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越燒越大,根本就沒法打,等我跑過去,火已經燒到樹梢頭了,四處濃煙滾滾遮天蔽日的,看不清楚裡面還有沒有人。
我記得早晨出門的時候,我爺爺說,這七星連煞風水局鎮的都是怨氣極重的煞,昨晚我們看到的鬼一身青煙,說明此物絕不簡單。你們掘了他的墳,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可惜看風水的先生是個膿包,保不住還得出大事。
好好一場葬禮被這一場火燒的面目全非,我頓時就想起我爺爺的話,只覺得心底一陣發寒,總感覺著火災背後一定有什麼東西支配著,否則區區鞭炮,怎麼會釀成這麼大的森林大火?
我衝到火場外圍,一群人個個灰頭土臉,老胡披麻戴孝正哭的爛醉,原來他爹的棺材還來不及掩埋,就被大火燒成了灰燼。這一事實更加坐實了我的猜測,這場大火絕對蹊蹺,我們一幫人都好好逃了出來,唯獨老胡他爹的棺材被火給燒了,肯定是七星連煞鎮住的東西在搗鬼。按我爺爺的說法,衝撞了這種怨氣奇重的風水局,一定會出問題,不出在這裡便出在那裡。
老胡這人陰損,讓他爹佔人家的陰宅,而且還是這種不能惹的東西,報應立馬就來了。
那看風水的老頭捋著鬍子勸老胡說:「吉穴,果然是非同凡響的吉穴,胡公你看,這把火燒的有多旺,你這輩子就能發多大的財,你看看這大火,都要上天了!」
沖天大火迅速席捲整個樹林,山上山下火龍夾著濃煙快如閃電傾瀉下去,目光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火海。我嚇了個半死,我們下山那條路幸虧在火海的另外一面,不過火勢這麼猛,我們得趕緊下去,否則保不住全部葬身在這大山裡。
看風水老頭繼續對老胡發表演說:「你看這飛瀉而下的火龍,這哪裡是火龍,這是龍氣啊,你這輩子的運氣就跟這癲狂的火龍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富甲一方都是輕的,胡公,恭喜你!」
我被老頭兒噁心的簡直要吐了,老胡一反滿臉沮喪,頓時神氣活現起來,望著茫茫火海,高興的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似的。
老胡得意歸得意,好在還有一點理智,安排喪葬公司的人和我們撤退,我們撤下了山我才鬆了一口氣。
趙一平一路擺出大英雄的姿態,為張蕾蕾下山提供各種便利,就差要背人家了。我心裡暗罵:「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這王八蛋一肚子壞水,不知道對我的女神張蕾蕾同學垂涎多久了!」
張蕾蕾對趙一平非常不屑,正眼都不看一眼,我心裡一百個爽,媽的,果然不愧是我的女神,就是有節操。雖然她也不正眼看我,但能讓趙一平丟臉,我還是很爽的。
張蕾蕾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意外發現她脖子上有一條很淡很細的紅線,就像一層薄薄的傷口,跟我脖子上的傷口一樣,心裡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昨晚要不是我狠下心去,恐怕女神早已香消玉殞了,我為女神付出這麼多,人家還一點都不知道呢,想想很讓人心酸。
下山之後,看風水老頭已經把老胡他爹吹成了風水大葬,出現這種奇事在古代只有皇帝才有可能,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皇帝。老胡這小子野心勃勃,可惜自己天生沒本事,空有一顆蠢蠢欲動的心,經算命老頭一番挑逗,興致勃發,早把他爹屍骨無存的慘痛事實給忘了,給算命老頭又打賞了一千塊。
我雖然對風水堪輿不瞭解,昨晚經過我爺爺一番科普,也算知道一點皮毛,這看風水老頭就是徹頭徹尾一死騙子。
老胡親爹骨灰都讓老頭兒折騰沒了不算,還為他惹上了滔天大禍,當然這是後話。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在議論這場離奇大火,只有我一個人悶悶不樂。趙一平這王八蛋在車上調戲姑娘無聊了,就來拿我尋開心,還時不時揪我頭髮擰我耳朵,往我身邊吐口水,最過分的還是摸我臉蛋,這死變態。
我在張蕾蕾面前丟盡了面子,我更擔心張蕾蕾今晚該怎麼躲過那只煞星無頭鬼。昨晚的事兒驚動了張蕾蕾爸媽,他們肯定會通知物業,今晚我跟爺爺進小區恐怕都難,更別說再做半夜偷按門鈴的事兒了。
回到家,我直奔爺爺病床前。昨晚我跟爺爺出去回來都特別謹慎,爸媽都沒發現,我媽媽此刻正在廚房做飯,爺爺的房間陰暗,由於爺爺體弱不能見光,即使大白天,窗簾依舊是拉上的。
透過門外射進來的微光,我見爺爺睡著了,就輕輕叫了他一身。
爺爺眼皮動了動,睜開眼睛,我只覺得爺爺的眼神特別清亮,根本不像是上了年紀臥病在床的老人。爺爺咳嗽了一聲,我急忙扶他坐起來,提醒他天又黑了,我那位女同學今晚恐怕還有危險。
爺爺點點頭,說:「今晚是最重要的一個晚上,那煞星鬼第一次上門是吸取生者陽氣,像你們十幾歲的小孩子陽氣正旺,比不得我們這些老朽,氣旺著呢,那死鬼縱然再厲害,也沒辦法一口氣吃個胖子,他要慢慢消化。而且,過旺的陽氣對陰物有反噬,一般陰物吃不消。到了第二天,他已經熟悉了生者陽氣,就是真正奪命的時候。好在昨晚咱們去的及時,那髒東西能吸到的陽氣有限,今晚就算他能得手,也要費一番功夫。」
我急的團團轉,眼睜睜看著女神被死鬼弄死,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這對我是巨大的打擊,比受趙一平這王八蛋欺負更難受。
爺爺讓我不必擔心,到了晚上,他自有辦法。
爺爺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從來沒有過的堅定,我心裡的慌亂也被他的眼神感染了,漸漸平靜下來。
吃過晚飯,爺爺讓我在房間溫書,到了時候他來叫我。我在房間裡焦慮的折騰到十二點,爺爺敲門讓我出去,這時我爸媽已經睡了,爺爺一身樸素對襟大褂,背上背著一隻灰布舊包袱,身體雖然依舊佝僂脆弱,走路卻很穩健,目光更是鋒利如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
我在樓下拿了自行車載爺爺去名雅花園,到了小區門口,門口增加了兩名保安站崗,小區裡隱約還能看到巡邏的保安,昨晚的事兒一鬧,小區的安保果然增強不少。我十分頭疼,看這架勢,要想混進去幾乎不可能。
爺爺說:「咱們不進去,我們就在小區馬路對面守著,到時候自有計較。」
爺爺這話說的十分沒譜,小區門口距離張蕾蕾家還非常遠,而那煞星鬼來去無蹤,要是在裡面就弄死了張蕾蕾,我哭都找不到地兒去。我想表達抗議,爺爺擺擺手,在馬路邊花壇上坐下,馬路對面的保安眼神警惕的朝我們這邊張望。
我跟爺爺傻子似的在花壇上坐了兩個小時,打了幾場瞌睡,倆保安一點沒休息的意思,存心跟我們較勁呢。朦朦朧朧中,我看到小區裡有人出來,那人在保安崗亭跟保安說了會兒話,就過了馬路朝我們這邊走來,正在這時,爺爺突然敲了我腦袋一下,我頓時醍醐灌頂似的腦子一片澄明,抬頭發現張蕾蕾正一臉漠然的過街朝花壇這邊走過來。
我先是一陣高興,張蕾蕾出現在我面前,說明她還活著。接著就納悶,這大家閨秀大半夜的往外跑幹嘛,太奇怪了。她依舊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的朝我這邊走來,看到老同學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不給面子。
我說:「張蕾蕾大半夜出來幹嘛?」
爺爺喘著氣,說:「你看她走路動作,跟平時是不是不一樣?不是她自己要出來,是有人帶她出來的。」
我仔細去看張蕾蕾,她已經走到馬路中間了,藉著路燈的光,我發現她面色蒼白頭髮蓬亂,走路非常機械,一走一頓的,人像癡呆了似的。而且,她穿的還是睡衣,我覺得十分不對勁。
更可怕的還是爺爺的那句話,她不是自己出來的,而是有人帶她。我看來看去,馬路上就只有她一個人,哪裡有人帶她?
一想到看不見的鬼,我心裡就特別害怕,陰森森的。
這時,就看到馬路前方轉盤處開來一輛車,那汽車也是他媽奇怪,大晚上的不開遠光燈,近了才發現它速度特別快,距離張蕾蕾不過幾十米遠,直挺挺就沖張蕾蕾撞了過去。我那時就在馬路邊上,出於本能的去救她,在汽車衝過來的瞬間推開了張蕾蕾,汽車擦著我的頭髮呼嘯而過,跟著傳來司機的叫罵聲:「他媽的,大半夜找死啊——」
張蕾蕾跌了個跟頭,又很快站起來,這中間連一分鐘停頓都沒有,她不顧身上擦傷,頂著半邊臉的血,女鬼似的繼續朝前趕路,動作僵硬根本不像正常人。我被張蕾蕾嚇的瞠目結舌,半天才爬起來,吐了一嘴的血泡沫,我爺爺顫巍巍過來扶我。
張蕾蕾低著頭過了馬路,真像有個人牽著她,正亦步亦趨的趕路。可是,我眼裡明明只有一個張蕾蕾。
爺爺把我扶到花壇邊坐下,問我有沒有事兒,我心裡全是張蕾蕾的安危,根本顧不上自己。爺爺歎氣說:「現在世道不比以前了,有真本事的人都被打下去,才會讓這些髒東西橫行不法,長此以往,世道就亂了。」
我著急張蕾蕾,爺爺將我按住,讓我稍安勿躁,現在不是莽撞的時候,一旦衝動,鬧不好會傷了這小姑娘的性命。
爺爺說,七星連煞鎮怨氣的作用非常強,鎮壓的作用強,被鎮鬼魂的怨氣就越大。而且這種怨氣不是一個點,而是一條線,被鎮壓的七個鬼魂是一體的。我們挖出了一具屍骨,其它六具都跟著跑了出來,這七個怨氣極大的鬼魂在我們這群人裡尋找陽火最弱的人下手。就目前來看,中招的就是我和跟張蕾蕾。
爺爺說,我天生火焰弱,打小容易招惹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幸虧我們楊家祖上嫡傳奇術,否則我肯定長不大。而張蕾蕾這小姑娘,看著挺正常的,火焰這麼弱,就讓人有點想不通了。
爺爺已經修煉出了天眼,能看到普通人眼看不到的東西,他跟我說,現在牽著張蕾蕾的正是昨天那冒青煙的鬼,張蕾蕾脖子上的血紅細斑線,就是鬼魂栓在張蕾蕾脖子上的繩子。我脖子上也有一根,這繩子要過了三日才能想辦法弄掉,否則一旦撞上調皮鬼,他們就會牽著我四處亂跑,跑著跑著,魂就丟了。
我聽的毛骨悚然,求爺爺幫我開天眼,爺爺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硬開天眼太折陽壽,不能亂來。我央求不來,只能閉嘴,眼睜睜看著張蕾蕾失魂落魄的被鬼牽著往前,那叫一個揪心。
奇怪的是,那鬼牽著張蕾蕾不走遠,一直繞著馬路轉圈,都在我面前轉了幾趟了。張蕾蕾滿臉是血,眼神冷漠呆滯,再加上僵硬的動作詭異的行為,在這深夜裡,著實讓人看了害怕。
爺爺說,青煙鬼牽著張蕾蕾兜圈子,一是為了減她的陽氣,陽氣越弱她體內的三魂七魄越容易出來;二來也是在等時間,七星連煞風水局最弱的時候是一天的寅時,這鬼雖然出了山,這七星連煞的風水局卻還懸在它們頭頂上,要想徹底破了七星連煞,需要吸取七個活人的魂魄。到了寅時,七位煞星歸位一起來吸取張蕾蕾的魂魄,張蕾蕾就凶多吉少了。
爺爺的意思是,等到寅時將七煞一窩全端,現在救張蕾蕾會打草驚蛇,到時候七個煞星一直纏著張蕾蕾,保不定哪天會出大事。雖說現在讓青煙鬼遛張蕾蕾的魂魄很危險,每溜躂一圈兒陽氣就弱一分,但陽氣弱了可以補回去,大不了生場病,病癒就好了。讓七個煞星鬼一直纏著可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