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吻……吻痕?!怎麼可能……這傢伙怎麼可能知道的!對了!今天早上這傢伙就很不對勁,難道是在叫她起床的時候看到的?該死的!一定是!現在該怎麼辦?說是她自己啃得?她又不是妖怪!怎麼可能啃得到自己頸後啊!這個孟風遙真的是……什麼親到頸後去了?她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這下被人看見了?死定了罷!
雲挽卿心中千回百轉,無數個念頭同時冒出來跟打仗似的,卻沒有一個可行的主意。
見雲挽卿愣在原地不敢回答,趙泠滄眸色一暗,挑眉開口,「為什麼不回答?雲挽卿,你明明是斷袖之癖,之前為何騙我?」
斷袖之癖?對啊!她現在是男人啊!雲挽卿恍然,立即站直了身子轉過身去,昂首挺胸的迎上那道審視的視線,「是,我就是斷袖之癖那又怎麼樣?這種事情又不光彩我為什麼要到處宣揚?就算瞞著你也是很正常的罷?你為什麼要生氣?真是莫名其妙!」
好罷,就讓他以為她有斷袖之癖好了,這樣也不失為一個解決的辦法,而且還能省去的麻煩。至少,這傢伙應該就會相信她之前所編的謊言,或者從今覺得她很噁心,然後開始疏遠她……連調查也省了!真是一舉數得啊!
他承認了!他居然就這麼輕易的承認了?趙泠滄不可置信的揚眸,原以為照他的個性肯定會找盡各種理由,或許他會說這是個誤會,他不是斷袖之癖,可是他盡然承認了……
見趙泠滄沒有反應,只是一臉震驚的盯著她看,雲挽卿不禁愕然,「喂?你已經盯著我看了一上午了還沒看夠啊?我雖有斷袖之癖,但絕對是個純爺們,還能與正常人有什麼迥異不成?」
「那個人是誰?」趙泠滄聞聲回過神來,狹長的雙眸倏然瞇了起來,泛著凜冽的寒光。
「啊?」那個人?雲挽卿錯愕的瞪眼,對上那雙暗沉的眼眸,心中一怔,驀地移開視線,好笑的開口,「冰塊,你問這個幹什麼啊?沒想到你也這麼八卦。這種事情自然是要嚴格保密的,請恕我不能相告!還有,這件事希望你可以替我保密,好歹我們也同窗一場,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我為什麼要幫你?」趙泠滄冷哼出聲,也不知心中那瀰漫的怒氣究竟從何而來,只知道他出口的語氣很差,「書院是個清淨的讀書地,怎能允許你等做出如此有傷風化的事情?雲挽卿,我勸你最好早點退出,回歸正常,不然我會去稟明山長。」
什麼?!這貨居然要去告訴山長!他腦袋有坑啊!雲挽卿氣急,雙手是死死地按著胸口,讓自己不要撲過去,「趙泠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憑什麼對我說這番話?就因為你發現了我的秘密,就可以威脅我?書院的確是個清淨的讀書地,但我到底做了什麼有傷風化的事情了?情愛乃人之常情,來則來,去則去,誰能阻止誰能強求?我只是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我並沒有影響課程,沒有影響他人,更沒有影響書院。就算是書院就可以壓制愛情麼?何況書院還沒有這樣的規定。你若想去稟明山長你就去罷,我不會阻攔,但是請問你有證據麼?退一萬步說你告訴了山長,山長懲罰我或者將我逐出書院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就這麼討厭我?還是你的目的就是想讓我離開?若只是因為這個,我可以調換房間,調換班級,我可以保證除非在無法避免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讓你見到我!」
趙泠滄無言以對,討厭他?他從未討厭過他,或許一開始對他是看不慣,但是隨著相處他已經不知不覺間接受他的存在了。是啊,他憑什麼對他說這番話?他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更不該將他拉到這崖邊來,更不該因為他的事情心神不定一上午,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漠然以對,當做沒看見,沒有影響到他的事情他一向都不會過問的不是麼?
可是這次呢?為什麼他會如此失態,不禁將他找出來,還要他結束不該發生的感情?他根本沒有立場讓他這麼做,更不該說出這種話!
早上發現的時候他為什麼那麼震驚?之後為什麼一直失魂落魄,此刻又為何如此生氣?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是他,不是他……
眸中情緒不停的轉變,趙泠滄終於忍不住疾步離去,自始至終都沒看雲挽卿一眼。
看著那抹身影擦身而過,雲挽卿腦中的某根弦斷了,怔怔的望著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滿心懊惱,一頭霧水,「這……這人神經病啊?真是可笑!這樣一句哈都不說就走了是什麼意思?談判破裂?反駁無效了?他這是要去告訴山長?不會罷?這死冰塊真的要做的這麼絕?我了個去的!」
雲挽卿低咒一聲,趕緊追了上去。
一路跟著,原以為趙泠滄會去雪名居沒想到連路都沒彎逕自回了畫眠樓,雲挽卿的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完全弄不懂趙泠滄的心思了,要死給個痛快的啊?這樣拖著是什麼意思?想繼續威脅她?還是折磨人比較好玩?
呸!不管是哪樣,她都一樣逼視!
不管了,她還是先去找孟風遙商量商量再說,怎麼說那傢伙也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他太不節制也不會出現後面這些事兒,可惡!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啊?
「公子,你在看什麼?」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雲挽卿一震嚇了一跳,轉過身對上那張靠近的俊臉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十三你要嚇死我啊?幹嘛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她趴在長廊的廊柱後探著頭也不知在看什麼,到底是誰鬼鬼祟祟?
十三無語的斂眉,「你呢?你又躲在這看什麼?」
「我?我沒看什麼啊?」雲挽卿挑眉,「其實我是在用另一種視角看世界而已。」
「是麼?」十三的唇角狠狠地抽了抽,從另一種視角看世界?賊麼?
「哎呀,別說這個了,我要去無名居!你去麼?」雲挽卿現在心中忐忑難安,一心急著要去無名居找孟風遙商量。
無名居?又是無名居?十三凝眉,心中質疑還是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兩人到了無名居大門口,這次雲挽卿很自覺地停下了腳步,「十三,你還要在這裡對罷?」
「不,我陪公子進去。」十三搖首,他要跟進去看看這無名居到底有什麼魅力讓她一直往這兒來。
「啊?你要進去?」雲挽卿聞言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表情扭曲,不會罷?十三居然要跟著一起進去,那她怎麼跟孟風遙相處,更重要的是怎麼跟孟風遙說啊!他原來都是不進去的,今天是怎麼了啊?她是倒了什麼霉,諸事不順!
雲挽卿的驚詫,十三自然發現了,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怎麼了?不方便麼?」
「怎麼可能不方便呢?太方便了!走,我們走罷!」雲挽卿乾笑著向前走去,轉過臉的一瞬間甜笑立即變成了苦笑。
不方便?他跟著她怎麼說不方便啊?不是自找死路麼!十三有時候真的是讓人好頭疼啊!
一走進屋內,只有小廝在房內打掃,並不見孟風遙身影,雲挽卿不禁疑惑的蹙眉,「哎,這位小哥,孟先生不在麼?」
阿聰聞聲一怔緩緩轉身,當看到門口的兩人時微微頷首行了一禮,「先生還沒回來呢,公子是有什麼事兒麼?若有事兒的話可以在這稍等片刻,說不定先生一會兒就回來了。若是公子不願等,也可以讓阿聰代為傳話。」
奇怪?他怎麼突然瞧著雲公子有些面熟呢?好似在哪兒見過似的?可是究竟是在哪兒呢?
「那我先去附近轉轉,你忙罷。」雲挽卿揮揮手,拉著十三轉身朝外走去。
「公子慢走。」阿聰頷首道別,看著那抹遠去的纖細身影陷入了沉思,他真的好像在哪兒見過哎?
幽蘭閣
房內蘭息染孟風遙兩人坐在軟榻兩旁,手上同樣端著清茶,良久,孟風遙終於打破了沉默,「蘭,你想說什麼就說罷。」
一下課他便被幽蘭閣的小廝引來了,他知道這一日遲早要來,有些話他們也是必須要說清楚的,感情的事更不能拖,時間越長便越難以理清。原來他只是細微的察覺到了他對卿兒的不同,但也沒放在心上,直至給辰兒辦接風宴那晚他才清晰的感覺到兩人之間不同了,那種微妙的氛圍無法描述,確實改變了,但當他看到他與卿兒在桃花林相擁的畫面時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只猜到了他有可能會出現的心思,但沒想到他居然已經向卿兒表明了心跡,而且還吻了她。那一幕的確刺的他心痛,他們是那樣般配,而且有一種他無法形容的氣息,對此他心裡其實很在意。看卿兒對蘭好像很有成見的感覺,也許是他想多了罷?
一直以來蘭給他的印象都是溫和優雅的,可他強迫卿兒,是他原本就是那樣強勢的性格還是因為愛改變了?相處六年,他早已將他們當成了最好的朋友,知己,此刻他卻突然有一種從來沒有瞭解過他的感覺。
蘭息染聞言挑眉,鳳眸如墨緊緊的凝視著孟風遙的眼睛,「你喜歡他麼?」
孟風遙一怔,沒想到他會問的如此直接,還是點了點頭,「是,我喜歡她。」
「我也喜歡他。」蘭息染揚唇一笑,輕輕飲了口茶,「風遙,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從未想過有一日我們竟會喜歡上同一個人。我從來不否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不會因此就放棄我喜歡的人,我想你也同樣罷?其實你挺讓我驚訝的,原以為你是墨守陳規不可能會打破戒律喜歡上自己的學生,可你居然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想通了,一直以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呢?雲挽卿應該跟你說過了罷,他喜歡是你,可我不會放棄,因為是我先喜歡了他,比你早很多,但可笑的是在愛情沒有早晚,最後我還是輸給你了。在這世上我還從未因為任何事輸給過任何人,你是第一個。昨天你們消失之後,我想了很多,原以為可以試著放棄的,我也不想淪落俗套與自己的朋友搶人,我試著放棄了,可是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根本就放不下,我還是喜歡他。愛情是不公平的,但我希望可以最後嘗試一次,我們公平競爭,若是最後雲挽卿還是沒有喜歡上我,我就放棄。」
看著那隱與夕陽光影的側臉,孟風遙看到了那眸中的苦澀與嘲諷,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蘭息染,「好,我們公平競爭,在雲挽卿做出下一個選擇之前,我會保持應有的距離,不會做任何逾越的事。」
蘭息染驀地轉頭,對上那雙溫潤的墨眸無聲的笑了,「風遙我該說你溫柔還是傻呢?你明明可以拒絕的,為何不拒絕我呢?雖然是我先喜歡上了雲挽卿,但你與他才是兩情相悅,我才是多餘的那個不是麼?對敵人的溫柔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今日這個決定你以後會後悔的。」
如今情勢已經不同了,他才介入的那個,他完全沒有必要答應他!在他眼裡他看到了同情看到了溫柔,他是笨蛋麼?若是他,他才不會給別人機會!雲挽卿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包容與溫柔罷,這是他所欠缺的,而且他永遠都學不會大度,愛情裡只有自私,他想一個人獨佔他,不讓任何人觸碰。
「也許罷。」孟風遙苦笑,雙手握著茶杯放到了唇邊,清香侵入呼吸之中,泛著微苦,「也許你會覺得我傻,但我無法拒絕你,不僅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想真正看清她的心。沒有經過磨練的愛便不能稱作(河蟹)愛,今日的決定將來我也許會後悔,但今日我若是拒絕了你也許將來會更後悔,人生裡要擁有的不僅是愛情,還有友情,親情,情之所鍾無人能左右,一切只能隨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很清楚蘭的魅力,也許卿兒抵擋不了,也許她早就已經淪陷了而她不自知呢?他不希望她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愛情裡容不得一絲瑕疵,他也是一個自私的人罷。
「你倒是看得開,也許他就是喜歡你溫柔無爭,而我……對他所做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厭惡,感情這種事還真是奇怪!一直以來雖然我對女人沒興趣,但也從未對哪個男子動過什麼心思,可是一遇上雲挽卿就全變樣了……那小傢伙身上究竟是有什麼魔力竟然將你我都俘虜了?」蘭息染好笑的搖首,起身走到一旁取來一壺酒,也不管孟風遙喝是不喝斟了一杯便遞了過去,「來,別喝茶了,喝酒!這可是上好的風欲醉,郁那小子覬覦很久了。」
孟風遙怔怔的放下茶杯接了酒,心中驚異著,蘭方纔那句話的意思是……他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麼?他還不知卿兒是女子?他喜歡卿兒還以為他已經知道了呢?卿兒那丫頭肯定不願意告訴他的,那如今呢?他已經答應他公平競爭了,若是不讓蘭知道那又何談公平?他如今還以為自己喜歡的男子,這下真是誤會大了,這件事他沒經過卿兒的同意也不能隨便說,罷了,還是先回去問過她的意見再說罷。
在無名居走了很久也不見孟風遙的蹤影,終於雲挽卿忍不住了,「算了十三,我們去回去罷。」
已經這麼久了究竟是去哪兒了?難道不知道她會來找他麼?哼,看來他根本就沒想到她,可惡!虧得她還眼巴巴的等了這麼久!
「不等了麼?」看著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的某人一眼,十三淡淡的開口。
她最討厭便是等人,今日為了見孟風遙竟然等了半個多時辰,他知道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為了孟風遙她居然一反常態,而且一直不間斷的往無名居跑,難熬她之前說的話是認真的?那時他以為她只是隨口一說,現在看開了……
等了那麼久,雲挽卿的焦躁情緒已經到了一定程度,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不等了!十三,我們去膳堂!」說著,一把拉住十三便走。
十三也不反抗,只安靜的跟在後面,眸色卻漸漸暗了下去。
經過中午的事,雲挽卿也沒了心思,在看到上課的人是蘭息染就更沒勁兒了,努力地讓自己認真聽課,卻總被身側那時不時飄來的目光弄得坐立不安,這冰塊是不是腦地被門夾了啊?幹嘛總是盯著她看?就算他是斷袖之癖,那臉上也不可能長出花來啊?真是見鬼!台上的死狐狸更是見鬼,一點異色都沒有,講課認真,語氣溫和,甚至連看她的眼神都是溫柔的,可他越這麼正常她就越是覺得不正常!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怎麼了啊?
今日房間內很奇怪,雲挽卿拉著十三早早的就去山中小溫泉池中洗了澡,從未沒有早睡過的雲挽卿今晚居然早睡了。
十三也沒有詢問,只是默默地跟前跟後,直至雲挽卿睡到床上才離去了。
那廂,韓斐的頭也大了,看著已經呆坐在桌案後的趙泠滄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主子這是怎麼了啊?中午回來站在窗邊發呆,晚上回來坐在書案後發呆,已經兩頓都沒吃了,看著主子那一身冷氣他也不敢問,可總不吃飯也不是個事兒啊?若是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就是死一萬次也不夠啊!
可是……可是是能告訴他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啊?他完全摸不著頭腦!
在房內轉了無數圈之後,韓斐終於還是忍不住朝床邊走去,走近了一看雲挽卿還真的閉上眼睛睡覺了!這人可是從來不早睡的,今日居然睡得這麼早肯定有蹊蹺!而且平日裡主子只跟雲挽卿一人接觸,要是出問題也只有他知道了,更何況他現在的行為也很奇怪!
他敢保證,事情一定是與他有關!
雲挽卿躺到了床上卻根本沒有睡著,雖然閉著眼睛可意識很清楚,床邊站了個大活人她怎麼可能感覺不到,而且這個人還一直盯著她!睜開眼睛一看,床邊果然是韓斐,「喂,你幹嘛像殭屍一樣站在我床邊嚇人啊?打擾別人睡覺會遭天譴的好不好?」
這倆主僕都有毛病啊,上課那冰塊盯著她,回到房間了這韓斐又盯著她,怎麼著?當她當成移動展覽品了啊?
韓斐聞言唇角狠狠地抽了抽,「韓斐不是故意要打擾雲公子睡覺,只是韓斐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問問雲公子。」
「說!」雲挽卿挑眉。
「我家公子今日很不對勁兒一直都在發呆,而且中飯晚飯都沒吃,雲公子一直都與我家公子在一起,不知雲公子可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韓斐壓低了聲音,盡量不讓外室的趙泠滄聽到。
「我怎麼知道你家公子發生什麼事兒了?再說,我什麼時候和那冰塊一直在一起了?我們除了同桌同室之外可不熟。」一直發呆?兩頓沒吃?那冰塊想幹什麼?想成仙了?是她有斷袖之癖,又不是他有斷袖之癖,該受打擊的人是她也不是他啊?真是莫名其妙!
「雲公子,你不要再開玩笑了,就當韓斐求你了!我家公子從來都沒這樣過,我真的很擔心我家公子……」韓斐雙手合十,就差要給雲挽卿跪下了,心中認定事情與雲挽卿有關。
雲挽卿見狀愕然,「喂?你不會是要給我下跪罷?我可承受不起!」見韓斐真的要跪下來,雲挽卿一咕嚕坐起身來,「好了好了!真是敗給你了!你先出去,我去跟那冰塊談一談!」
「多謝雲公子!多謝雲公子……」韓斐連連頷首,感恩戴德帶上房門出去了。
看著外室那抹呆坐在桌案後的身影,雲挽卿挫敗的歎了口氣,掀開被子下床走了過去。
彭。
一聲悶響,雲挽卿將兩碟糕點放在了趙泠滄面前,這樣的聲響居然都沒能引起趙泠滄的注意,跟沒了魂似的,雲挽卿愕然,緩緩俯身湊近,伸手輕輕戳了戳那挺直的鼻尖,「喂?喂喂?喂喂喂……」
手指突然間沒握住,雲挽卿嚇了一跳,抬眸便對上那雙冷漠暗沉的眸。
看著眼前靠近卻明顯受到驚嚇的小臉,趙泠滄凝眉,冷冷的開口,「我沒事,你可以去睡了。」
嘎?!沒傻啊?雲挽卿愕然,「你沒傻裝什麼裝啊?害的你家韓斐還以為你怎麼了?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去睡了。」走了一步,突然又轉過身來,「那個……」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放心好了。」雲挽卿還沒開口,趙泠滄便說了出來,前後迥然的態度讓雲挽卿無法相信,「喂?你怎麼突然又改口了?良心發現了?還是另有圖謀?」
趙泠滄冷哼,「你若不信我便罷了。」
「呃?」雲挽卿滿頭黑線,「你之前還說要告訴山長,現在又突然改變初衷說不告訴任何人?你這差別也太大了,我有懷疑也是很正常的嘛!不過,你棄惡從善就好!啊,對了!不吃飯不對的,別人是會擔心的,還有啊別再發呆了,你本來就夠嚇人的了,這一發呆就更嚇人了,你家那韓斐可是很關心的,不要傷害關心你的人喲!好了,我去睡了。」
「那你呢?」趙泠滄突然開口。
雲挽卿腳步驀地停住,一頭霧水的回頭,「啊?我?我什麼?」
「沒什麼。」趙泠滄別開臉,冷削的側臉匿與光影裡,讓人無法逼視。
「你逗我玩兒呢?把糕點吃了,我可不想半夜看到某個人餓昏過去了,這次不許再叫我了!」雲挽卿哼了一聲,大步走到床邊躺了上去。
片刻之後,趙泠滄緩緩轉頭望向了面前的兩盤糕點,又望了床上的人一眼,拿起一塊放進口中默默地吃了起來。
夜終於安靜下來,聽著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雲挽卿張開了雙眼,輕輕的撐起身子探頭看了一眼,這才小心翼翼的披上外衣下了床,因為知道趙泠滄習武很警戒,從頭到尾雲挽卿都不敢發生任何聲音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
終於摸黑走到了門口,悄悄地掩門而去。
這一系列縱使做的很輕巧,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但問題的是趙泠滄根本就沒有睡著,在雲挽卿關上門的那一刻便張開了眼睛,遲疑了一瞬還是忍不住起身跟了上去。
一抹黑影靜靜的坐在畫眠樓樓頂上正是守株待兔的十三,今晚雲挽卿的反常他怎會看不出來,他知道她還有事瞞著他,她不說他卻不能不問,他料定了今夜她必定會去無名居。
只是沒想到竟是等了很久,她的耐性倒是進步了少。
正想著便看到院中一抹身影走出來,熟悉的身影十三一眼便認了出來,不是雲挽卿又是誰,正欲飛身跟下去,樓內竟又走出一抹人影,頓時一震,又蹲了回去,片刻之後飛身而下跟了上去。
看著夜晚山頂的重重倒影,獨自一人走在小道上雲挽卿不禁有些背脊發寒,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幹嘛要半夜三更的去找他啊?難道不是應該他來找她才對麼?折騰了這麼久一是為了避開十三,二是為了避開山長他們,怎麼感覺越來越像是偷情了呢?呸!她才不是,只是暫時不能公之於眾而已。
她應該把十三帶著的,這樣她就不怕了。可是對著十三她就是開不了口,告訴他她不但喜歡上了書院的先生,而且還有了夫妻之實?十三會是什麼反應?直接將她揪回家?怎麼辦啊?真是愁死她了!本來已經答應過十三以後去哪兒都會帶著他的,可她剛說過這句話就食言了。
方向漸漸明朗,跟在後面的趙泠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這條路是去無名居的,那裡是孟風遙的居所,難道那個人……是孟風遙麼?之前便一直有傳言說雲挽卿與書院先生關係頗為親密,他卻沒當回事,沒想到……
細想來能入得了他雲挽卿的眼又其是俗物?放眼書院,最俊美最有才華的便是幾位先生,但是他怎麼也無法想像書院備受尊崇的先生會與自己的學生有染,他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這一切?他一直尊敬的先生,一直嚮往的書院,同桌同居的同窗,亂(河蟹)倫,禁忌……他們摧毀了他心中的美好,完全的摧毀了。
十三緩步跟在後方,看著前方兩抹身影眸色微沉,小姐來找孟風遙,且不說她的目的是什麼,那趙泠滄呢?他跟來做什麼?
隨著距離的縮短,雲挽卿終於到了無名居院門前,趨於警戒還是回首四處看了一眼,見四下無人才鬆了口氣,跑了進去。
趙泠滄站在院外的樹下,整個人僵住了,竟是無聲的笑了,是嘲諷,是失望,更多是苦澀。
還未到這兒之前他心中還殘留著希望,可此刻徹底的破碎了。
半夜三更來到這裡見人,不是會情郎又是什麼?與雲挽卿在一起的人果然是孟風遙,他最尊敬的老師,這就是他最尊敬的老師,可笑,太可笑了。
十三見狀緩步跟了上來,伸手欲拍趙泠滄的肩,還未碰到那人便機警的閃開了。
「什麼人!」趙泠滄沉聲開口,轉身一看攻擊的手收了回來,雖然夜色很暗,但眼前的人他還是認出來了,「是你。」
十三,他怎麼跟在後面?難道與他一樣是來跟蹤雲挽卿?
「趙公子為何要跟著我家公子來到此處呢?」十三向來不會轉彎抹角,他想知道原因,雖然趙泠滄這段時間對小姐的確好了很多,但是關心還達不到跟蹤的地步,很顯然他是發現了什麼。
「哼,你家公子來此處做什麼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多了。」趙泠滄冷哼,眸色陰寒。
十三聞言一怔,「趙公子什麼意思?」
「不用再替雲挽卿掩飾了,我已經知道他與孟風遙的事,縱容主子犯禁忌亂(河蟹)倫之罪,你也同樣有責任。」語畢,趙泠滄看了十三一眼,拂袖離去。
小姐與孟風遙的事?禁忌亂(河蟹)倫?難道是……十三驀地明白過來,「我想趙公子是誤會了,我家公子與孟先生並無其他,今夜只是瞞著十三來為十三求藥而已。」
小姐果然是喜歡上孟風遙了麼?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孟風遙也是同樣喜歡小姐的?小姐的問題他之後再找她談!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洗清小姐與孟風遙之間嫌疑,禁忌亂(河蟹)倫若是傳了出去,小姐的名節便毀了!雖然他不知道趙泠滄會不會那麼做,但他必須截斷一切可能以防萬一!
「為你求藥?」趙泠滄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望向黑暗中那抹黑影,「求藥?這樣的借口是不是太敷衍了?求藥什麼時候不能來,偏偏等到三更半夜才來?」
「那是因為白天我們沒有等到孟先生,實不相瞞,我身中寒毒沒到月圓之夜便會發作,苦不堪言。公子為了我訪遍名醫卻總不見效,前些日子發現孟先生對毒很是瞭解,這才萌生了讓孟先生為我解毒的想法。我想昨日趙公子也知道公子很晚才回去,他昨日便是跟隨孟風遙進山採藥了。因為我的寒毒是因為公子她一直都很內疚,總說一定要為我解毒,因為這些年失望了太多次,公子怕我再次失望,一直瞞著我,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戳穿她,沒想到今夜跟著公子出來卻碰到了趙公子,我不知趙公子究竟看到了什麼,但請趙公子不要誤會我家公子,他已經為我做了很多很多,我不想讓人很誤會她,而且還是這樣的誤會……」十三永遠也想不到向來不會撒謊的他,此刻撒起慌來竟會如此流暢,沒有半點破綻,連他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自己的話。
他不想騙任何人,但是為了小姐,他不得不這麼做。
趙泠滄沒想到竟然遷出這樣一段插曲,但還不足以打消他最重要的懷疑,「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但雲挽卿頸後的吻痕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告訴我那昨日進山蛇蟲鼠蟻所為。」
什麼!吻痕?!什麼吻痕!小姐她……難道已經跟孟風遙……不!不可能的!可是趙泠滄沒有必要撒謊騙他,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到底還隱瞞了他多少事?頸後的吻痕……她與孟風遙已經到了那種地步?她竟然……她怎麼可以!
見十三不回答,趙泠滄倏然瞇起眸子,「怎麼?回答不上來了麼?雲挽卿他有斷袖之癖,他跟書院先生有了不倫之戀……」
十三突然開口打斷了趙泠滄的話,「是我。」
「你說什麼?」趙泠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說什麼?是他……
十三雙眸低垂,緩緩開口,「是我,與公子有了不倫之戀的人不是孟先生,是我。不管趙公子如何看待,請看在與公子同窗一場的份上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我們絕對不會影響到任何人。這點我可以保證。」
趙泠滄怔住了,那黑暗中的人影漸漸有些眩暈起來,腳步一點點後退終於轉身離去,腳步有些疾,心中有些亂。
看著那抹快速離去的身影,十三緩緩抬頭,眸中一片黑暗。
那廂,雲挽卿一路摸黑上了二樓,推開門室內亦是一片黑暗,房內都是花花草才她也不敢隨意亂走生怕碰倒了什麼,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到孟風遙的聲音。
「什麼人?」
孟風遙一向晚睡,今夜因為雲挽卿與蘭息染的事更是難以入眠,方才睡著便聽到咚咚的腳步聲,在房門被推開的瞬間清醒了過來,房內一片黑暗,雖然看不見人,但憑著直覺,他遲疑了片刻喊出了那個讓他心繫的名字,「卿兒?是你麼?」
雲挽卿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在聽到這句話後又嚥了回去,「不是我是誰啊?還有誰會在半夜三更來找你?快點點燈,太黑了我不能走。」
她還沒說話他就知道了是她?難道還真有心有靈犀這回事兒?
不管是真是假,聽到這句她方才一路而來的怒意竟然都奇異的消失了。
「卿兒,真的是你!」一直心念的人突然出現說不欣喜是不可能的,孟風遙立即翻身下床點亮了房內的琉璃燈,七色的光芒頓時盈滿了整個房間,折射在花叢竟有些星光墜落的夢幻。
雲挽卿有些愣住,當看著站在花叢兩頭的彼此,不禁笑了出來,「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天上的牛郎織女?不過呢,我們不是七夕相見,而是夜半偷會!」
「你這丫頭。」孟風遙好笑的搖首,心中卻同時為方纔那一句話而悸動,當穿過花叢走到雲挽卿面前的時候,看著那張狡黠的笑顏,終於忍不住伸手將人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傻瓜,怎麼這個時候跑來,就那麼想我麼?」
熟悉的梨花香撲面而來,雲挽卿有些貪婪的深吸一口氣,反手抱住了孟風遙,「我才不是傻瓜!這個時候跑來當然是因為有事才來找你,誰叫你一天都不見蹤影,我中午等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至於想你麼……好罷,我承認,是有那麼一丟丟。」
「什麼事兒不能明日再說,非得三更半夜跑來麼?你不要睡覺了?」孟風遙莞爾,有些責備,有些心疼,也有些感動。
中午他在蘭那裡自然她是等不到他的,他回來也聽阿聰說了,下午本來想想辦法去找她的,可凰郁帶著沈遇來了,他又沒走開。
「當然要睡覺了,我都困死了!為了你,我的美容覺都沒有了,你說你要怎麼補償我?」雲挽卿聞言不滿的抬頭,伸手圈住了孟風遙的頸項,對上那雙溫柔神情的墨眸,心中一動心跳竟開始不規律了。
糟糕!這傢伙的殺傷力太強了!
孟風遙失笑,如玉的眸微微瞇起溢著靈韻,在七彩光芒的映襯下美得驚人,「那卿兒想要我怎麼補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