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眼跑到岸邊,揪住一個剛從魚塘裡爬上來的馬仔,厲聲喝問道:「水下到底什麼個情況?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那人嚇得魂不附體,體如篩糠,不停地纏鬥,結結巴巴地道:「老大,有、有水……水鬼!」
「放你娘的臭屁!」疤瘌眼何曾聽過這麼荒唐的話,甩手給了這馬仔一個巴掌,打得他半邊臉頓時就腫了起來,又抓住後面爬上來的一個人,問了個同樣的問題。
「老大,這塘裡真的有水鬼,咱們快逃吧。」
疤瘌眼皺了皺眉,把另外兩個人也叫過來問了一遍,得到的卻是同樣的答案,這四人像是商量了好的似的,都告訴他在水裡看到了水鬼。
「老大,我們真不敢騙你,姓陸的那小子和劉蛤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要不是被水鬼拖走了,人怎麼會不見了?」
疤瘌眼仔細一想,手下這幾個馬仔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干他們這一行的,多少都有點相信鬼神這一說,心想難道這塘裡真有水鬼?
「老大,我看這地方透著邪乎,咱們還是趕緊撤吧。」
疤瘌眼也不敢久留,揮了揮手,道:「兄弟們,姓陸的咱們已經收拾過了,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了,回去吧。」
就在這時,魚塘中心忽然噴射出一道水柱,陸恆遠拎著劉蛤蟆從水裡冒了出來。
「老大,快看!」
疤瘌眼一夥人聽到的動靜,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著實嚇了一跳。陸恆遠在水裡足足有六七分鐘,期間從沒浮出過水面換氣,再厲害的人也難以在水下憋氣憋那麼久?
「我靠,這小子是人還是魚啊,怎麼能在水裡待那麼久?」疤瘌眼心中暗自驚駭,原來馬仔們所說的水鬼就是姓陸的這小子,這下他倒不急著撤離了。
陸恆遠從水裡爬了上來,把劉蛤蟆扔到了疤瘌眼的腳下,劉蛤蟆吐了幾口水出來,終於醒了過來。
「老大救我……」
這就是劉蛤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疤瘌眼實在有些後悔接了這麼個生意,為了那區區兩三千塊錢,他傷了幾個兄弟,又有幾個被嚇破了膽,而對方僅僅只有一個人,這事要是傳言出去,他的面子可就要丟盡了。
「兄弟好手段啊!我疤瘌眼今天是開了眼界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疤瘌眼抱了抱拳,正要率領手下離開,只聽陸恆遠道:「這位老大,你當我們陸家圪嶗是什麼地方?是你任意撒野的嗎?」
疤瘌眼腳步一廳,轉身回頭道:「不然怎地?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把我們這麼多人留下來?」
「憑我一人當然不行!」陸恆遠冷冷笑了幾聲,抬手指了幾個地方,「這樣能不能把你留下來?」
疤瘌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十幾號村民手持著鋤頭、鐮刀之類的農具已將進出村的道路堵了起來,還有上百號的村民同樣手持傢伙,烏泱一片地正朝這邊趕來。
原來,老馬進村之後找到了陸長泰,把這事跟他一說,陸長泰頓時就怒了,召集了陸姓族人,兵分兩路,趕來教訓疤瘌眼這夥人。
「老大,趕緊逃吧,逃到車上去,車子一開,他們人再多也沒用。」一個馬仔建議道。
眼下的情況是疤瘌眼從沒遇到過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點了點頭,帶頭往停車的地方逃竄。
「他奶奶的,想跑,沒門!」
石橋上響起陸長泰的粗嗓門,他帶領著陸姓族人,緊追在疤瘌眼一夥人的後面。
「老闆,你沒事吧?」老馬脫離了大隊,沒有追過去,見陸恆遠渾身是水,關切地問道。
陸恆遠一笑:「老馬,我沒事。咱們村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走,咱們瞧瞧去。」
疤瘌眼一夥人沒命似的往村口逃竄,村口只有三十號村民,其中還不乏老弱婦孺,本以為可以輕易地突破這道防線,但到了那兒,卻是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打擊。
這三十號村民遠比疤瘌眼想像的要剽悍,戰鬥力極強,揮舞著手中的農具,疤瘌眼等人別說突破過去了,就連靠近也不能。
「狗日的李青山,你可把我害慘了!」
疤瘌眼和他的兄弟徹底陷入了農民戰爭的漩渦裡,如同一片柳葉似的,沒能掙扎幾下就被捲了下去。陸長泰等上百號村民的趕到,更讓疤瘌眼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境地。
「投降了,投降了……」
五分鐘不到,疤瘌眼就率領他的弟兄舉起了雙手。陸恆遠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村民們下手不知輕重,萬一打死打殘了人,誰都脫不了干係。
「長泰叔,教訓一下就是了,叫鄉親們停下來吧,可別弄出事故來。」陸恆遠找到陸長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陸長泰扯起嗓子喊了幾句,村民們很快就都收了手。
「把他們全都給我捆了!」作為這次殲滅戰的總指揮兼司令員,陸長泰的話十分管用,話音未落,便已有村民拿來了繩子,把疤瘌眼一夥人捆了起來。
疤瘌眼伸長脖子四處望了望,哪裡還看得到李家兄弟的蹤影。李家哥倆一早發現情況不妙,早就腳底抹油,騎著摩托車逃走了。
「把他們的車掀了!」陸長泰又下了一道命令,年輕力壯的村民齊心協力,很快就把三輛麵包車全掀翻了。
「恆遠啊,陪叔去審問審問這幫混蛋。」
走到疤瘌眼一夥人跟前,陸長泰二話不說,抬起就是一腳踹了出去,正中疤瘌眼的左臉。
「你小子膽子挺肥啊!我陸家圪嶗有兩三千口子人,就你們這十幾人就敢到這來撒野?太不把我陸家圪嶗放在眼裡了,也太不把我陸長泰當回事了!」
「老傢伙,你敢踹我!老子就不信你沒有落單的時候,落到我手裡,老子非弄死你不可!」到了這種地步,疤瘌眼還不忘逞幾句口舌之快。
「狗日的,還敢威脅我!」陸長泰是個屠戶,身上本來就帶著一身殺氣,盛怒之下,更是面目猙獰,如同夜叉鬼怪一般,伸手揪住疤瘌眼的頭髮,耳刮子扇個不停。
也不知道扇了多少下,陸長泰累出了一頭的汗,這才停手,再一看,疤瘌眼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兩腮在臉上顯得十分突兀,如同平原上墳起的小丘。
「小雜毛,你再囂張一個給我看看!」陸長泰戳著疤瘌眼的鼻子道。
疤瘌眼外強中乾,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被陸長泰這麼一番收拾,哪裡還敢大放厥詞,雙手合十,祈饒道:「這位老大,我不敢了。你放了我們吧,我們也是替人辦事的。」
「是誰叫你們來的?」陸長泰質問道。
大難來臨各自飛,「義氣」二字本來就是編撰出來糊弄傻子的,到了這個時候,疤瘌眼也不再隱瞞什麼了,立馬把李家兄弟抖了出來。
「是李青山給了我錢,叫我來收拾陸恆遠的。」
陸長泰看了看陸恆遠,道:「恆遠,你看這事怎麼處理?」
陸恆遠把他拉到一旁,道:「長泰叔,現在是法治社會,私設公堂是違法的。我看還是打電話叫警察過來吧,把這夥人交給他們處理。至於幕後的主使者,我相信警察同志會找他們的。」
陸長泰回頭看了一會兒身後被捆在一起的疤瘌眼等人,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聽你的,不過就這麼放過這些雜碎,真是不解恨。」
電話打了沒多久,石頭鎮派出所的警車就到了,瞭解了情況之後,便把疤瘌眼等人帶走了。
陸恆遠回到家,剛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床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是李宏山的號碼,電話一接通,陸恆遠便笑道:「李所長,有何指教啊?」
李宏山大笑道:「陸恆遠,你小子可夠牛的啊!十八個人都沒能把你怎麼著,你小子身手夠可以的啊!」
疤瘌眼剛被帶到所裡,李宏山知道這件案子牽扯到陸恆遠,所以便親自過問了一下,瞭解了情況後便給陸恆遠打來了電話。
「不繞彎子了,小陸,這次的事你想咋辦?疤瘌眼這夥人基本上都有黑社會背景,你要是想深究,我有辦法挖點罪證出來。」
陸恆遠考慮了一下,道:「關兩天就放了吧,我不想深究。」
「你的意思是背後的主使者也不追究了?」李宏山訝聲問道。
「嗯,這件案子我不想深挖。李所長,給你添麻煩了。」
李宏山笑道:「那就按你說的辦吧,咱倆誰跟誰,不要客氣,免得顯得生疏了。」
掛了電話,陸恆遠的腦海裡浮現出李青梅的身影,這次放過李青山,多少也是因為上次跟李青梅發生了那種事情。
在家吃過了晚飯,陸恆遠便回魚塘去了。到了那裡,恰巧看到老馬從李青山的魚塘裡拎了一桶水上來。
「老馬,你拎水幹什麼?」陸恆遠問道。
老馬道:「我想做個實驗。老闆,昨晚你一直在巡邏,我想應該沒人敢過來投毒,我再想是不是上次魚塘被投毒後餘毒還沒完全清除。」
經老馬這麼一說,陸恆遠心中豁然一亮,他的魚塘之所以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清除了餘毒,完全是因為那顆神奇的珠子,而緊挨著的李青山的魚塘雖然和他的魚塘只有一橋之隔,但在魚苗下水之前卻沒有做過相應的檢測。
其實,李青山之所以放心大膽地把魚苗放進了塘裡,而沒有做任何檢測,完全是照葫蘆畫瓢。他想既然陸恆遠的魚苗下水沒事,那麼他的應該也沒有問題。
老馬放了些小魚和兩條大魚進去,和陸恆遠一起圍著水桶觀察了一會兒。過了大概三個多小時,水桶裡的小魚便開始出現了死亡的現象。
陸恆遠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氣,道:「老馬,不用看了,到了明早,小魚應該死光光,兩條大魚估計能活下來。」
老馬奇道:「奇了怪了,為什麼咱們這邊的魚塘一點餘毒都沒了,那半邊到現在毒性還那麼厲害?」
「這的確是件怪事,我也想不明白。或許是因為李家哥倆壞事做多了,遭報應了吧。」
魚塘裡的毒本來就是李家哥倆投的,若是讓他們知道魚苗是被自己下的毒毒死的,恐怕想死的心都會有。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善惡終有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