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水臉一紅,以為陸恆遠是在故意臊他。其實這事一發生,他就想到了莊成超。不過搬進城之後,他一家人的生活並未像原先想像的那樣萬事如意,相反而是事事難以順心。
莊家一向對李家這個窮親家不以為是,可以說是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寄人籬下的滋味已經很不好受,如果再因為這事找莊成超幫忙,恐怕他們一家就更加在莊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了。
所以,莊成超是李家第一個想到的人,卻也是第一個被排除在外的人。
李青水見央求陸恆遠也沒指望,心中不禁感慨,看來繞來繞去,終究還是免不了要請莊成超幫忙。
「恆遠哥,無論如何,咱們兩家人也曾好過。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請您伸出援手,救救我哥。我們全家都會感激你的。」
「青水,多說無益,你還是去想別的法子吧。」陸恆遠是鐵了心要給李青山一個深刻的教訓。
李青水碰了一鼻子灰,蔫頭耷腦走了。
回到在縣城的新家,戴秀珍趕緊迎了上來,忙問道:「青水,你哥的事情咋說?」
李青水道:「事情辦砸了,派出所所長很不給面子。我去找了陸恆遠,他盡和我玩太極。」
兩個兒子就是她的心頭肉,李青山在派出所裡一天,戴秀珍就心疼一天,想了一想,道:「青水,給你姐打電話,叫她立馬回家一趟。」
「媽,叫我姐回來幹嘛?咱真要求莊成超嗎?」李青水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
戴秀珍吼道:「叫你打就打,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李青水素來膽小,哪敢頂撞老娘,被戴秀珍這麼一吼,忙把手機掏了出來,給李青梅打了個電話,叫她馬上回家一趟。
李青梅和莊成超的婚禮已經定下了日子,雖然婚禮還未舉行,但紡織廠的所有員工都知道她就是未來的少奶奶。現在李青梅在紡織廠不需要動手幹活,而是學著管理一個車間。
接到李青水的電話,李青梅就開著車回來了。一進門,她便感覺到家裡的氣氛不大對勁,問道:「青水,什麼事非得讓我立馬回來?」
李青水指了指戴秀珍,「你問咱媽吧。」
「媽,咋啦?」李青梅問道,意識到家裡出了大事。
戴秀珍道:「青梅啊,你哥哥出了大事了!」
「我哥怎麼了?」李青梅見母親抹起了眼淚,忙上前問道。
戴秀珍拉著李青梅的手,哭的兩眼通紅,抽抽涕涕地道:「還不是那個陸恆遠!這小子太不是東西了!串通派出所,把你哥抓起來了!」
抓人總得有個罪名,這點李青梅心裡清楚,戴秀珍的話難免有些偏袒,便朝李青水望去,道:「青水,你把這事跟我好好說道說道。」
李青水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裡裡外外說了一遍,李青梅頓時就明白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很想甩手不管,但被抓的畢竟是她的親哥,生氣歸生氣,終歸還是要想辦法把他弄出來的。
戴秀珍道:「青梅啊,眼下咱家已經沒別的法子可想了,恐怕還是得你求求成超,他人面廣,應該有辦法,請他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無論如何把你哥給撈出來。」
李青梅瞭解莊成超,如果把這事告訴他,恐怕忙還沒幫,就會被他奚落嘲諷一番。而且娘家人在莊成超的心裡根本就一文不值,就算他答應會幫忙,也會一拖再拖,不知何時才會有所行動。
「媽,事情我已經弄清楚了。我哥這事情不大,找找人應該就能放出來了。你們別管了,讓我來辦吧這事。」
戴秀珍以為李青梅是答應去求莊成超幫忙了,抱了抱女兒,破涕為笑,道:「女兒是媽的貼身小棉襖,關鍵時候還是咱閨女頂事!」
李青梅微微笑了笑,道:「媽,我廠裡還有事情,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戴秀珍忙道:「青水啊,快送送你姐。」
李青水送李青梅到門外,李青梅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指著李青水的鼻子罵道:「兩個不成器的東西,盡幹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這下好了,遭報應了吧!」
他們哥倆做過什麼,李青水心裡很清楚,低著頭任李青梅罵了一會兒。
「幸好現在搬到了城裡,要是還在村上,村裡人知道你們幹的這些事,還不把咱家的房頂給拆了!」
李青梅罵了一會兒,心裡堵著的一口氣順了下來,道:「你把你今天去找派出所所長和陸恆遠的情況仔細說一說。」
剛才在屋裡李青梅只是大大概說了下,並不怎麼細緻。李青梅聽了他的詳細述說之後,心裡立馬就有了想法,陸恆遠和派出所的所長是一夥的!
陸家的人際關係她很清楚,陸恆遠有多少朋友,李青梅更是瞭如指掌,萬沒想到,才這麼點時間,陸恆遠就在鎮上打開了局面,居然和派出所的所長也搭上了關係。
略一思索,李青梅就有了決斷,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把李青山弄出來,恐怕還是要去求陸恆遠。
從家裡出來,李青梅坐上了車,立馬掏出手機給陸恆遠從前一個非常要好的戰友撥了過去,如果陸恆遠辦了手機,那他這個戰友肯定會知道他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李青梅並未亮出真實身份,只說是陸恆遠的一個同學,那戰友糊里糊塗把陸恆遠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她,也沒想到陸恆遠的同學怎麼會知道他的號碼。
弄到了陸恆遠的號碼,李青梅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給他打電話。現在的她,衣食無憂,廠裡所有的小姑娘都很羨慕她,過著體面富足的生活,可總覺得缺少些什麼。那種感覺她可以感受得到,卻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
坐在車裡,李青梅回想起與陸恆遠在一起的那些年,那時候的時光真的是簡單而快樂,雖然一無所有,卻根本什麼都不在乎。
深陷情網之中的人常常會有一種錯覺,以為擁有了愛情便是擁有了一切。這種錯覺,是她和莊成超在一起從未體驗過的滋味。如今看似擁有了一切,生活的滋味卻變了味,像是吃膩了大魚大肉,反而懷念起青菜蘿蔔的日子。
人總在錯過後才認清自己真正需要什麼,坦誠地說,李青梅心裡有些後悔,後悔放棄陸恆遠而選擇了富少莊成超,但這注定是一條不歸路,退無可退,無論前方是一條多麼黑暗不明的道路,她也只能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往前摸索。
開車回到廠裡,莊成超恰巧也在,李青梅一下車,便看到了他那張陰鷙沉鬱的臉。
「你去哪了?」莊成超的控制欲極強,在這方面,思想要比古人還要保守,把女人看作是附庸品,欲要瞭解並掌控女人的一切。
「回了趟娘家。」李青梅早已習慣了他的這種態度,輕描淡寫地答了一句,就要往廠房裡走去。
「李青梅在嗎?」莊成超迅速地掏出手機,給戴秀珍打了個電話,語氣很沖。
「青梅她已經回去了啊。」戴秀珍在電話裡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這富少女婿。
李青梅心裡忽地升起一團怒火,莊成超防她就跟防賊似的,這哪像是即將要走進婚姻殿堂裡的一對人,毫無半點喜悅可言!這樣的婚姻,不用去想像,她已經可以斷定,婚後的莊成超必將變本加厲地去提防她。
「籠中之鳥」,李青梅的腦海裡忽然冒出這四個字,一抹苦笑一閃即逝。
「莊成超,你夠了沒?整天這樣你不累嗎?」李青梅本就有些心煩意亂,一時沒壓住火氣,朝莊成超嚷嚷了幾句。
以前的李青梅在他面前溫順的就像只綿羊,從未敢以這種語氣跟他說話,莊成超先是一愣,繼而便怒火中燒,追出一步,一把揪住了李青梅的頭髮,甩手給了她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摑在了臉上,李青梅的半邊臉立馬紅腫了起來,心中頓時湧起萬分的委屈,雙目一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你給我聽好了!以後再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講話,我非打得你跪地求饒為止!」莊成超恐嚇道。
李青梅什麼也沒說,默默垂淚,轉身進了廠房。在莊成超心裡,或許只把她當作傳宗接代的工具,亦或是發洩怒火的對象。
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品嚐到了「後悔」的味道,可惜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時光也無法倒流。
「我不要做附庸!我要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李青梅心中恨意蔓延,第一次有了擺脫莊成超的想法,不過她需要等待,需要時機。
下班之後,回到新家,一直到深夜,李青梅都沒等到莊成超回家,打了個電話過去才知道莊成超下午從廠裡出來就直接去了外省出差去了。
沒有莊成超的城市,讓李青梅倍感輕鬆。這一夜,她睡得十分香甜。
一大早,李青梅還懶在床上沒起,便接到了戴秀珍的電話。
「青梅啊,我跟你說的那事,你跟成超講了沒有?」
「他出差了。這事我來想辦法吧,你就安心待在家裡等我消息。」李青梅應付了幾句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