被水霧籠罩的人影,「阿卿?你……你怎麼在這兒?」
她不是跟藍心在一起麼?這麼說藍心也在?
思及此,立即轉身便欲朝外走去,「我不知道你們都在,我先出去了!」
你們?雲挽卿聞言愕然,「藍心不在,只有我一個人,那丫頭睡著了雷都打不醒,之前你們怎麼都沒人告訴我呢?害的我今晚一個人提心吊膽的泡溫泉,方纔我還以為是別人呢?沒嚇死我,若是別人我該怎麼辦啊?」
雪名凰完全沒能聽進去雲挽卿的抱怨,所以的心思都被第一句話震住了,她說……她一個人?她一個人在這裡,那他……這豈不是與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模一樣?那時,他們也是在這裡不期而遇,那時他還將她當成男子與她聊天,可如今卻不同了,不僅知道了她是女子,而且還是他喜歡的人,這樣寡女寡女的同處於此……
半晌聽不到回應,雲挽卿疑惑的挑眉,朝岸邊游了過去,「師父?你怎麼不理我?」
雪名凰聞聲一怔回過神來,開口的語氣竟有些慌亂,「我……我沒有不理你,因為……因為……阿卿,我看我還是先到外面等你。」
「原來師父是害羞了啊?」雲挽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游到岸邊雙手趴在了大理石上,下顎抵著手背抬眸望著岸邊那抹僵硬的背影,不禁調侃道,「第一次在這裡見面的時候師父你可不是這樣的呢?那時是我躲著你,現在卻輪到你躲著我了呢?我們的立場倒是調換過來了,還真是時過境遷呢?」
雪名凰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來了,俊臉上掠過一抹尷尬,「阿卿,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女子所以才會……你不要總是拿這個取笑我,我若知道我便不會……」
那窘迫的語氣讓雲挽卿越發想笑,如仙的人竟如此害羞,他越是這樣她便越是想要逗他,「是麼?那師父現在知道我是女子不是一樣進來了麼?而且到現在都沒有離開呢?」
怎麼辦?他好像完全挑起她的劣根性了,現在還真有點理解狐狸為什麼那麼喜歡捉弄她了,原來捉弄人的感覺這麼有趣,特別對像還是平時德高望重清絕如仙的山長大人,讓她更有成就感覺了。
「我……我之前並不知道你在裡面,若是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進來的,阿卿,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那語氣中掩不住的笑意讓雪名凰懊惱不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一向為人敬重何時被人這麼調侃過了,只有這個丫頭膽大包天敢肆意妄為,她是不是覺得她吃定他了?
「是麼?」雲挽卿笑的越發燦爛,微微偏頭想要看清那張俊臉上的表情,可不論怎麼探頭就是看不到,幾次三番不禁有些挫敗,「師父的意思是師父避我如蛇蠍了?」
雪名凰無奈了,「阿卿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怎麼會避你?你明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我若是繼續留在這裡的話只怕……」說到此處便說不去了,雲袖中的雙手不由得握緊。
這丫頭到底明白不明白此刻到底是什麼狀況?他們孤男寡女待在溫泉池裡,而且她還……還沒穿衣服,本就是他喜歡的人,他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這丫頭,真是讓人頭疼!
「嗯?怕?怕什麼?」雲挽卿聞言挑眉,難道他還怕他像蘭狐狸那樣?他是不是太高估他自己了?這情況若是換做的蘭息染那隻狐狸早就……
幹嘛要提那隻狐狸,那傢伙跟玉岫煙斗的正起勁呢,哪兒還有心思管她啊?
「你明知道的……」雪名凰禁不住伸手撫上了眉心,腳步移動了一下還是停了下來,「阿卿,你是不想我離開麼?」
「啊?」雲挽卿愕然,不想他離開?
不等雲挽卿回答,雪名凰突然轉過身來,臉上沒有想像中的的害羞尷尬反而帶著無奈,當看到身後伏在岸邊的人兒時,眸色隱隱一閃,差點便忍不住避開視線,最終還是強迫自己迎了上去,「阿卿想讓我陪你一起泡溫泉對麼?」
對上那雙含笑的清眸,輪到雲挽卿愣住了,「呃?那個……我……」
她只是開玩笑而已,不是要他留下來一起泡溫泉的啊?這突然間怎麼好像立場對調了?他為什麼不害羞了?不僅不害羞了,居然還說跟她一起泡溫泉?他他……他該不是說真的罷?
方纔這麼想著,雪名凰居然真的開始動手脫衣服了。
「既然阿卿想要我留下,那我就留下好了。」雪名凰微微勾唇,解開了腰帶,外衣從肩頭滑落,落到了腳邊。
雲挽卿徹底的呆住了,不由自主的收回雙臂朝水下縮去,「師……師父,你這……這是在開玩笑的對罷?」
他脫衣服了?他居然脫衣服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啊?難道他真的想跟她一起泡溫泉啊!他不是在開玩笑麼?明明方纔她在主控方,怎麼瞬間她就變得這麼被動了?發生了什麼?他怎麼突然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看著她居然不害羞了,還一直盯著看……她真的不是在做夢?
「怎麼會是開玩笑呢?只要阿卿希望的我都會滿足。」說話間,雪名凰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已經一一解開了褻衣的衣帶,將上衣褪下放到一旁,此刻週身只剩下的身下長褲了,圓潤的雙肩,精壯的胸膛,纖細的腰肢,肌膚如玉,加上那一頭銀髮披散而下說不出的魅惑。
這不是雲挽卿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上次有水的遮掩,這次卻是毫無保留的,一時間不由得看愣了,也忘了阻止。
看到那呆愣的俏臉,雪名凰禁不住笑了,手撫上了腰間的繫帶一點點拉下。
這丫頭原來就是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一強過她就立即蔫了,方才明明還得意的挑釁他,此刻卻有些慌了,原來她也是會害羞,不過這樣直愣愣的盯著他看,倒也不算害羞了不是麼?至少尋常女子不會這麼盯著一個半裸的男人看,可是看到這樣明顯怔愣的表情,他心中竟湧上一種無法言語的欣喜。
看到雪名凰的動作,雲挽卿一震驀地回過神來,「你……你你你不會真的……」話音未落,便見那隻手真的往下拉了,頓時驚叫一聲轉身臉去整個人都沉入溫泉水中,瞬間不見了蹤影。
水面上冒出幾個水泡,霧氣瀰漫間已找不到那抹蹤跡。
雪名凰見狀輕笑出聲,褪下僅有的衣衫,縱身躍入水中。
彭。
一聲悶響傳來,雲挽卿一驚立即從水底鑽了出來,回首一看岸上空無一人,眼睛在一瞬間瞪大,天哪!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嚇她!方纔那聲音她還以為是她幻聽了,原來他真的跳下水了?!
她只是玩玩而已,這下玩大了。
不遠處一聲水響,雪名凰從水中鑽了出來,銀髮漂浮在身側,霧氣氤氳中有一種勾人心魄的美,在看到雲挽卿揚唇一笑游了過來。
那一笑,讓雲挽卿的血都湧上來了,連忙伸手制止,「等等!你……你就在那兒好了!」
現在他們可都沒穿衣服啊,雖然有霧氣,可水畢竟是透明的,一靠近了豈不是什麼都看到了……
雪名凰眸中的笑意更深,卻是依言停了下來,「怎麼?阿卿是害羞了麼?」
「哈?害羞?我會害羞?怎麼可能!」雲挽卿反射性的否認,話一落音便雪名凰靠了過來,頓時手腳僵硬,「喂喂!我不是說過不要過來了麼!你……你怎麼還過來啊?好了好了,我承認……我承認我害羞行了罷!」
真是,原來這傢伙也有劣根性,還以為他真如仙人一般呢?其實也只是他們將他仙化了,他也只不過是個七情六慾的正常人而已,不然怎麼會喜歡她呢?
雪名凰聞言終於停了下來,滿意的笑了,「阿卿終於承認了麼?要你承認還真不容易呢?」
「跳下水來只是為了讓我承認這個……」雲挽卿滿頭黑線,看了看兩人此刻的狀況唇角不由得抽了抽,「現在怎麼辦?居然真的一起泡溫泉了,算了,既然一起了就一起罷,反正又不是沒一起過。」
只不過每次一次都有無限的尷尬,就像現在,這種感覺還真是……
「阿卿。」雪名凰輕輕的喚了一聲,視線落在水中的雲挽卿身上,髮絲垂落染上了霧氣,幾縷髮絲黏貼在臉上,越發襯得那張小臉白皙紅潤,眼眸清澈唇若塗朱,是平時看不到嫵媚誘人。
一聲輕喚讓雲挽卿愣了一下,反射性的轉眸望了過去,對上那雙溫柔的清眸不禁怔住,「怎……怎麼了?」
該死!她結巴什麼?還有,他這是什麼眼神啊?突然這樣叫她做什麼?現在的狀況怎麼越來越有種要出事的感覺,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而且彼此喜歡的情人……這怎麼看都是危險的罷?
四目相對,一瞬間眼神便膠在一起分不開了,雪名凰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緩緩開口,「阿卿,若是那日我們成親了,現在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雲挽卿就那麼愣在原地見鬼的沒有游開,眼睜睜的看著那人一點點的靠了過來,「那日……可,可是那日不是沒成親麼?以後……以後會成親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狀況……」
「嗯,會成親的,等你從書院畢業了我們就成親。」距離一點點的縮短,雪名凰緩緩伸手終於觸到了那張臉,指尖肌膚的柔軟帶來灼燙的觸感,「阿卿,你跟蘭那天晚上……已經在一起了罷。」
雲挽卿聞言一震,驀地瞠大雙眸,「你……你都知道了……」
玉岫煙那傢伙真的告訴他了!那傢伙!
像是知道雲挽卿的心思,雪名凰輕輕搖首,「不是聖恩告訴我的,是我自己看到的,與蘭相識六年,我也算是瞭解他的,就算他隱藏了本性,但性格是隱藏不住的。其實那晚我就在竹閣附近,看到了蘭跟聖恩,也看到了他帶走了你,我沒有追上去。既然決定接受了,我就會讓自己適應,雖然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雖然我這麼告訴自己,心中依然不舒服,也許這就是常人該有的嫉妒心罷?」
雲挽卿眸色一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唔……」
------題外話------
居然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