渫芷兮說出那樣的話一點都不奇怪,她一直都是利用冷硬的偽裝抵擋一切利器和傷害,對覃劭驊好言好語,完全是因為覃劭驊是唯一的特殊。
渫芷兮和覃劭驊都非常默契地當任青不存在似的,逕直往外走,渫芷兮這樣很容易理解,她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這就是最好的解釋。覃劭驊這樣也很容易理解,從他第一眼看到圍繞在渫芷兮身邊轉的任青,覃劭驊就對這個只能稱為大男孩的男人沒有一點好感,現在自然就不待見他。
任青看著那兩個不帶一絲情感轉身離開的人,他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風雨不改的毫不在意,但是只有任青自己知道,隱藏在衣袖裡的雙手緊握成拳,手指的指甲幾乎陷進肉裡面,若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白嫩的脖子上一條條清晰的青筋正在跳動著,顯示主人的情緒激動。
不過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任青快速地壓下心裡的怒海,垂放在身側的雙手呈現半握拳的狀態,也正是這種像弓弦拉到最飽滿狀態,恰恰可以反映任青的最佳的忍耐力。
當任青立身微微偏轉一下臉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嘴角微微往上翹,就連眼皮也往上翹,上翹的幅度一模一樣,有一絲狡猾,也有一絲輕蔑。
良久,空蕩蕩的豪華套間裡只剩下一聲帶著黯啞和邪魅的聲音。
「覃劭驊,是嗎?有點意思。」
「故事貌似越來越有趣了,不知道那兩個人經歷生離死別會如何。」
隱約聽得出來那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聲調微微上挑,如同此時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測,更多的是高深莫測,語氣當中的篤定讓人很難不相信話中的真實度。
事實上男人還說了一句話,不過是在心裡說的,「渫芷兮,你是跑不掉的」,跑不出他的手掌心,男人一直堅信,以至於他臉上一直掛著一抹決勝者嗜血的微笑,常開不敗,如此姣好的面容加上那個蠱惑人心的笑,本應當是迷惑人心的,但是又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背脊發涼的感覺。
覃劭驊就這樣緊緊拉著渫芷兮的手一直往外走,就像是害怕渫芷兮反悔似的,腳上的步子就沒停下來過,覃劭驊甚至不敢回頭看一下渫芷兮臉上的表情,他害怕又會看到渫芷兮那張冷冰冰的臉。
雖然渫芷兮一對上他的時候馬上就換成一副不一樣的溫柔,但是還沉浸在方才女人冷度當中的覃劭驊根本就無法忘記渫芷兮在那個時候的轉變。
覃劭驊承認自己真的害怕了,害怕渫芷兮又變回以前那個冰冷到沒有一點溫度,沒有一點人氣的女人,更害怕渫芷兮有一天也會對他露出那種陌生到令人感到徹骨寒冷的表情,甚至對他說出冷酷無情的話,那是一種比被判死刑還要嚴重和厲害百倍千倍的恐怖。
若是女人有一天真的會如此對他,他會如何?被凌遲處死,還是千刀萬剮?
有一點覃劭驊是可以肯定的,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他一定會生不如死。
只要一想到有那個可能性,覃劭驊就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那種深入骨髓的害怕就像被抽光了血一樣令人心驚。
不,他絕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縱使覃劭驊心中一直如此強調著,但是他還是止不住地心慌。
覃劭驊回頭,將女人扯進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不留一絲縫隙,全裹進自己的胸膛裡。這個女人,這個他愛到骨子裡的女人,現在正在他的懷裡,但是他心裡還是止不住地發顫和顫抖,此時的覃劭驊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瘋狂到變態的想法,他恨不得立刻就將將女人直接吞吃入肚,只有這樣,女人再也不會逃離,會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
骨中骨,肉中肉,渫芷兮就是他的心頭活血。
像是為了證實自己想法的可靠性,覃劭驊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指輕輕地撫摸女人修長優雅的白玉蘭似的脖子,手上的溫柔不覺讓渫芷兮瞇著眼睛沉溺其中,覃劭驊慢慢將頭移向女人的脖子,手指移到女人最鮮活的大動脈上摩挲著,動作溫柔至極。
只是在下一刻,覃劭驊突然亮出自己白森森的牙齒,張開口就朝手上撫摸的那條青筋咬去,勢不可擋,一招擊中。
渫芷兮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咬出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大傷口,渫芷兮也只有在那一瞬間身子僵硬了一下,而後像是任命般閉上眼睛,沒有反抗,任憑男人為所欲為。
渫芷兮的鎮定自若來自一種刻入心底的深信不疑,這種深信不疑來自對覃劭驊的瞭解,渫芷兮本能地認為覃劭驊不會傷害她,她自然就沒必要擔憂什麼,就算覃劭驊真的想要置她於死地,渫芷兮想自己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承受覃劭驊的所作所為。
渫芷兮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一種愛,但是她還是認為自己是在意這個男人的,在意到不管自己的死活。
事實上,覃劭驊確實是對準那個致命點咬下去的,特種兵執行任務的準確無誤絕對不會讓覃劭驊有所失誤,只要再咬下去一點點,狠心地合上牙齒,女人定會就此消失,香消玉殞。
但是覃劭驊沒有真地咬下去,潛意識當中他還是不忍心咬下去,覃劭驊就算是陷入短暫的狂魔,還是能夠感覺到身下的女人是自己最珍惜的人,牙齒自然就不敢太過用力,只是像磨牙一般,不過是咬了一口青筋上面的皮肉,一口咬下,血就跑了出來,看起來血肉模糊的樣子像極了覃劭驊下了狠勁懲罰渫芷兮的假象。
直到嘴裡灌入了一股濃郁的甜腥味,覃劭驊才從恐懼的魔怔中回過神,明白過來自己真的咬了女人,還差點咬到了女人的大動脈,他甚至還想要殺死女人。
看到女人脖頸處的鮮血淋漓,覃劭驊心思陷入更深的恐慌,像是為了挽救什麼,覃劭驊開始了毫無章法地舔舐著嘴下的傷口,將那些令人心驚到心慌的那抹最顯眼的紅舔掉,像是要銷毀罪證似的,覃劭驊快速地將脖子上的血跡舔乾淨,只是傷口處的血就像是舔不完一樣,舔了,又流出一小股鮮艷欲滴的紅,如此重複著,覃劭驊還是很專注於舌頭下的柔軟。
只是那一抹抹鮮艷的紅實在是刺激著覃劭驊此時顯得異常的脆弱的小心臟,好像是為了揭示覃劭驊犯下的滔天大罪,那一股股一直在流的紅刺痛覃劭驊的眼,更是刺痛覃劭驊的心。
覃劭驊感覺自己的心正在一抽一抽的,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剜著心頭肉,痛,無止境的痛,慌,無極限的慌。
「對不起。」
覃劭驊不知道除了說這麼一句彌補的話,還能說些什麼,雖然說什麼都不頂用,都彌補不了什麼,都無濟於事,但是覃劭驊真的是手足無措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該說些什麼。
這句無意間吐露出來的話,只是覃劭驊情急之間說出來的,並不能代表什麼,只是能夠襯托出覃劭驊不淡定。
這樣的覃劭驊只能用害怕來形容,雖然這個詞用在膽大妄為的覃少將身上很不妥帖,但是此時的覃劭驊只能用這個詞來描述。
害怕嗎?覃劭驊確實是害怕了,他害怕女人會有事,害怕女人會給他一個冷漠的眼神,他害怕女人從此對他不理不顧,他更害怕女人從此與他形同陌路。
所有的怕加在一起,堆起來就成了壓在無所不能的齊天大聖身上的五指山,是那樣的厚重,重到壓在覃劭驊心上透不過氣來。
覃劭驊聲音裡的顫抖,渫芷兮立馬就感受到了,意識到男人在害怕的時候,渫芷兮疑惑地抬起頭看著男人,深深地看著覃劭驊,如實地看到覃劭驊臉上刻畫很深的害怕,看到覃劭驊眼眸裡的波動,甚至感受到覃劭驊身上的瑟縮。
這樣的覃劭驊是陌生的,卻又是如此熟悉,這種熟悉來自於一種叫害怕的東西,渫芷兮就曾經被這種東西困擾過。
這是害怕會出現在覃劭驊身上,還是讓渫芷兮感到震驚,震驚的同時是心疼,甚至心酸。
渫芷兮並不想看到覃劭驊這個樣子,原因很簡單,她不想看到這樣子的覃劭驊,覃劭驊臉上就不應該出現害怕這個詞,那麼強悍、頑強的男人,此時卻害怕得瑟瑟發抖。
渫芷兮不知不覺就伸出手撫向覃劭驊的臉,為了讓男人安定下來,也是為了讓自己安定下來。
渫芷兮輕輕地將自己靠在男人肩上,雙手改向緊緊摟抱住男人的腰,借此來緩解男人的害怕。
或許只有這樣緊緊相貼才能讓彼此真正平靜下來,才能透過相貼的部位傳遞過來的溫度和熱度熨帖著彼此不平靜的心靈。
「我沒事,真的。」
渫芷兮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柔潤,甚至平添了一份迥異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