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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五章 七分虎氣9 文 / 司馬白衫

    程英傑拿著遙控器不斷地換著頻道,「有些班子成員,他們都不放眼裡,好村的書記就是牛!」

    文光斗邊看電視邊考慮,他猛然醒悟過來,季允祥把片長調整成了唐桂森,是不是已經料到會有今天了呢?

    他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這是季允祥在照顧自己啊!那下一步,按照季允祥的思路,他還得去找唐桂森,讓唐桂森把自己扶上馬,再送一程。

    第二天早晨,兩人草草吃了點自助餐,就開車去接季允祥。幾乎是到了他三弟樓下,季允祥就從樓裡走了出來。

    文光斗下車開門,然後快步跑到前面坐下。

    「昨天的鰨目魚誰買的?」季允祥很慈祥。

    「鰨目魚?」文光斗有些愣,但他馬上反應過來,應該就是泡沫箱子裡的東西。昨天因為時間緊,他都沒有打開箱子看一眼,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箱子裡應是鮮活東西。「噢,這是程哥和我的一點心意。」

    程英傑專心開車,也不說話。

    「大鰨目現在得二百多一斤吧?」季允祥說道,「這條鰨目至少得有三斤!以後不能這樣了!」

    文光斗笑笑沒再說話。鰨目魚是龍城的名貴魚種,肉質細膩,久煮不老,紅燒鰨目可是龍城的一道名菜,文光斗都能想像到昨晚季允祥一家人高高興興吃魚的情景。

    他馬上又想到林成元,這人性格豪爽,出手也真大方啊。

    把季允祥送到人大代表駐地,季允祥說道,「這兩天一直開會,你們倆不用在這等我,十九日下午,小程到人大接我。」說完他下車走進酒店的旋轉門。

    程英傑一踩油門,放鬆地打開音樂鍵,《夜深沉》悲涼激越的旋律馬上迴響起來,他馬上又關掉,換上了一張軍旅歌曲的光盤。

    文光斗問道,「老闆愛聽京戲?」

    程英傑笑道,「愛聽!有時跑高速,聽得我都差點睡著了,你說萬一睡著了可怎麼辦?」兩人都笑起來,「你聽,咱當兵的人,多帶勁!」

    「好了,你又能休息三天了,我還得回鎮裡守著!」

    「你不能跟我們司機比,我們就是個司級幹部,你們可是將來的領導!」程英傑笑著說,「剛才謝謝了啊!」

    「謝什麼,就是我們倆一塊送的嘛,你怎麼婆婆媽媽的!」文光斗故意罵了他一句。

    程英傑笑笑,「不是我婆婆媽媽,這個日子,三斤多的活鰨目,挺希罕!」

    兩人一路談著,程英傑的車開得飛快,等到了龍城,文光鬥到賓館取了麵包車開回南河,還不到下班時間。

    回到辦公室,一切照舊,他簡單地問了一下朱玉濤上午的情況,就直接走到唐桂森辦公室門前。

    唐桂森沒在辦公室,他又問了問副所長李永寬,李永寬做了個打麻將的動作。文光斗明白了,季允祥不在家,現在又沒出正月,許多機關幹部都「開小差」了。

    他掏出手機給唐桂森打了個電話,他的電話唐桂森還是接的,果然,電話裡傳出洗牌的聲音,「兄弟,有什麼指示?」唐桂森還是一幅油滑老成的腔調。

    「中午沒飯吃,想請請四哥。」文光斗邊往辦公室走邊說。他還沒走到一樓大廳,就看到北莊村的書記王永慶邊打手機邊往外走,一點沒有到辦公室的意思。

    文光斗走到大廳,見王永慶拉開一輛「雅閣」的車門坐了進去,「雅閣」一溜煙開出了政府大門。

    唐桂森那邊沒有了洗牌的聲音,間或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沒飯吃,這還不好辦?中午到哪裡?」他問身旁一個人。「好,鴻賓樓,讓滕總派車過去接你。」他三言兩語定了地方,估計打麻將的人中有化工廠的滕胖子。

    滕胖子中午很熱情,大家推杯換盞,可是文光斗仍然沒喝。中午不喝酒這條規矩定下後,起初大家不解、譏誚,後來就慢慢理解、接受了。一個人能不能形成一個習慣,關鍵在自己。

    當著大伙的面,也沒法說正事,喝了酒,唐桂森下午仍沒上班,繼續開戰,滕胖子的司機就把文光斗送回辦公室。

    第二天上午,唐桂森一上班就把文光斗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兄弟,是不是包村的事?」他開門見山。

    「什麼事都瞞不過四哥,你快成火眼金睛了。」

    唐桂森笑道,「我猜你就是為這事,老闆不在家,這個大樓裡面就你還在考慮工作。」他一半誇獎一半諷刺,文光斗聽慣了他這樣說話,也不計較。

    唐桂森見他坐下,「王玉堂和王永慶沒聯繫過你吧?」文光斗老實地點點頭。

    唐桂森笑道,「我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像世勇過去,他們還愛搭不理的呢,何況你一個新兵蛋子,雖然你現在主持辦公室工作了。」他看看文光鬥,「四哥說話直,你別介意。」

    文光斗搖搖頭,但心裡有些暗自腹誹,如果這裡坐著的是季允祥,你也敢這麼直嗎?

    唐桂森見他老實聽著,遞過一支煙來,「好,今天上午也沒事,四哥就好好給你講講怎麼包村。」

    這正是文光斗現在最想聽到的,「四哥,我回去拿個筆記本。」他開著玩笑。

    唐桂森笑道,「笑話四哥?拿什麼筆記本,記在腦子裡就行了。」他沒有繼續說,卻拿起了電話,「王書記,我桂森,我們現在可是一家人啊,又要跟老哥一個鍋裡攪勺子了。」

    也不知那邊說了句什麼,唐桂森笑著說,「小老弟分在我這片裡,負責包咱們北莊,上午有時間沒有,我們過去看看你?」

    電話那邊說了一句,唐桂森就放下了電話,得意地說,「四哥的話,王永慶還得聽。」

    文光斗道,「四哥在鎮裡,那是什麼人?!」

    唐桂森得意著,說道,「記著,別人不聯繫我們,我們就主動聯繫別人,你本身比別人矮一塊,你再不主動聯繫別人,不更被邊緣化了嗎?」

    文光斗認真地聽著,這其中有做人的道理,也有工作的方法,這裡面有著不乏農民式的狡黠與世故,這也是最最本土化的中國基層式的卡耐基智慧。

    「我先給你講講包村都有些什麼工作,」唐桂森打開話閘子,就收不回去了,「一是穩定,最好不能有上訪戶;二是收稅,每年的農業稅要按時收上來;三是換屆,就是農村兩委換屆,這是大營生,不過,已經換完了;四是傳達一下上級的文件。」

    他喝了一口水,「不用我說,你也猜出來了,穩定和收稅是主要的,尤其現在兩會期間,全國兩會馬上也要召開,村裡一定要保持穩定。再就是農業稅,這是皇糧國稅,必須繳的,真到了收稅的節骨眼上,你們辦公室每天都會排序,李鎮每天也要調度完成情況,你包的村真要繳不上來,你排在最後,會上受批評不說,臉上也不好看不是?」

    他邊說,文光斗邊在腦子裡記,「村子經濟基層好,村幹部工作有力,各項工作都好開展。差的村,不是說村幹部能力不行,因為村裡底子太薄,矛盾也多,工作不好幹。你包的這兩個村嘛,好村!但兩個書記都不是善茬!」

    「四哥,我應怎麼辦?」文光斗誠心誠意地請教。

    唐桂森一口把杯中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走,我們邊走邊說。」

    文光鬥快走幾步,叫了小鄭的車,拉上兩人就往北莊而去。

    唐桂森上車跟小鄭開了幾句玩笑,接著上課,「有的人整天願意跟村幹部攪在一塊,有的人卻幾個月才去一趟,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道!書記認可你了,願意幹活,工作肯定排在前面,書記不認可你,說破天也沒用!」

    唐桂森看看文光鬥,「你就記住一句話,」聞聽此言,文光斗知道下面的話才是經驗的凝結,心血的錘煉,格外用心去聽,「一是你得自身乾淨,處理事情才能公道,不要貪人家那三瓜兩棗;二是你得壓得住場,讓他們知道誰大誰小,誰是鎮領導,誰是村幹部。」

    文光斗暗想,這那是一句話啊,七八句都有了,但這都是小節,他開始仔細琢磨起唐桂森的話來。

    唐桂森繼續說,「村裡的幹部,說句不好聽的話,都是老農民,我們包村,不是憑官大官小,憑的是感情!感情出來了,工作也完成了!」他看看文光鬥,呵呵笑了,「理解不透了吧?」

    文光斗只好說道,「四哥說明白點。」

    「我說的這些東西,你在書本上是學不到的,不是兄弟你,外人我一概不傳!」唐桂森彷彿就是農村大學的教授似的,「壓住場是指開始,後面你就得交往啊,一味光來硬的也不行啊,但總起來,你得讓人家服你!四哥為什麼在十里八村威望這麼高?」他指了指自己,「憑的就是人格魅力和工作魄力!兄弟,」他說到最後兩個字,又拉長了語氣,「好好學著吧。」

    人格魅力是不是指不貪不佔,處事公道,工作魄力是不是指有氣場,壓得住?文光斗腦子快速轉動著。

    小鄭的車開得飛快,轉眼間到了北莊村頭。唐桂森停下講授,掏出手機,「是李鎮的電話,我先接個電話。」他變得恭敬起來,「你好,李鎮,噢,噢,好,好,我馬上回去。」

    「兄弟,不好意思,李鎮找我,我得回去一趟。」他看看文光鬥,「你看?」

    「沒事,四哥,你忙你的,我自己去會會王永慶。」文光斗說道。

    唐桂森一拍他的肩膀,「好樣的!有事給四哥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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