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維平對那位來自國務院的特派員說:「領導,請你給我們講話吧。」
特派員說:「這個……少將,你指揮大軍跨海遠征,於危急關頭奇招迭出,扭轉了乾坤,功不可沒,還是你先請吧。」
柳維平說:「我勉強只能代表遠征軍,您代表的卻是國家,還是您先請吧。」
特派員看著台下那一雙雙歷盡滄桑仍透著熱切期望的眼睛,聲音有些異樣:「好,我先講幾句。」
秘書趕緊將事先準備好的演講稿遞過去,特派員卻看都不看,將演講稿丟到一邊,清了清嗓子,說:「在座的各位華人僑胞們,你們好,我是代表國家主席和國務院總理前來看望你們,並代表整個國家跟你們問好的,這段時間你們受苦了!我們沒能及時制止爪窪政府喪盡天良的大屠殺,使得大批海外遊子慘遭無妄之災,而且直到現在仍然有人在流血,國家……愧對你們!我代表黨中央向大家鞠躬道歉了!」說完站了起來,走到上千代表們面前,彎下本來寧折不彎的腰脊,深深的鞠了一躬。
全場一陣騷動,這位特派員竟然代表整個國家向他們道歉了?簡直就是讓人難以置信!現場鎂光狂閃,不知道多少台攝影機在拚命拍照,代表們也慌了手腳,紛紛叫:「特派員,這可使不得!母國對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要不是你們第一時間出兵干涉,只怕我們早已變成亂葬崗裡的屍骨了!這個躬我們受不起啊!」
特派員搖搖頭,說:「不,我們做的還不夠……我們出兵太晚了,早在9·30屠華的時候我們就該出兵了,我們晚了將近二十年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些老華人淚流滿面,連聲說:「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一位年輕的華人說:「這次多虧了祖國出兵,我們才沒有繼續被人當豬狗宰殺,殺望我們的軍隊永遠駐紮在爪窪,不要再撤回去了!如果國家軍費困難,我們可以湊錢,湊雙倍的錢,決不會讓一名駐紮在這裡的士兵受半點委屈的,大家說對不對?」
絕大多數華人異口同聲的叫:「對!只要國家肯在爪窪扎軍,我們可以給駐紮在這裡的士兵發雙倍的工資!」
蕭胖子叫:「雙倍太寒酸了!子弟兵背井離鄉遠渡重洋,在這裡守護我們,苦不苦先別說,光是這份情意就是無價的,怎麼說也得是四倍!」
馬上有人叫:「對啊,四倍也不算多呢!」
特派員動情的說:「感謝大家,感謝大家對祖國,對軍隊的信任!但
是……但是我們不能在爪窪駐軍!」
這一下禮堂裡炸了窩,代表們激動而又不無驚慌的七嘴八舌的問:「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駐軍?」
「爪窪猴子明明已經戰敗了啊,讓他們劃出幾個軍事基地讓解放軍駐紮不成問題吧?我們願意全額承擔修建基地的經費啊!」
「爪窪猴子歷來是記打不記好的,軍隊這次是將他們打怕了,他們會老實幾年,但是將來他們好了傷疤忘了湧,又來殺我們,那我們怎麼辦?」
「總不能指望軍隊每一次都這麼及時的趕到啊!是不是西方國家在背後搞鬼?別理他們!就算全世界都反對,軍隊也不能撤,軍隊一撤,我們就沒有依靠了啊!」
……
特派員大聲說:「軍隊不撤不行,這次出兵沒有得到聯合國的許可,除了少數幾個國家表示支持之外,絕大多數國家都是反對的……」
不等特派員說完,一些代表就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嗨,理會那幫瘋狗幹嘛!那幫王八蛋就是成心跟我們華國人過不去的,不管我們做什麼他們都要反對————只有叫他們爺爺他們才不會反對!」
特派員苦笑:「共和國畢竟是五大常任理事國之一,如果我們帶頭這樣做,將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聯合國就得威信掃地,這個世界就更亂了!」
代表們多少也知道國家有多難,但是一想到曾經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的軍隊將要撤走,用不了多久,他們又得受爪窪猴子的氣,每個人都不寒而慄。一次次的排華、屠華,已經讓他們怕到骨子裡了,多希望能有個依靠,然而,這個希望一次次的落空,難道這一次,還是空歡喜一場?
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沮喪,柳維平嚴肅的說:「解放軍不能在爪窪大規模駐紮軍隊,這是聯合國的決定,我們不能抗拒。」
一個老人無力的坐了下去,有些絕望的說:「可是你們走了,我們怎麼辦?再過十幾年,幾十年,他們還得來屠殺我們!」
柳維平說:「所以,你們得組建一支軍隊來保護你們。」
那個老人聽得清楚,失聲叫:「組建一支軍隊!?」
柳維平說:「對,組建一支你們自己的軍隊,永遠守護著你們!」
那個老人搖頭不迭:「這不行,這絕對不行!平時沒事爪窪政府都想方設法找我們的麻煩,如果我們組建軍隊,那就是分裂國家的罪名,他們會出兵鎮壓的,到那時,保護我們只是一句笑
話,只怕會招來更大規模的屠殺!」
好幾名華人代表叫:「對啊,我們就連私藏一支槍都是槍斃的罪名,組建軍隊,那就更不得了了,不死個十幾萬人不算完!」
柳維平森然說:「他們派兵過來鎮壓,你們就出錢購買裝備物資,支持軍隊跟他們干!他們來一萬人就還給他們一萬具死屍,他們來兩萬人,就還給他們兩萬具死屍,人來屠人,軍來破軍,國來滅國,看他們有多大的膽量跟你們耗下去!我想對於掌握著東南亞很大一部份財富的你們來說,這並不難吧?」
華人代表還是搖頭:「這是分裂國家的罪名,全世界會將我們當成恐怖組織,出兵幫爪窪政府屠殺我們……」
柳維平說:「如果一個國家擁有軍隊就是恐怖組織,那全世界至少有幾百個恐怖組織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個國家?」
柳維平說:「對,一個國家!建立一個華人國家,組建一支華人自己的軍隊,保護千萬海外僑胞,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海倫一把推開羅愛國,藍色的大眼睛迸出狂熱的光芒,她簡直要樂瘋了!天可憐見,姑奶奶出馬例不空回的神話並沒有被打破,果然還有極為重大的新聞在等著她!羅愛國看到老婆大人目露精光的樣子,連連苦笑。而華人代表們……一個個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禮堂變得鴉雀無聲,靜得一根針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特派員說:「這也是聯合國的決定,不反對華人建國,換取共和國從爪窪撤出所有作戰部隊。這是我們外交部所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他加重了語氣:「當然,在華人建國之後,國家會在財政資金和軍事技術等各方面無條件地支援你們,派出最優秀的軍事人才,輸出最先進的裝備技術,盡力將這個國家變成以色列那樣擁有較強大的軍事實力,不畏懼周邊任何國家的地區強國!」
華人還是沒有反應,一名西方國家記者倒是先跳了起來,揮舞著手臂大叫:「你們這是**裸的軍事擴張!你們這是明目張膽的侵略!我們————」
衛兵怒喝:「閉嘴!還不到你發言的時候!」
那名記者狂叫:「你沒有權利剝奪我發表言論的權力!你們這完全是法西斯的行為,會受到自由世界的激烈反對的!如果華人真的要建國,這個政權必將遭到整個自由世界的絞殺,他們存在的時間決不會超過一年!我們————」他實在是太激動了,一邊唾沫橫飛一邊揮動手臂作出種種手勢,描
述著想像中華人政權被全世界打壓的悲慘景象。才說了幾句,柳維平已經很不耐煩了,拔出自衛手槍就是一槍,一聲槍響震撼全場,一發子彈準確無誤的貼著那條瘋狗的太陽穴狠狠削過,氣浪在這傢伙臉頰刮出一道血痕來!那條瘋狗面色變得煞白,整個人僵在那裡,就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要不是柳維平槍法精準,他的腦袋早就被打爆了!
柳維平放下槍,瞪著那條嚇傻了的瘋狗惡狠狠的吼:「老子沒讓你說話,你他媽的吠個鳥!再在這裡亂吠,我一槍崩了你!」
眾多記者目瞪口呆,那條瘋狗嚇得渾身血液幾乎凝固,僵在那裡動都沒法動。華人代表也傻了眼,這位少將脾氣也太火爆了吧,一個不高興直接拔槍開火,打不死人也要把人嚇死啊!衛兵們則在心裡佩服不已,換了他們可沒有辦法打得這麼準,既把人的魂給嚇掉,又不傷到人一根汗毛。不愧是共和國特種部隊的首任教官,這槍法,他們再練十年也練不出來啊!
特派員苦笑,說:「少將,還是把槍收起來吧,華人建國是件大喜事,動刀動槍就有點掃興了。再說了,這麼大的事情,總會有人有不同意見的,你也得讓人家把意見說出來嘛!」
好些西方國家記者無言的翻了個白眼,我操,你這不是廢話中的廢話嘛,都開槍了,還有誰敢有不同意見?
柳維平一臉不情願的把槍收起來,咕噥:「幾年沒有上前線,槍法都生疏了,回去得抽時間的打上幾千發子彈好好練練,這麼近都沒打中,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特派員:「……」
衛兵們:「……」
華人代表們:「……」
那條瘋狗的臉色從慘白轉變為青白,一屁股坐下去,馬上被兩名牛高馬大的衛兵架揪起來,一路觔斗叉了出去,這下子世界清靜了。柳維平若無其事的笑笑,說:「好了,別理那頭白皮豬,咱們繼續談建國的事情。身為大屠殺的倖存者,相信你們大家都有切膚之痛了,為什麼在東南亞的千萬僑胞老是受人欺負?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你們一盤散沙,並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組織保護你們!別再指望那幫死猴子會大發善心對你們好了,他們對華人的妒忌和怨恨再過一千年都不會改的,不想再被人屠殺的話,說到底還得靠你們自己!那頭白皮豬說得也沒錯,在建國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你們會受到東南亞各國的排擠,甚至會受到全世界的打壓,會過得很艱難,但是,怕什麼呢?共和國就在你們後面!全世界無數對華夏
民族抱有好感的善良的人們就在你們後面!」
很多華人代表帶著哭腔叫:「將軍,別說了,我們不敢,想都不敢想哪!母國勞師糜餉,千里遠征救了我們,我們再怎麼沒心沒肺也不敢背叛母國自立門戶啊,如果這樣做,我們死了也沒臉進祖墳啊!」
「對啊!我們滿世界的漂泊,不管加入了哪個國家的國藉,回到母國還是可以告訴故鄉人,我是華人、華僑,我們同根同源!可是如果我們忘恩負義建立一個國家,我們就成了華夏民族的叛徒了,我們還有什麼臉回到故土去,面對故鄉的人?」
「不能建國啊,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死都不能做啊!」
華人代表早就把柳維平對著記者開槍這樁讓人心驚膽戰的事情拋到了腦後,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很多人甚至急出了眼淚。柳維平和特派員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些代表會是這樣的反應,這些樸實的代表們對被民族排斥的恐懼猶甚於被全世界合圍剿殺!記者們聯合國派來的觀察員也愣住了,這些代表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們總算明白幾千年來,華人為什麼沒有在海外建立一個國家了,不是他們沒有能力擊敗當地土著取而代之,而是因為他們怕,他們怕被母國視為叛徒,被整個華夏民族排斥除名!他們也總算明白為什麼華人走到哪裡都會受人排斥了,因為不管過了多少代,加入了哪個國家的國藉,在骨子裡,他們仍然當自己是華國子民,哪怕他們連漢字都不會寫了,連漢語都不會說了,一代代的混血改變了他們的面貌,一旦母國有難,他們仍然毫不猶豫的傾力相助!在這個民族最黑暗最屈辱的時候,多少華人被迫別井離鄉,在全世界漂泊,艱難度日,很多人在上船之前,都帶著一包故鄉的泥土,哪怕是一貧如洗流落街頭,什麼都沒有了,這包泥土仍然帶在身邊,珍逾生命,有多少人在臨終前念叨著故國和故鄉的名字,希望可以魂歸鄉里?一百多年了,哪怕窘迫,哪怕被人嘲諷岐視,他們始終守著華夏文明的道統,艱難地在世界各地打拼,始終牢牢記著自己的根在哪裡。好不容易有了點成就,聽說故國有難,又毫不猶豫的將絕大部份拿了出來!八年抗戰,有好幾年整個國民政府就是靠華人捐贈的資金在維持的!在那噩夢般的八年裡,華人捐贈的物資和資金或許統計出來,但是哪怕是最優秀的統計師,也沒有辦法計算出他們對故國愛得有多深!他們敢把買棺材的錢都拿出來捐給故國,現在卻不敢在故國的支持下建立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國家!
特派員眼角泛起一絲水光,為了政治必須讓它
變得冷硬的心被刺痛了,他想說一句話,但是喉嚨被哽住,沒能開口,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來。柳維平胸膛起伏,似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看樣子這位未嘗敗績的名將也沒轍了,他有一萬種辦法和手段讓敵人就範,卻想不出一個主意來說報這些誠惶誠恐的華人!禮堂裡的氣氛令人動容,也令人無奈,華人是死活也不會同意另立門戶自己建立一個國家的,哪怕是母國傾力支持的,也不肯;而華國為了替他們爭取到建國的權力,可以說是心都操碎了,難道就讓這巨大的心血白白浪費掉?
海倫鼻子也有些發酸,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把手高高的舉了起來。新聞官努力讓聲音保持平靜,說:「海倫小姐,現在不是提問時間。」
海倫擠出一絲迷人的笑容,拿起話筒站起來,說:「我不是想提問,我只是想對與會的代表們說幾句話,就幾句,也許會對他們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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