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就明白了老胡配陰婚的原因,在他很小的時候,由於契丹國師的詛咒,老胡就死了。老胡死後,他爹胡一揚就帶著老胡的屍體來到了濟城,並找到了趙司令,也許是由於對胡家的虧欠,趙司令讓楊直再度為老胡配陰婚還陽?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胡一揚並不知道濟城趙司令有個御用風水師精通配陰婚還陽之術,大公子死後,兩人必定就斷了聯繫,他怎麼會抱定大公子就能讓他兒子活過來,千里迢迢帶著一具屍體找到濟城?
老胡歎氣說:「趙家大公子死之前,我爹就知道趙家能為死人還陽,你以為趙公子射殺特派員是被鬼魂蠱惑,他殺特派員事出有因,因為那特派員也通曉風水術,無意中得知契丹國師青銅鏡的消息,便暗中威脅大公子將青銅鏡送給他。大公子為保青銅鏡,便出此下策,當著數萬將士的面,將特派員給射殺了。另一方面,他早已安排人將契丹國師的青銅鏡送交給楊直,再令楊直暗中建議趙司令為他配陰婚,借契丹國師的青銅鏡還陽。」
我吃驚道:「真正能讓死人還陽的不是楊直的配陰婚奇術,而是契丹國師的青銅鏡麼?」
老胡說:「話不能這麼說,契丹國師的青銅鏡固然重要,楊直能通鬼神的配陰婚奇術也是必不可少的。我爹胡一揚當年真以為趙家大公子要盜墓只是一時衝動,後來才明白過來,大公子跟他能成為戰友是早就算計好的,大公子得了楊直的授意,輾轉換了幾支部隊才跟我爹做了戰友,楊直早就通過別的方式瞭解到我爹的情況,他以得契丹國師青銅鏡便可破陽宅養陰妖術為由,暗中授意大公子慫恿我爹跟他一起去盜墓,這都是我爹晚年才想明白的事情,趙家人的心機太可怕了。」
我吃了一驚,這楊直原來早就跟趙大公子勾搭上了,兩人算計如此之深,就是為了盜取契丹國師的青銅寶鏡再解開趙家宅的陽宅風水局?
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趙家這樣做是為了保住趙氏一族,那楊直違背天道做這些事情圖的是什麼,僅僅為了趙司令的那點兒錢肯定說不過去,他一定另有目的。
我說:「胡老師你說了這麼多,我還弄不明白你要找我幫什麼忙呢,我在風水上的見解非常淺薄,到現在都沒有替人相過陰宅,更別說跟楊直這樣的風水術較勁了。」
老胡說你先別急,等我慢慢說完。我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身邊實在找不到像樣的風水先生了,街道上擺攤算命的都是誆人的騙子,我覺得你多少還懂點行,也就找你出出主意。
我聽老胡這麼說,內心大定。出主意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幫人方式了,我起初還以為他要讓我找楊直較量呢。
老胡說自從他爹去世之後,他們家就倒霉事不斷,先是給他爹下葬,才把土填好就發了一場奇大的火,將整座山頭連同他爹的棺材都燒成了灰。由於放火燒山,老胡受到林業部門非常嚴重的處罰,罰了不少錢。
跟著又是學校分配的宿舍樓給燒了,他們家給燒了個透心涼,連同電器傢俱等等東西都被燒了個乾乾淨淨。
老胡全家搬到學校臨時給安排的破房子裡,生活一下子變得異常艱難起來,他又患上了抑鬱症加神經衰弱,一到晚上就做噩夢。夢裡全是他娶陰婚妻子的經過,還有七歲之前的記憶,這些記憶都是黑暗恐怖的,滿世界都是惡鬼,老胡在這個可怕的夢裡反覆循環,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老胡他爹死後,老胡為他爹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他爹手記下來的一些東西,這些手記裡斷斷續續了記下了胡一揚跟趙家的恩怨。老胡跟我說的關於趙家的事情,都是從他爹的手記裡看到的,他對這些沒有任何記憶,因為被老太太滋養成熟之前,他一直把日子過的渾渾噩噩的,對很多事都沒有記憶。
在老胡過去的婚姻裡,有十多年他老婆一直叫他死人,因為他沒有感情,不懂得人情冷暖,只會按照別人的做法照部就搬的複製。直到近些年他恢復的越來越好,才漸漸有了正常人的感情和感覺,本以為一年會比一年好,沒想到他爹死後,整個局面就變了。
老胡徹底恢復了過去的記憶,這些記憶都是灰色和可怕的,不知道什麼原因,那位為他配陰婚的女人一直糾纏著他不放,起初是出現在夢裡,後來無論白天黑夜,那女人始終纏著老胡,也不知道她有什麼目的,就是讓老胡整天煩的想死。
老胡以為恢復記憶了,一切都好了。事實相反,這些莫名其妙的記憶出現在他腦子裡之後,他經常會出現思維短路,比如在想這個問題,突然就忘掉了,明明在想這個事情,一下子想到一些跟他不相干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非常奇怪。
很多時候老胡出去辦事,走著走著就忘了該去哪裡了,他甚至一度忘了自己是誰,老胡覺得自己要瘋了。
讓老胡覺得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他從他爹的手記裡翻出一條還陽人的後遺症,那就是到了一定程度便會重新屍化回去,變成沒有感情思想的屍殼,最後嘴裡含的一口生氣斷掉,這屍殼也就徹底死亡了。
據說這種屍化回去可以避免,不過需要風水高人來改,老胡看到他爹寫的這些東西頓時如遭五雷轟頂,他這輩子吃了無數的苦,混到現在這樣很不容易,他還想多活幾年,好好享受這美妙的生活,沒想到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我明白老胡的意思了,他想找風水奇人幫他逃脫屍化回去的命運,可惜他資源有限,只能去大街上找那些練攤算命的,身邊唯一發現有點像真的,也就剩我了,所以死揪著我不放。
我心裡暗笑以我的本事別說讓老胡躲過屍化的宿命了,就連自保都很難,他太看得起我了。
老胡說:「要不你幫我找找厲害的人,花點大錢都行,只要能讓我逃過這一劫,我一定記得你楊曉天的大恩大德。」
老胡說到傷心之處,眼淚鼻涕齊流,看的我心裡也不舒服。我突然想到個問題,便對老胡說:「關於趙家的這些事都是你爹記下來的,你能不能把他那本筆記借給我看看,我看能不能從裡面發現點有用的東西,說不定能夠幫你。」
老胡一聽還有希望,二話不說從口袋裡摸出一本陳舊的硬面筆記本遞給我,我見上面一段一段的記了幾十頁,心想內容還不少,總能找到有用的東西吧。
老胡說:「昨晚我想再去趙家老宅找找,看還能不能再找到趙家的人,求他們給條活路,沒想到那宅子已經荒成那樣了。唯願給趙家老太爺多磕幾個響頭,他老人家看在我爹被趙家坑成這樣的份上,給我一條活路。」
我安慰了老胡幾句,老胡跟個孩子似的就差哭出來了,聊完了,老胡又死拽著我去學校外面一處很有名的餐廳請我吃了頓好的,老胡還特意讓我喝了兩杯。我推辭說學校不讓喝酒的,老胡拍胸脯保證我一定沒事,我這才敢喝。
回到學校,我就急不可耐的翻出老胡他爹的筆記,從頭到尾的翻閱了一遍。老胡他爹十二歲從軍,在軍隊裡學了一定程度的文化知識,解放戰爭時期又投了共,離開部隊去文化單位工作,或多或少讀了不少書,寫文章還是有一套的。
這種筆記比我那半卷殘書容易讀多了,我很快就翻到最後面幾頁,筆記裡記載的都是跟趙家有關的事情和胡一揚跟趙家大公子相處的經過,看過筆記我才知道趙家大公子的名字叫趙世研,胡一揚非常恨趙世研,從他行文措辭就能看出來。
前面的內容老胡都對我說過,我翻到最後一頁,赫然發現最後一頁上畫了一張草圖。這圖外行人一定以為是心情煩悶時的胡亂塗鴉,但對我們懂行的人來說就明白,這是一張風水局的圖。圖上還詳細記載了這塊地方擇日課的時間,許多細節的佈局,以及風水朝向,與日月星辰的關係等等。
很明顯,這張風水圖是後人根據自己調查做出來的,並非佈局的人畫的,一般這種風水圖可以得到風水局官面上的東西。但真正厲害的風水局重在核心,這種核心一般人看不懂、看不見、也看不了,只有真正風水大師才能一眼瞧出破綻。
我拿著風水圖看了半天,覺得這張圖異常的眼熟,再一看就發現這不正是老弄堂的佈局圖麼,最核心的那塊肯定就是趙家老宅了,我突然明白過來,這一片老弄堂竟然是塊風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