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齊小芸臉上類似慌張到無以復加、激動到無以復加的表情一催促,翁紹斌竟鬼使神差地按動手中的遙控器,退回到幾分鐘之前的位置,果然在無限放大液晶屏幕跳轉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女人一如往昔的出塵動人,熟悉的眉眼未變,唯獨多出了一朵盛開在眉間的櫻花和眉宇間的冷然。
一個十分明顯的答案呼之欲出,就算翁紹斌再怎麼鎮定,還是不免在下一刻嘴巴無意識地吐露出被大家刻意遺忘的名字:渫芷兮。
而下一秒齊小芸有些吃力地托起自己的大肚子,作勢就要風風火火地往外衝,不過被翁紹斌眼疾手快攔下了。
翁紹斌難得皺了皺眉,伸出手將齊小芸重新按回到沙發上。
「坐好。」
齊小芸壓根就沒有理會翁紹斌的嚴詞厲色,手腳還在掙動中,嘴裡還配合嚷嚷道:「讓開,我要去大和找兮子······」
只是齊小芸營救好友滿腔熱血的壯舉一下子就鎮壓在翁紹斌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之下。
「你去搗什麼亂,給我坐好,一點待產孕婦的覺悟都沒有,你清不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懷孕6個月零九天的孕婦,你出去不是幫忙,而是幫倒忙,有那個閒情逸致,倒不如安安分分在家等著渫芷兮平安歸來。」
這是齊小芸自從懷孕以來第一次接收到翁紹斌生氣的信號,同時也認識到自己的魯莽和衝動,靜下心仔細思考男人的話,齊小芸覺得有那麼幾分道理在,但是兮子的事不能就這麼置之不理。
面對突如其來的霸權主義和強權政策,齊小芸只好用撒嬌耍無賴的手法企圖讓男人點頭。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救兮子······」
身為直系親友,齊小芸覺得自己有責任、有義務將渫芷兮從大和接回來,但這一切在對上翁紹斌威脅的視線後盡數化為灰燼。
瞭解到事態的嚴重性,齊小芸說話的聲音連同氣勢都弱了下去,在男人一個瞪視下馬上就消了音。
但是齊小芸這個人有著鮮明的個性,那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固執,她不會輕易放棄任何回轉的餘地,就如同此時就算翁紹斌勒令她在家養胎,她還是勇氣可嘉地在翁紹斌不善的臉色下討價還價。
「我保證我一定乖乖的,一定聽你的話,一定不發脾氣,一定不氣你,一定好好吃飯,以後一定不罰你跪搓衣板,一定不在外人面前揪你耳朵······我都這樣無下限地求你了,還是不行嗎?」
齊小芸豎起三根纖細的手指做出的最大讓步,一板一眼地跟著臉色越來越黑的男人周旋,殊不知她此舉無異於在挑戰翁紹斌僅剩無幾的耐性。
「閉嘴,在家好好呆著,你的兮子自然會有人接回來。」
翁紹斌的怒吼不禁讓齊小芸有些委屈,這還是男人第一次對她這麼凶,但是意識到後半句話的意思,齊小芸不由地寬了寬心,男人話中未言明的「有人」,齊小芸心知肚明。
或許是感應到自家娘子身上的低落,翁紹斌趕緊褪下臉上的冷色,重新換上任勞任怨的溫柔,連忙將人摟進懷裡哄著,聲音立馬就來了360度的大轉彎。
「好了,我為我剛剛態度不好道歉,我不過是擔心你,你看你還有幾個月就要當媽媽了,還這麼莽撞,如果讓我們的孩子知道,還不知道要怎麼笑話你。」
翁紹斌說著說著還不忘伸出手指逗弄一下齊小芸的鼻子,語氣中顯而易見的寵溺讓齊小芸心頭的那點小情緒立馬就一掃而光。
尤其是翁紹斌接下來說的話讓齊小芸徹底心安。
翁紹斌嘴角上挑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語調上沒有任何起伏,卻說得讓人信服。
「放心,覃劭驊不會放任不管的。」
齊小芸十分安逸地窩在翁紹斌懷裡打瞌睡,她十分贊同翁紹斌的見解,兮子還活著,最不可能置若罔聞的就是覃劭驊,只要覃劭驊一出馬,任何事情都會變得簡單,容易解決。
於是乎想通一切的翁氏夫婦立馬就終結了營救渫芷兮的事,將全部責任都推給了一無所知的覃劭驊,十分安心理得坐在沙發上膩歪起來。
墮落了一個月的覃劭驊在第二天終於又活了過來,以覃劭驊獨有的姿態活著,只不過幽深的眼睛多了一點難掩的落寞,臉上越發的冰冷,彷彿從冰窖裡面走出來的,越發地讓人難以親近,眉宇間還有著不容忽視的戾氣,只要一個銳利的眼神,就能讓人立即止步。
重新振作的覃劭驊將自己埋進無窮無盡的工作中,不間斷的拚命訓練、廢寢忘食的工作,將自己的頭腦保持一天24小時全天候的運轉,不留一點的時間去想傷心事,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暫時忘記那個女人已經死的事實,暫時淡忘一不留神就在眼前飄過的身影。
整整兩個月,他將自己扎進女人撲朔迷離的死亡調查中,就算法醫一再證明女人是掉進海裡溺水身亡,就算兇手逍遙法沒能逮捕在案,就算案情毫無進展、停滯不前,覃劭驊還是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任何一個突破口。
在他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終於在一個星期前有了眉目,而突破進展的是一個看似毫不起眼實則相當重要的關鍵性人物,此人物就是天皇身邊的首席保鏢清泉。
當覃劭驊在不停地追蹤中,矛頭不斷指向清泉,而這又與監控器中綁架女人的身影剛好對上了,無疑清泉就是綁架女人的最大嫌疑人。
覃劭驊在吩咐內線盯緊嫌疑人的時候,自己也在今天抵達大和。
覃劭驊一下飛機就接到內線的電話,清泉今天會出現在皇家醫院,覃劭驊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
覃劭驊正加速開車之際,手機鈴聲突然響了,瞟了一眼屏幕,他直接掐斷了來電,此時容不得他分心去聽翁紹斌的嘮叨,他自發地定義翁紹斌打電話過來不過是兄弟間的噓寒問暖,殊不知他就這樣硬生生錯過一個重要的消息。
覃劭驊急於趕到醫院,會一會膽敢綁架女人的真兇,此時的他有些氣息不穩,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與他擦肩而過的那輛車上就坐著他心心唸唸的人。
而被夜乃晨曦子晾在一邊顯得有些尷尬的卿仁在不經意間地側頭剛好就看到一門心思專注開車的覃劭驊,對於覃劭驊的定義,還在卿仁化名為任青的時候,就注定兩人的水火不容,無論是立場、利益,還是夾在兩人中間的女人,注定他們只能是敵人。
再次看到覃劭驊,卿仁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鎮定,嘴角又勾出一抹詭異的算計,與臉上的俊美顯得格格不入,卻與眼眸中的陰謀互相輝映。
覃劭驊踏上大和的那一刻,就陷進他的陰謀中,他是故意引誘覃劭驊來到大和,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一切又在他的掌握之中,這一次沒有誰能逃得出他設下的陷阱。
或許是卿仁身上陰暗的氣息太過濃重,讓夜乃晨曦子不覺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被男人突兀地擋住了視線,在她伸長脖子要一探究竟的時候,男人竟然馬上將身子偏轉了一個角度,方便讓她看到窗外,只有往來的車,並無異樣,但是男人臉上至始至終懸掛著不懷好意的笑,讓她漸漸不安起來。
而後卿仁突然善心大發,主動提出要帶夜乃晨曦子去商場買衣服。
買衣服對於夜乃晨曦子來說是必須的,她現在身上穿的衣服是玖惠子送的,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換洗的衣服,總不可能一直穿這一件,所以對於卿仁的提議,夜乃晨曦子沒有出聲反對。
只是當他們走進大和最大的一家商場後,立刻就引起了人群的圍觀,暫且先撇開他們比明星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樣貌,其次就是剛剛的採訪讓夜乃晨曦子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失憶人士晉陞為大和國至高無上的皇后。
基於對皇室的熱衷和崇敬,平民百姓用熱切的眼光注視著年輕卻不失英俊的天皇和他美麗的皇后,他們甚至用頂禮膜拜般的視線打量著被賦予無上祝福的一對,偷拍、小聲議論,倒讓他們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卿仁本著親民的原則,一點都沒有因為百姓無禮的窺視而感到生氣,反而伸出手向大家打招呼,原本要握住夜乃晨曦子的手,卻被女人不著痕跡地移開了,卿仁只好一手虛搭在女人的肩背上,顯示兩人的親密。
面對眾人放肆的打量,夜乃晨曦子心裡漫上一浪高過一浪的反感,她十分不喜歡被別人當做一件飾品全方位的打量。
心上的厭惡驅使夜乃晨曦子邁下步子就往外走,她隱隱就覺得卿仁不會單純地帶她來買衣服,現在看來所有的巧合都顯得那麼蹊蹺,甚至有些慣常性的作案手法也顯得那麼拙劣。
見夜乃晨曦子不管不顧地往前走,卿仁與眾人揮手作別後,快步跟上女人,最後衣服沒買到,倒是讓卿仁落下疼老婆的好名聲。
覃劭驊趕到醫院的時候,卻被告知人去樓空,他不禁有些懊惱,不過來日方長,那個叫做清泉的保鏢一定會束手就擒,覃劭驊有著自己的自信和篤定。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接應,覃劭驊坐上車的時候,伸出手指按了按眉心,這只是下意識的一個小動作,卻讓人驚奇地發現這個比機器還賣力的狂人竟然也會有疲憊的時候,雖然覃劭驊的疲憊從來不顯現在臉上,但是熟知他的人都清楚他不過是將疲憊最大程度的隱藏起來了。
覃劭驊坐在後車座,以最正規的坐姿閉目養神,在任何時候,覃劭驊的形態和姿勢都是以一個最合格的軍人形象呈現給大家,真正的無可挑剔。就算他此時精神有些鬆懈,但是腦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快速運轉,認真聽著部下的匯報,也不無意外聽到不久之前在皇家醫院門口發生的事。
覃劭驊微微睜開眼,就他所知,當今大和的天皇不過是一個登基不超過半年、年齡才20出頭的男人,他並未聽聞不久剛舉行完成年禮的天皇就有了皇后,所以對於天皇迎接皇后回宮一事,他只是耳朵在聽,卻並未在意。
只是下一刻手機又響了,看到屏幕上的顯示,覃劭驊有些不耐地接聽,然而還沒有等他出聲,手機那頭就丟下一個個威力不小的爆仗,在他耳邊不停的轟鳴。
「什麼?你再說一遍。」
覃劭驊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控過,聲音異常的拔高,臉上的面無表情早已被震驚和驚喜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