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突然變了是怎麼回事兒?她怎麼覺得心裡的不安好像更嚴重了,這只死狐狸又想幹什麼啊?難道欺負她欺負的還不夠麼?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個變態!
迎上那雙滿是警戒的月眸,蘭息染眸色一沉,想到之前在桃花林聽到的笑聲心底那無法形容的躁動好像越來越無法控制了,「笑。」
「哈?」雲挽卿眸中的警戒崩落,他說什麼?笑?笑什麼?突然間跑來逗弄一番之後叫她笑,他真以為她是供他玩樂的寵物啊!什麼毒,什麼幽冥教教主,統統去死罷!
「怎麼?笑不出來麼?」見那張怔愣的小臉,蘭息染冷冷的勾唇,在一個小跟班面前就能笑的那樣開心,怎麼在他面前就完全笑不出來了麼?他堂堂幽冥教教主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小跟班不成?
她能笑出來就見鬼了!雲挽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轉身將懷中的書一股腦兒的全塞進書架裡,轉過身來狠狠地瞪著那長冷魅的臉,「蘭息染我忍你很久了!第一次見面你就神經兮兮的,在課堂上還故意絆倒我害得我在所有人面前出醜,更可惡的是你這混蛋倒下來就倒下來偏偏倒在我是身上!你知不知道本姑……公子的初吻就是因為你沒有了啊!你這個可惡的混球!一把年紀了竟然還好意思冒充什麼初吻被意外奪走了?就你這卑鄙無恥的行徑,你要有初吻這世上的人都有初吻了!你先設計了我,我只不過是禮尚往來去整你,可是你呢?卑鄙無恥的竟然對我……對我……還有你那破身份!我又不是故意聽到的,我要知道你在那兒打死我也不會過去的!是,就算是我無意中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也給我下毒了,我也承諾了會為你保守秘密了!你還想怎麼樣啊?你現在又找來是什麼意思?你是先生,我是學子,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就攪在一起了?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我已經盡量的避著你了,可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我,真當我雲挽卿是任逗樂的玩意兒了!我告訴你我也是有脾氣的,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就算我毒發身亡我也不會向你這混蛋屈服了!」
一股腦兒的罵完舒暢多了,雲挽卿長舒一口氣轉身大步離去,大有奴隸翻身做主的豪壯。
蘭息染奇異的沒有阻攔,而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才回過神來,鳳眸中的冷厲退去,漸漸染上笑意,「果然是不怕我的麼……」
是啊?他說的沒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就抓著他不放了呢?從第一次見面時的驚艷,奇異的他沒有隱藏就那麼將本性暴露在他面前,看著那驚愕的眼神他的心情就變得很愉快,似乎所有的劣根性都被挑了起來。那次設計的意外之吻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方才說那是他的初吻,又何嘗不是他的?在他二十四年的人生裡從未接觸過女子,他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只要與女子接觸他便覺得難以忍受,可是他又對男子沒有任何想法,哪怕是認識了雪名凰孟風遙花馥郁這三個妖孽,但是見到雲挽卿的那一刻他心底竟然無法克制的想要接近,那一吻雖是意外他心中卻起了變化,所以在幽蘭閣抓到他的時候他才會第二次親了他,不但沒有任何地處與厭惡,反而想要更多……如此說來,他真的是斷袖之癖麼?
不,他並不是,因為他對別人根本沒有這種心思,只有對他……難道他是對這小傢伙動了心了?
答案顯然是肯定的,否則為何今日見到他與沈遇那小跟班玩的那樣開心他會心神不寧,他會如此生氣,很明顯這是……吃醋?呵,沒想到有一日他也吃醋,而且對像還是一個臭小子,所以他才會急切的想知道他對他的態度,才會跑到這兒來尋找答案,可他卻將那小傢伙氣走了……
不過就方纔的反應來看,小傢伙並不怕他不是麼?否則就不會對他發了一通脾氣了。以前的人生裡,所有人對他都是心中敬畏,從未有人敢反駁他一句,他一直高高在上所以才會習慣性的想讓小傢伙也誠服與他,可這小傢伙似乎完全不將他當回事,只是表面恭敬而已,即使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
他是第一個在知道了他的身份見到了他的真面目之後不怕他的,一直以來他不就是想要這樣一個人麼?
思及此,蘭息染不禁一怔,無聲的笑了起來,鳳眸中第一次有了真切的笑,「既然想通了,一切都好辦了,小傢伙等著本教主的寵愛罷……」
沈遇的到來打亂了書院裡一貫的寧靜,由於耽擱了上午的課程,雪名凰乾脆宣佈停課一日,晚上舉辦桃花宴歡迎沈遇的到來,此消息一出,學生們都樂壞了。
梵梨苑
「公子,跋山涉水的一路你也不休息休息,又在那兒寫什麼呢?」沈青瞳從屋外小廝手中接過茶壺走進內堂,一進來便看到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人正伏在窗邊書案上寫著什麼。
最後一筆落下,沈遇緩緩收了筆,看著紙上墨色飛揚的字跡唇角勾出一抹淺笑,「水路乘船,山上乘轎,何來疲憊之處?你家公子雖然是一介書生,但還不至於到羸弱無能的地步。」
「是是是……」沈青瞳無奈的隨聲應和,走到桌案邊泡起茶來,「這是孟先生派人送來的桃花茶,說這是山長親自采的,雪山上的桃花與其他地方的桃花不同,清甜醇香,我也不懂,既然你睡不著就先嘗嘗。」
「嗯。」沈遇輕輕點頭,走到桌案便坐了下來,「孟風遙氣質如玉,待人溫柔,果然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我也這麼覺得!」沈青瞳聞言一臉贊同的連連點頭,提到這點便忍不住又誇讚起來,「公子,這山長和幾位先生真是天下少見的美人呢!我從沒見過比他們更美的人了,怪不得那怪人會跑到這雪名書院來呢!」
「怎麼被迷住了?」沈遇揚眸,看到沈青瞳那一臉的迷醉,好笑的挑眉,「我是不是不應該帶你出入青樓啊,現在你的接受能力是越來越強了,你說的那三個美人可是男子。」
「男子又怎麼了?與觀賞無關啊?」沈青瞳愕然,並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衝突。
屋頂突然傳來一陣輕響,細細聽去竟是腳步聲,沈青瞳眸色一暗,右手反射性的握住了劍柄,「公子,有人!」
「有人?」沈遇抬頭看了屋頂一眼,見時間差不多倒了兩杯茶,一杯端在自己手中,另一杯放到了對面的位置上,「既然來了,就進來喝杯清茶罷。」
「公子!」沈青瞳聞言唇角抽了抽,握住劍柄站到了沈遇身後,隨時準備出手。
話音方落,窗外人影一閃,下一刻便落在屋內,入目便是男子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銳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身著書院黑白二色院服,白色長衫外罩一層馬甲黑紗,這張臉……這一瞬間沈遇不禁有些愣住,下一刻便明白過來,立即起身恭敬的躬身行禮,「臣沈遇參見太子殿下。」
沒想到一直對外宣稱閉關修學的太子殿下竟在雪名書院,方才看到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認錯了,但那雙眼睛,那冷厲的氣質他不會錯認,只是一時難消化這樣的訊息,太子殿下竟成了雪名書院的學子。原來那時他見到的背影便是他……
「啊?太……太子……」沈青瞳愣在原地,茫然的看看眼前的冷峻少年又看了看行禮的沈遇,終於反應過跟著行禮,「參……參見太子殿下。」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太子殿下怎麼會在這兒的?
「都起來罷,不在宮裡不用那麼多規矩,何況我現在的身份也不是太子。」趙泠滄緩步走進來,視線落在沈遇身上,「方纔沈大人已經認出我了,我想已經很清楚我的來意了。」
「既然太子殿下都自稱為我了,那也不要叫沈遇沈大人了。」沈遇起身微微頷首,不卑不亢,「太子殿下的來意臣很清楚了,殿下放心,臣在雪名書院見到的只有趙同學,並不見到太子殿下。」
趙泠滄聞言輕輕點頭,「沈先生果然聰慧過人,如此,我就先告辭了。」語畢,微微拱手一禮,足尖一點施展輕功飛身離去。
人影一閃已不見了蹤影,沈青瞳不禁愕然,「哇塞!太子殿下的輕功真不錯!一個養在深宮之中的太子武功既如此厲害……對了!公子太子殿下怎麼會在這兒啊?而且好像還是雪名書院的學生?」
「只是在這兒修學而已,這件事萬不能讓別人知道,阿瞳,管好你的嘴知道麼?」沈遇回身坐了回去,語氣中多了幾分警戒。
「知道知道,我明白的!」沈青瞳連連點頭,原本還有一肚子疑問想問,看到沈遇若有所思的側臉又問不出口,只好將滿心的疑問都壓了下去。
走在桃花林中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趙泠滄眸色一暗停了下來,「有時間跟在我身後,還不如早點去見沈遇讓他替你保守秘密。」
跟在後方的花馥郁聞言一震,腳步匆匆的跟了上來,「行之,你不是真的如此狠心罷?難道你真的沒幫我說麼?」
可惡啊!雖然他已經五年未回去了,但沈遇那個小子與他淵源頗深,每次回宮幾乎都能遇上那小子,雖說時光已經過去五年,但他也沒怎麼變還與五年前一樣,那小子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他了。所以他早上才故意抱病沒有去,畢竟當著那麼多人若是出了意外就完了,凰,蘭,風遙那三傢伙各個不是省油的燈,他已經安穩的在這兒過了五年,可不想功虧一簣。
他知道行之這小子一定會去找沈遇的,所以就一直等在梵梨苑的路上,可誰成想這死小子竟然直接用輕功上了屋頂,他不會武功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看到攔在身前的人,趙泠滄淡淡的挑眉,「我為什麼要幫小皇叔?」
一句話,將花馥郁的話都堵了回去,「為什麼……你說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是你的小皇叔,難道幫我不是應該的麼?」
「是麼?」趙泠滄輕哼,狹長的雙眸微微瞇起上下打量著,「既是應該,為何這麼多年不曾見到小皇叔去幫幫父皇呢?」
「我……」花馥郁愕然,無言反駁。
趙泠滄見狀眸色一暗,唇角掠過一抹笑意,「我還有事,小皇叔請自便。」語畢,繞過身前的人便走。
「等等!行之……行……」看著那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花馥郁滿頭黑線,「這個臭小子現在就開始報復我了,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我離開了不是很好麼?不爭皇權不是別人求之不得的麼?為了避開兄弟相鬥,我還做錯了我?唉,好人難做啊……」
山前的桃花林中一抹纖細的身影躺在草地上,繽紛而下的花瓣如雨般落了一身,雲挽卿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放在了鼻尖上,「沒想到那個沈小子來了也不是全無好事嘛!休息一日啊……做什麼好呢?就這麼浪費在山上多可惜啊,下山去玩罷!可惜十三又不在,一個人多無聊啊……唉,到底做什麼呢?」
「做什麼?不如我們陪你玩玩怎麼樣?」話音一落,便從林中竄出四抹身影,正是在林中蟄伏多時的周捷一行人。
雲挽卿聞聲眸色一暗,依然不動聲色的躺在草地上,「喲,這麼快皮又癢了,看來上次教訓的還不夠啊?」
這幾個混球沒事就來找茬,真以為姑奶奶是吃素的!
正好,在死狐狸那兒惹了一肚子氣,她正愁沒地兒撒氣呢,他們幾個倒是送上門來了!
幾人冷笑著走過來將躺在草地上的人重重包圍住,周捷冷哼,「那個十三已經走了,我們早已偵查好了這附近半個人影都沒有,你以為這次還有人能救你麼?雲挽卿,今日本少爺就要將前兩次的賬一次討回來!今日若不好好教訓教訓你,本少爺就是叫周捷!」
「就是就是!一定要好好地出口惡氣!」
「上次將我們折騰的那麼慘,這次一定要十倍討回來!」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機會了!雲挽卿,你死定了!」
說著,幾人低低的笑了起來。
一個人渣的笑聲已經難以忍受了,何況是四個,雲挽卿伸手摀住耳朵,不悅的開口,「都給本公子閉嘴!笑的比豬哼哼還難聽,哦,不,豬哼哼至少還能聽得進去。」
「你說什麼?!」周捷聞言氣惱的瞪大雙眸,蹲下身子伸手便去掐雲挽卿的脖子。
嗖!
一道銀光閃過,還沒反應過來,手上一痛,低首一看便多了一根銀針!
周捷不可置信的抬眸,下一刻握緊手腕跳了起來,「痛!好痛……雲挽卿你這個混蛋你做了什麼!啊!好痛……」
其他三人見狀一驚,連連退後好幾步,各個面色警戒。
雲挽卿慢吞吞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瓣,一臉不耐,「一次又一次,我說你們幾個煩不煩啊?真以為本公子好欺負啊?就算沒有十三,你們幾個人渣也不是本公子的對手,趁早死心罷!今天呢,只是個小小的教訓,下次再敢對本公子不敬,本公子就讓你們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再也不敢對雲公子有半點不敬了!」
「求雲公子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繞了我們罷!」
看到一旁在地上翻滾哀嚎的周捷,三人心中一陣畏懼,相視一眼下一刻同時跪了下來。
雲挽卿見狀滿頭黑線,「瞧你們那點兒出息!本公子不稀得計較,帶著那邊那個走,快點!」
「是是是!馬上……馬上就走!」說著,三人起身走到一旁扶起周捷便走,由於腳步太過急切還壞了一跤,連帶著四人都倒在了一起,倒跌了也不敢耽擱爬起來又繼續跑,終於消失在桃花林中不見了蹤影。
雲挽卿收回視線,不悅的歎了口氣,「真是晦氣,竟然碰上這幾個人渣……」
思索半晌,雲挽卿還是決定下山,到畫眠樓溜了一圈準備找個伴。
「喂。」
肩膀突然被人從後拍了一下,雲挽卿嚇了一跳,一回頭便看到一張放大的臉,「死冰塊你幹什麼啊!嚇死人了!」
趙泠滄收回手,順著雲挽卿的視線望去並沒有看到什麼,「我才要問你,你鬼鬼祟祟的在看什麼?」
「誰鬼鬼祟祟了?」雲挽卿聞言不滿的凝眉,「我光明正大的找人,你是眼神啊?」
找人?這裡是七樓,「找誰?」
「找誰,我怎麼知道找誰……」找到七樓也沒見著半個人影,雲挽卿滿心挫敗,「這人一個個都跑到哪兒去了?想找個人下山都找不到,真是見鬼!」
「下山?你要下山?」趙泠滄眸色一暗。
「怎麼l了?不可以啊?」雲挽卿挑眉。
對上那雙滿是挑釁的月眸,趙泠滄冷哼,「人都蹴鞠去了,這裡自然沒人。」
雲挽卿聞言愕然,「哈?蹴鞠?我怎麼不知道?」怪不得沒人呢,如此說來人都去蹴鞠了,那她下山的話就沒人知道了?太好了!不過還是找個伴……嗯,現在去找別人的話有點兒麻煩啊……
視線一轉,突然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雖然跟這死冰塊一起下山挺無趣的,但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而且也是好保鏢不是麼?
「趙同學!」
不論是突然出聲還是改變的稱呼都將趙泠滄嚇了一跳,衣袖一緊,低首一看竟是被他拉住,眉頭立時皺了起來,「你做什麼?」
從來都是死冰塊死冰塊的叫他,突然改變了稱呼,改變了態度……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雲挽卿唇角一抽,很快又恢復了笑臉,「什麼做什麼啊?難道我還會陷害你不成?你看,今日好不容易休息,如果就這麼無趣的過去了多浪費啊?不如,我們下山去玩罷!聽說雪城街上可熱鬧了,說不定還能碰上廟會什麼的呢?」
果然!趙泠滄眸色一暗,「我好像沒有說過我也下山,而且書院規定沒有山長或先生的批准不能隨便下山,難道你不知道麼?」
「呃?」雲挽卿聞言眸中掠過一抹不耐,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規定是規定,那些死物哪兒一定要遵守的道理呢?現在人幾乎都去看蹴鞠去了,有誰會發現少了兩個人?再說這山上這麼大,我們只要不被發現準時趕回來就好,誰知道我們下山了?趙同學,一起去罷,山下很好玩的!」
趙泠滄並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張幾乎要僵掉的笑臉,他就這麼想下山?想來也是,他這種性子哪兒是安靜的主兒,恐怕早就憋壞了。下山麼?只有來的路上路過城鎮,他還從未真正走入民間過……
見趙泠滄遲遲沒有反應,雲挽卿終於裝不下去了,「不去拉倒!我一個人去!」語畢,用力甩開那隻手,轉身便蹬蹬的下樓去了。
一個時辰後
雪城門口,換回了平時的衣著的雲挽卿在看到城門時便興奮了,「太好了,終於到了!冰塊,你快點啊!」
身後,一襲紫色長衫的趙泠滄緩步跟著。
走了一截,回頭一看趙泠滄依然還在後方漫步走著,雲挽卿面色一黑,一路小跑回去拉住趙泠滄的手便像城內跑去,「冰塊,你快點兒好不好!時辰有限,我們不可不能浪費時間!」
掌心一軟,溫軟的觸感從掌心傳來,細膩的肌膚觸感帶著微微的薄汗,無法忽略的存在感讓趙泠滄不禁愣住,低首怔怔的看著自己被拉住的手,心在一瞬間跳亂了節奏,似乎有些亂,他下意識的想甩開那隻手卻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氣。
他怎麼了?不過是人與人之間最正常的牽手行為,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男子,怎麼會……他到底在想什麼?
雪城雖小,因處於藍江江畔,水利交通便利,加上了雪山八景聞名天下,成為了商賈遊人的聚集地,每日都熱鬧非凡。
喧鬧的集市突然湧入兩名清俊少年,出眾的氣質加上容貌俊美,引得路人側目紛紛。
走了一截,掌心灼熱的溫度讓雲挽卿不禁停下腳步,扭頭望向身後的人,「冰塊你手出了好多汗,你很熱麼?」
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趙泠滄一怔驀地回過神來,「天氣這麼熱你拉這麼緊,我自然會熱了。」說著,便掙扎著想要掙開那隻手。
雲挽卿趕緊加大力量握緊了,一臉嗔怪,「你幹嘛啊?這街上這麼多人若是我們被人擠散了怎麼辦?還是牽著比較保險一點!真是,你以為我願意牽著一個大男人的手啊?」
趙泠滄無言反駁,他說的是沒錯,但是兩個大男人手牽手總是有礙觀瞻,而且他真的很不習慣於人如此毫無距離的接觸。
正在趙泠滄思索著對策時,雲挽卿驚叫一聲,「啊!冰塊你看那是什麼?」
突然的驚叫,將趙泠滄嚇了一跳,揚眸望去除了湧動的人頭之外並沒有看到什麼,「你看到什麼了?」
這麼一看才發覺街市上有很多他不曾見過的東西,那些攤販叫賣著,人來人往……而他此刻就站在人群中,與民眾融為一體,這是他第一日真正意義上微服走進民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現在居然實現了……
「不會罷?那麼顯眼你居然看不到!」雲挽卿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眸,見趙泠滄愣愣的看著人群,眸光深幽,顯然已經神遊了,唇角不禁狠狠地抽了抽,「喂!死冰塊,這時候你在想什麼啊?」
這時候居然能發呆,真是服了他!
趙泠滄一怔,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我沒想什麼。」
「誰管你想什麼啊?快點個我走啦!」語畢,雲挽卿便拉著那只汗濕的大手,在人群中奔跑起來。
趙泠滄乃是堂堂一國太子,何時如此失態的在大街上奔跑了,心中一萬個不習慣,「等等……雲挽卿,喂!雲挽卿……」
雲挽卿充耳不聞,終於在追上了前方買冰(河蟹)糖葫蘆的大爺後停了下來,「大爺,冰(河蟹)糖葫蘆怎麼賣的?」
看著身後兩名俊美少年,大爺樂呵呵的回道,「兩文錢一串。」
「那我要兩串!不……三串!」伸手接過冰(河蟹)糖葫蘆,雲挽卿開心的笑了,看著那紅彤彤亮晶晶的冰(河蟹)糖葫蘆不禁吞了吞口水,「喂,冰塊,給錢吧。」
趙泠滄聞言凝眉,為什麼是他付錢?「我身上從來不帶錢。」
「什麼?」雲挽卿滿頭黑線,伸手翻出自己的荷包掏了錢,「出來玩居然不帶錢?難道你還想吃白食啊?還是說你是故意的……想跟著我蹭吃蹭喝!」
「故意……」頓了頓,趙泠滄取下發間的紫玉簪遞了過去,「這個夠了麼?」
哼,他是堂堂一國太子難道還會跟著他蹭吃蹭喝。
看到眼前那通體溫潤的紫玉簪,雲挽卿眸色一亮,正欲伸手去接,想到什麼緩緩抬頭,當看到那一頭披散而下的墨發時,唇角一抽,「得!你還是先戴回去罷?我怕你這個樣子引起災難啊!你要是真想給我呢,就等回去再給我。」
這個死冰塊難道不知道自己披著長髮的樣子很勾引人麼?沒看到一旁那堆女人眼睛都直了啊!
出門不帶錢,有人出門會不帶錢麼?還來這招,他是故意的罷?
趙泠滄聞言輕輕佻眉,視線掠過周圍那漸漸圍觀過來的人群時,伸手將髮簪重新挽進了發間,「好,等回去給你。」
見趙泠滄挽起髮絲,雲挽卿將一串糖葫蘆遞了過去,「拿去。」
怎麼說他也跟著她一起來了,她可從來沒有吃獨食的習慣。
「這是什麼?」趙泠滄怔怔的接過那串紅彤彤亮晶晶的東西,怪異的凝眉。
「哈?」雲挽卿差點吃嗆了,「咳咳咳……玩人也不是這麼玩的,差不多夠了啊!居然敢說不認識糖葫蘆,你怎麼不說你不認識米飯呢?」
這天下有人不認識糖葫蘆的麼?
「糖葫蘆?」盯著手中形狀怪異的東西,趙泠滄凝眉看了半晌,見雲挽卿吃的一臉幸福,遲疑著嘗了一口,一入口那酸甜的味道便讓他變了臉色,「這……這是什麼東西?好酸……」
「酸?會麼?」雲挽卿詫異的挑眉,下意識的拉過趙泠滄的手將剩餘的半個咬下,入口酸甜適中,並沒有很酸,「哪裡酸了?不是很好吃麼!」
趙泠滄一瞬間愣住了,只怔怔的盯著手中少了一顆的糖葫蘆。
他……他居然將他吃過的半個吃了?他怎麼能那麼一臉不在乎的吃下去了……
見趙泠滄只盯並不吃,雲挽卿揚眸,「你不吃麼?」
趙泠滄反射性的搖了搖頭,依然沒能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雲挽卿聞言一喜,伸手拿過那串糖葫蘆便吃了起來,「好了,別傻愣著了,我們走罷。」
半個時辰後,茶肆內雲挽卿軟軟的伏在桌案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啊,那糖葫蘆是有點兒酸啊?我的牙好像都倒了……唔,果然一次不能吃太多啊!」
趙泠滄好不容易讓自己忘了那件事,結果雲挽卿突然那麼一提,讓正在喝茶的趙泠滄華麗麗的嗆住了,「咳咳!咳咳咳……」
雲挽卿愕然的抬眸,望向對面兀自咳嗽的人,好笑的開口,「哎,我都沒嗆著你激動什麼啊?」
「咳咳咳……」趙泠滄別開視線,就是不回答。
討了個沒趣,雲挽卿輕哼一聲斂下眼睫,「跟你這死冰塊出來果然沒趣兒……」
說起來,從方纔她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可是就是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什麼呢?腦中突然閃過某個畫面,雲挽卿一震,差點被凳子上掉下去!
啊!她想起來了!
天哪!她怎麼這麼遲鈍啊!竟然到現在才發現!怪不得那死冰塊到現在都那麼不對勁兒呢,她真是個笨蛋!那會兒居然一時忘了就那麼將那死冰塊吃過的半個糖葫蘆吃了下去!
她竟然吃了死冰塊吃過的東西……這已經不單是間接激吻的事兒了,而是她吃了那死冰塊的口水啊!啊啊啊……天哪!她要瘋掉了啊!
怪不得方才死冰塊看她的眼神那麼奇怪,怪不得方纔她一提糖葫蘆他就嗆著了……讓她死了罷!她沒臉見人了!
想到此處,雲挽卿幾乎郁卒至少死,將臉埋入雙臂間怎麼也不願意抬起來了。
雲挽卿突然間的異樣,讓趙泠滄一頭霧水,半晌也不見雲挽卿抬頭還以為他什麼地方不舒服了,遲疑了片刻,伸手輕輕拍了拍雲挽卿的手臂,「雲挽卿?你怎麼了?雲挽卿……」
「你別拍了……」雲挽卿有氣無力的開口,腦袋依然埋在雙臂間,「死冰塊我還是覺得要跟你好好解釋清楚,如果你誤會了什麼那就不好了……其實我就是個吃貨,方才吃了那你咬過的糖葫蘆你可千萬不要誤會,我只是被糖葫蘆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完全忘記了……我絕對絕對不是有什麼其他傾向或意圖,這點請你務必瞭解!」
趙泠滄聞言一怔,他竟然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果然是……
「我沒有亂想,也沒有誤會,你可以放心。」
「真的麼?」雲挽卿驀地抬頭,眸中儘是欣喜。
對上那燦亮如星辰般的眸子,趙泠滄微微一愣,「真的。」
「那就好……」雲挽卿放了心,長長的鬆了口氣,當看到窗外湧動的人群時,詫異的挑眉,「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人好像都過去了……肯定有熱鬧可看!冰塊,我們也去看看罷!」
「我們已經出來很久了,還是盡早回去罷,若是被先生發現就不好了。」看到那湧動的人群,趙泠滄便退卻了。
他不喜歡與陌生人接觸,方才跟著他在人群中走了一個多時辰已經是極限了。
「現在時辰還早啊,好不容易出來一回就這樣回去了多可惜啊!」看了看高掛在天空的太陽,雲挽卿不滿的凝眉,「我們就過去看一眼,我保證只看一眼就走!」
趙泠滄漠然的搖頭。
看一眼就走?他以為他是三歲小孩麼?從方才便說一眼,已經說了無數個一眼了。
「掃興!」雲挽卿不悅的冷哼一聲,起身趴到了窗欞上,伸手攔住了路過的人,「哎!這位美女姐姐,發生什麼事兒了?為什麼大家都朝那邊去了?」
被攔住的中年婦女不悅的轉頭,當看到窗邊那清純如水的少年時,眸色一亮,臉上的不耐立即消失,笑的眼角的魚尾紋都出來了,「哎呀!好俊美的小哥啊!方纔那聲美女姐姐是叫我麼?」
「是啊,美女姐姐!那美女姐姐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兒了麼?」隨著那人的靠近,一股嗆鼻的脂粉味竄入鼻息中,雲挽卿差點嗆住了。
「竟然叫我美女姐姐!哦呵呵呵……」那女人一聽便樂開了花,「一看這位小公子就不是本地人,長得可真俊!我們雪城啊每月都會舉行一次小廟會,半年舉行一次大廟會,今日便是半年一度的大廟會,可熱鬧了!今日還會評出觀音聖女呢,我也是衝著觀音聖女去的!我告訴你哦,每年廟會都會有很多俊男美女喲,一不小心就能撞上自己的緣分哦!哎呀,不跟你說了,一會兒該來不及了!」說著,那女人擺了擺手絹,扭腰擺胯的去了。
手絹揮過鼻尖,雲挽卿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哇塞!這脂粉味可真夠味兒的!」
「你想去。」趙泠滄皺眉開口,是肯定句而非疑問。
「呃?被你看出來了啊?」雲挽卿一怔,瞇著眸子笑了起來,「冰塊,我們去罷!會評觀音聖女呢,還有很多俊男美女呢!說不定你會在這場廟會找到屬於你的緣分喲?好了,陪我去啦!算我拜託你了好不好?」
「真是怕了你了。」趙泠滄無奈的斂眉,起身朝外走去。
「搞定!」雲挽卿揚眉一笑,丟下一錠碎銀子,起身跟了上去,「冰塊,你等等我啊!」
觀音廟
廟堂前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幾乎都是腦袋,廟宇前搭建了一方高台,台中央擺著空的觀音蓮座,以金玉鑲邊,很是奢華,那金色光芒在陽光下刺的人睜不開眼,不論男女都一個勁兒往前擠去,喧鬧非常,場面一片混亂。
廟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相貌俊秀的年輕和尚帶著一群小和尚緩步走了出來,那一群小和尚立即湧向人群,隔開了一條長長的通道,人群也很配合的散開,官府前來助陣的衙役在地上鋪上了百米紅毯。
原本站在台上指揮佈置的年輕男子在見到老和尚出來之後,立即跳下高台恭敬的迎了過去,「一花大師。」
「岳施主。」一花微微頷首。
這被稱為岳施主的人名叫岳不屈被譽為雪城第一大善人,崇尚佛法,近來年在雪城內修建了大大小小十餘座寺廟,這觀音廟也是岳不屈斥資與三年前建造,還請來了得道高僧一花大師任方丈。
岳不屈行禮之後,便登上高台,「諸位請安靜,今日又是半年一度的觀音廟會,與以往一樣要在今日選出觀音聖女,選出的觀音聖女將得到一花大師的點化,其名冊將會載入觀音廟,承襲寺內香火,福澤一生。今年的選舉與往日不同,將由一花大師親自製定有緣人,下面有請一花大師。」
此話一出,台下一片轟然,只是片刻的爭論,便齊齊的高呼出聲,「一花大師!一花大師!一花大師……」
雲挽卿好不容易擠到了最前面,還沒站穩住腳,這一抬頭差點被摔著,「我滴個神啊!這……這這這個就是……一花大師?這麼年輕!而且長得也太風流了點罷?」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年輕又英俊的方丈啊,完全顛覆了她對傳統方丈的觀念啊!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居然是方丈?真是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
一花一身白袍緩步走上高台,雙手合十朝眾人微微頷首致意,視線不著痕跡的在人群中穿梭著。
「冰塊,我覺得這個一花大師肯定是個花和尚,你覺得呢?」雲挽卿單手托腮,一臉認真地評判著,說了半天卻沒人回應,轉頭一看,身旁都是不認識的臉,完全沒有趙泠滄的蹤影,頓時傻眼了,「不是罷?冰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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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章要扮女裝鳥,哦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