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此以往的熏陶下,劉輝現在完全可以做到不亂於心,真正達到眼觀鼻、鼻觀心的地步,對兩人時不時的卿卿我我置身事外。
劉輝低垂著眼簾,一個勁地往自己嘴裡扒飯,也不怕噎著,來個眼不見為淨。
這時覃劭驊正要實行禮尚往來的風尚,為渫芷兮也添一筷子菜,剛夾進渫芷兮碗裡,悠揚的電話鈴聲就響了。
不用覃劭驊使眼色,劉輝很自覺地走過去接電話,只是剛接通,聽筒裡就傳來一連串的字符和音節。
「芷兮,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啊!最近過得如何,先不說這個······我要跟你說個秘密,你有沒有在聽啊!我只跟你說,你一定要替我保密,秘密就是,我,懷,孕,了······」
小芸的聲音還是透過音質效果良好的聽筒準確無誤地傳了過來,由於劉輝不小心按到了免提鍵,即使是極其細小的聲音也會在空曠的大廳裡被放大到數倍。
雖然小芸說的話有些斷斷續續的,但是一點都不妨礙大家聽明白。
清晰可聞嗎?確實。
一字不落嗎?確實。
一清二楚嗎?確實。
總之,小芸一開始說出來的話就被在場的人全部悉數聽到耳朵裡,尤其是那個絕對勁爆的消息,不用小芸刻意一字一頓地強調,大家都明白,小芸竟然懷孕了。當小芸一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全場一片唏噓,只是還在滔滔不絕的某人沒有一點自覺性,竹筒倒豆子一般毫不保留地越扯越多,越說越遠,透露得也就越多。
雖然小芸說得有些凌亂,卻難掩語氣當中的喜悅和激動,貌似在小芸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裡面,未婚先孕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這廂見渫芷兮一直沒吭聲,小芸也沒在意,只當渫芷兮沉默慣了,她一個人很習慣自圓其說,自說自話,說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什麼工作上零碎的瑣事,什麼翁紹斌的各種小毛病,什麼最近因為懷孕出現很多症狀······
各種剖白和剖析,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不敢說的。總之就是該說的和不該說的,全都說了,該講的和不該講的,也交代得一清二白,直到最後小芸才恍然想起打電話的初衷和目的,這才將不知道偏轉到哪個胳肢窩的話題扭回正道。
也不知道是小芸一貫就如此,還是懷孕能使人的口才達到登峰造極的絕頂高度?
「對了,你看我這一說就差點把正事給忘了,這個月的20是個良辰吉日,正式宣告姑娘我要嫁人了,嫁人的還不是一般的人,你來了就知道了,別忘了帶禮,特此申明,我要雙份的,一份的是我的,還有一份是給你未出世的侄子的,先這麼說了,我先掛了,嘟嘟嘟······」
小芸在話的結尾特意賣關子,留一手不知道是要故意吊人胃口,還是心情好特別想要下了絆子什麼的,討自己歡心?到了最後還不忘提醒渫芷兮出門要送禮的事,直到自己一再確認是否將事情說清楚了,才不甘不願地掛斷電話。
小芸的這一通電話一打就是1個小時,劉輝一直保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耳朵從小芸一說話開始就一直處在轟鳴狀態。現在好不容易熬到姑奶奶掛電話,心裡像是壓了一簍筐的石頭,一下子傾卸個乾淨,怎麼不叫劉輝心裡舒坦呢!劉輝壓根就沒將小芸懷孕結婚的事放在心上。
反觀渫芷兮和覃劭驊都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很好,沒有過多的喜怒,臉上只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驚訝,也看不出其他多餘的東西,兩人僅僅只是對視了一眼,收穫到彼此眼中的瞭然。
對於小芸突如其來的懷孕和閃婚,渫芷兮確實有些震驚,不過想想事情的原委,小芸在綁架獲救後對她的言不由衷,閃爍其詞,還有小芸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繫她,種種都可以指向小芸在出事的那天肯定經歷過某些難以啟齒的事,而那天恰恰是翁紹斌去營救小芸,這也充分說明這兩人之間存在貓膩,或者說是某些不清不楚的關係。
而後來小芸和翁紹斌的相處方式進一步證實渫芷兮的猜想,原來兩人已經在私底下私相授受了,只不過閃婚倒是出乎渫芷兮的意料之外,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相比於小芸的事,渫芷兮此時更加關心劉輝的態度,小芸,她根本就不用擔心,從小芸說話的語氣,就知道此妞現在心裡正樂著呢!但是一直暗戀者小芸的劉輝會不會傷心難過呢?
只是劉輝的反應太反常了,臉上沒有一點難過不說,還表現得相當平靜,渫芷兮極度懷疑劉輝是不是想要等她和覃劭驊走了,躲在某個小角落裡偷偷掩面哭泣?
但是劉輝表現得太過淡定,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臉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太不正常了,不是嗎?這傢伙不會是傷心過度了吧?
像是感應到渫芷兮用擔心的眼神瞅著他,劉輝特意回過頭對渫芷兮展顏一笑,十分的灑脫,也非常陽光,根本就不像是有心事的人。
原本以為劉輝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傷心欲絕,只是沒想到劉輝竟然大度到了毫不爭取一下就拱手相讓的地步,若是見到本人,豈不是要道聲恭喜。
本以為讓劉輝接到這通電話是一種極致的殘忍,但是劉輝本人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莫不是跟這小子經常請假出去有關,跟這小子一個人默默地傻笑有關,該不是這小子移情別戀了吧?
渫芷兮瞅了劉輝一眼,心裡自有一套思量,想著想著,越是覺得是這回事。
只是眼睛盯著劉輝,心裡卻想著另一件事的渫芷兮沒有發覺身旁男人的變化,覃劭驊自然察覺到渫芷兮在看著劉輝,還不止是看一眼,而是盯著人家看個不停,在覃劭驊看來渫芷兮此時的眼神太過露骨了,實在是讓他醋意大增。
覃劭驊雖然知道渫芷兮與自己的部下不可能有什麼,但是心裡還是忍不住吃醋。
渫芷兮是他的,他又怎麼會讓女人去看其他的人,何況是男人這種危險係數超標的物種,女人至始至終只能看他一個人,一個男人,眼裡還只能容下他一個人。
覃劭驊此時龐大的佔有慾和霸道又佔據一方天地,逐漸處於上風,想都沒想就將還處在走神中的渫芷兮的腦袋直接扳回來,面對自己,為了表達自己生氣了,覃劭驊還特別孩子氣地一口就咬到渫芷兮的鼻子。只不過說咬太言不由衷了,充其量只能成為舔。
覃劭驊這番引人注目的大動作,渫芷兮就算是睡著了,也會被弄醒,更何況她只是思維稍微飄蕩了那麼一會會。
這一走神,就讓醋意蓋過甕和缸的男人誤會了。
渫芷兮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覃劭驊臉色有些黑,咬了她一口,臉色才好轉了一些。
對於這樣孩子氣的男人,渫芷兮在心裡不自覺地暗笑了一番,她目前還不敢明目張膽地笑出聲,引來男人更多的「懲罰」。
像是為了安撫男人,渫芷兮此時也做了一個十分幼稚的動作,只見渫芷兮伸出指甲修剪整齊的手指撫向覃劭驊的頭,像撫摸小傢伙一般,細細地摩挲了幾遍。這動作不是一般成熟會做的,但是卻流露出不同一般的溫柔。
覃劭驊的臉又一次不爭氣地紅了,紅得有些剔透,紅得有些分明,還好在膚色的襯托下看不明顯。
覃劭驊將渫芷兮的手拿了下來,原本是想要放在嘴裡作勢咬一下,但是這時眼睛的餘光正好瞄到劉輝悄悄地從一旁退出去,不知道為什麼,覃劭驊就頓時沒了打情罵俏的興致,改為將渫芷兮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不斷地揉搓。
渫芷兮自然也看到悄悄離開的劉輝,總是有些擔心劉輝,不過看劉輝離開時的背影,不像是傷心人該有的落寞,心裡不覺更加肯定劉輝又有新的心上人。
像是為了解釋,又像是只不過平常的自說自話,渫芷兮緩緩地出口。
「你說,劉輝算不算失戀了?」
渫芷兮轉過身對上覃劭驊漆黑的眼眸說著,語氣平淡,話語輕巧,恍若只是平凡不能再平凡的聊天。
「不算。」
渫芷兮剛想轉身收拾餐桌的時候,從背後就聽到覃劭驊有些低沉的聲音,低沉得有些性感。以前不覺得,現在越來越發覺覃劭驊的聲線很好,帶著男歌手的好嗓子,又擁有自己獨特的音色,任何人都不能模仿到的大提琴的悠揚。
覃劭驊很難得回了一句,雖然只是兩個字,卻是讓渫芷兮很滿足。渫芷兮本以為覃劭驊又會像以前那樣要麼搖頭,要麼點頭,或者一字不說保持一貫的緘默。只是她沒想到男人會越來越配合她,有時還會說出與他氣質、身份不符的情話,這些都讓渫芷兮從心底浸透出一種滿足。
透過男人的視線看男人,能夠更好地解讀男人,男人瞭解男人的本性。
既然覃劭驊都說了不算,那劉輝很有可能不算,或許劉輝從一開始只是被小芸身上過多的樂觀、善良、開朗等等性情吸引了,只是一時的迷戀,算不上喜歡,更達不到愛戀這個深層次。
貌似是瞭解了,渫芷兮望著覃劭驊微微一笑,真真是漫過院子裡還未曾零落的梅花,覃劭驊無由來地跟著女人笑。
覃劭驊承認自己越來越抵抗不了笑這種表情,幾乎是面對女人的每時每刻,覃劭驊都想著用笑來表達自己的好心情,或許一切只因為身邊有著這個在晨光下收拾碗筷的女人,他才能笑得如此理直氣壯。
事實上劉輝並不算悄悄地逃離,只不過是受不了那兩個在他面前絲毫不知道半點收斂的男女,雖然慣常的場景劉輝看過太多了,不會再被影響到,至少也會看膩。
劉輝承認自己接到小芸電話的那一刻,確實挺高興的,當他聽到小芸懷孕了,他確實驚訝,而後是祝福,卻唯獨沒有傷心,更加沒有難受。按理來說他應該表現出一般失戀的人該有的反應,但是他沒有太大的觸動和感觸。
劉輝也承認以前看到小芸和翁紹斌在一起,他確實有一段時間心情不好,但是自從他試圖說服自己放手的時候,他也就慢慢放下這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而且當他遇到那個有著女神氣質本質上卻是女漢子的女人,一切就變了,漸漸地,他發現想起小芸的次數屈指可數,到後來他竟然不經提醒幾乎不會想起這麼個人物,剛剛接電話更加能說明這點。
或許他早已放下了吧!而現在等待著他的是拾起另一段來之不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