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影依舊是那樣坐在路邊上,一動不動的,我看著它,嚥了一口唾沫,遠遠地喊了一聲:「你是誰?」
人影沒有回答我,我於是試著朝前走了一些,但是越靠近這個人影就覺得越害怕,最後終於離它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又喊了一聲:「你是誰?」
我沒有聽見它說話,但是我聽見了幾聲非常古怪的叫聲,我覺得這聲音怪異,頭皮一下子就麻了,正覺得不對勁,也就是這時候,它忽然轉過了頭來。
與夢裡夢見的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我只看見一張老鼠尖尖的臉就這樣看著我,特別是那雙眼睛,在黑暗中似乎帶著一種詭異的光澤,我被嚇了一跳,當即就後退了一步,可是身子好像被什麼絆了下,就跌在了地上,我跌倒在地上,只覺得手在地上摸到了什麼東西,毛茸茸的,然後它就一下子抽走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嚇得都不敢動了,我摸到的竟然是老鼠的尾巴。
而它就這樣轉過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儼然就像是一個人一樣坐著,我這才留意到,它身上披了一張人皮,所以讓它看起來像一個人,與此同時,我聽見它在「吱吱」地叫,更讓我毛骨悚然起來。
可以說這是我見過最大的老鼠,雖然在夢裡也夢見過,可是卻始終覺得那只是個夢而已,就沒當真,哪知道今天夢就成了現實。
接著我看見它竟然站了起來,完全不像其它老鼠一樣四腳著地,它身子立著,竟然也能行走,然後就到我身邊上,伸出頭來在我身上嗅了嗅,我只覺得當時整個人就要哭出來了,我甚至能感到它身上尖銳的毛髮碰在肌膚上的感覺,這絕對是終生難忘的噩夢。
就在這時候,它忽然前腳撲在地上,然後猛地拽住我的衣領子,就要拖著我走,我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於是劇烈地掙扎,而我一掙扎,它就用尾巴當鞭子一樣抽我,一尾巴抽在身上,疼得讓你倒吸一口涼氣,接著它鬆開我的領子,猛地撲到我身上,我聽見一聲極其憤怒的聲音,像是在警告我一樣,然後它就從我身上下去,去到了一邊上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朝著玉米地裡「吱吱吱吱」的一直在叫,我覺得有些恐怖,想逃但是根本逃不掉。
而就在這時候,我看見遠遠地走過來一個人,也看不清是誰,只是從走路的姿勢上來看,不像是先生,這個人才走過來,我看見這老鼠頓時就止住了聲音,接著一溜煙就鑽進玉米田里,只聽見一陣嘩啦呼啦的聲音就不見了。
這個人影站在了比較遠的地方,我也看不清是誰,見老鼠逃跑走掉,我還是有些感謝他幫了我,我讓自己平靜下來問他:「你是誰?」
他的聲音很沙啞,對我說:「你回不去了。」
我被他說得有些驚,然後他竟然自顧自地就在路邊上坐了下來,直到看到他坐下去之後,我才驚訝地發現,他才是我看見的那個人影。
然後它側過頭問我說:「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我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它點頭,然後好不容易能說話了才說:「那剛剛的老鼠……」
人影說:「它扮得也很像吧?」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但是老鼠扮成的那場景我為什麼會在夢裡夢見過,難道我遇見過這種情形,只是自己不記得了,否則又怎麼會出現在夢裡?
我問他說:「你是誰?」
這是我第二次問他,但是他依舊沒有回答我,而是和我說:「和你一起來的同伴找不到你,他已經回去了。」
我說道:「不可能!」
他就沒再說話了,然後和我說不管我信不信,他已經不在這裡了。我覺得他的說辭很怪,不在這裡不意味著就一定是回去了,我再問他說:「你是誰?」
他說:「你是來找你父親的生魂的,可是它不在這裡,然後他指了指路的前面和我說,現在地上的這炷香才燒了三分之一,在香熄滅之前,你能在前面找到的話還能回去,要是找不到就都要留在這裡了。」
我看看香,的確才燒了一小點,而就在我看了一眼香又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人影已經不見了。
我於是把香拔起來,拿在手上,看了看前面,就走了進去。
前面的路只有一小截了,過去是一道很小的橋,橋邊上我看見有一塊指路碑,但是因為天黑我也沒仔細看,這種橋一般都是祭祀接上去的,再在旁邊附上一塊碑,據說是可以積陰德,當時其實我也根本沒意識到這點,也沒想到,就是這種指路碑,不是個人看的,而是給鬼指路的。
那種橋也不是給人走的,叫亡魂橋,是專門給鬼走過去的,以為據說鬼是不能直接跨過溝和河的,需要有橋才能過去,有些人為了積陰德,就會專門在一些溝渠間用石塊搭這樣的橋,有錢的就用大理石或者花崗石,沒錢的就用普通的石塊,其實也沒區別。
我當時就是從這橋上走過去的,走過去之後,覺得場景好像忽然有些恍惚,接著我就覺得自己忽然不是在田間地頭了,而是來到了一間房子前,房子孤零零地建在黑暗中,看著很大氣,也很復古,像是那種舊時候的深宅大院,只是門卻是黑的,而且開了一條縫,好像是專門為我開的,我剛要進去,忽然覺得有一陣風吹了下,接著我就聽見身後有個聲音說,不要進去。
這聲音我分得清楚,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就在我身後,我於是朝身後看了看,發現身後根本沒有人,我覺得疑惑,這聲音之後也沒再出現,我本來也有些疑惑的但是為了找到父親的生魂,於是就進了去。
我進去之後,只聽「匡啷」一聲,門就合上了,裡面一片漆黑,我什麼也看不見,就像來到了一個純黑的地方一樣,我於是摸了摸身後,想再次把門打開,可是卻發現門上根本就沒有可以著力的地方。
我試著順著門邊上摸索著走,然後就感覺忽然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很冰冷,嚇得我猛地一哆嗦,接著我就聽見她說:「不要怕。」
好像是剛剛的那個聲音,我這才緩了一些,她說讓我不要進來我偏要進來,這裡進來就出不去了。我問這是哪裡,她說這是東井。
我驚道這裡是東井?
她說我這是掉魂了,香已經燒了一半了,問是誰讓我進來的,如果香熄掉我還出不去,就會死了。然後她才說我過了指路碑,走了亡魂橋,就很難回去了,就和這裡的另一個人一樣。
聽見她說另一個人,我眼睛猛地一亮:「是誰?」
她說之前來的一個人,就在我之前不久,我覺得這個人就是父親,我說讓她帶我過去,她然後果真帶著我過去了,我喊了聲父親,接著果真聽見父親的聲音,他說:「石頭,你怎麼來了?」
我說我和先生來找他,然後他問先生呢,我說不知道,我和先生走散了。然後父親讓我不要出聲,接著他說有人在找他,他才躲到這裡來的。
我問那個人是誰,父親說他也不知道,但有一個人一直在追他,他才躲進來的。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感覺到我的手腕好像被拉了拉,我手上似乎綁著什麼東西,我摸了摸,好像是線,而且還在不停地拉,力道很大。
我不記得我手上什麼時候綁著線,正不解,旁邊這個女人的聲音說:「是他們找到你了,你順著線走就能回去了,趁著香還沒有熄,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