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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零七章 歸來 文 / 流光飛舞

    一縷筆直的晨光灑落在**,天已經亮了。

    殲十戰機帶著一身硝煙氣息降落在空軍基地,丁香從飛機裡跳下來,快步奔向師長,語氣中透著憤怒:「為什麼要終止轟炸?我們已經突破了蘇聯空軍的空中防線,蘇聯外蒙方面軍主力已經暴露在我們的翼刀之下了!我們完全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將他們炸垮,為犧牲在東北和內蒙戰場的戰友報仇!」

    師長冷靜的問:「然後呢?」

    丁香愣了一下,露出一絲苦澀的神色:「我們······還有然後嗎?」

    師長說:「然後蘇聯的洲際導彈拔地而起,對共和國腹地展開殘酷的核報復,我們的戰略激光系統已經恢復了,但是由於摩天嶺激光劍被摧毀,無法修復,導彈防禦系統存在著一個無法彌補的缺口,大批蘇聯洲際導彈將從這個缺口殺入,將我們每一座城市都變成廢墟,將我們整個國家變成停屍場!幾百枚洲際導彈我們接得下來,但是蘇聯核武器庫裡有整整一萬枚洲際導彈!」說到這裡,他也覺得胸口憋得慌,用力吐出一口氣,說:「也許你們對停戰很不滿,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為了得到這一個月的停戰時間,國家是冒了亡國滅種的危險的!都······都去休息吧,你們辛苦了,抓住時間休息,恢復體力,不過不要鬆懈,誰也說不准戰爭會在什麼時候再次爆發。」

    圍上來的幾個軍官默然,走開了。

    丁香摘下飛行頭盔,默默的蹲在跑道上,晨光中,美麗的身影竟是如此的落寞,憂傷,她在悼念犧牲在天空之中的戰友們。他們都還好吧,特別是凌風,他與倭軍的航母同歸於盡了,他說過就算是死他也無法跟倭豬和平共處的,他現在是不是正在跟東瀛水兵大打出手?以他的塊頭,應該不會吃虧吧?還有吉祥三寶,都快一個月沒有聯繫了,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希望他們能平安無事,不要又只剩下她一個,她害怕這種孤零零的,彷彿已經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真的很怕很怕。

    不知道蹲了多久,她忽然聽到爭吵的聲音,挺熟悉的。她站起來遁聲望去,原來是伊寧,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正在抓住一名飛行員焦急的問著什麼,那名飛行員一問三不知,只知道搖頭。丁香微微一驚,戴上頭盔迅速離開,但是遲了,伊寧看到她了,將那名飛行員擼到一邊,快步朝她跑來,叫:「丁香,丁香,你等我一下!」她越叫丁香走得越快,她知道她想問什麼,而她沒法回答。伊寧追不上,這個神經一向大條的女孩子看到熟悉的面孔那麼少,而每一個有過一點交

    集的人都遠遠的躲著她,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停了下來,憤怒地說:「不要躲,告訴我,凌風在哪裡?」

    丁香放慢了腳步,說:「我······我不知道,他另有任務,跟我分開了。」

    伊寧大聲說:「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昨晚空軍殊死一戰,驚天地泣鬼神,他怎麼可能不參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樣了,快告訴我!」

    丁香轉過身去,看著伊寧。她瘦了,軍裝被彈片和樹枝劃出好多裂口,那雙英氣十足的眼睛正閃爍著慌亂和恐懼,一種即將失去最寶貴的東西的恐懼。丁香吸了吸鼻子,勉強一笑,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卻說不出口。她的猶豫讓伊寧越發的不安,都按捺不住想要罵人了。丁香走向她,痛苦地說:「他······他不在了。」

    伊寧的臉瞬間變得煞白:「你······你說什麼?」

    丁香眸中一絲水光在蕩漾:「他不在了。在東海之戰,導彈攻擊失利,海軍主力全軍覆沒,他戰鬥到了最後,連人帶機一起撞向倭軍的航母······」

    伊寧的身體搖晃著,彷彿失去了靈魂,倒了下去。丁香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叫:「醫務兵!醫務兵!」

    醫務兵趕了過來,把伊寧送進醫院裡急救,折騰了好久,她才醒過來,臉色蒼白得嚇人。她拉住丁香的手,目光渙散,聲音嘶啞:「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真的回不來了?」

    丁香帶著哭腔說:「我們團那麼多飛行員,只有六個倖存下來,只有六個!」

    伊寧握緊拳頭,對著天花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喊,用枕頭摀住臉,先是抽泣,抽著發出壓抑而痛苦的慟哭,那靈魂淌血般的哭聲讓人心酸,好幾位小護士也跟著哭了起來。

    c-141運輸機從大連上空一掠而過,三朵傘花綻開。運輸機沒有停留,修正航向,飛向北京。它飛得很慢,柳哲站在舷窗邊,如同一尊塑像,靜靜的看著下方殘破的城市,燃燒的村鎮和港灣,像是要將這一切刻進自己的靈魂中。可怕的殺氣從他的身上迸出,整架運輸機艙內的氣溫一直降到了冰點,別說那些作為人質的國家元首,就連那些長年在死人堆裡打滾的特種兵,也不寒而慄。他面無表情,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似乎對這一切漠不關心,但是稍稍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怒火已經積聚到極限了,要是給他一個師讓他上戰場,只怕他負責的戰區連只活雞都不會留下來!

    兩架殲擊機截了過來,通話頻道裡傳來飛行

    員堅毅的聲音:「我們是共和國空軍,對面的運輸機請表明你們的身份,否則將會被擊落!」

    負責駕駛飛機的飛鷹說:「空軍戰友你們好,這是接送柳將軍和北約代表團的運輸機,編號為xxx,我們有國防部授予的通行權限,代碼為xxx······」

    那兩架殲擊機的飛行員沉默了片刻,再次響起時,帶上了一絲激動:「柳哲將軍和柳維平將軍回來了?」

    柳哲走到電台前,根本無需要身份鑒定,那處處透著金屬的冷與硬的聲音是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是的,我們回來了。」

    公共頻道裡傳來一陣歡呼。柳哲和柳維平是幾百萬解放軍的偶像,他們的輝煌戰績令無數軍人歡呼雀躍,激動萬分,他們簡直就是勝利的化身,不管形勢何等惡劣,看到他們,大家就看到了希望。他們終於回來了,真的太好了。

    在這兩架殲擊機的護送下,運輸機在南宛機場降落,舷梯放下,柳哲快步走了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在跑道外等候的將領們,還有一個纖秀的正飛快地撲過來的身影。他那個有潔癖的妻子此時早已把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汗酸拋到了九霄雲外,撲入他的懷裡死死抱住他不肯鬆開,生怕一鬆手他又消失了。冷酷的將軍臉上多了一絲柔情,輕輕拍著哭得稀哩嘩啦的妻子的背心,柔聲說:「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麼?」他不說還好,越說,林鷗哭得越厲害,眼淚把他肩頭的衣服浸濕了一片。

    總參謀長走過來,拍了拍柳哲的肩膀,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左右張望,只看到一票歐洲政客正一臉晦氣的從飛機上下來,沒有柳維平的身影,他眉頭略皺:「他人呢?哪去了?」

    柳哲說:「他讓飛機繞了個大彎,飛往大連,到達大連上空後就和少林小兵和黑衣少校跳了下去,說要先回家看看。」

    總參謀長搖頭苦笑:「簡直就是胡鬧,那小子,再過一萬年也改不了這率性而為的性子。不過······」他神情一黯,「去看看也好。在停戰協議簽訂的兩個小時前,我們得到一個消息,蘇軍遠東戰區司令部遭到數名特工襲擊,多名高級參謀被當場擊斃,而襲擊者也被全殲了······」

    柳哲身體微微一震:「那韓雅潔······」

    總參謀長說:「這次襲擊行動就是她帶頭的。」

    回家的喜悅消失得無影無蹤,柳哲的心一直往下沉。

    「戰爭是可怕的魔鬼,一旦放出來,便會

    以驚人的速度吞噬難以想像的性命和財富,而放出這個魔鬼的,正是人類自己。」走進大連之後,柳維平的心異常沉重,對這句話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才兩個月的時間,大連就從美麗的海濱城市變成了鬼蜮一般的廢墟,高樓大廈不是被腰斬就是被從底部掀翻,或者從外表看上去基本完好,實際上已經被洞穿天台落下的航空炸彈炸成了一個空殼,只剩下四面牆壁。繁榮的商業中心,美麗的公園,遊樂場,甚至住宅小區,通通被燃燒彈夷平,一陣風吹來,灰燼和沒有燒乾淨的垃圾飛揚起來,把一切都塗成黑色。港口被炸得最狠,大火到現在都沒有熄滅,不少沉船依稀從海中露出一角來,告訴大家,航道已經被徹底封死。屍體隨處可見,市民帶著驚恐的、悲痛欲絕的或者憤怒的表情在瓦礫中行走,尋找著自己的親人和那個曾經溫馨的家園,這一幕幕像一把把小刀,狠狠的紮著他的心口,痛得他想放聲狂吼。

    他的家居然沒有遭到轟炸,只是草坪上多了一排機炮掃出來的半米多深的彈坑,窗外那棵龍柏樹被燒成了炭柱而已,不幸中的萬幸。可是物是人非,打開鐵門,聽不到熟悉的狼狗吠聲,那條大狼狗仍呆在狗捨裡等著主人回來,只是已經被從天上射落的機炮炮彈打成兩截,變化成了一堆白骨,它再也不能熱情的跑過來往主人身上撲了。少林小兵和黑衣少校留在外面警戒,柳維平慢慢的走了進去,習慣性的把一塊麵包放在狗捨外面。

    狼狗沒有走出來。

    他拉開古樸的木門走進去,客廳的地板依舊珵亮,一切都井井有條,好像咱天才收拾過的一樣,只是桌面上和沙發上多了一層微塵。

    他沿著樓梯慢慢走了上去。

    這麼大一個家裡,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孩子的歡聲笑語,旋律輕快悠揚動聽的琴聲,都沒有,太冷清了。

    二樓同樣的整潔,只是窗戶緊閉,窗簾洩落,遮住了陽光。平時碰到這樣的好天氣,韓雅潔都會打開窗拉起小提琴,或者教柳樺彈鋼琴的。小提琴就擺在鋼琴旁邊,完好無損,只是拉琴的人不見了,彈鋼琴的小女孩也不在了。

    他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神思恍惚。

    這就是戰爭嗎?他一向渴望戰爭,渴望在戰爭中證明自己,渴望在戰爭中擊敗一個個強勁的對手,他雖然不會主動挑起戰爭,但是戰爭確實是他最大的樂趣。看到一個又一個對手倒在自己面前,看著共和國輾過這些對手的屍體滾滾向前,他心中的快慰與自豪難以形容。可是現在,面對一場規模空前的戰

    爭,面對空前強大的對手,他卻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絲恐懼:有多少個家族像他這樣,在這場戰爭中支離破碎?

    他欠了這個國家,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一筆債,一筆永遠也還不清的債。

    牆壁上,那個胸前戴著一朵紅花,柔婉中透著一絲英氣,嫻雅中帶著慧黠的女子正靜靜看著他,目光溫柔如夢,令他心口又是一陣絞痛。他怔怔的與她對視,輕聲說:「你這個笨女人啊······我的話你為什麼總是聽不進去?」

    我跟你說,戰爭是男人的事,女人走開,你當場就瞪起了眼睛。

    我跟你說,我是一個超級戀家的人,就算被拐到了火星也會設法劫持一架ufo讓外星人把我送回來,你伸手把我的臉捏成豬頭。

    我跟你說,萬一我戰死,不要傷心,應該為我感到自豪,你把我的胳膊掐得青一塊紫一塊。

    我還跟你說,結婚以來聚少離多,我欠你的太多了,下輩子一定加倍還你,你說人只有一輩子。

    你總愛抱怨說女人容易變老,我不止一次向時光許願:我老婆是個大美人,歲月你別傷害她。它答應我會慢慢走。

    在歐洲那段日子裡,四面皆敵,孤立無援,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拔槍把我幹掉,或者一個舉報電話將我送進特務組織手裡,我拖著一條傷腿四處逃跑,連向大使館求助都做不到。但是我從來就沒有放棄,因為我知道你還在家裡等我,我就算爬也要爬回來。現在我回來了,你卻不在了······

    憔悴的將軍拿起小提琴,拉動琴弓,深沉、蒼涼、帶著一股難言的悲愴的琴聲沉鬱的響起,飄向煙灰飛揚的街頭,在城市上空迴盪,令人心酸。這是電影《英雄》的主題曲,《和平天下》,在那個七國爭雄的年代,屍骨盈野,血流成河,和平只能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和平天下》不可避免的帶上了那個時代的絕望、悲愴,但即便音樂家技法爐火純青,也難以表達出戰亂中那個時代的人對和平的渴望和對戰亂的絕望之萬一吧?他拉動著琴弓,耳邊充斥著鐵馬橫衝的咆哮,金戈交擊的巨響,猛將的狂笑,降卒和平民的哭喊和哀求,這琴聲已經將他帶回到了戰火紛飛的戰國時代。

    陰謀,利益,宏圖大略,狼子野心,都是戰爭的誘因,戰爭爆發的方式有千萬種,而終結戰爭的方式卻只有一種。

    那就是和平。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難以自拔的將軍沒有注意到,在窗外那棵已經被從天而降的大火燒成了炭柱

    的龍柏樹竟然抽出了一枝一米長的嫩枝,迎著塵埃灰燼飛揚的風緩緩吐出一縷縷新綠,隨著琴聲搖曳起舞,招展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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