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翩翩想靜心看書,可隔壁不時傳來的暴響令她定不下心,只覺好笑又好氣。
一個又老又醜的男人,脾氣還大得很,反讓他身邊的人遭罪。
秋雨又忍了一天一夜,著實沒辦法了,又向樓翩翩訴苦:「娘娘,奴婢實在沒辦法了。皇上執拗,每回藥才端到皇上跟前,便被他狠狠摔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皇上得盡快喝藥診治,才有機會痊癒。」懶
樓翩翩卻逕自看書,秋雨只差沒給她下跪:「娘娘就發發慈悲,救救皇上。只要娘娘說幾句好話,皇上一定會聽娘娘的勸。」
「讓我看完這章節再說,別吵我。」樓翩翩頭也不抬地道。
秋雨不敢再鬧,退至一旁,靜等樓翩翩看完。
半個時辰後,樓翩翩終於看完自己預定的章節,這才施施然到隔壁。
她遠遠站在門口,衝著躺在榻上閉目養神的大老爺道:「姓月的,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再無理取鬧,我發誓,出了這個門以後再不回來!你若是聽到了,就點個頭。若不然,我和你無話可說!」
月無塵緊抿薄唇,自個兒生悶氣。
都說生病的人最大,這個女人怎麼就不讓著他一點兒?
「我數三下,你若點頭,我就留下。你若沒反應,我走!」樓翩翩又道,開始倒數:「三--」蟲
「二--」
不點頭?好,她走。
「娘娘別走,皇上已經點頭了。」秋雨一把拉住樓翩翩道。
樓翩翩無奈地折回,小聲嘀咕:「我還真希望他不點這個頭,這樣我就不用遭罪了。」
看一眼板著臉的月無塵,秋雨乾笑道:「娘娘就喜歡說笑。」
她忙著將準備好的藥碗交給樓翩翩,樓翩翩上前,把藥碗交到月無塵手中。
月無塵卻擱下藥碗,對秋雨使了個眼色。
秋雨忙求救地看向樓翩翩:「皇上想要娘娘餵藥,娘娘,您看--」
她怕急了樓翩翩不理她,正在秋雨心裡七上八下的當會兒,樓翩翩卻端起了藥碗,開始給月無塵餵藥。
月無塵這回乖巧聽話,唇角還掛著可疑的笑意。
秋雨滿心歡喜地出了房,留獨處的空間給裡面的男女。
「都已經成這樣了,還遭賤自己的身子,真不懂你。你以為不吃藥,我會心疼你嗎?告訴你吧,你死了我都不會掉一滴眼淚。」樓翩翩叨叨不休地道。
月無塵卻逕自傻笑,點頭附和她說的話。
樓翩翩拿絲帕拭去他唇角的藥汁,忍著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笑得很白癡啊?」
月無塵忙合上嘴,可臉上眼角的笑意,卻忍不住氾濫。
樓翩翩不覺莞爾。原來所謂的大男人,三言兩語就能哄住了。
餵他喝完藥,樓翩翩忙不迭地退開,一臉嫌惡地道:「你老實說,自己有多久沒洗澡了?」
月無塵伸出三根手指,代表三天。
樓翩翩忍不住又開始數落:「這麼熱的天,你居然三天沒洗,我記得你以前很愛乾淨的,現在變得這麼不講衛生……」
月無塵靜靜地聽,笑意不斷,聽到最後,他在樓翩翩掌心一筆一劃地寫道:「你服侍我沐浴……」
「你想得倒美。」樓翩翩甩開他的手。
月無塵笑容黯下,掩飾不住的傷心,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樓翩翩心軟了一分,竟不忍心看他失望的樣子。
這個男人已經夠慘了,不過是幫幫忙,再加上他腿腳不利索,就縱他一回,也沒什麼不妥。
「不過,看在你今天還算乖巧的份上,我就服侍你這一回。」樓翩翩放好藥碗,回頭對月無塵道。
月無塵眸色一亮,急步下了榻,捧起她的臉,便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回。
樓翩翩神色微褚,不自在地推開月無塵,掩飾自己的尷尬表情。她急步出了客房,讓秋雨準備熱水,讓月無塵洗乾淨自己。
秋雨辦事利索,很快便準備好熱水,再竊笑著離開房間。
樓翩翩要月無塵自己脫衣裳,月無塵心不甘情不願,最後還是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乖乖地進浴桶,自己洗浴。
與其說是讓她服侍,還不如說讓她在一旁觀看。
若說是美男倒也罷,卻只能看到他的一身傷痕。即便傷口已結疤,怵目驚心地鞭傷已然深淺不一,遍佈他全身上下。
好一會兒後,樓翩翩接過接過月無塵的刷子,替他刷背。
「傷口還疼不疼,現在下水,要不要緊?」樓翩翩柔聲問道,動作也放輕緩。
現在才知不是他變得不講衛生,而是他的傷口才痊癒,不宜沾水。
她總是無法把強勢的月無塵和在南朝皇宮受人欺凌的小德子放在一起,所以輕易便忘記他受傷的事實。
月無塵回頭看向她,以嘴型說道:「不,疼。」
「我就不明白,你行事向來精明,怎麼會栽在月霽手上?說到底,這件事也是你自己的錯,誰讓你做那些事刺激月霽?他本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若不是你欺人太甚,他也不會對你下此毒手--」樓翩翩無奈地住了嘴,發現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看一眼月無塵,卻見他滿臉笑容,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你一直不能說話這是個問題,跟你溝通有問題。我告訴你,從今往後你要好好喝藥,不能再耍性子,否則我不饒你,知道嗎?」樓翩翩端正顏色道。
月無塵用力點頭,趁她不注意,對準她的紅唇親了一口。
樓翩翩好不容易才推開他的臉,嬌斥道:「死色胚,狗改不了吃屎。」
見月無塵一直看著她的小嘴,樓翩翩索性扔下刷子:「自己洗乾淨,洗好後再讓大夫瞅瞅傷口。現在一身鞭痕,醜死了。」
月無塵忙上前拉著她的手,樓翩翩回頭想甩開他,卻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赤身果體,一時間躁意上湧,小臉羞得通紅。
她忙跑出了房間,拉上房門,心跳快得不像話。
奇了怪,又不是沒見過他的身體,更何況以前的身體好看過現在的,為什麼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樓翩翩,你真是沒用的東西!
「唉呀,娘娘這是臉紅了麼?」正在樓翩翩胡思亂想的當會兒,秋雨打趣的聲音在她跟前響起。
樓翩翩這才發覺自己對著空氣在花癡,難怪會被秋雨取笑。
她端正顏色,輕捏秋雨的嫩頰,斥道:「你這丫頭一把年紀了,是該找個男人管管你了。」
秋雨忙搖頭:「奴婢不想嫁人。」
「誰說要把你嫁了?我是想,把你送到哪個地主家做小妾,那一定好看。」樓翩翩回眸,似笑非笑地道。
秋雨傻了眼:「那,那奴婢把那個地主殺了,自己當家做主!」
「好傢伙,夠狠!」樓翩翩失笑,進入自己的客房。
她細心留意隔壁的動靜,什麼也聽不到,不知他有沒有洗好。他的腿腳不方便,自己更衣有沒有問題?「秋雨,他的腿怎麼樣,大夫怎麼說?」樓翩翩端正顏色問道。
「當初皇上的腿是讓人被分筋錯骨手折斷的,一般說來,腿肯定是不行了。不知是皇上運氣好還是對方施毒手留了一手,皇上的筋脈並未全斷。只要有好的大夫,要痊癒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需要一些時日,也要皇上自己好生配合。」秋雨回道。
「那他嗓子和臉又怎樣?」沉吟片刻,樓翩翩又問道。
「不能說話是中毒所致,至於臉,要等凌前輩來了才知道結果。娘娘,現在皇上變成這樣,如果娘娘不要皇上,就沒人敢要皇上了。娘娘還是行行好,勉為其難地收了皇上吧。」秋雨涎著笑臉對樓翩翩道。
「我又不是慈善家,幹嘛要收留一個醜男?」樓翩翩忍著笑道。
秋雨莞爾,手指樓翩翩含笑的美眸道:「娘娘這裡在說,皇上再醜,娘娘也喜歡得緊。」
樓翩翩淡笑回道:「算了吧,我才不會喜歡醜男,除非他哪天能恢復容貌,我再考慮看看……」
躲在屋外偷聽的月無塵心念一動。
看來,他要盡快修好自己的這張臉才行。
一天後,凌鋒趕到了客棧,替月無塵看診。
樓翩翩等在門外,來回踱步,比自己看病還緊張。
秋雨在一旁打趣,說她也不能免俗,以貌取人。
樓翩翩懶得理會秋雨,逕自擔心裡面的狀況。
足足一個時辰過後,凌鋒才自屋裡出來。她迎上前問道:「師傅,他的臉能否醫好?能否開嗓?!」
她最在意的還是月無塵能否說話。
凌鋒回頭瞄一眼室內,回道:「為師將盡力替皇上醫治,這還需要一點時間。」
樓翩翩頓時洩了氣,凌鋒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莫不是連凌鋒也沒把握能醫好月無塵?
當日,他們一眾人等離開了客棧,去到一座偏僻幽靜的莊園。
那裡空氣清新,環境優雅,是調養身子的好去處。
搬到莊園後,樓翩翩一天到晚都見不到月無塵的身影,只因他被凌鋒帶到了藥房治病。
足足半月後,也沒有月無塵的消息。
樓翩翩坐立難安,正值此時,一襲勁裝紫衣的秋雨衝進來,朝她吼道:「娘娘,皇上出關了!」
「他現在怎麼樣?」樓翩翩拋下手中的書本,急步上前問道。
「凌前輩說,情況良好,起碼比預想中要好。」秋雨興奮地回道,眉目飛揚。
樓翩翩心下大喜,她匆匆出了廂房,才去至藥房前,就見臉上包裹著重重紗布的月無塵跨出門檻。
她緩下心跳,走至月無塵跟前,啞聲問道:「感覺怎麼樣?」
「母,後……」月無塵張了張嘴,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樓翩翩一愣,想不到月無塵能開口說話。
她呆怔在原地,月無塵上前一步,將她擁入懷中,嘎聲道:「母后,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樓翩翩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中,圈住他的腰,聽他沉穩的心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月無塵雖不滿意樓翩翩沒有回應,卻喜歡這個女人此次沒有推開他,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日開始,月無塵每天纏著樓翩翩不放。她去至哪裡,他便也跟至哪裡。
令樓翩翩痛苦的,是用膳的時候。
「母后,餵我用膳。」月無塵這話令正在喝湯的樓翩翩嗆得不輕。
「你又不是殘廢,自己動手。」樓翩翩沒好氣地回道。
「我是半個殘廢,腳沒好,行動不便。」月無塵理所當然地回道。
樓翩翩瞪他一眼:「照你這麼說,做殘廢也沒啥不好的。」
「這樣吧,不如我喂母后用膳。」月無塵蠢蠢欲動,端著湯就湊了過來。
樓翩翩嚇得不輕,忙笑著躲開。
月無塵不願罷手,追在她身後,正在他們笑鬧的當會兒,一道女人突兀的聲音響起:「你們看起來好像是奸/夫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