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別可是了,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看看了,不能總將所有事都壓在流音一個人身上。」六年了,已經從那個牢籠般的地方逃離六年了,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即使是地獄,依然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哥哥,那阿卿……」殤也星月遲疑的開口,仔細的觀察著那雙鳳眸中的變化,哥哥那麼喜歡阿卿,真的能離開麼?而且只不過是計劃失敗了而已,完全不需要這麼氣餒的罷?難道哥哥出來六年連性格都變了?這麼輕易放棄真的不太像是哥哥的風格,不過,不管哥哥做什麼決定她都是無條件支持的,回去一段時間也好,反正她覺得阿卿是喜歡哥哥的,也許哥哥走了,阿卿會明白自己的心了也未可知啊?
「不要再提她了。」蘭息染微微揚手,隨即問道,「九罪呢?」
「哦!在這兒呢!」殤也星月連忙從腰間的布袋中將小傢伙撈了出來,小傢伙迷迷瞪瞪的,平素水靈靈的大眼睛此刻霧濛濛的,軟軟的直不起身子,「我怕九罪會跑,為了省事兒我就給它下了綺羅香。哥哥,你找九罪做什麼啊?」
「給它解開。」蘭息染揚眉。
「哦。」殤也星月吶吶的點頭,掏出解藥遞到了小東西面前,一嗅到解藥,小東西一抖扭頭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整個人立即精神了起來,一恢復過來便跳到了蘭息染懷裡,嗚咽著蹭著蘭息染的胸膛,一副向主人告狀的委屈樣。
看了懷裡的小東西一眼,蘭息染鬆開了手將小東西放到了地上,突然用劍指劃破了自己的掌心,艷紅的血立即溢了出來。
「哥哥!」殤也星月驚呼出聲,一個箭步撲倒了蘭息染身旁,抓住了那只流血的手,「哥哥你幹什麼啊?為什麼要自殘啊?」
「這不是自殘,只是在離開前留下點東西。」蘭息染輕輕的拍了拍殤也星月的發頂,用水晶瓶接住了滴落的血。
「留下點東西?」殤也星月見狀一愣,頓了頓驀地恍然,繼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哥哥你……你你……你難道是給阿卿下了血蠱?!」見蘭息染點頭,眼睛瞪的更大了,「天哪!你居然真的給阿卿下了血蠱!這……這樣的話你們一輩子都分不開了啊?我就說嘛,哥哥怎麼可能是會那麼輕易放棄的人呢?原來早就下手了啊,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啊?真是的……」
蘭息染封上了瓶蓋,將水晶瓶掛到了九罪頸間,細細的繫好結扣,低垂的俊臉在暗影的遮擋下看不清表情,「若知我便不該下這蠱,如今這蠱倒是成了負擔了,這也算是我為自己的強勢買單罷。」頓了頓,伸手摸了摸九罪的腦袋,「九罪,去找雲挽卿罷,你若想回來再回來,不想回來……便罷了。」
「嗚嗚嗚。」小東西一聽昂首摩挲著蘭息染的掌心,瞇著眼睛,聲音低憐。
「好了,去罷。」蘭息染收回手,緩緩開口。
「唔。」小東西點點頭,抬起小腦袋看了兩人一眼,轉身走入暗影中,幾個靈巧的跳躍消失在屋脊之上。
短暫的沉靜,讓殤也星月覺得壓抑,肚子裡有一堆的疑問想要問清楚,但此刻她卻只能忍住,太不是時機了啊!哥哥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就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她不想看到這樣的哥哥,她希望他永遠都是那個無堅不摧高高在上的人,雖然高不可攀,雖然孤獨,但不會為任何人傷害。
再也看不到那抹小身影,蘭息染收回了視線,「星月,我們走。」
殤也星月聞言一怔回過神來,看著前方走遠的身影連忙追了上去,「哥哥,等等我!」
月光灑落的小巷內那兩抹身影漸漸走遠,最終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黑夜之中,只餘陣陣晚風。
片刻之後,一抹白影從屋頂上冒了出來,真是方才離去的九罪,看著空空如也的小巷,嗚咽一聲,舉起前爪費力的將頸間懸掛著水晶瓶扯下來,打開了瓶蓋將瓶中的血液倒出了一大半。
雖然兩隻前爪足夠靈巧,但昨晚這一系列動作還是很費力,終於將水晶瓶蓋好掛回脖子上,小東西終於鬆了口氣,朝那空空的小巷中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翌日
睡夢中臉頰上總有一個軟軟的東西在摩挲著,癢癢的觸感終於讓雲挽卿忍不住清醒了過來,緩緩張開眼睛視線清晰,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首先映入眼簾,將雲挽卿嚇了一跳,驀地驚呼一聲坐起身來!
見雲挽卿終於醒了過來,小東西開心的跳進了雲挽卿懷裡,「嗚嗚嗚。」
雲挽卿反射性的接住了懷裡的小東西,觸手軟軟的皮毛,溫暖的體溫並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存在的,頓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小混蛋?!你……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怎麼找到這兒的?你都來了,這麼說那只死狐狸……」
也來了!?
該死!她怎麼就忘了這吃裡扒外的小混蛋!
不行!走,趕緊走,在那只死狐狸來之前趕緊走,雖然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了。
回過神來,雲挽卿這才發現整個洞內只有她一個人,十三不見了蹤影,不禁愕然,「十三?十三呢?這……這是怎麼回事兒?人呢?」
低首一看身上衣衫已經穿戴妥當,巡視一圈終於在桌案上發現了十三的佩劍,頓時鬆了口氣,忙的下床雙足落地才發現身子有些虛軟,想到昨夜臉上不禁飛上一抹緋紅。
「嗚嗚!」懷裡的小東西見雲挽卿沒有理會它,不滿的拉著著雲挽卿的衣袖引起她的注意力。
「哎呀!你別亂動了,再動我就將你烤了,每次看到你這小混蛋就不會有好事,恩將仇報的傢伙!」單手穿上了鞋子,雲挽卿不悅的冷哼,伸手揉了揉小東西毛茸茸的腦袋,這一動發現了異樣,低首一看才看到小東西脖子上竟掛著一隻透明水晶瓶,瓶中血紅的顏色似乎是血,不禁愣住,「這是什麼?」
「嗚嗚嗚……」小傢伙伸出小爪子將脖子上的水晶瓶扯了下來放到了雲挽卿手中,眨動雙眼嗚嗚咽咽的做著說明。
看著掌心的水晶瓶,又看了看懷裡那張大雙眼的小東西,雲挽卿微微凝眉,「你是想說這水晶瓶是那是死狐狸叫你交給我的麼?」
她雖然聽不懂狐狸的欲言,但是這天下能接近與操縱這小混蛋的人只有那個狐狸,更何況沒有別人會叫這小東西來找她,而且這水晶瓶中裝的是血,很明顯還是那只死狐狸的血……這死狐狸什麼意思?
小東西聞言用力的點了點頭,「嗚嗚。」
雲挽卿看了小東西一眼,突然俯身貼近,「小混蛋,你那主人又在打什麼主意了?讓你來找我,而且還給我帶了他的血,這也太奇怪了罷?」
對上那雙月眸,小東西抖著小身子,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動間淚就那麼落了下來,猝不及防。
「你……」雲挽卿愕然,不禁愣住了,「你哭什麼啊?我……我也沒對你怎麼樣啊?這好端端的你哭什麼?本來還想對你嚴刑逼供呢,好了,別哭了,不就問你一下還哭上了至於麼?」
「嗚嗚嗚……」小東西縮在雲挽卿懷裡,兩隻小爪子摀住口鼻嗚嗚咽咽的哭著,眼淚一滴滴的落下,水滴一般,仔細一看那雙大眼裡滿是哀傷,讓人無法逼視。
那眸中的哀傷刺得雲挽卿心中一緊,伸手摟住了那輕顫的小身子,軟聲安慰,「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不問了還不成麼?別哭了,被你背叛了那麼多次我也沒哭啊,你倒還委屈了。只要你以後不再背叛我,之前的就一筆勾銷了行不行?」
「嗚。」小東西嗚咽著點了點小腦袋,兩隻爪子緊緊地抓住了雲挽卿的衣衫,那淚眼朦朧的模樣十足的可憐。
「果然是狐狸啊……」雲挽卿見狀無奈的歎息,伸手撫上了小傢伙柔軟的皮毛,視線落在手中的水晶瓶上還是疑惑千重,這只水晶瓶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還有這小東西?若是那只死狐狸靠著小東西來找人,如今找到了他也該出現了才是,可是過了這麼久了人呢?十三也不在,難道已經在外面打起來了?不會罷!
思及此,雲挽卿懊惱的低咒一聲,一把拿起十三的佩劍抱著小傢伙衝出了洞外。
宿醉讓玉岫煙頭痛不已,清醒過來便到了後花園的長廊裡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按揉著太陽穴,「該死,昨日真不該喝那麼多酒,我該沒有做出什麼事兒罷?好多事兒都想不起來了……」
星月那個丫頭昨日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仙樂迷蹤,那可是人間難得幾回嘗的極品好酒,他一向喜歡品酒,不知怎麼地就貪杯了,今日一醒過來就看到滿是狼藉,心中知道昨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可不管他怎麼問冷香冷血那兩個丫頭就是不肯說,還一臉的怪異表情,他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主子,請喝茶。」冷香走近,恭敬地將茶盞遞了過去。
「嗯。」玉岫煙懶懶的應了一聲,端過白玉茶杯輕輕飲了幾口,清香入口,瀰漫開來讓人舒服了些許,「冷香,現在沒有其他人了,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兒可以告訴我了罷?」
冷香聞言一震,眸中掠過幾分尷尬,猶豫著不知如何回答,「主子,這……請主子恕罪,冷香不敢說,也不知……不知該怎麼說。請主子不要為難冷香,還是…還是去問別人罷。」
「問別人?」玉岫煙倏然瞇起眸子,緩緩轉身,「你這意思是我昨日除了星月那丫頭之外還見過別人了?是誰?我說,我昨日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你們一個個的就這麼難以啟齒?」
「這……主子恕罪。」冷香無奈的皺眉,只得躬身行禮,「除了星月姑娘之外,還有蕭公子,十三郎和那個蘭公子。」
這幾個人居然都在?玉岫煙眸色微微一暗,「可是現在你說的人可是一個都不在,你讓我問誰去?」頓了頓,突然發覺不對勁兒,「等等,你方才說……十三郎?哪個十三郎?」
「就是一直跟在蕭公子身邊的十三郎。」冷香道。
「他居然回來了?」玉岫煙挑眉,眸中掠過一抹興味,似笑非笑,「居然都在,看來昨夜本公子是被人算計了而不自知啊?沒想到有一日也會為人所算計,還真是失策呢?」
冷香聞言一驚,驀地跪了下來,「屬下無能,護主不力,讓主子……」
「行了,我尚未發掘又如何能怪你們?起來罷。」玉岫煙飲了口茶將茶盞放到了冷香手中,緩緩起身,正欲離去卻突然聽到一陣水聲,頓時一怔,揚眸望去只見水中央冒出了無數氣泡。
冷香自然也聽到了那聲音,驀地起身走到了玉岫煙身旁,右手悄然握住了劍柄。
隨著一聲清脆的水聲,一抹身影鑽入水面,雖然滿臉是水,但那熟悉的臉讓長廊上的兩人一眼便認了出來,玉岫煙驀地瞇起了眸子,「阿卿?」
他居然從水下上來,如此說來……他已經發現了水下洞天了?還真是小看了他呢?居然連他的秘密基地都發現了。
那道熟悉的聲音,讓雲挽卿一震,伸手抹去水漬,當看到長廊上那兩抹身影時不禁愕然,乾笑道,「啊,是你們啊?早……早啊!別誤會啊,我只是一大早的覺得太熱了就來後花園裡潛水了,很涼快的!你們要不要一起來啊?」
該死!怎麼一出來就碰上了這倆傢伙啊!這處水下洞天是她前年不小心落水的時候發現的,偶爾也來過幾次卻從未碰上什麼人,但東西卻一直很乾淨很齊全,顯然有人經常出入整理,會是玉岫煙這妖物麼?這裡是嬋娟樓的地盤,玉岫煙又是這兒的主人要說他不知道恐怕有些說不大過去,但她未經同意就私自闖入總是她無理,在他沒主動問她之前她還是先避開的好。
「不用了,我可沒你這興致。」玉岫煙輕輕搖首,眉眼含笑,「怎麼還待在水裡,還沒涼快夠麼?」
「沒有沒有,這就上來了!」雲挽卿笑了笑,朝岸邊游去,一上岸便淋了一地的水,懷裡的小東西也成了落湯雞,縮在她懷裡一動不動的。正欲轉身,身後腳步聲傳來,肩上微微一沉突然多了一雙手,一件披風蓋在了她身上。
「雖是夏日,一大早的可別著涼了,先回房換件衣服,我在我房間等你。」一句叮囑飽含關心,語畢,玉岫煙便轉身離去。
突然靠近,突然離去,雲挽卿愕然的轉身,只看到那遠去的背影,唇角微抽,「看來這傢伙是打算逼供了啊。」
「卿兒。」熟悉的聲音傳來,十三在瞬間靠近,攬住了雲挽卿的肩,看到那抹離去的身影時眸色微微一暗,「玉岫煙?他怎麼在這兒?他跟你說了什麼?」「先別說玉岫煙,倒是你,你幹什麼去了?」雲挽卿氣惱的轉身一把推開了十三,這一推便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看著那一地狼藉不禁愕然,「你……這是去弄吃的去了?」
「你不都看到了。」十三無奈的搖首,看著手中空空如也的托盤只好放到了一旁,「怎麼?醒來看不到我著急了?」
「誰著急了!」雲挽卿反射性的反駁,抱著懷裡的人小東西往後退了一步,東看西看就是不看面前的人,「好了,我們別站在這兒了,還是先回房間再說罷。我現在穿著濕衣服很不舒服,別看了,走啦!」那毫不避諱的直視讓雲挽卿竟然覺得不好意思,乾脆懊惱的轉身向回走去。
她現在是怎麼回事兒啊?現在應該害羞的人不是她罷!
十三見狀眸中掠過一抹笑意,緩步跟了上去。
回到房間,雲挽卿拉掉了山上的披風將懷中的小東西放到了一旁的軟榻上,直接將披風丟到了小東西身上,「自己蹭。」
「唔。」小東西聞言嗚咽一聲,眨了眨眼蔫蔫的靠著披風抖動身子,皮毛上的水分盡數落在了披風上。
看著軟榻上的小雪狐一眼,十三詫異的揚眉,逕自走到雲挽卿身旁拉下了那因為沾濕了水難以脫下的外衫,「那隻小狐狸是怎麼回事兒,而且它好像能聽懂你的話?」
那樣有靈氣的白狐很少見,這只白狐還與尋常的白狐很不同,多了些仙氣,更關鍵是他從未見過這小白狐,怎麼與她在一起?連昨晚都沒出現,現在卻突然出現了。
衣衫脫下,雲挽卿鬆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十三似乎還不曾見過小東西呢?那時她去參加狩獵的時候十三正好走了,後來小霜兒去了又耽擱住了,再後來這小東西成日裡亂跑,又經常去找那隻狐狸,總之……今次是小東西與十三的第一次見面。
「它叫小潤子也叫九罪,小潤子是我取得名字,雖然我更多的時候是叫它小混蛋,九罪是它原本的名字,應該……是蘭息染那只死狐狸取的罷?這是我在書院時去參加野外狩獵時救下來的,然後它就一直跟著我了。」
「蘭息染?九罪是蘭息染取的名字?」十三微微凝眉,視線不由得落在了一旁的那抹雪白的小身影上。
正在抖毛抖的不亦樂乎的小東西一怔突然僵住了,對上那雙冷冽的眸不自覺地往披風裡縮了縮,「嗚。」
雲挽卿聞言一怔,這才驚覺她一不小心將蘭息染也給說了出來,「呃?這個……那個……我……罷了,既然說了那都告訴你好了,雖然我答應過那只死狐狸不告訴任何人的,但你不一樣,我也不該瞞著你,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會將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的。」頓了頓,向門口看了一眼確定無人後一把拉住十三將人拉進了內室,壓低聲音道,「其實那隻小混蛋不是一般的白狐,是雪狐,及川雪狐,而他的主人就是那只死狐狸,現在你明白了罷?」
十三一驚,驀地瞇起了眸子,「及川雪狐,蘭息染是它的主人,那他的身份豈不是……」
幽冥教教主!他一直覺得蘭息染不是一般人,一個先生卻有那樣的功夫,若是打起來他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沒想到竟是幽冥教教主。江湖第一邪教的教主大人居然會隱與雪名書院中成了一名教書先生,這話說出去只怕任何人都不會信的罷?只見傳聞,未見其人,也只有那年的武林大會幽冥教教主一舉奪冠,這麼多年來幽冥教一直隱於世外,但卻讓所有人忌憚。
對上那雙驚詫的眸,雲挽卿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有很多疑問,比如我為什麼會知道,比如他為什麼要隱藏身份進入雪名書院。我會知道他的身份完全是個意外,但我卻因為那個意外負上了慘痛的代價,若是可以選擇我絕對不想知道他的身份。至於他為什麼要隱瞞身份進入雪名書院,其實很見鬼的,那傢伙喜歡書,喜歡當先生,所以才來了雪名書院,至於身份,他隱瞞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小東西估計也是跟著那隻狐狸來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經過那次狩獵之後就跟著我了,至今我也不知道原因,現在你都知道了。」
「原來如此,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蘭息染身上總有一種強大的氣場,雖然他平素的言行清和有禮,可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同,原來他竟是幽冥教教主。」十三微微凝眉,伸手撫上了那張懊惱的臉,勾唇輕笑,「每個人都隱瞞或是背負了一些事,比如身份,但是這次你卻惹上了殤也星刻,這可不是個簡單角色,恐怕這一生都不得安生了。」
雲挽卿揚眸,「怎麼?你怕了?」
十三搖首,「我只是怕你愛上他。」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說?難道我真的會愛上他麼?還是你這麼希望?」雲挽卿懊惱的拉下那隻手,別過臉去,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水晶瓶。
喜歡那隻狐狸?她可以斬釘截鐵的說不,可昨晚的情花毒又怎麼解釋呢?若是他真的動了手腳,他為何在對十三的時候一點兒不同也沒有呢?若沒有,那她又為什麼會對他動了情?難道……她真的連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楚麼?
當她意識到中了情花毒的時候的確很氣惱,也反抗了,如今想來,她當時也只是氣惱慌亂而已,卻沒有任何厭惡,厭惡?親吻真的是檢測一個人真心的最好方法麼?一直以來她對他的吻抗拒,卻沒有厭惡……甚至還會沉淪,在她心底真的不討厭他麼?是喜歡?
不……不該是這樣的,那只死狐狸一直都在欺壓她,欺負她,逗弄她,她又不是真的有被虐傾向,怎麼會喜歡那隻狐狸呢?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半晌不見回應,十三不禁凝眸,看到那雙月眸中儘是懊惱,不知何時早已陷入自己的情緒中去了,「怎麼了?在想什麼?」
雲挽卿聞聲一怔驀地回過神來,連連搖首,「沒,沒有!沒想什麼,我們還是先換衣服罷。」
「嗯。」十三輕輕應了一聲,斂下眸中的暗色,走到一旁的衣櫃裡取來了乾淨的衣物。
看了看手中的水晶瓶,雲挽卿眸色一閃放到了一旁。
換完了衣服,雲挽卿將水晶瓶放進了腰間的荷包裡,抱起了軟榻上的小東西,「好了,我們去見玉岫煙罷,那傢伙看到我從水下上來了,水下那地方八成是他的所有物。」
看著那通身雪白的小雪狐,十三眸中掠過一抹詫異,「你說這小雪狐是蘭息染的,這小東西都找來了,蘭息染卻到現在都沒出現這不是很奇怪麼?」
雲挽卿一怔僵住了腳步,「我也覺得奇怪,不過既然這小混蛋都找到了,那死狐狸要來早就來了,可他到現在都沒有出現,而且讓這小傢伙帶了東西來找我,我想……他應該已經離開了罷。」
她中了情花毒又與十三在一起,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麼事,但是讓她奇怪的是那隻狐狸昨晚並沒有讓小東西來找他們,反而今日才來。在這世界男子都是極為在乎女子的貞潔,那狐狸也不例外罷,也許他可以忍受她喜歡別人,卻不能忍受……所以才會讓小東西帶了血來找她罷,其實死狐狸的心還是不夠狠,按照他的性格不是應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麼,居然還會擔心她的血蠱……也許一直以來她真的不瞭解他罷。
罷了,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就像一花和尚說的一切隨緣罷。
離開了?十三眸色一暗,看到雲挽卿離去緩步跟了上去。
他真的離開了麼?那樣一個驕傲的人會這麼輕易地便放棄了麼?放手不是因為太愛便是太痛,而他那樣的人若非真愛一個人不會放手就那麼獨自一人離去,他真的很愛卿兒罷?
換言之,若是昨夜的人換成是他……也會同樣很痛苦,他會做出什麼他也不知道。
一走到門口,冷香冷血便自動推開了房門,「請,主子已經在裡面等著二位了。」
「嗯。」雲挽卿微微頷首,與十三相視一眼緩步走了進去,方一踏進房間,身後的房門便輕輕的關上了。
玉岫煙坐在桌案旁,伸手端著一隻白玉杯,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杯沿,看到那兩抹身影揚唇一笑,「別站著了,過來坐。」說著,拿起酒壺又斟了兩杯酒。
十三果然是回來了啊,如此說來他也不需要找人了,那他要的東西豈不是也不能兌現了,真是可惜呢。
「叫我來做什麼啊?昨夜宿醉,今日便應該好好休息才是。」雲挽卿也不客氣走過來坐了下來,十三坐在了身側。
聽到宿醉二字,玉岫煙眸中掠過一抹暗色,當看到雲挽卿懷中那抹雪白時不禁一震,「這個是……」
雲挽卿低首看了一眼,淡淡的道,「這是我養的寵物,一隻小白狐,怎麼樣?可愛罷?」
「可愛倒是可愛,只是……這不是一隻普通的白狐罷。」玉岫煙揚眉,美眸深幽,雖帶著笑卻給人一種無法描述的壓迫感。
雲挽卿聞言一驚,笑了,「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不懂呢?這不是一隻普通的白狐是什麼?難道是貓不成?」
這傢伙難不成認識及川雪狐不成?及川雪狐雖然人人知曉,但並幾個人見過啊?這傢伙怎麼可能見過呢?一個青樓老闆若能一眼看出來,那還是一個簡單的青樓老闆麼?她一直都隱隱的覺得玉岫煙這傢伙不簡單,不管是什麼消息什麼人只要看付出代價他都能查得到,若沒有能力怎能如此容易?還有那四大美人守衛,各個武功高強,冷若冰霜,這麼一看,這傢伙還真是不簡單,越看越神秘的感覺。
「貓?」玉岫煙輕笑,緩緩朝雲挽卿懷裡的小雪狐身上撫去。
「別碰它!」雲挽卿下意識的伸手攔住了,抬眸對上那雙含笑的美眸時不禁僵住,反應過來懊惱的收回了手,「真是狡猾!」
「這怎麼能算是狡猾呢?」玉岫煙勾唇,滿意的瞇起了眸子,「阿卿,其實你還是挺關心我的,不然你怎麼會反射性的攔住我呢?這麼久了,我從未問過你的身份,沒想到你竟與幽冥教有關,而且這及川雪狐可是幽冥教的鎮教之寶居然如此乖順的跟著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十三一言不發默默地坐在一旁,冷眸卻暗暗在玉岫煙身上打量著,居然一眼便能看出及川雪狐,這個玉岫煙果然不簡單!他知道他不是個單純的青樓老闆,必定隱藏了一個很重要的身份,只是沒想到會如此見多識廣,畢竟幽冥教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雲挽卿滿臉黑線,「別誤會,我跟幽冥教沒有任何關係!你別看到一隻狐狸就說我跟幽冥教有關係好罷?雖然我不能告訴你具體原因,但我可以發誓,我絕對跟幽冥教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了。」
「是麼?」玉岫煙不予置否的聳聳肩,「你確定你跟幽冥教沒有任何關係?既然沒有關係,那為什麼及川雪狐會跟著你?這天下至毒難道你就不怕麼?」
「這……」雲挽卿愕然,她總不能說她是個女的所才不怕及川雪狐的罷?隱瞞了這麼久,就這麼說出來了多沒有意思。
玉岫煙見狀揚眉,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雲挽卿的肩,「好了,我相信你,你跟幽冥教沒有關係,因為幽冥教裡沒有廢人。你一點兒武功也不會,怎麼可能是幽冥教的人呢?」
廢人?雲挽卿聞言唇角狠狠地抽了抽,「我雖然不是幽冥教的人,那也不是廢人罷?最正常的老百姓不都是我這樣的麼?你這是侮辱了全天下的人,當心他們晚上來找你。」
「這意思是你也會來找我了?」玉岫煙笑得很不正經,見雲挽卿瞪眼,輕咳一聲正色道,「雖然你不是幽冥教的人,但絕對跟幽冥教有關係,因為你跟那個蘭息染有關係,而那個蘭息染很有可能就是幽冥教的人。至於這及川雪狐為何跟著你,不告訴我原因我還真的解釋不了。」
雲挽卿驚詫的揚眉,「蘭息染有可能是幽冥教的人?這……這怎麼可能呢?你怎麼會這麼說?」
該死!是她哪兒露出了破綻麼?這傢伙怎麼會將蘭息染往幽冥教那邊靠呢?若不是她洩露了,那這傢伙也太恐怖了罷?他難道是有什麼特殊能力不成?
十三也同樣震驚,蘭息染是雪名書院先生,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將他與幽冥教三個人聯繫起來罷?若非今日卿兒告訴他了,他也不會作如此猜想,這個玉岫煙究竟是什麼人?
「這個不重要。」玉岫煙並沒有回答,反而避開了話題,「好了,今日我找你來不是為了談論身份的。昨日我喝醉了之後你們兩個人都來了罷,我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為什麼問冷香冷血她們都不肯告訴我?我……是不是做了很失禮的事兒?」
「啊?」話題的突然轉變,讓雲挽卿愣了一下,下一刻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十三輕咳一聲,別開臉去。
玉岫煙見狀凝眉,面色漸漸有些僵硬,「你們這是什麼反應?我到底做了什麼?星月那丫頭,若是讓我逮到,看我怎麼懲罰她。」
看這兩人的反應,他一定是做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他一喝醉怎麼就……
一直以來這就是他的忌諱,所以他一直都保持著只喝不醉的狀態,可星月那丫頭也不知是做了什麼手腳居然將他灌醉了,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失禮的他,居然失態了。「星月?關星月什麼事兒啊?」雲挽卿愕然抬頭,是星月設計了玉岫煙這傢伙?可是星月設計玉岫煙做什麼啊?等等……她一到嬋娟樓便被星月那丫頭拉到了玉岫煙房間,還說讓她看什麼脫衣舞,後來她便莫名其妙的中了情花毒……如此說來,這之前都是那丫頭設計好的了?就是為了引她,然後下毒?怪不得那會兒她似乎聞到一種若有似無的熟悉香氣,現在想來那不就是情花的味道麼!
那丫頭居然聯合那隻狐狸設計她,虧得她還覺得她天真可愛那麼喜歡她呢?處處有陷阱,她以後還真得多提防著那丫頭點兒!
「別說那丫頭了,這筆賬我先記著,等下次見著那丫頭再算。現在你告訴我,我喝醉之後到底怎麼了?」玉岫煙最關心是他的形象,他在洛城七年樹立的完美形象不能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一說到這兒,雲挽卿就忍不住笑,「你真想知道?那我告訴你好了,你做的事兒也難怪冷香冷血不願意說了,她們哪兒好意思啊?」
「你倒是說啊!」玉岫煙急了。
「哦,其實也沒什麼。」雲挽卿努力壓住心底的笑意,努力擺出一副淡然的表情,「你就是表演了個脫衣舞,然後抱著個琵琶唱了個曲子,對了,平時看不出來你的身材倒是挺勾人的呢,不登台表演可惜了。若是你登台了,只怕嬋娟樓都被人擠爆了,我衷心的建議你登台表演,我非常非常期待。」
什麼!?脫衣舞?唱曲兒?玉岫煙的臉第一次扭曲了,「好了,你們可以走了,還有以後別再去我的水下洞天,再讓我發現我就不客氣了,至於懲罰絕對會讓你終身難忘。」
下逐客令了?害羞了?!天哪,媚亂天下的玉岫煙居然也會害羞!天要下紅雨了?
雲挽卿一肚子的震驚錯愕未能發作,便被十三拉出了房間,回首看了那緊閉的房門一眼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十三,你看到沒有?你方才看到沒有?玉岫煙他……他居然害羞了哎?」
「好了,你就別再說了,當心他真的出來找你。」十三無奈的搖頭,拉住那忍俊不禁的人朝樓下走去。
冷香冷血一臉震驚的相視一眼,同時望向了身旁那扇緊閉的房門,主子……害羞了?
出了嬋娟樓,雲挽卿依舊在笑,十三一臉無語的靠在牆壁上,半晌那人終於漸漸止住了笑,「笑完了?我們現在去哪兒?回府?」
「當然不!我們去……」沉吟著,雲挽卿揚眉,「去北城!」
她跟十三的事必須要跟孟風遙說明白,不然對他太不公平了,不管結果如何都必須要說出來。
「北城?」十三聞言詫異的揚眸,「去北城做什麼?」
「因為孟風遙的家就在北城,我們之間的事必須要說清楚,然後解決。」雲挽卿眸中的笑意斂去,十三見狀也沉默下來,輕輕點頭,「好,我們去北城。」
北城
平安鏢局
孟風遙站在那熟悉的牌匾下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六年了,他已經有六年不曾回來了,熟悉的牌匾,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風情,唯一不同的是心境,牌匾上的字依舊是當年爹親自題上去的,年代久遠,已經有些褪色了。
門口的兩名護衛看著門口的青衣男子疑惑的相視一眼,終於忍不住開口,「請問這位公子您有什麼事兒麼?」
話音方落,一名中年男子翻著賬簿走了出來,當看到門口的人時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