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遠吃過了飯,把飯碗交給了葛三妹,葛三妹便回家去了。他打著手電筒,沿著塘邊尋找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農藥瓶之類的東西。繞著魚塘走了好幾圈,才在塘邊的草叢裡找到了兩個裝甲胺磷的農藥瓶。
陸恆遠撿起來一聞,裡面的農藥味十分刺鼻,基本上可以斷定是投毒人丟下來的。
陸恆遠把兩瓶子收到了魚塘旁邊的茅屋裡收好,必要的時候,他可以把瓶子交給公安部門,請他們提取瓶身上的指紋。
找到了農藥瓶子,陸恆遠腦中靈光一閃,計上心頭,想到了驗證毒是不是陸長林投的方法。
只要把他找到的瓶子的消息透露給陸長林,如果真是陸長林所為,那麼他肯定要來偷瓶子毀滅證據。到時自己潛伏在暗中,陸長林只要來偷,便將他當場擒獲,到時他想抵賴也不成。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陸恆遠把死掉的魚打撈上來,數了數,一共死了十八條魚。雖然這十八條魚賣不了多少錢,但畢竟是自己養的魚,難免心裡有些難過。
他吃過了早飯,便去了李兆祥家。到了那裡,李兆祥一家正在吃早飯。
「恆遠,吃了嗎?在這兒吃吧。」李兆祥忙招呼他入座。
陸恆遠笑道:「兆祥爺爺你別客氣,我吃過來的。我想找德全叔問點事情。」
李德全是李兆祥的大兒子,聽了這話,放下飯碗,道:「恆遠,有啥事你就說吧。」
陸恆遠道:「德全叔,聽我媽說你昨天下午在魚塘旁邊的那塊地裡幹活,我想問你,下傍晚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有人在我的魚塘旁邊轉悠?」
李德全皺起腦門子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恆遠,你也知道,傍晚的時候回村的人是最多的。那會兒人很多,我哪能記得清啊。」
「那你看見陸長林了沒有?」陸恆遠問道。
李德全點了點頭,道:「看到了。說來也奇怪,我扛著鐵鍬往家走的時候遇到了他。這傢伙以前遇到我,總是要跟我討根煙抽抽,昨天卻是從我身旁一擦而過,連個屁也沒放一個。」
「好了,德全叔,你們吃飯吧,我走了。」陸恆遠沒有久留,問完了事情就往門外走去。
李德全追了出來,問道:「是不是出啥事了?」
陸恆遠心想正好借李德全的口把風聲放出去,便道:「我的魚塘昨天被人下毒了,幸好下毒的人買到的是假農藥,所以沒死多少魚。我懷疑是陸長林干的,我今早在魚塘附近的草叢裡找到了兩個農藥瓶子,打算明天拿著瓶子去報警,請公安部門化驗一下上面有沒有陸長林的指紋。要是有,哼,這回我一定告到他坐牢!」
李德全氣憤地道:「陸長林真不是東西!要真是他幹的,你就往死裡告他,也算是為咱們村除了一害。」
陸恆遠離開了李德全的家,他知道風聲很快就會在村裡傳開來。李德全雖然不是大嘴巴,可他那婆娘卻是村裡的第一大嘴巴。以他那婆娘的個性,肯定會追問李德全自己找他是為了什麼事,李德全不勝其煩,肯定會說的。屆時,李德全那婆娘便會主動充當自己免費的義務宣傳員,這消息想不傳出去都難。
……
陸長林早上早早就起來了,在自家院子裡不停地轉悠,很想跑到陸恆遠的魚塘那兒看個究竟,卻怕被人發現端倪,所以才未敢前去。令他奇怪的是,村裡還是靜悄悄的,按照以往,若是發生魚塘被人投毒這事,村裡早就亂哄哄的,都跑去看熱鬧去了。
「這是咋回事呢?」
上午九點多鐘,他實在憋不住了,別推上自行車,假裝去鎮上趕集,騎著車往村外去了。路過陸恆遠的魚塘,瞧見陸恆遠靠在石橋的扶欄上,正悠哉地抽著煙,像個沒事人似的,他心裡的疑雲更濃了。
陸恆遠瞧見他,笑著招了招手,道:「長林叔,過來抽支煙吧。」
陸長林也想瞧個究竟,便騎著車上了石橋。到了陸恆遠面前,陸恆遠遞了根香煙給他。
趁著點煙的空當兒,陸長林朝魚塘望了幾眼,卻沒發現一條死魚。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還是沒有看到一條死魚。
「奇怪了,怎麼可能啊?」陸長林心裡嘀咕著,狠狠地吸了口煙。
陸恆遠笑道:「長林叔,在省城咱倆是發生了點不愉快,現在回到村裡了,你難道還生我的氣啊?」
陸長林訕訕一笑,道:「哪有的事。咱叔侄兩沒有隔夜的仇。」
陸恆遠從身上掏出一百塊錢,道:「正好你去鎮上,幫我帶條煙回來。家裡煙快抽完了。」
陸長林把錢收起來,丟掉了煙頭,道:「那個恆遠,時間不早了,我趕集去了。」語罷,便跨上了自行車走了。
陸恆遠盯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從剛才陸長林的略顯慌張的表情來判斷,他已經可以確定,投毒的人就是他!
陸長林琢磨了一路,到了鎮上,才想明白為何陸恆遠的魚塘裡一條魚都沒死,立馬蹬著自行車來到一家賣農藥的門市門前,支好了車,怒氣洶洶地進了店裡。
「老許,你他娘的敢賣假藥給我!」陸長林一進門,便揪住了農藥門市的老闆許老栓。
許老栓在鎮上賣農藥賣了十幾年,口碑一直很好,還從來沒人敢到他的門上來鬧事,用力一推,把瘦小的陸長林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著他鼻子質問道:「陸長林,你撒什麼野!你倒是好好說說,老子賣什麼假藥了?」
陸長林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指著貨架上的甲胺磷,道:「老子昨天從你這兒買了兩瓶甲胺磷是不是?」
許老栓點了點頭,「我記性沒那麼差,不至於你昨天剛來過就忘了。」
「那他媽是假藥!」陸長林怒吼道。
許老栓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人玷污他的聲譽,一把將陸長林拎了起來,道:「陸長林,你他媽別在這胡扯!那麼多人買了,怎麼就你一個說是假的?」
「我……」陸長林不知該怎麼說,結結巴巴起來。
許老栓冷笑道:「老小子,我看你是來我這耍賴,想訛我的是吧?好好好,你說我這藥是假的。行,你現在就證明給我看!」
許老栓伸手從貨架上拿了一瓶甲胺磷下來,遞給了陸長林。陸長林抱著農藥瓶子問道:「老許,你這是想要我幹嘛?」
許老栓笑道:「你不是說我的藥是假的嗎?如果真是假的,你喝下去肯定毒不死你。如果你喝了沒死,下半輩子,老子我養著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追究你毀壞我名譽的罪責了,相反,我還替你風風光光辦個葬禮。陸長林,咋樣,夠膽子不?」
今天逢集,街上有不少人,看到農藥店裡吵了起來,都圍過來看個究竟。
陸長林騎虎難下,不想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認慫,卻又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做賭注。
許老栓哈哈笑道:「陸長林,你不敢是吧?來,我替你把瓶蓋旋開。」
瓶蓋一打開,一股刺鼻的農藥味便瀰漫了開來。門口圍觀的群眾不少人都摀住了口鼻,更有受不了這味道的,扭頭走了。
陸長林也被這農藥味熏個半死,許老栓倒是無所謂,他賣了十幾年農藥,對農藥的味道已經有抵抗力了。
這東西熏都能熏死人,喝下去還不翹辮子!陸長林眼珠子一轉,再怎麼混蛋,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猛地把手中的農藥瓶摔了,吼道:「他奶奶的許老栓,你當我是傻子啊,叫我喝農藥,你自己怎麼不喝?」
許老栓早知道這人混蛋,也懶得跟他囉嗦,正好派出所就在他店面的對面,拉著陸長林,道:「咱倆找警察評理去!」
「走就走,誰怕誰!」陸長林輸人不輸陣,梗著脖子跟許老栓進了派出所。
這種小事派出所也不能說把誰抓了,以調解為主。許老栓也不想過多追究,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陸長林心裡有鬼,更不敢咋呼。一個民警居中調解,很快便解決了問題,二人先後離開了派出所。
陸長林回到陸家圪嶗,把陸恆遠托他買的香煙送了過去,然後便騎著自行車往家走。
進了村,老遠便聽一幫老娘們在嘰嘰喳喳地聊著什麼,隱約聽到像是在談論著魚塘被下毒的事情,便湊上去聽了聽。
「哎呀,恆遠說了,農藥瓶子已經被他找到了,明天就要拿到縣裡的公安局去化驗指紋呢。你們說,這指紋是啥東西,咋老聽電視上的破案片裡提到呢?」
陸長林一聽就嚇壞了,臉色發青,蹬著自行車回到家裡,背上全是冷汗。
他在省城幹了幾年扒手,警局進去過無數次,指紋是什麼,他當然有所耳聞。一拍大腿,後悔不已,早知道這樣,就該把那瓶子帶回來。
「完了完了,那倆瓶子要是真被送進了公安局,我就要完蛋了。」
陸長林嚇得嘴唇發青,在院子裡來回轉悠,考慮解決問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