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關上的門,洪家平張了張嘴,他拿來的碗還沒拿回呢,想了想,決定晚點再來一趟,這兩條魚做點清淡的湯,浩安應當能吃點才對,想著就回去了。
這廂洪家平前腳剛走,後腳洪浩平就來了,他的手裡拿著兩三個黑乎乎的東西,站在門口朝蒲黃訕訕地笑著,陳氏娘在得了吳氏的銀子後,就帶著陳氏及兩個孩子回去了,因而今日發生這事都不見她的影子。
「大嫂,大哥怎樣了,我過來看看他。」洪浩平侷促不安地搓了下手,手裡拿著的東西動了幾下,掉下不少黑灰。
對於這個憨傻的人,蒲黃也生不起氣來,畢竟今日的事跟他無關,「他醒了,頭還暈著,只能躺著。」
洪浩平在床前的凳子坐了下來,看著洪浩安,「大哥,你好點了沒?」
洪浩安微微扯了下嘴角,「浩平,你怎過來了,不是說摘玉米去了?」
「我摘回來了。」洪浩平也不知要跟洪浩安說什麼,兩人面面相覷,好半晌,他伸出手,說道:「大哥,這是我掏的鳥蛋,烤熟了,味道可香著呢,我剝給你吃。」
說著就蹲下、身子,拿著那幾個李子大小的鳥蛋,在地上敲了起來,將外殼都敲碎後,他見自己髒兮兮的手,再看屋內也沒空碗,又跑了出去,跟蒲黃拿了個空碗進來。
他小心地將蛋殼撥開,不讓裡面的蛋白碰到自己的手,在碗沿稍稍蹭了下,鳥蛋就落入碗中,只剩下完好的半個蛋殼在手中。
洪浩平剝好後,小心翼翼地將碗送到洪浩安前面,「大哥,嘗個試試,是不是跟你以前給我烤的味道一樣?」
在這個家中,未離村前,洪浩安與洪浩平相處的日子是最多的,關係也算是比較好的,這次洪浩平能來看自己,他是比較開心的,只要不是為洪小妹說話就成。
「你喂個我吃罷。」洪浩安也似是想起小時,聲音也低了起來。
蒲黃想著兩兄弟有話說,就出門熬藥了,想著屋裡還有碗麵線,正想喂洪浩安吃點,就見洪浩平在餵他烤鳥蛋,「這東西上火,吃一個就夠了。」
洪浩平只得把筷子上的那個放回碗中,傻傻地看著蒲黃,「那,那,大嫂你吃罷。」說著把碗往蒲黃手裡一塞,朝洪浩安說道:「大哥,晚些我再來看你,我先挑水去。」
「誒!」蒲黃端著碗,哭笑不得,看著洪浩平急匆匆地從側門進了,挑起水桶就去挑水了。
「喲,大嫂,二哥對你還真是好呢,趁著二嫂不在,給你送啥好吃的了,要不給我兩口解解饞?」夏氏看著蒲黃那只碗,兩眼冒著綠光,也不知那傻小子弄了啥好吃的,真是個吃裡扒外的,也不看看和誰是一家人。
蒲黃側眼看了夏氏一眼,一直收著的氣勢也放了出來,夏氏被這麼一看,感覺渾身猶如被針紮了一般,蹭蹭蹭後退了幾步,感覺眼前的蒲黃變得好恐怖。
「四弟妹,說話還是要注意些的不出話來了。」也不瞧瞧她說的什話,像樣嗎?這要是被有心的人聽到,還不知怎抹黑自己呢。
「你…你……」夏氏被蒲黃那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來,想起昨日她掐小妹的情境,不由逃也似地進房關門,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個大嫂突然變得這麼恐怖,之前看起來還挺好欺負的啊!
熬好藥,讓洪浩安喝下後,他閉了會眼睛,又睜開來,看著蒲黃說道:「娘子,很抱歉,讓你跟著我吃苦了,明日,我就去跟爹說分家,不等仲秋了。」
蒲黃有些詫異地看著洪浩安,她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家裡的人還是有感情的,之前雖說要分家,他也只是不想被吳氏寒磣而已,怎突然下了決定,是因為洪小妹打了他這事?
這麼容易開竅?
不過也正好,她忍了這段時間,就快忍不下去了,如果再不分家,她怕她會將吳氏或洪小妹給打個骨折什的爬不起來。小心翼翼實在不是她的本性,等分了家,她想怎樣就怎樣,世人的目光她並未那般在乎。從醒來到現在,她已經對這個世界瞭解得差不多,世人還未愚昧到那種程度,沒必要再小心著了。
「那成,我希望你說到做到,否則,我還真不知會把小妹他們怎樣呢。」蒲黃嘴角微微彎起,似笑非笑地說道。
洪浩安有些驚詫地看著蒲黃,此時的她不像是之前一個多月他所認識的蒲黃,渾身氣質變了,那股溫婉也不見,多了些凌厲在裡頭。難道以前她一直在屈就自己,去迎合他的家人?
想到這裡,洪浩安斂下雙眸,不是覺得失望,只是歎自己的無用,否則何必讓自家娘子隱藏本性去迎合旁人過日子。
「是我沒用,讓你受苦了。」
「無所謂受苦不受苦,做活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我最厭煩的就是有人老喜歡壓我頭上,還是毫無理由莫名其妙的,若是你真的心疼我,無論我做了什麼事,都站我這邊如何?」蒲黃眼波流轉,湊近了洪浩安說道,見他臉瞬間紅了,這才移開。
有時調戲下相公還是挺不錯的。
「好!」
「那好,我希望你日後別忘記你今日說的話。」蒲黃點點頭,覺得輕鬆了許多,活著就要肆意點才好,否則那多累啊!
想著,她突然覺得她的精神力有所增加,心裡不由一喜,這段日子都沒動靜,看來是跟她的壓抑有關。
吃過夕食,蒲黃草草收拾了下,也爬上床,並不睡,而是凝練著那新增的精神力,或許是環境的關係,在這邊,精神力增長得很緩慢,看來要增到四級,怎麼都得一年半載了。
不過這晚,蒲黃也沒閒著,下午回來時,顏氏又過來竄了門子,話裡話外透露了吳氏將那酸甜蕎頭的做法賣掉的事,想起剛來時將整棟房子都用精神力探過,也是知吳氏的私房錢放在哪的。
且那吳氏還挺小心的,銀子分開藏在櫃子裡,數數還不少,有十幾兩呢。
她將當初吳氏從自己手中拿走的二十文錢重新拿了回來,又取了五兩銀子放到了夏氏的枕頭下,不是很閒嗎,就讓你們自己鬧得天天跳腳!
第二天一大早,洪浩安就要蒲黃帶他去廳上,儘管大夫說了不能下床,不過洪浩安堅持,蒲黃見他的狀況不錯,也就同意了。此時卯時才過了兩刻而已,廚房裡洪浩平正燒著飯,洪家二爺蹲在天井邊上吸著旱煙。
見到洪浩安,洪家二爺有些羞愧,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爹,今日過來,兒子是想說分家這事,這個家無我容身之地,再留著也無意義,您心底很清楚不是?」洪浩安淡淡地說著,眼底沒有一絲的情緒,「我知您想要一家和和樂樂的,不過沒了我,這個家並無無差別?此次分家,我與娘子願淨身出戶。」
「好,你不只淨身出戶,每月還要交五百文錢,我就同意分家。」吳氏打開門,微昂著頭,站在天井的上沿,倨傲地看著蒲黃兩人。
洪浩安淡淡地瞟了吳氏一眼,沒應話,「爹,今日是集市,上午裡正族老他們估計都沒空,午後您再去請了他們來主持罷。」
洪浩平燒著火,聽到洪浩安的話,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而洪家二爺將煙槍在地上敲了敲,「你真確定了?淨身出戶,沒地沒房,什麼都沒有,你受得住?」
「老頭子,你說的什傻話,他私房錢多的呢,你還怕他餓死不成。」吳氏有些尖酸地說道,眼珠子在洪浩安身上直打轉「這心思真夠重的,當年回來,我就說他沒將銀子全上交,你們都不信吧,這下瞧瞧,有了媳婦,翅膀硬了,父母都可以拋一邊去了。」
沒有人去回應吳氏的話,全當噪音給屏蔽了,洪浩安聽了洪家二爺看似關心的話,卻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他還要抱什麼希望呢,「總之餓不死的,起兩間草屋子也夠了,不過您放心,農忙時候,只要得了空,喊一聲就過來。」
洪家二爺直起身來,背顯得有些佝僂,瞬間彷彿老了好幾歲,昨日的事他也明白了,心裡也覺得有些愧對這個大兒子,「那就隨了你的意,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你回去休著罷,午後我自會請了裡正和族老過來。」
吳氏瞪著眼還想說什麼,卻被洪家二爺給罵回屋去了,蒲黃帶著洪浩安回去,這事太順利了些,感覺有些不真實。
熬了藥讓洪浩安喝了,蒲黃這才帶上銀子,打算去鎮上買些東西,走之前,她還特地去許氏家說了聲,讓許氏幫著看著點,怕那洪小妹又跑去找洪浩安的麻煩。
許氏應了,又請蒲黃幫忙買了些洗三要用的東西。蒲黃別了許氏,準備了水放在床邊凳子上,這才迅速往鎮上走,日頭起來,挺熱的,趕集的人早去了,也不到回來的時候,路上幾乎沒見什麼人,因而她也不再忌諱什麼,可以說得上健步如飛,只需別人一半的時間就到了鎮上。
分家不比分食,很多東西需要買,如果她猜得沒錯,屋裡用的東西,不是自個買的,吳氏估計還會折價算給他們,不知到時要怎般鬧騰。
此時辰時過了還不到一半,蒲黃出了藥鋪,手裡那包藥是準備用來燉雞的,行氣活血,拐了個彎,她準備去雜貨鋪買幾個茶壺陶碗,昨日都被洪小妹給弄破了,不想卻聽到個有點耳熟的聲音,說的正是洪小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