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小巷,月光將影子拉的長長的,偶爾風過,帶著鸞山特有的青草香。殢殩獍曉
姜傲芙被雲逸「野蠻」的抗在肩頭,那姿勢十分不雅。姜傲芙臉蛋紅紅,皺著眉頭道:「放我下來,聽見沒有?」
雲逸不理會,只徑直朝前走。
姜傲芙氣惱,使勁掙扎,可是她不過一個九歲女孩的身子,瘦小羸弱,哪裡能掙脫雲逸的鉗制?可是當她不甘心的用纖細的小腿踢打他的後背時,雲逸的腳步明顯一頓,整個身子都緊繃了起來。
感覺到他明顯粗重了許多的呼吸,姜傲芙這才猛的響起,他後背上的那道猙獰傷疤。
眼裡多了一抹愧疚,她也安分了許多,不再動彈。
身後的姜素心和水藍水綠三女見狀,眼裡都帶著一絲笑意,放緩了腳步,漸漸和他們拉開距離,給他們一個自由的二人空間。
雲逸腳步很緩,每一步都很沉穩,姜傲芙靜靜的趴在他的肩頭,不敢再亂動,氣氛一時間顯得很是沉寂。
「你」
「你」二人同時開口,卻又同時住口。雲逸沉聲道:「你先說。」
姜傲芙也不推辭,輕聲道:「剛才我是不是碰到你的傷口了?還很疼嗎?」
雲逸微微搖首,聲音很是平靜:「不疼。」
不疼?
他剛才分明疼的呼吸都變了,還嘴硬的不承認。
姜傲芙微微凝眉,又道:「你派人監視我?」
雲逸沉默了,只輕聲道:「你的傷好全了?所以你可以活蹦亂跳的往青樓妓院跑?也敢學著別人打抱不平?」說著,他在心底加了一句,「分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豆芽菜,卻勇猛的像只野猴。」
姜傲芙一聽,微微揚眉,而後道:「還敢說沒監視我?」
雲逸輕聲一笑,諷刺道:「監視你?本太子可有什麼好處?」
「誰知道呢?萬一你只是為了滿足你的戀童癖呢?」姜傲芙毫不示弱的回擊,「毒舌」的讓雲逸眉頭禁不住一皺。
沉默片刻,雲逸忽然出聲道:「妓院,以後別去了。」
姜傲芙一怔:「為什麼?」
雲逸眉頭蹙得更緊,斥道:「那是一個正常女兒家該去的地方嗎?妓院是什麼地方?那是男人享樂的地方,你堂堂姜家大小姐,怎麼盡做些自貶身份的事?」
姜傲芙又是一怔,而後眸光中多了幾分戲謔,沉聲道:「看來太子對妓院很是瞭解啊,平常沒少去吧?」
「胡說。」雲逸低喝一聲,在姜傲芙看不見的角度,面色微紅。
姜傲芙低聲輕笑,又道:「既然太子覺得我去妓院是件丟人的事,那你和我在一起,豈不是同樣丟人?」
說完,她眸光低垂,看不清眸底思緒,只聽她的聲音冷淡了不少:「放我下來。」
這一次,雲逸沒有再無視她的話,聽下了腳步,將她放下。
二人在昏暗的看不真切的小巷中互相對視,一個是高大頎長,一個是嬌小羸弱,二人對立著,有著強烈的對比。可是姜傲芙的氣勢卻絲毫不輸於雲逸,甚至,比他更為凌厲幾分。
「你是太子,一出生便含著金湯匙,你可以衣食無憂,甚至可以花天酒地渾天度日等著他日登基為帝,坐擁天下財富。你何其幸運,這世間又有幾人能與你相提並論?」
「你什麼意思?」雲逸眉頭一皺,俊美無鑄的側臉略顯冰冷。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生活,你根本不瞭解,或許也從未想過瞭解。從前的我,受盡欺凌,險死還生,如今,我與姜家劃清界限,再不靠姜家施捨度日,我很快活。就算吃糠咽菜,我也覺得快活。更何況,我能靠我自己養活我最在乎的人,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12b1。
說著,她深深看了雲逸一眼,定定道:「我從不覺得去青樓是一件丟人的事,相反,在哪裡的每一個女人都有嘗遍了世間冷暖,受盡了苦楚,她們還活著,努力活著,就值得人欽佩。」
雲逸眉頭用力打了個一個結,不解道:「你的意思是?她們的生活反而很高尚?倚門賣笑,左右逢源,難道是件很榮耀的事?」
雲逸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理解青樓女子的苦衷,姜傲芙也沒指望他能理解,只微微搖頭道:「請問太子,若是不靠您的父皇母后,不靠那尊貴的身份,您能養活自己嗎?」
雲逸一怔,愣愣的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能嗎?
他從未想過這一點。
姜傲芙微微一笑,冷聲道:「其實,太子何必在意我是否出入青樓妓院,待得他日解除了婚約,我姜傲芙,根本無法影響你一絲一毫。」
雲逸又是一怔,蹙眉看著姜傲芙:「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姜傲芙又是一笑,抬眸看著雲逸道:「太子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可又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麼嗎?」
見雲逸怔神,姜傲芙眼中的落寞悄然滑過,深吸一口氣之後,邁步離開。
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更何況,不是早已經說好了,會解除婚約嗎?為何,他還是頻頻出現在她的世界中。
他心中是否有她,她不知確定。
她只知道,在聽到雲逸那句對青樓如此貶低的話時,她生氣了,莫名的生氣,莫名的憤怒,莫名的落寞。
這般想著,她腳步越來越快,根本不理會站在巷子裡身影顯得格外孤寂的雲逸。
暗的那蠻暗。看著她漸漸隱沒的背影,雲逸眉宇間忽而多了幾分柔軟,下意識的反問自己,是啊,他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分明是討厭她的,不是嗎?
回到碧桐苑,姜傲芙一頭鑽入了房中,悶聲不吭,那模樣讓姜素心三女不由得擔心。
「小姐這是怎麼了?適才和太子還好好的,怎麼咱們才片刻沒跟上,就又鬧矛盾了呢?」水綠皺著鼻頭小聲低語,眼中有隱隱擔憂。
水藍搖搖頭,也顯得很是不解,而後看向姜素心道:「二小姐,您與小姐最親近,不如」
姜素心卻搖頭道:「長姐的性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猜想,定是太子對咱們去青樓之事頗有微詞,長姐一時間惱了,生悶氣呢。這個時候,還是讓她安安靜靜的休息的好,只需睡一覺,興許就沒事了。」
水藍水綠點點頭,便輕輕關上了房門,不再去打擾姜傲芙。
床榻上,姜傲芙鑽入被窩,悶著頭閉著眼,可是心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此刻已是夜深,窗外的蟲鳴就像是魔咒似的,不停的往她耳朵裡鑽,惹得她更加煩躁。雙手用力拉過被子,一把蓋住了頭,她翻了個身,想把那惱人的蟲鳴拋在腦後。
可是,她剛一轉身,便對上了一雙千嬌百媚的雙眼,那眼睛極其漂亮,正灼灼的看著她,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啊」在自己的被窩中突然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縱使姜傲芙膽子再大,也被嚇得不輕。她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來,驚叫之後,竟反應奇快的抓住那人的雙手。
雙手交叉,用十字鎖扣住那人的手腕,她眼中瀰漫著驚人的寒意:「什麼人?」
那人雙手被扣在身後,根本使不上力來,無奈道:「怎麼才片刻,姜小姐便不認得人家了。」
這聲音,好熟悉!
姜傲芙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那張轉過來對著自己柔媚一笑的美顏,心底咯登一下,面色很是難看:「云云舒?」
怎麼回事他?
他們不是已經在天香樓外分道揚鑣了嗎?他沒有回月紅樓?他怎麼會在這裡?又是如何找到這裡?姜傲芙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看著那仍然一身女裝的雲舒,卻再不覺得有半分美感,反而覺得打骨子裡惡寒。
哪會有一個正常男人扮作女人偷偷摸摸鑽入女子的閨房,竟然,還躲在床榻上!
縱使她姜傲芙只有一個九歲的未曾發育的身子,可是,她終歸是個女人!
雲舒見她面色中帶著怒意,連忙解釋道:「別生氣,人家這不是為了等你嗎?你要是不喜歡,下次,我絕對不躲在床上,床下可好?」
姜傲芙看著他燦爛的笑顏,眼角一抽,陰沉著嗓子道:「下次?」
雲舒嘿嘿一笑,又道:「說錯話了,說錯話了,沒有下次了,以後我都正大光明的來,你別生氣,瞧瞧你那漂亮的臉蛋,都扭成一團了,該不好看了。」
姜傲芙才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只用力扣住他的手腕,厲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雲舒深深看了她一眼,用一種詭異的語氣道:「人家對你這種小女孩沒興趣。」
姜傲芙面色一沉,低聲道:「我沒問你這個,說,你到底來幹什麼了?」
雲舒又是一笑,那笑容宛若百花齊放,艷光四射,那聲音更是柔媚入骨,教人渾身都酥了下來:「人家來找你,自然有人家的道理,這不是今晚沒地方睡了嗎?」15397205
「自天香樓一會,人家就知道姜小姐是個仗義的主,所以,才敢候著臉皮來叨擾您了」
他左一句人家,右一句人家,直聽的姜傲芙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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