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瑋一頓，嚥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只是看了一眼明顯因為跪了太久，臉色已近乎雪白的七妹。()
「祖母，今天去了先生那裡，先生的意思是今年可以試著下場考試了。」
對於這個不會撒謊的孫子，顏老太太一眼就看了出來，更何況今天是初一，以自己孫子墨守成規的性格，定然不會去。
「你先起來吧，也真是的，我都說了不用跪了，又不是不給你過年紅包。」顏老太太對清歡說道。
清歡恭聲說道：「長這麼大都沒有給祖母磕過頭，這是應該的。」顏老太太不提顏瑋進來之前發生的事情，清歡自然也不會提起。
王媽媽見機從一邊開著的紅木匣子裡取出一封厚厚的紅包，遞到清歡手裡，不動聲色地扶著清歡起身，嘴裡還笑著說道：「老太太疼愛七姑娘和四爺，特意準備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姑娘可要悄悄地才好。」
清歡跪得久了，膝蓋以下早就沒有知覺了，踉蹌著往王媽媽懷裡倒一倒，好不容易咬著牙站定，笑著同顏瑋說道：「大哥，你可要幫我保守秘密啊。」
顏瑋自然是看到七妹站不穩都有些發抖的身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祠堂的事情發生之後，他也是明白雖然面上不管是老太太還是父親母親對七妹和四弟都是不錯，只是心裡卻是另一回事。這次的事情，也許是祖母藉機懲罰七妹。
只是顏瑋是個真心孝順的人，顏老太太雖然對清歡姐弟不好，但對他卻是心裡實打實的疼愛。顏瑋不能去說祖母什麼，只能眼神略帶歉意，面上笑著配合說道：「大哥知道了，七妹妹放心。」
清歡對著顏瑋笑笑，轉頭對老太太說道：「老太太，到時候還得麻煩府裡準備馬車和隨行的下人了。那些打賞的賞錢，清歡已經是自己準備了的。」
清歡今天來找顏老太太就是為了幾日後出行的事情，只是找的借口是為三老爺和三太太打醮。也是清歡運氣不好，一來本身老太太就不喜清歡姐弟二人在外多走動，二來這次的太子的事情一直沒有定論，雖然知道太子出事了，但是宮中依然沒有任何消息，老太太心裡焦慮，清歡撞上門來，自然就把火氣發到她的身上了。
若不是顏瑋正好進來，怕還要跪上一段時間。
當然也多虧了顏瑋進來，清歡知道老太太對他的重視，藉著他敲定了出行的事情。只是清歡姐弟勢弱，若是出門還是要仰仗顏府。
不說出行的馬車，就是跟隨過去的下人也是要顏府安排的。
清歡身邊能用的從餘杭帶過來的也就柳姨娘、零露和蔓草幾人。若是只只這些人出門遇上危險也不頂事。
顏老太太還未說話。
顏瑋已經笑著問道：「七妹這是去哪裡？」
「要去紫陽觀打醮呢。」
顏瑋一聽立時知道是為了三叔三嬸，心裡不由得對祖母更加失望了一些，這做孩子的瑋父母打醮那是天經地義的。
「什麼時候去？」顏瑋問。
清歡道：「準備初四過去，應該住上一個晚上。」
也就是初五回來，顏瑋想了想對老太太說道：「祖母，不如我送七妹妹過去吧。七妹妹和四弟兩個人出門還是不方便的。」
顏老太太皺眉說道：「你哪有時間，你父親還要帶你去同僚那裡呢。」顏老太太心裡是不喜歡清歡姐弟的，當然更不願意她和自己重視的長孫關係好。
如今看來讓她們出去的事情是不好改了，只是讓顏瑋去卻是不肯的。不過若是只讓姐弟二人去，傳出去大家會以為顏府的人對三房的人不好。
「就讓玿兒過去吧。」顏老太太說：「既然如此也讓四丫頭一塊跟著過去，也好照顧你們姐弟二人。」
「多謝老太太。」
看到清歡臉上露出的笑容，顏老太太看著心煩擺擺手讓她離開。
清歡剛走出抱廈，人就一歪往旁邊倒去。
春枝和秋葉忙接住。
清歡對著兩人笑笑，示意她們悄悄把自己扶到院子裡去。
等到了院子，清歡才笑著說道：「多謝兩位姐姐。」
說著就打算離開榮壽堂，因為不知道這次的事情老太太是什麼態度，一到了榮壽堂，清歡就打發走了蔓草。
自己還好，怎麼說都是顏府的小姐，老太太不管怎麼做暫時都不會太過分。可是蔓草她們不同，雖然賣身契在自己手裡，但是老太太身邊顏府金字塔上的最頂端部位的人，對付她不過是個小事情。
清歡不希望在老太太的盛怒之下會連累到自己的丫鬟，倒不是清歡多麼偉大，只是如今眼下自己身邊能用的也不過就這麼幾個人，少一個人都對自己不利。
春枝看著清歡走路的樣子，心中不忍，對秋葉說道：「我去送一下七姑娘。」
「老太太那邊……？」
春枝道：「總不能讓福利人傳出大過年第一天，府裡七姑娘就在榮壽堂被老太太罰了吧。」雖說老太太是長輩罰晚輩是常有的，但是向京城裡的大家族不會輕易罰姑娘們，姑娘都是精貴要嬌養的，除非是犯了大錯，一般也都只是讓抄抄女則之類的書。
清歡的雙腿麻痺了，酥酥麻麻的那種滋味真的是非常難受，只是在榮壽堂裡面不敢表現出來。清歡忍著被螞蟻爬身的感覺一步步往外走，只是沒走幾步就有人扶住自己。
「七姑娘，夏草這丫頭，自打去了你那裡都不來看我。我正好跟著姑娘說說她去。」
清歡心裡微暖，雖然顏老太太，是打從心裡不喜歡她，但是她身邊的幾個大丫鬟不得不說各個都是好的。就連自己的瑞珠其實也是不錯的，只是被炮灰了而已。
春枝扶著清歡沒走幾步，就看到一棵樹後跑出一個人。
「蔓草？你怎麼在這裡？」若不是春枝扶著，清歡還真是被嚇一跳了。蔓草不是被自己打發回去了嘛。清歡皺眉看了過去，只見她紅著眼圈看著自己還有些打顫的腿。
清歡立時明白了，自己身邊的丫鬟跟著自己這麼久哪裡不知道顏老太太對於自己姐弟真真正的態度，自己又突然把她趕了回去。蔓草這麼伶俐的一個人定然會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可是也不敢違背了清歡的意思，卻又放不下才守在院子外面躲在這顆樹後面。
看到蔓草出現，春枝把清歡送過去：「看到蔓草我才想起，忘記給夏草帶東西了。那丫頭一直惦記著我的一塊繡帕，這沒帶過去，真怕她怨我。」
「那你就先回去吧，老太太那裡還需要你的照顧呢。」清歡知道這是春枝體貼，自己由春枝一路扶回去也是難看了一點，但是換成自己身邊的丫鬟卻就是另一回事了。
蔓草也是誠懇地感謝道：「多謝春枝姐姐了。」
等春枝離開，清歡立馬靠在蔓草身上，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給了蔓草。
「姑娘」蔓草難受地喊道，她倒不是因為清歡全身壓在她身上覺得累的原因，而是覺得姑娘太過辛苦了。若不是自己出現，姑娘定然不會這般靠伏在春枝身上，肯定會強撐著回到院子裡。
清歡不在意地笑笑：「老太太同意了，蔓草，這就很好了。」至於還要呆上其他人，清歡不打算現在說，免得自己家的丫鬟心裡更為自己難受。
一路靠著蔓草回到院子，才一坐下。
才一進屋，柳姨娘她們看到清歡有些抖的腳，都神色大變。
柳姨娘立馬同蔓草兩人一起扶著清歡去了裡屋。
清歡問：「珺哥兒呢？」
「這個時候了，姑娘怎麼還惦記少爺呢。」零露打了熱水過來，看到清歡膝蓋上的淤青，心裡同樣不好受。
零露抬著清歡的雙腿泡到熱水裡，正打算幫著按摩，才一上手，就聽清歡叫了一聲。
清歡哭笑著臉說道：「我都走了一路了，怎麼腿還是麻的，一碰我就更難受了。」這滋味實在是太**了，方才都忍不住叫出聲來了。
柳姨娘忍著心疼直接上手說道：「姑娘，肯定剛才都是挪回來的，沒有用力走動。只是就算難受，還是要用力。」
清歡也知道這點，自己因為跪了將近兩個時辰，若是不讓人揉揉，就怕以後這腿會不好。儘管實在是難受，清歡還是咬著牙。
蔓草看不過眼，遞了一條對折好柔軟的帕子讓清歡喊著。
清歡勉強笑笑。
柳姨娘這時才說起清歡關心的事情。
「姑娘放心吧，少爺那邊讓夏草看著呢。姑娘交代的大字，少爺也在用心寫著，現在應該是午睡的時候。」清歡是祭拜完去的榮壽堂，午膳的時候顏珺問起姐姐，柳姨娘只好說在四姑娘那裡。四姑娘派人說留姑娘飯了，又加上一旁的夏草也勸著。顏珺這才沒有懷疑起來，不然讓他知道自己姐姐這麼受罪，就怕鬧到榮壽堂去。
這是清歡不願意的。
「姑娘，這時跪了多久啊？這淤青沒幾個月都消不掉呢？」柳姨娘心疼地說道。
去榮壽堂的目的打到了，淤青算什麼，況且又是在膝蓋附近，除了身邊的丫鬟，誰還無聊地掀了你裙子去看嘛。
若是真被別人看了去，清歡也不用活了。
只是若是不讓柳姨娘嘮叨幾聲，清歡怕她心裡會一直難受，被珺兒發現。
清歡想著笑笑說道：「也沒有多久，就是我身子弱了些，可能容易淤青吧。」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讓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幾個下人又能如何。
「況且今天大哥也去了，多虧了他在，老太太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同意我們去紫陽寺。」
「那可真是太好了。」零露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