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的吻,一如既往的溫柔,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吻得多深入,他只是用手托著那細腰,將她擁在懷中,用自己的唇舌在她的唇齒之間,啃咬廝磨著,單純地想要確定,女孩就在他的身邊,從不曾遠去,也將不再離去。
許是察覺出他的不安和急於求證的心,魏央不禁心頭一軟,主動伸出了小舌頭,輕輕地觸碰了他的嘴唇一下,然後忙又羞怯地躲了回去,垂下眼眸不敢去看。
夏侯玄愣了愣,他停下了親吻,鬆開嘴,看著身下嬌羞的女孩,一股喜悅之情湧上了心頭,他放開了魏央的雙手,然後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抱起,兩人一起轉了個身,讓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哥?!」魏央嚇了一跳,趴在男人堅實的胸膛上,倫著小拳頭就砸了他一下,怒道:「你幹什麼呢!」
不過男人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再次按住了那小腦袋,將她的唇印在了自己的唇上,他霸道地將舌深進了她的口中,勾纏著那本能閃躲的小丁香,將它反覆吸吮著,輕咬著。
他早就發現魏央有什麼事情瞞著他,或者說,她根本沒想到要告訴自己。這樣的感覺,讓他的心很不安,好似再不問出來,他的魏央便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遠離了自己。
魏央只覺得自己的嘴巴都快被吻得麻了,不禁氣惱地推開了夏侯玄,直起了背脊,坐在了他的腰上。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也正瞧著自己的男人,卻不知道怎麼開口,這樣的無措讓她有些煩躁,再意識到自己竟然坐在他的身上,便更是又羞又急,幾種情緒一匯合,就成了惱羞成怒。
剮了夏侯玄一眼,魏央氣哼哼地從他身上下來了,下了床,連鞋也不穿就要衝出房去,卻被身後人大手一撈,抱進了懷裡。
「哥哥!你到底怎麼了?」魏央總覺得這時候的夏侯玄有些不太對勁,很壓抑,讓她的呼吸有些困難,讓她想逃。
「別想著離開我,央央。」夏侯玄的大手貼著魏央的小臉,掌心的溫熱與粗糙都讓她實實在在地感受著,不等對方開口,他又緊接著說道:「我從來不逼著你說你不想說的事情,我願意這樣縱容著你,寬待著你。可是,這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越來越少。先是你恢復了記憶,你在乎的人便越來越多,然後是你嫁給了凌岳,成了別人的妻子,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讓我措不及防。我突然有些怕,怕你哪一天,就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徹底離開了我的世界,讓我這個根本不完全瞭解你的人,怎樣都追不上了。」
魏央默默地聽著,她的耳朵就貼在夏侯玄的心臟處,那「砰砰」的心跳聲傳進耳朵裡,彙集在了自己的腦海裡,一下一下地,有力而值得依賴。她抿了抿唇,然後喊了一聲:「哥。」她喜歡將這個稱呼給夏侯玄,就好像只要這樣喊著,他便永遠都是自己的,永遠不用擔心他會離開。可當自己下意識地要將他劃入自己的範圍時,自己卻並沒有給這個溫潤男人一份安全感。
這一刻的她,充滿了對這個男人的愧疚,她想補償什麼,卻終究不知道,自己還能給他什麼。
「別擔心,我依舊不會逼你。我只是很想知道,到底要過多久,央央才能真的對哥哥坦誠?給我一個等待的時限,讓我有個盼頭。」夏侯玄說著,吻了吻女孩的發頂。
魏央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她「咯咯」笑了,空蕩蕩的房間裡到處都盤旋著她銀鈴似的笑聲,笑了一會兒,似乎是夠了,她才抓著夏侯玄的衣襟,抬起那雙璀璨的藍眸,道:「哥哥很壞,竟然對著央央用這種苦肉計。」
夏侯玄微愣,復又笑道:「那麼央央吃不吃哥哥這一套?」他也不否認,畢竟,即使他說的這些話的確是真的,卻也不排除自己想要魏央產生些許愧疚的心理。
「吃啊。」魏央點點頭,然後抬起下巴,在他的側臉上吻了吻,歪頭道:「我都告訴你,全部,都告訴你。所以,別再擔心,更別怕,我就在這裡,哪也去不了,也不想去。」
夏侯玄認真地看著魏央,做出期待被告知所有的模樣,卻先聽到了她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不過對於此,他也非常樂意地去回答,若能回答一輩子,他會更加願意的。
「你愛我?」魏央是這樣問的,她輕輕地笑著,自然也知道答案,不過她還是想再聽一遍。
「我愛你。」夏侯玄說著,正想低頭去親親那抹嬌艷的紅唇,卻聽懷中的女孩說了一句讓他全身僵硬的話。
「我也愛你。」魏央說完後,就覺得臉有些發燙,慌忙低下了頭,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對方有什麼反應,不禁氣惱地又抬起了頭。
「我,沒有聽錯,對不對?」夏侯玄僵硬著身體,傻愣愣地問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心酸,是那種等了許久的幸福,終於姍姍而來的心酸。而這種被無邊的喜悅包裹著的幸福,又在下一秒衝散了那一點點的酸楚,化作了滿心的激動。
魏央本還氣惱夏侯玄的沒有反應,現在聽他這樣說,心中的愧疚便更是升騰了起來。然後,她肯定地點點頭,道:「沒有聽錯。我愛你。」就是在方纔,魏央於恍惚之間發現的,她也弄不清楚這種對夏侯玄的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種喜歡演變而來的,又或許是他一次次對自己的縱容和不曾變更的愛戀,讓她也慢慢對他起了這樣的感情。
「對,我沒有聽錯,你說,你愛我。」夏侯玄重複著,卻沒有如往常般笑出來,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在腦中一遍遍回放著她的話語,如果可以,他真想,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幸福到了極點。
魏央伸手,輕輕地撫了撫那有些呆傻的可愛臉龐,然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男人,原來也有這麼傻的時候。
「哥哥!回神了!你還想不想聽央央說話!」不希望夏侯玄再露出這樣傻瓜似的表情,魏央便順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想!」好不容易魏央要和他坦誠相對了,夏侯玄哪裡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雖然腦子依然被女孩的那三個字弄得脹脹的,心也滿是甜蜜與激動,可他還是勉強壓制了下來。
於是,魏央將海族、幽冥族這些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又說了自己擁有的特別的能力,然後便是她正在修煉的功法,並且告訴他,她的身體強度本身就已經很好,而被自己挖掘出來的本身所固有的修為也已經幾乎接近永生,只要不停地修煉下去,真正的永生絕對會是現實。當然,關於那個夢中的女子,她也說了,也表示自己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夏侯玄對於什麼海族,什麼神奇的力量,他最多只是表示了震驚,沒過一會兒功夫,他也就釋然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種事情也不是特別難以接受。可當聽到魏央的生命將會無限的時候,他的心「咯登」了一下,隨即就想到了,當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魏央也依然活著,沒有自己的陪伴,她會不會難過,會不會不習慣?
「央央,如果哥哥死了,你會難過嗎?」夏侯玄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突然這樣問道。
魏央一聽,忙瞪著眼睛氣呼呼地說道:「哥哥說的是什麼話!誰敢傷你,你怎麼會死!不許說這樣的話!」
「可是,我終究是會死的,就在幾十年後。」夏侯玄的心上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他一方面為自己不能長長久久地陪著魏央而感到難受,一方面又為數十年後,魏央沒了自己的陪伴而擔憂,沒有他看著守著護著,要是冷了,傷了,委屈了,可怎麼辦?
「這……」魏央張了張嘴,突然覺得自己說什麼,那語言都是這樣的蒼白無力,是啊,自己是可以永生的,可夏侯玄和莫問呢,凌岳也不一定可以在短短幾十年內,突破先天之境,只要先天之境不破,人的壽命就不可能到達永恆。
這一刻,她才正視起了這個問題來,她是不可能在這些男人死後,也跟著去死的,因為她還有哈德斯,她不能自私地拉著一界之主和自己一同走向死亡,因為這代價將是整個幽冥界的覆滅。
「也許,你們也可以修煉這個功法。」魏央只能這樣說:「等哈德斯回來了,我就去問問他,你們的體質,是不是可以修煉的。」
見魏央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夏侯玄也不再多問什麼,心中雖然百感交集,但至少時間還有不少,他不能為了久遠以後的事情而煩著今日的自己,這樣做,反而得不償失。
這樣理智地告誡了自己一番後,夏侯玄點點頭道:「嗯,如果可以修煉的話,那我們還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他安慰著魏央,也安慰著自己。
「嗯。」魏央吸口氣,讓自己安下心來,沒關係的,就算不行,哈德斯也一定有辦法的。
「想休息一下嗎?」夏侯玄摟著魏央,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問道。這十幾個小時的折騰,他覺得魏央一定累壞了。
魏央點點頭,表示自己想休息,她倒也不是真的累,只是本能地在夏侯玄身邊的時候,全身就放鬆了下來,不過她還沒回答,房門就被敲響。
莫問推門而入,見兩人衣衫完整,應該沒做什麼,或者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心中便高興了一下,他大步走到魏央身邊,然後說道:「凌鴻顏已經去和秦觀幾人『交涉』,但歐洲那邊出了事,官方消息是倫敦港口突然發生了大規模的恐怖襲擊,十幾條大型貨載船突然爆炸。但我們的人已經確認,做出這件事情的,青野家有份。」
聽到倫敦港口出了事,魏央便再也坐不住,「噌」地一下跳了起來,她抓住莫問的衣服,急切地問道:「魏嵐呢?他怎麼樣了?」她不會記錯,每年的今明兩天,都會有十批從非洲過來的大宗軍火,它會在倫敦港口靠岸,這批軍火其實是半成品,魏家整個上半年需要的軍火原料,有三分之一就是靠的這個來源!也正是因此,一般情況下,魏嵐都會親自前去監管,以防某些人做出不軌的舉動。但這件事情,倫敦政府知道,魏家和它的下家家主們知道,其他人,都不可能知道的!
「當時他就在現場,如今情況不明,魏家已經封鎖了消息。」莫問本來還因為魏嵐可能受傷而竊喜,現在看魏央蒼白了的一張小臉,頓時心疼得緊,罵死了那個魏嵐,也不知道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自己受傷!
聞言,魏央不禁倒退了一步,顫抖著搖頭。如果魏嵐沒事,那魏家根本不可能選擇封鎖消息!
「央央別擔心,他好歹是魏當家,盛名不下於凌岳,自然也有本事護著自己。」見魏央如此擔心魏嵐,夏侯玄雖然吃醋,但更多的是和莫問一樣的心疼。
「老大說得對,魏嵐哪是那麼容易受傷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莫問說到最後,很想撇嘴。
但不管兩人怎樣勸,魏央都是緊緊地抿著唇,沉默著,半響,她終於開了口:「下午我要去倫敦。」
「好。」即使不願意,夏侯玄也只能同意,他見不得魏央這樣的小臉,讓他的心陣陣地抽疼。
「凌鴻顏在哪裡,帶我去。」魏央說著,聲音有說不出的陰沉,她單手扶著床頭櫃,然後站直了身體,整理了一下衣服,再不說話地走出了房間。
莫問和夏侯玄跟在她身後,互相看了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擔憂,不哭不鬧的魏央,有時候才是他們真正頭痛的,因為這樣的她,他們很難猜到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魏央等人到達凌鴻顏那邊的時候,推門而入,撲鼻而來的,就是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看得出來,在他們來之前,場面便已經「熱烈」過了,而還能站在這倉庫中的人已經不多,凌鴻顏這邊也損失了不少,倒是他自己,是毫髮未傷,那雙妖媚的丹鳳眼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聽見門口的響動,眾人心神一震,分心看去,原是魏央幾人。
秦觀站在暗色倉庫的一角,他扭頭看著那淡淡白光中走來的,正是他心中無法揮去的倩影。
他已是窮途末路,因為在他和青野籐木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凌家的人已經包圍了在r國神戶的青野家,加上自己絕不能拖上家族,所以他們已經沒有了憑靠,這一場賭博,終是傷亡慘重。
青野籐木見魏央等人到來,恨得牙齒都癢了,他們果然是小看了三巨頭的實力,本已經可以全身而退,卻不想,凌鴻顏竟然告訴他們,早在他們將魏央綁走之前,他們便已經派人動身去了r國,此刻的青野家,恐怕早就陷入了血色恐怖中,根本沒有閒情來管他們了。
「魏央,你怎麼來了?」凌鴻顏忙走到了她身邊,雖然他已經控制了場面,但還是要以防萬一,魏央要是受了傷,哪怕只是被子彈擦到,老大都能把他打發到集中營做苦力!
魏央只是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秦觀跟前,問道:「倫敦港的事情,你有沒有參與?」
秦觀將魏央的小臉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好似在做最後的訣別,他擦了擦唇角的淤血,向來嚴肅的臉,竟然笑了,他點頭承認:「有。我,青野家,還有威廉家,都參與了。」
「秦觀,你在胡說什麼!」威廉家的那幾個人是他們最後的底牌,青野籐木卻沒想到秦觀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你閉嘴!」魏央本來心中就有如火燒般憤怒,現在青野籐木更是撞到了槍口上,不禁手伸向了跟上來的凌鴻顏,從他的腰間拔出了手槍,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胸口開了數槍。
看著魏央的動作,秦觀卻只是笑著,他也不管青野籐木到底有沒有死透,不管周圍自己這邊的人還剩下多少,他只是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笑著,慢慢地說著:「我叫秦觀。未央,我叫秦觀。」
魏央皺眉看著這樣的秦觀,不禁覺得,他是不是磕了藥,為什麼說話奇奇怪怪的。想到威廉家,那可是安琪拉的家族,不禁心中混亂了起來,但也只是一秒鐘,下一秒她就恢復了冷靜,抬頭道:「如果威廉家和你們有關係,如果他們是魏家的叛徒,那麼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我知道。」秦觀點頭,他自然知道,打從和青野家的人合作開始,他便知道了哪幾個家族加入了這一場試圖洗牌黑道世界的謀劃當中。不過即使知道魏央的身份,他依然固執地認為,她就是夏侯未央,就是他認識的那個女孩,充滿自信,笑容很燦爛的女孩。
「你竟然知道,那不可能不知道魏嵐是我哥。」魏央走近了一步,緊緊握著雙拳,她壓制著自己滿腔的怒火,只為這個人是秦延的大哥,是曾經照顧過她的人。
「我知道。」秦觀承認,他覺得身體的力量在漸漸流失,他甚至快要無法站立,只得不動聲色地靠在了牆壁上。
「你知道,你竟然還知道?」魏央慢慢吸了口氣,揚手給了他一個巴掌,狠聲道:「你知道他是我哥,是我的親人,你還參與了這個行動?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可能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我希望,他躺在了棺材裡。」臉上這一巴掌,其實不怎麼痛,秦觀反而擔心魏央的手會不會疼,他淡淡地笑著,說著會將自己打入地獄的話。
「為什麼你希望我哥死?」魏央不明白,為什麼秦觀會想要魏嵐死,他不是說與青野家合作,只是為了得到自己嗎,這和魏嵐死不死有什麼關係?
「那真是你哥嗎?」秦觀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冷,他說道:「你和他,真的只是兄妹的關係嗎?他是你曾經愛的人,那我為什麼不希望他死?」而且,這個該死的男人還傷害過你!只是這後面一句並不是他想說出口的。
魏央的臉色微微發白,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和魏嵐的事情,別人不知道,可魏家和其下家的高層還是有所察覺的,他們嘴上不說,但心裡都明白。
這時候,秦觀的胸口突然崩開了一個血花,他悶哼了一聲,看向了正走過來的男人,扯唇冷笑道:「夏侯當家,還真是等不及。」
「既然你等不及想死,我自然快點幫你解決。」夏侯玄走了過去,將魏央摟在了懷裡,冷眼看著面前的男人靠著牆壁慢慢滑了下去。
魏央並不想讓秦觀死,所以面對這樣令她措手不及的情況時,心竟然慌了起來,她掙開了夏侯玄的手臂,快步走到秦觀的身邊。只是,看著槍口的位置,加上夏侯玄射擊的精準力,秦觀必死無疑。
好半響,她才抿著唇,道:「如此,你就可以和那個你喜歡過的女人在一起了。」她到這時候依然以為秦觀會喜歡她,是因為她有一雙和他喜歡過的女人一樣的藍眸,那麼如今秦觀就要死了,便能真正地和那女人在一起了。
剛剛說完,倉庫門口就傳來了一聲大喊,然後一個只穿著白襯衫的男人跑到了秦觀的身邊,他霎時跪了下來,重重地,揚起了兩道哀慟的塵土。
「哥--哥--!」秦延看著秦觀已經渙散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終究是來晚了一步,又或者,即使他早來了一步,結果也還是如此的。
秦觀勉強看清了來人,然後說道:「過來。」
他的聲音太輕,秦延只能勉強聽清楚,他連忙靠近了秦觀,附耳過去,卻只聽他說了一句:「是我自己想死的,別怪她。」
秦觀吃力地頓了頓,又道:「只可惜,沒能死在她手裡。」
這時候,秦延再也忍不住,抱著已經徹底閉上眼睛的大哥,痛哭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做到這個地步!魏央就真的這麼好,好到即使是死,也要她記住你的地步嗎!
「哥……你給我起來!起來!」秦延扯住秦觀的胸口,搖晃著,卻再也喚不醒他的大哥。
魏央只覺得心臟抽了抽,她沒有親手殺死這個男人,但他卻是因為自己而死的,可她也不能去怪夏侯玄,因為他是為了自己。
她只能這樣看著秦延抱著他大哥哭著,默默地站著。小窗中透過的陽光照在兩人的身上,帶著些悲哀的慘白。
「未央,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見過大哥這樣溫柔的笑容。他不愛笑,從小就板著一張臉,嚴肅得像個老頭子。他這輩子的笑容,似乎都給了你。到如今,卻連性命,也給了你。」半小時過去了,秦延才張開了口,他說著,雙眼只是盯著秦觀閉上了雙眼的臉,他的臉上,還帶著些許溫柔的笑容,和嚴肅的臉龐不太相稱,卻是好看極了。
「我不明白。」魏央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麼秦觀要和自己做對,他本擁有錦繡前程,他畢業以後就會是堂堂的秦家家主,榮華富貴將陪伴他一生,可現在,他只落得個英年早逝。
「因為他愛你。」秦延回頭,雙目通紅,他這樣說道:「我勸過他,讓他放手,可他說自己放不了手。有時候我甚至自私地想,為什麼你不能愛他呢?我大哥哪裡比不上凌岳?……是啊,比不上的……」說著,他又笑了,只是笑容很苦。因為死在他懷中的,是他的大哥,是他的親大哥啊!
「我不明白,他愛我,和他參與這件事情,這兩者,有什麼關係?難道愛上我,就必須用這種方式?就必須要傷害我的家人?我不明白。」魏央說著,卻發現自己的嘴唇已經變得乾澀。
「如果沒有這件事情,一年,或者兩年,你終究是會忘記了他。可他若是做了這件事情,讓你終於正視了他,那你可能,就會記著他久一點了。」秦延說道:「他說,他想殺了你在乎的人,因為這樣,你就會記恨他一輩子了。可他還說,他下不了手,他只能選擇放任,放任著青野家的人去襲擊魏嵐。」
「我不怕告訴你,如果我哥真的想殺了魏嵐,那麼魏嵐今天絕對活不了。」秦延對自家大哥的這點信心還是有的,既然得到了魏嵐確切的行蹤,那麼只要秦觀願意,這時候消息要傳出的,便只能是魏嵐喪命當場的消息!
魏央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否認,如果沒有這件事情,她可能真的不會再記起秦觀這個人來,甚至在一段時間後,還會忘記了他長什麼樣。
她只能這樣聽著,然後看著秦延將秦觀背到了背上,他走過自己的身邊,沒有轉頭:「如果可以,請記著我大哥久一點吧,為著他畢竟愛了你一場,也因為愛你,而毀了自己。」他知道,大哥的想法是這樣的偏激,這樣的固執,可這畢竟是他的大哥,他這個做弟弟的,還能說什麼呢?
僵立著好半響,魏央猛地轉過了身,看著秦延背著秦觀慢慢走出了倉庫大門,滿地的屍體成為了他們的背景,蕭瑟淒冷的畫面,讓魏央的腦子突然有些運轉不過來了。
她向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只要威脅到了自己的利益,那麼不管對方是誰,總是要交下他的性命的。在黑暗的世界裡,從來沒有對和錯,只有生和死。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樣殘酷的生存法則,早就煉就了魏央這一刻寒鐵一般的心。
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是因為愛自己而死的。這讓魏央的心怎樣都不能平靜下來。本來早就模糊的記憶突然隨著秦觀的死亡而清晰了起來。
秦觀不是個溫柔的男人,他總是很嚴肅,卻很有領導人的風範,他的鼻子最好看,那高高的鼻樑上有時還會架著一副銀邊眼鏡,這時候的他又會給人儒雅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去親近。
她記得,是這個男人領著自己和其他lmp們走進了學院的殿堂,是這個男人背著傷了腳的自己上下樓,是這個男人和自己在舞池**舞,是這個男人跪在了她的腳邊,邀請她成為他的女伴。……也是這個男人,在自己的房前,守了整整一夜。
想起秦延說的話,魏央也想起來,秦觀對別人似乎真的總是不苟言笑,而面對自己,卻會時不時暫露笑容來,淺淺地,帶著些許溫度。
「我是不是錯了?」魏央開口,心很不舒服。
「你沒錯。」夏侯玄抱著魏央,抬起她的下巴,認真地說道:「你沒錯,你只是不愛他。不可能每一個人愛上你,便要你同樣愛他們。愛情本來就不公平。是他想要把你搶走,那麼死亡就是他該付出的代價。而且,你記住,是我開槍殺了他,是我,不是你。」
「那,如果我也不愛你,你會像他這樣嗎?」魏央突然這樣沒頭沒腦地問道。
「會!」夏侯玄呼吸一滯,然後氣惱地說道,他捏了她的小臉一把,道:「如果你敢不愛我,我便像他這樣,死在你面前!」
「不要!」魏央大喊,緊緊地抓著夏侯玄的雙臂,「你不許死!」
「好好,我不死,央央別緊張。」見自己竟然嚇到了魏央,夏侯玄忙哄了起來,他柔聲道:「因為你愛我,所以我捨不得死。別擔心,我只是說說。」
「說說也不許!」魏央皺著眉,拳頭砸在了他的臂膀上,狠狠地道。
「好好好,我不說。」夏侯玄無奈地笑著,見魏央惱了自己,心中卻鬆了口氣,總算是擺脫了那一張沉重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