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相擁
綠凝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眼前突然出現的熟悉身影讓她難以置信,然而他卻是穿著一件玄色的衣衫!
陽光從敞開的大殿上投射進來,似乎是從地面上反射至眾人的身上般,卻史是讓眼前這人的身上婉若汲取了這陽光般,耀目。
他徐徐地側過頭來,唇角微揚。從綠凝的這個角度看過去,看到的便是他這樣的一個側面,古銅色的臉龐,經玄色的衣衫襯著,更有一種將全部鋒芒內斂於心的沉穩,然而那微揚的唇角,那微微下垂著凝望自己的眼眸,其間所含的笑意,所含的深情,所含的灑脫,都讓綠凝綿心深深地悸動。
「皇兄……」綠凝的聲音顫了又顫,她的一顆心怦怦地跳著,怔怔地望著這張臉龐。這張臉龐已然在她的腦海裡和心頭出現了太多太多次。這樣的一次相逢,也已然在她的內心深處翻騰了許久許久,然而此時,他就站在這裡,站在自己的面前,綠凝卻陡然忘記了自己應該說些甚麼,她全部的感知,都只剩下此時的心跳了。
「皇兄……」綠凝便只能這樣輕喚著,聲音一次比一次更加顫抖。她的心底泛上一絲酸楚,似是委屈般地,哽咽了起來。她本是應當多看看他的,這張俊美若驕陽般的臉龐,是否還若記憶深處那般高傲?然而視線卻漸漸地模糊,綠凝胡亂伸出手抹了抹眼睛,企圖想要看得更清楚,卻怎奈無論如何去抹眼睛,眼前卻依舊模糊--那是有太多太多的眼淚湧出的原故呵……
「傻丫頭。」華南永嘉終於爆笑出聲,他伸出手,將綠凝攬進了他的懷中。
那是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將綠凝緊緊地包圍。只有這一次,她沒有想逃,也沒有想要掙脫。那熾熱的身體呵,帶著他的體溫,帶著他的驕傲,更帶著他對她如此強烈的愛,像火一樣,幾乎要將綠凝融化。
綠凝緊緊地閉著眼睛,伸出手擁著華南永嘉的腰,深深地、深深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
「皇上果然好興致呵。」那身著明黃色龍袍的人,低低地笑著,用嘲諷的語氣笑著說道。而這聲音聽上去卻無比的熟悉。
這是……綠凝迅速地轉過頭,望過去,但見那人將頭上那頂九龍珍珠冠徐徐摘下,臉龐,竟果然也是綠凝所熟悉的!
「楊朗?」
綠凝脫口而出。
但見那楊朗身上所穿的,正是一件明黃色的龍袍,九條天龍在那明黃的袍上騰雲駕霧,呼之欲出,燦若桃花兒般的含情眼眸,帶著點點笑意望著正在相擁著的華南永嘉與綠凝,他的唇微挑著,明明是若春風般明艷的笑,卻只讓人感覺到一股子寒意,陰冷無比。
「綠凝公主,想不到您竟能夠記得起我的本名。」楊朗的眼眸裡遊走著一種子說不清的情愫,他含笑,凝望住了綠凝。
華南永嘉的眉,挑了一挑,他低下頭來,看了眼綠凝。明明是這樣漫不經心的一瞟,綠凝卻像是被火焰灼到了般地,攸地感覺到了不安。她抬眼望了望華南永嘉,但見華南永嘉的眼底暗含著說不出的玩味。
一股子忐忑之意自綠凝的心底升起,卻顯然並不是出自對於自己的擔憂。
--她擔心的是對面的那個男人,可憐的楊朗。
「所以,這是你的計謀?」華南永嘉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漫不經心地將目光落在了楊朗的身上,眼神裡含著完完整整的不屑與--輕蔑。只是這輕蔑卻是含在這笑意之中的,便像是大人打量一個玩弄把戲的孩童般,帶著戲謔的成分,陡地令人感覺到惱火。
偏偏,楊朗只是淡淡地一笑,反問道:「皇上覺得呢?」
華南永嘉便也只是不語,只是微微地抿起了嘴唇。
楊朗轉過頭,看了看不遠之處偽裝成華南永嘉的男子,那男子正手持長劍,與大殿之內湧出的黑衣人戰成了一團。而寺院之外,又有喊殺之聲震天,卻赫然是方才圍在寺院外圍的士兵與突然間出現於城中的軍馬交戰至一處。
「你們把這個地點選在寺院,著實不好。」華南永嘉那濃重而漂亮的眉微微地皺在一處,輕輕地搖了搖頭,歎息著,像是教書的先生在對弟子的一個並不成功的筆墨感覺到失望。「在佛祖面前現於殺戮,乃是對於信仰大大的不敬。」
「我的信仰,」楊朗冷冷地笑著,桃花兒眼瞇成了一條淺淺的線,「是將有愧於我的一切全部拿回,那是屬於我的東西!」
「你錯了,」華南永嘉搖了搖頭,「這個世界,沒有甚麼是注定要屬於任何人的。你應該不應該得到,是要看你有沒有去擁有的能力,還有勇氣。」
說著,他低下頭來,攬住綠凝肩膀的手臂,緊了一緊。
在那雙婉若黑耀石般的眼眸裡,燃燒著的,是一種對於愛的執著,和為了擁有而付出的倔強。綠凝輕輕地牽動了一下唇角,遞給華南永嘉一個瞭然於心的微笑。
綠凝自然知道華南永嘉的執著和堅持,她和他的愛情,像是一個圈,坎坎坷坷,繞了一個大圈,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最後換來的,是這一刻在戰場之上的血腥殺戮。外面的喊殺之聲震天,陣陣哭號與怒喝,還有這空氣之中所瀰漫的血腥之氣,都預示著眼下的形勢並不是一個樂觀的形勢。是否能夠安全地度過這場危難都完全是一個未知,而這一刻,在綠凝的心裡,卻全然沒有擔憂,也沒有害怕。她最為牽掛的一個人近在眼前,伸出手,便可以觸摸得到他的所在,輕輕一嗅,就可以聞得到他的氣息,抬起眼睛,便可見他的臉龐。那長久的等待與折磨於心的相思,在此刻全部熬成一種纏綿的柔情,便是天涯海角,便是天堂地獄,他們,都是會在一起的罷?
「皇上真是說得很精彩。」楊朗陡然間哈哈大笑,像是看到了最有趣的笑話,他大笑道,嘲諷道,「恐怕,只有你這種在金玉床上長大,永遠不知道風雨是什麼的大之驕子,才會說出來這樣令人感覺到好笑的話罷?」
說罷,便伸出手來,指著這些殿上正交戰在一處的士兵與黑衣人們,說道:「你根本不懂得,他們是在為甚麼拼了命,你更加不懂得那些平庸生活著的百姓的疾苦,不懂得苦苦等待著證明自己、為了尋找活著的感覺而只能用痛苦來證明存在的人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