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劭驊沒有絲毫理會蔣梓霏的意思,更加不會在意蔣梓霏此時的心情,覃劭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對面那個不發一言甚至連眼睛也沒有抬一下的女人身上。
渫芷兮表現出的置身事外,覃劭驊並沒有感到驚訝,這個女人一貫都是如此,若是渫芷兮真的對某個人某件事感興趣,覃劭驊反倒會介意並且害怕。
趴在地上的蔣梓霏捂著被打的臉,緩緩抬起頭,用噙滿淚水的眼睛望著覃劭驊,藉以控訴覃劭驊剛剛的暴行,只是覃劭驊不但沒有關切地問候她,解釋剛剛的衝動是情有可原的,而且連帶施捨的眼睛都不曾青睞過。
覃劭驊一直看著渫芷兮,直到把渫芷兮身上快要看出幾個窟窿,才說道:「她是我的妻子」。凝練而不失霸道,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瞬間渫芷兮低垂的眼睛快速地閃了一下,但是還是沒逃過覃劭驊尖銳的視線,覃劭驊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扯出了一絲微笑,明明剛剛臉還繃得緊緊的,一切發生不過剎那間的功夫。
然而趴在地上等著覃劭驊攙扶慰問的蔣梓霏聽到這句言簡意賅的話,頓時五雷轟頂,腦袋裡萬馬奔騰過「她是我的妻子」這六個字,從不間斷。
她是他的妻子,那她蔣梓霏是他覃劭驊的什麼人,真是太可笑了,真是天大的笑話,而她蔣梓霏就是最大的笑話,天下最大的大傻瓜、蠢貨、笨蛋······
一直以來的癡心被付之東流,一直以來的堅守被質疑,一直以來的癡心絕對換來的卻是什麼也不是。
蔣梓霏默默地流著淚,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地板上傳來的冷意遠不及她的心灰意冷。
覃劭驊自然是察覺不到蔣梓霏現在如何,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方才渫芷兮那一瞬間可以忽略不計的異常反應上並為此興奮了好幾把,當然渫芷兮就更不會在意蔣梓霏如何,對於自己不在意的人和事,渫芷兮一貫奉行不干預的政策。
能夠注意到蔣梓霏死活的也就剩下被排除在外的劉輝。
劉輝看到幾分鐘前還一副耀武揚威、風光無限的女人盛氣凌人的囂張樣,現在卻變得如此的失魂落魄、狼狽不堪,劉輝除了一開始的覺得蔣梓霏是自作自受活該之後,內心深處就衍生了對她的憐憫甚至疼惜。是的,的確是疼惜,看著蔣梓霏趴在地上就像受傷的流浪狗,劉輝心裡就忍不住想要把她扶起來。
反觀另外兩個置身事外的男人和女人,只是一直站著就沒了其他反應。
蔣梓霏終究是抵不過此時內心的呼聲,傷心之後所有的不甘和忿忿不平如黃河之水滾滾而來急需找到一個突破口,也急需一個答案,即使知道了也要問個徹底,不死心的答覆。
這時蔣梓霏勉強地從地上爬起來,髮絲凌亂、滿臉淚痕、左臉紅腫,完全不復幾分鐘前的女神范,用棄婦來形容倒是很貼切。
但是蔣梓霏還是高昂著頭顱,也不知道她打哪來的自信一直支撐著她屹立不倒,或許這就是蔣梓霏骨子裡與生俱來的傲氣和絕不低頭。
「我想要你親口再說一遍她是誰,她是什麼身份···」說到這蔣梓霏竟然有一絲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其實她還想說,在覃劭驊眼中她的定位是什麼,表妹?可有可無的親戚?還是什麼都不是?蔣梓霏不敢問出口,她害怕從覃劭驊嘴裡不假思索就說出最後一種情況,那她何其可悲!
此時的蔣梓霏渾身充斥著一股子倔勁和頹敗,眼睛裡還掛著一滴隨時會掉下來的淚珠子,昂著頭,即使此時已經狼狽的可以還是一副覃劭驊不說一句就誓不罷休的樣子,一旁的劉輝真的很想把這個女人的腦袋瓜子掰開看看裡面裝著什麼,怎麼會這麼固執,固執得讓人有些心疼。
覃劭驊還是沒有看蔣梓霏一眼,覃劭驊又走了幾步直到與渫芷兮身體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灼熱的視線絲毫不減,迫使渫芷兮不得不抬頭看著他。
渫芷兮一抬頭就對上覃劭驊火辣辣的視線,近在咫尺,差點把她燒著了。
看著目的達到了,覃劭驊嘴角的弧度拉扯得更大了,正視渫芷兮的眼睛,像宣誓一樣地說:「從你進了覃家的門那一刻起,你不再是渫芷兮,而是我覃劭驊的妻子、太太、老婆,更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只是渫芷兮非但沒有覃劭驊預期中的高興,反而略帶嘲諷地看了一下窗外,心中腹議,唯獨不是他的愛人。
蔣梓霏卻是直接愣住了,這句話雖然不是直面地對她講,卻是說給她聽的,也是間接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蔣梓霏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如此的悲涼,她有想過覃劭驊不會喜歡她,不會那麼快接受她,但是她相信她會慢慢感化這個鋼鐵一樣的男人,軟化他銅牆鐵壁一樣的心。她始終相信覃劭驊總有一天會看到她的心,她也始終認為覃劭驊會是她命定的那個人。只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騙人的,惡作劇,表哥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表哥一定是在氣她9年前的不告而別,一定是這樣的,都是夢,對的,是夢,夢醒了就好了。
只是為什麼心還是這樣的疼,明明告訴自己這是夢,只要醒過來就好了,為什麼痛的感覺這麼真實,真實得她好像哭。
人們總是喜歡在心情低落的時候逃避某些刻意迴避的東西,在心裡暗示自己在做夢,從來就不知道一切都是白忙活,無濟於事。
無視覃劭驊熱情似火的視線,渫芷兮低下頭說了一句,「我有些累了,回房休息一下,各位請自便」,無視覃劭驊的反應,渫芷兮默默地走出大家的視線。
看著渫芷兮離開的身影,覃劭驊微微皺著眉頭在心裡反問著,難道他又做錯了?他明明按照翁紹斌那小子傳授的馭妻寶典和降妻十八式,第一式,強調女人的地位。為什麼他剛說完,渫芷兮並沒有如同翁紹斌所說的那樣立刻化身為貼心的小綿羊,任君採擷。難道是他理解錯了翁紹斌的意思?
不行,肯定是哪出錯了,覃劭驊加快速度走向渫芷兮的房間。
不得不說戀愛中的男人會退化成愣頭愣腦的毛頭小伙子,無關年齡。
此時的大廳呈現死一樣的寧靜,只剩下還站在原處傷心欲絕的蔣梓霏和不敢挪動腳步的劉輝。
劉輝其實挺為難的,這麼個大活人站在這,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最後劉輝實在是不忍看到這個女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劉輝情願看著這個女人囂張、耍無賴,但是就是不想看到這個女人臉上呈現出灰敗的氣息,她不適合,一點都不適合,她應該像鳥兒一樣歡快。
劉輝慢慢走向站在那一動不動像雕像一樣的女人,將她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劉輝站著跟蔣梓霏平齊的位置,看似很隨意地說了一句,「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蔣梓霏沒有絲毫反應,就像一個木偶娃娃,沒有人類的情感。
劉輝牢牢鎖住蔣梓霏臉上的表情,繼續說道:「宮保雞丁,荔枝肉,辣子雞,爆炒牛肚,海蠣煎,水晶豆腐煲······」
不出意外看到蔣梓霏的臉色有一絲鬆動,劉輝再接再厲道:「聽說江南春的培根雨露面和清香珍珠丸子挺不錯的,不知道有沒有人肯賞臉一起去吃」。
對上蔣梓霏有些嫌棄的眼神,劉輝反倒很自然地說:「我聽說女人心情不好就會想吃東西,把所有的鬱悶和怒氣發洩到食物上,吃飽了心情自然就好了」。其實劉輝還想說小芸就很喜歡吃東西,不過是不管心情如何都喜歡,一想到小芸,劉輝對蔣梓霏的態度更加溫和一些。
蔣梓霏特意看了劉輝一眼,就不發一言拖著地上的行李箱朝門口走去,將行李箱放在門口的階梯上,蔣梓霏也很隨意地坐在階梯上。
劉輝看著蔣梓霏怪異的行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跟著出來,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蔣梓霏曲著雙腿,將頭擱在大腿上,眼睛看著前方,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在看院子裡面的風景,還是在看冬季的蕭條與落寞。
就這樣靜靜的,當劉輝想著如何開口安慰她的時候,蔣梓霏突然說道:「知道嗎?早在少女時期我就一直暗戀著他,默默地喜歡著他,偷偷在角落裡看著他不敢讓他發現,怕被他察覺到我的不良心思,我甚至不敢看著他的臉跟他大聲說話。努力學習各種禮儀,即使是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還是強迫自己去學,只是為了成為他眼中合格的妻子人選,更是為了能夠配得上他我背井離鄉9年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個人苦苦撐著。你知道那種一個人,只有一個人的生活嗎?周圍沒有朋友、親人,所有的事都要自己承受著。你知道喜歡上自己的表哥,每天承受著人倫悖德的譴責在午夜夢迴的時候獨自默默流淚,但是我就是喜歡他,明明知道他是我的表哥,我還是喜歡他,還是堅信有一天我和他會在一起,衝破世俗的羈絆。但是,到頭來,一切都是我···我是不是很可笑」。
蔣梓霏笑了,笑得有些悲切,她回過頭看著劉輝,像是為了證實她很可笑似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劉輝。
劉輝被她看著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沒有,你不是。」
對上劉輝不像是撒謊的眼睛,蔣梓霏轉過頭看著前方,良久好似反問般地說道:「哦!是嗎?原來我不是個笑話」。
就這樣兩個人坐在寒風中有一言答一句地說著話。
漸漸地劉輝說起了他小時候的趣事,蔣梓霏也默默地聽著,直到劉輝良久都沒聽到動靜,轉過頭才發現,那個有些囂張有些無賴又有些可愛的女人趴在大腿上睡著了。
睡著的她收起了白天的張牙舞爪,變得溫馴乖巧,眼角還懸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左邊臉上腫得高高的。
若是這個女人能一直這樣乖就好了,劉輝在心裡這樣感慨道。
不忍心看著這個女人坐在外面吹冷風,劉輝歎了一口氣將台階上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抱起來,一手托在她的腿彎處一手托著她的肩膀,將她的頭擱在他的肩上,抱著這個女人走進客房。
台階上只剩下一個行李箱被孤零零地放置在那兒,沒人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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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明天是光棍節,親們有什麼計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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