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的話,還真提醒了我,可這老頭兒說的廖老師和王副校長提的老頭兒出入很大。在這邊,廖老師是深受文革迫害的大知識份子,而在王副校長那兒,老頭兒不過是我們學校的後勤工人,甚至連普通老師都不是,兩者差距太大。再說,廖老師是華師大的編制,從湘西回來後,他不回華師大恢復身份,卻為什麼要來我們學校做個底層工人?
這些都是疑點。我問老頭兒說:「廖老師走了之後,有沒有再回來,你們後來有沒有聯繫?」
老頭兒搖了搖頭,歎氣說:「從此就沒了音信了,時間一長,我想他估計是死在那邊了吧,學校檔案裡也沒更多關於他的資料了,應該是死了。」
我望著攤開的棺材,心裡有種奇異的感覺,以我的直覺判斷,這廖老師能找到這麼一處地方做衣冠塚,就證明他定是風水高人,這樣的高人不可能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而且他建衣冠塚顯得很奇怪,我猜不透他的目的,但此地風水格局奇特,再加上棺材裡的黑貓和古鏡之間驚人的聯繫,就讓我心生疑惑,廖老師的衣冠塚和程月的宿舍,到底有什麼扯不清楚的聯繫?
佟教授突然問老頭兒說:「你有沒有廖老師的照片,我們拿了照片,請那位王副校長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我心想就是這麼個理兒,老頭兒回家翻箱倒櫃找了很久,才找出一張兩人的合照。那時還是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廖老師已經上了年紀了,看著頗為儒雅親切,我們拿了照片,向老頭兒道過謝,便去老社區找王副校長。
王副校長跟佟教授還是故交,兩人寒暄一陣,佟教授拿出照片給王副校長看,問他認不認識照片裡的人,王副校長瞟了一眼,搖頭說不認識,我們都很失望。龍哥插嘴說,您看他像不像二十多年前那改宿舍格局的老頭兒,有沒有一點像的?
王副校長聽龍哥這麼說,又拿出照片看了兩眼,突然皺眉道:「這麼說起來,還真有些像,不過他要比這照片上老的多,整天髒兮兮的,蓬頭垢面,臉上都是鍋爐煤灰,我還真沒有仔細看過他乾淨的臉。」
王副校長的話讓我心頭一震,就有種看到曙光的感覺,我又追問他說:「那他當時是因為什麼原因轉到我們學校來的?」
王副校長喝了半天茶,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我調到咱們學校來之前,他就已經在了,他具體是怎麼來的我也不清楚,只聽說他以前在湘西勞教過,平常在學校裡也不跟同事來往,非常古怪。對了,他還愛讀古書,隨身總會帶一些特別古舊的書翻閱,嘴裡時常念叨著『若能了達陰陽理,天地盡在一掌中』。」
我一聽這話,就呆住了,龍哥吃驚道:「果然是同道中人,這老頭兒來看來頭不小,我真懷疑他就是華師大的廖老師。」
王副校長看著我們的模樣,很是吃驚,還是佟教授替我們打了圓場。我們從王副校長家裡出來,王副校長一再叮囑我們,這事兒還是要去長春觀找高人來解,怪力亂神的事,還是要信的。
我嘴上答應著,心裡卻不以為然,道門是個很龐雜的概念,並不是人人都通陰陽術,再說這風水術數上,找我們楊門比找道門更靠譜。
白天程月請假去姐妹家補覺養神去了,龍哥歎氣說:「就算程月堅持還守在宿舍裡,照這架勢發展下去,她也活不了幾天了,咱的時間很有限。」
我心裡有數,甚至比龍哥更急,這不止是因為程月是我老師,還因為她是張蕾蕾的表姐。因為我對張蕾蕾的特殊感情,這層關係我就特別在乎,不能守著張蕾蕾,通過她表姐瞭解她的近況也是好的。
佟教授把我們送回學校,他一再對我強調,不管我們遇到任何困難,也不管他能不能幫忙,都一定要找他,我答應了。佟教授走的時候,我能從他眼裡看出一絲憂慮的目光,顯然他對我們還不放心。
我和龍哥去學校食堂吃午飯,一路上都在商量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卻難找到絲毫頭緒,整件事都在往亂糟糟的方向發展下去。我點了一碗蓋澆飯,坐了半天卻沒有任何胃口,龍哥吃的卻很歡,我看著龍哥的模樣,想起他說過他爸跟這宿舍的淵源,就想起他夢裡的黑臉老太太。
我問龍哥說:「你確定黑臉老太太是讓你做她徒弟?」
龍哥扔了筷子舉手發誓說:「我馬小龍真要騙你楊曉天,我他媽天打雷劈就不是人。」
我聽龍哥說的真誠,不像是開玩笑,便給程月打電話,她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我也不客套了,直奔主題道:「我問你,你最近做夢,有沒有夢到過黑臉老太太?」
程月一呆,電話裡安靜了好幾分鐘,她問我說:「夢到過,只是夢裡的情景非常奇怪,所以我也沒當回事,只覺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繼續追問道:「那你快把夢裡的細節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別遺落任何東西。」
程月答應了,告訴我說,她半夢半醒中,有人把她推醒了,她抬眼一看,就看到一個臉上焦黑的老太太正直直的望著她,把她嚇一大跳。她嚇的直往被窩裡縮,黑臉老太太就問她說:「你願意跟著我給我做徒弟嗎?」
程月聽得莫名其妙,就拒絕了她,黑臉老太太陰森森的笑著,就走進黑暗裡去了。
我聽著程月的話,跟龍哥的說法幾乎一模一樣,我像意識到了什麼,卻又難以下定論。程月掛了電話,說立刻開車回來,跟我把過程細節都說明白。
我們只完飯,又喝了兩大杯奶茶,坐在食堂裡打飽嗝,就看到程月大跨步過來,在我們對面坐下。
程月說:「還有什麼要問的,趕緊啊,快把那東西趕走,我真要崩潰了。」
我卻並沒有問程月更多關於這個夢的內容,我讓她想辦法把住過這間宿舍的所有人的生辰八字給我弄過來,一般而言,從生辰八字上查起,總是不會有錯的。
程月答應了,匆匆離開食堂,兩個小時後,就把十多份住過人的生辰交到了我手上,我逐一對比,就發現了一項奇怪的規律。所有死者,都是癸酉月出生的人,雖說他們生的年份不一樣,月份卻都是一樣的,只是有人是壬午日,而有的人是己丑日。
我看不明白這種規律的干支有何區別,只是覺得頗為奇怪,好像隱隱有什麼規矩在裡面,我怎麼都琢磨不透,思來想去不得要領。說到推生辰八字,沒人能比過擁有「十萬卦訣」的神瞎子陳婆傳人陳思可了,我給陳思可打了個電話。
從百仙大會上回來,我一直感念陳思可的救命之恩,這女人看起來性感潑辣,總是欺負我,我心裡卻承認,她一直都在照顧我。
我先對陳思可道謝,又對她報了這幾個生辰八字,陳思可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哪裡來的這些生辰八字?」
我只好把現在遇到的怪事告訴她,陳思可聽了說:「這些人八字的共同點不是同月份,而是他們五行缺火,火者炎也,也就是說,他們天生火氣不旺,火氣不旺的人容易惹是非,據我所知,風水四大門中,有一門的傳人,最喜歡選這種命格的人。」
我聽的一呆,下意識道:「是哪一門?」
陳思可道:「廖氏,不過廖氏一門,據說早就在風水江湖上滅絕了,我不知道你這個名單有什麼意義。」
我心裡一沉,臉色頓時就白了,我讓龍哥報出他的生辰八字給我,龍哥照做了,陳思可聽了之後,便說:「這個人的生辰八字,跟你列出的生辰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