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呢？」才停了雪，空氣更冷了一些，在冷風中等得身子瑟瑟發抖的二爺裹緊氅衣不耐煩地問道。
清歡道：「許是下人疏忽了，一顆樹上的積雪突然落了下來。我怕四弟凍著了，讓夏草給她重新換上一身衣衫。」
「四弟沒事吧，二哥，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四弟身邊有夏草著呢，不會忘記時辰的。」四姑娘笑著說道。
清歡聽了向二爺一福：「多謝二哥。」
二爺聽了不自在得移開視線。
清歡微笑，二太太雖然不是當家太太卻也是有幫著分擔處理府裡的一些事務。這府裡的積雪清理正好就是二太太的事情，雖然定然是別的下人的錯，但若真論起來，卻也是二太太的責任。四姑娘故意讓清歡誤解了二爺的意思，不過是希望清歡不要追究下去。
又等了一等，夏草就領著顏珺過來了。
顏珺伸手穿著的正是夏草才做好的那身白色的狐狸氅，整個人裹在氅衣裡面，更顯得紅唇白臉。那模樣讓人越發覺得是生得極好。
就是四姑娘也是看得愣神了。
「姐姐，我要和你一輛馬車。」顏珺蹦跳著跑到清歡身邊，抱住一邊的胳膊仰著臉。
「這……」清歡看向四姑娘。
四姑娘眼睛閃了閃，笑著說道：「早上起得早，還有些睏，我就在馬車上瞇一會兒。好妹妹，可要讓我一個馬車啊。」
「若不是我。麻煩二哥和四姐了。」清歡歉意地說道，又拉了拉珺兒的小手：「過來這麼久，還不給二哥，四姐見禮。」
顏珺眨眨眼睛，乖巧地行禮。
二爺見了也不能生氣，一揮袖子自顧自地上了頭一輛馬車。二姑娘見狀歉意地朝清歡看去，清歡只微微一笑。
等二姑娘上了第二輛馬車，清歡也就帶著珺兒上了第三輛馬車。柳姨娘和零露跟了上來，蔓草和夏草和餘下的其他人則是上了後面的幾輛馬車。
這一處去紫陽觀打醮，顏府倒是大方送了五輛馬車出來、除了主子們帶著的人，又有隨行的僕婦數名，再加上護衛的家丁也有七、八人。
「四姑娘和二爺也真不客氣，直接挑走了兩輛好的馬車。」零露忿忿不平地說道。
「慎言。」柳姨娘道。
零露扁了扁嘴，偷偷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又說道：「我這不是等馬車開了才說的嘛，二爺和四姑娘都只有一個人。我們這裡可是有姑娘和少爺呢，而且這次又不是她們出來打醮。既然來了，還這般」
「零露姐姐，你吃。」顏珺把手中柳姨娘給的綠豆糕直接塞到零露嘴裡。
零露嘴裡塞了東西，頓時馬車上就安靜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顏珺朝清歡眨眨眼睛。
清歡捂著嘴笑了。
零露取下綠豆糕就去撓珺兒的胳肢窩，一邊撓一邊道：「少爺，你也欺負我。」
顏珺怕癢，被撓得滾來滾去，咯咯笑著就滾到清歡懷裡。
「好了，好了。」柳姨娘好笑地拉開零露，又板了臉說道：「若是少爺笑岔氣了可不好。」說了一句又噗嗤笑出聲：「少爺賞你綠豆糕，還不多謝少爺，哪裡是欺負你了。」
「姨娘。」零露羞紅了臉，只是拿綠豆糕倒是又拿回手裡了。
清歡緩緩地撫摸著珺兒的背，等他氣順了，才重新讓他躺好，又把手裡的暖爐塞到他的懷裡。
「去紫陽觀，還要多久？」清歡問。
柳姨娘早就打聽過了。
「出了城的話，若是速度快，還要兩個時辰。」
清歡抿嘴。
「是遠了一些，不過聽說那裡是最受一些官太太喜歡的地方。」柳姨娘又道。
官太太喜歡，那麼必然是服務周到，很注意前去住宿人的安全。倒不是一般人能闖了進去，安全倒是大大提升了。
遠些也好，路程遠了，人也就容易累了。
馬車緩緩前進著。
四姑娘瞇著眼睛靠在靠枕上，一旁的順巧正低頭打著絡子。這一次出門，老太太偏偏只讓自己陪七妹出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四姑娘可看得清楚祖母是非常不喜歡七妹和四弟外出的。那日初一，榮壽堂裡的事情，她也不清楚，母親派人打聽過，卻是什麼爺不知道，只知道大哥進去後，沒多久七妹就被春枝扶著出來了。
這是自己被關了禁閉之後，第一次外出，前段時間母親去外祖家也是沒得帶上自己。四姑娘細細琢磨著，兩日後就是二姐出嫁的日子了。原本聽說是要早幾日出來打醮的，只是老太太吩咐今天出來。看樣子七妹是要住上一晚的，若是中間有個意外的話
四姑娘皺眉，莫非老太太是不希望自己出現在二姐姐的出嫁那天的日子上，不等她繼續想。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四姑娘朝順巧看去。
順巧起身下了馬車，沒一會兒就聽到馬車外面二哥不耐煩的聲音。
四姑娘心中一動，正打算下去看個究竟，就看到順巧掀開簾子。
「怎麼回事？」說著往馬車外看了看。
順巧笑著說道：「是四爺鬧肚子呢，七姑娘要求停下馬車。」
「許是鬧了肚子吧。」這樣想著，四姑娘還是下了馬車。
二爺正神色難看地同七妹說著話，四姑娘急忙走了過去。
「七妹，有什麼事情，再忍一忍就是了。等到了紫陽觀，不是什麼都方便嘛。這裡這麼冷，馬車一顛一顛地。」
「哥哥。」四姑娘拉了拉他的袖子。
二爺見是她，立馬閉上嘴。
「四姐，珺兒許是昨晚著涼了，肚子不太舒服呢。」清歡歉意地說道。
顏珺一聽，羞紅了臉，往清歡身後躲去。
四姑娘笑笑：「那我們一會兒就是了。」
「四妹。」二爺不滿地道，若不是她們姐弟，自己已經不會這麼大冷天出來了。這回還等著，不是要凍住嘛。
「二哥，四姐。要不留下兩輛馬車，四弟鬧肚子，可能要一點時間。你們慢慢行路，等一下我讓人趕了過去。」清歡知道二爺心裡不願意等著，這大冷天的馬車又不是自己準備的。馬車上幾乎沒有刻意取暖的東西，方才出來的時候清歡也看了那二哥手裡可是一個暖爐也沒有，自然不願意等在風雪裡。
四姑娘聽了有幾分猶豫，老太太太太們都不在，就是她和哥哥年長，若是丟下弟弟妹妹先離開。
「姐姐，我難受。」顏珺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通紅的。
「姨娘，你和夏草先帶著珺兒去了那小樹林裡。」清歡往路邊指了指：「看看周圍安不安全。」野外多有蛇蟲鼠蟻，清歡擔心珺兒下著了。
柳姨娘忙拉著珺兒往林子裡走去，夏草提著小包袱跟了上去。
留下來的清歡眼神時不時地往小樹林瞄過去。
四姑娘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我就留下兩僕婦，和兩個家丁，等四弟好了，可一定要趕上來。」
清歡點頭：「這也就一條道，等一下讓馬車跑得快一些就可以了。」只是如此一來就是要更顛簸一些了，坐在馬車裡的人也會更加難受。
這點四姑娘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有多說。時辰原本是定好的，若是耽擱久了，還未到紫陽觀天色就要暗了。那麼路上也就會平添一些危險。
看著馬車離去，清歡轉頭對留下的兩名僕婦和家丁說道：「仔細看著些馬車。」
清歡說完帶著零露和蔓草往小樹林裡走去。
「姑娘，許是四爺害羞，姨娘帶著去了遠一些呢。」蔓草見清歡看不到來人，有些焦急的樣子忙勸慰道。
清歡皺眉，邁步又往裡面走了走。
地上的樹枝幹枯，零露不注意一腳踩了上去。
簌簌聲，又安靜了下來。
清歡心裡一緊，示意零露和蔓草兩個人安靜。在她們安靜的目光中，從身上掏出一隻匕首。
清歡咬咬唇，握著刀，慢慢地往剛才出聲的地方走去。
「別動。」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我弟弟呢？你要錢嘛，我.我給你。你放過我弟弟吧。」清歡因為害怕哆嗦著嘴說道，雖然看不清，被灌木擋著，但是那隙縫處露出來的一角衣衫，卻是認得的。真是珺兒早上才換了的那寶藍色牡丹暗紋的袍子。
同時零露和蔓草從身上掏出錢囊緊張地說道：「這都是錢。」
「姑娘。」柳姨娘跑了出來。
清歡一愣，怎麼會。
「姐姐。你快來。」樹林後又聽到顏珺的聲音。
清歡忙跑了過去，手上的匕首卻還是緊緊地握著。
林子後的情景並不是清歡想得那樣。
顏珺蹲在地上緊張地看著躺在他腳邊的那個人，顏珺身上的那狐狸毛氅衣正蓋在他的身上，最重要的是那個人整張臉青白青白的，嘴唇發紫。
地上還有一灘不明顯的血跡。
「啊。」
「閉嘴。」清歡轉頭凶狠地喊道。
零露捂著嘴害怕的點點頭，蔓草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也是害怕啊。
「姐姐，你救救大哥哥。大哥哥是好人。」這時，顏珺拉著清歡的衣角說道，大大的眼睛裡都是淚花，卻因為清歡之前囑咐過的，又忍著不讓留下來。
「怎麼回事？」清歡皺眉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小聲說道：「四爺不肯在外頭，就進來遠了一些，我們原本都是查看過的，卻不知道哪裡冒出一條蛇。若不是他。救了少爺。」
柳姨娘懊惱地歎了口氣。若是少爺出事了，她怎麼有臉去見老爺和太太。
「七姑娘，那蛇有毒？」夏草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