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袍這麼一嗓子喊完,整個村子都沸騰了,村民紛紛放下手裡的夥計聚集在後山腳下看凸出來的老龍頭變成一堆石頭渣子,許多村民都失魂落魄嚎啕大哭起來,丁老袍尤其哭的傷心。
他邊哭邊嚷嚷:「我的天,二龍村的天塌了,老龍頭沒了,二龍村的天塌了——」
我深知老龍頭對二龍村的重要性,在大陰龍的勢頭蓋過陽龍之後,那位神秘的風水先生為二龍村建造的老龍頭就是村民對平安的唯一寄托,現在龍頭沒了,也意味著厄運將至。
這個時候我怎麼忍心打擾丁老袍,讓他陪我去老李木匠老宅找人,我一個人默默走出人群,往老李木匠老屋而去。
天空中升起一輪圓月,今晚的月光特別的明亮,照得二龍村樹影婆娑,樹枝在夜風中沙沙作響,襯的這夜晚出奇的安靜,我一個人像鬼影似的飄到老李木匠屋前。
在山洞裡看見那隊送葬隊的屍首,我就想明白了。送葬隊伍不是因為遇鬼才離奇失蹤的,他們是被山洞裡的老道做了手腳,才一路被折騰到蛇城風水局,囚屍洞中作煉化殭屍的材料。
送葬隊伍失蹤後,又在村子裡反覆出現,顯然不是因為冤魂作祟,那老道蛇城風水局都能布成,弄死人還能輕易讓他們化成冤魂,那就太不合乎道理了。這樣推算起來,送葬隊伍和老李木匠一再在老屋作祟,必定是老道士的安排,他想以魂做引,引誘活人過去,以作他煉化殭屍之用,馮雨晴姑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是這老道士再厲害,也沒想到過姑娘身上裝了gps定位,他哥和他對像又是搞科技的大學生,這才把隱蔽的近乎完美的蛇城風水局暴露出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麼一推算,我就明白了,老李木匠屋裡發生的那些怪事,應該不是鬼魂作祟,而是風水局作用產生的幻象。否則,以我目前開天眼的本事,必定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不可能鬼魂把張蕾蕾這麼個大活人抓去了,我就憑白讓她人間蒸發。
風水講究的是一個氣,《葬經》云「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道出了風水的核心便是氣。氣飄渺無形,存在於天地之間,卻又看不見摸不著,是一種很神秘的東西。風水的作用,就是聚氣為我所用,在時間上,能朝發夕至,也能耗費三五十年才能見效;在空間上,風水格局可以影響一個封閉空間,譬如陽宅,也能相隔萬里,依舊能控制人的生老病死、命格運數,端的是神妙無窮,非常厲害。
老李木匠老屋的種種怪事,就是老道士利用風水格局的氣場所致,無論是鬼魂一樣的半夜送葬隊,還是張蕾蕾在房間的鬼上身,亦或者馮雨晴給老李木匠洗腳,都是風水局製造的氣象,只是一種幻象而已,並非受真正的鬼魂影響。
受到老李木匠出殯的黑道凶日啟發,我特意查過張蕾蕾出事的日子,發現還真有問題,那日正是又一輪的黑道凶日,六道凶神值日之時。我再查老李木匠老屋的方位,是對沖位,黑道凶日時辰便會天道裂開,與蛇城風水局既互衝,又呼應,乃是蛇城局裂開的一道口子。等到第二天子時,便是魂肉剝離的時候,蛇城風水局的氣場會吸引張蕾蕾的肉身前往。張蕾蕾一旦踏上這條路,便會魂飛魄散,屍首最終淪為殭屍。
我必須在子時之前找到張蕾蕾的真身,用一些特殊方式護住她的魂魄,免遭魂肉分離之苦。
按照李半仙兒所贈半卷殘書裡記載,像蛇城風水局這種大陰之局有幾處氣場門戶,我用風水羅盤推算過,分別在坤位和艮位上,坤乃人門,艮乃鬼門,老李木匠的老屋所處的位置就是艮位,也就是鬼門。
蛇城風水局能在老李木匠老屋裡製造出這麼多可怕的事情,全是靠這艮位鬼門輸出蛇城風水局的氣所致,張蕾蕾能瞬間不見,也是被艮位鬼門所困,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艮位的具體位置,破了鬼門,自然可以找到張蕾蕾。
我在老屋前轉來轉去,轉了兩個時辰,頭髮都要抓掉半邊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我的本事全來源於李半仙兒的口授和那半卷殘書,理論知識非常充沛,可惜實踐太少,空有一身本事耍不出來。
正在我急的直撓頭的時候,丁老袍帶著村民們回來了,丁老袍見到我,道:「你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讓我好半天找。」
我想來想去,各種假設都沒有坐實的證據,地下室裡既可能是懵了頭的小偷,也有可能是裡面有東西。陽宅裡佈置這麼凶的風水局,要招惹點髒東西進來,也不是沒可能。
我心裡雖怕,又想我口袋裡裝了祖傳楊公風水棗羅盤,手上操一把實木圓心凳,進可攻退可守,管你什麼東西,只要我小心行事,也不會吃什麼大虧。
於是,我攥緊實木圓凳在手,躡手躡腳下了地下室樓梯,地下室裡好像有老鼠撓東西似的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我墊著腳尖大氣不敢出,一步一步下到樓底下,那嘩啦啦的響聲就像在耳邊,我仔細判斷它的位置,卻很能有準確的定位。
我怕打草驚蛇,憋著呼吸緩緩的朝前挪動,就在要挪到聲音源位置的時候,我發現那嘩啦啦的聲音突然停了。
整個地下室安靜的可怕,為甚至錯覺的以為,我剛才聽到的聲音都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時,我聽到地下室客廳傳來「啪」的一聲響,那聲音不響亮,卻足夠清脆,我敢肯定,這聲音肯定是人為發出來的。
這時,我已經摸到開關位置,便順手按下點燈開關,客廳頂上的歐式大吊燈頓時亮了,將客廳中間的傢俱鍍上一層華貴的金光。歐式沙發、茶几、各色裝飾品和角落裡的空空的水族箱上,都被這層光芒照射得熠熠生輝。
客廳背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歐式油畫,油畫裡是魔鬼撒旦正在吞噬鬼魂,血腥又猙獰。
我環顧四周,客廳裡空空如也,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我又先後打開廚房、衛生間、保姆房、儲藏室的燈,把整個地下室搞的燈火通明,卻一無所獲。
就在我沮喪的準備離開地下室的時候,我的目光落在沙發茶几上。厚重的實木茶几上擺了一張圍棋棋盤,棋盤兩邊是兩隻黑白子盒,盒子邊上有一隻巴掌大的木雕魚,雕的很粗糙,邊上已經被磨的非常圓滑。
茶几兩邊是真皮軟沙發,沙發對面加了一隻實木圓凳,像是有人在觀棋。那只木雕魚就放在靠圓凳的那一面上。
最令我吃驚的是,早上我出門的時候,這些棋子還在棋盒裡的,可是現在棋盤上已經落滿了子,白棋大有將黑棋包圍的架勢,雙方正殺的難解難分。
看到這裡,我頭皮一陣發麻,只覺得這一切出奇的怪異。
我們離開之後,別墅裡不可能再有人進來,因為鑰匙在張蕾蕾手裡。
地下室裡走路的聲音,想必也並非人所為。
明白了這一層關係,我不再猶豫,將實木圓凳拋在地上,操起祖傳風水棗羅盤在手心,口念上清源訣,用羅盤在印堂位置狠狠敲了一下。天眼一開,我眼前頓時變得出奇的明亮。
我再看茶几位置,棋盤上的棋子又變了位置,黑棋變得更加危險了,白子幾乎已經穩操勝券。
而沙發和圓凳上竟然還是空的,連鬼影子都沒看到。
我還以為太緊張導致天眼沒有成功打開,我又重新開了一次,再朝棋盤那邊張望,眼前依舊是空的。
我心裡一陣發楚,事實顯然超出了我的估計,現在的局面完全超出了我能理解的範疇。一定有東西在我眼前下棋,只是我看不見他,我開了天眼依舊只能看到一團空氣,敵在暗我在明,我現在束手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