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送走了冬末後，便往二姑娘住的院子走去。兩人雖然是母女，但礙於府裡的規矩，在二姑娘長大了一些之後也就另外安排了住處，是不住在一處的。
不過大太太主持中饋，私心上就選了距離近且最舒適的院子給二姑娘。對於這一點，老太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也只當做不知道。
大太太在二姑娘的院門口正碰到出來的零露。
「你怎麼會在這裡？」大太太對於在這裡看到零露有些不太高興。
零露老實地說道：「姑娘讓我給二姑娘送首飾過來。」
大太太皺了皺眉頭，想起老太太讓冬末帶的話，不再理會零露，直接進了院子。
屋子裡面，二姑娘正趴在床上生著悶氣。
瑞珠在一旁勸著，臉色為難，地上一隻木匣子沒有合攏，從裡面灑出一支珠釵並幾朵絹花。
而屋子的另一角，雪珠正埋頭做著繡活，時不時的用餘光瞄向床邊。
大太太進來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
崔媽媽見狀，一邊上前撿起了地上散落的首飾和木匣子，一邊又讓瑞珠和雪珠出去。
瑞珠聽了話，恭敬地退了出去。
雪珠遠了些，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大太太狀是無意地說道：「這個丫鬟怎麼好像是七姑娘身邊的。」
崔媽媽笑：「太太，你忘了。姑娘身邊不是還缺了個針線的，後來老太太知道了，就把雪珠從七姑娘的院子借了過來。雪珠的手藝不錯，婚事上用到的一些被面都是出自雪珠的手藝。」
大太太揚了揚眉，打量起雪珠。
雪珠心中一陣狂跳，面上卻是絲毫不敢露出怯意。
「娘，她又不是七妹妹的人。」二姑娘不耐煩地喊道。
她心裡正憋氣呢，正想找大太太，哪裡願意浪費時間到無關緊要的雪珠身上。況且這幾天相處，她也不是沒旁敲側擊地問過雪珠七妹妹的事情，在加上方才過來的七妹妹屋子裡另一個丫鬟的表情。
想來雪珠還沒有成為七妹妹的人，要不怎麼會不知道雪珠有一門好繡工呢。
不管二姑娘心中怎麼想，大太太沒有做聲之前。
雪珠不敢走動，整個人豎在門口。
「站著做什麼，主子們要說話，還不避了開去。」崔媽媽得了眼色一邊說一遍拉了雪珠出去。
房門輕輕地關上了。
人一走，二姑娘是再也忍不住脾氣，砰地一聲踹翻了小繡墩，小繡墩直直地砸向黃花梨花架子上。花架上的梅瓶被撞得有些搖搖晃晃。
「娘，我不想嫁了，不嫁了。愛誰誰，誰嫁去。那汝陽伯夫人不是給七妹妹那麼一大匣子的首飾嘛，那讓七妹妹嫁過去好了。」二姑娘撲到大太太懷裡，滿臉地委屈。汝陽伯夫人的作為，實在讓二姑娘消不下氣。從小在疼寵著長大的二姑娘哪裡受過這樣對待，那汝陽伯府人實實在在的是在給二姑娘下馬威。
這還是沒有嫁出去呢。
一天過去了，二姑娘反而是越想越氣悶。
只是她這話讓大太太聽得是眼皮子直跳，不由得慶幸自己今天是來了這裡。
不然真要這種話傳了出去，茜歡以後要怎麼嫁人。
念頭一閃過，大太太按捺住心中直往上湧的火氣，拉著二姑娘坐到床上去。
「你這話，可不能在別人面前提起。」大太太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心態：「你怎麼就這麼笨呢。要知道你這門婚事，是費了多少心思才弄到手的。你以為誰都能嫁給汝陽伯府嘛。不說別人，就你祖母就是那頭一個不答應的。」
二姑娘聽著不由一怔。
對於這門婚事是怎麼來的，二姑娘並不清楚。現在突然停大太太一說，忍不住傻眼了。不過心裡還是有隱隱被老太太最看重的喜悅。
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孩子，哪能不瞭解，大太太見了二姑娘的模樣，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你這傻女兒，老太太闔府就疼你一個孫女。你這婚事還是老太太幫你定了下來的，不然就憑娘或者你那被賤人迷了眼的爹爹能有的嗎？。這府裡可是有不少人想著替了你的位置去做那汝陽伯世子夫人呢。你可別說著傻話，若是被你祖母聽到了。娘都幫不了你。」
二姑娘想起三姑娘，心中不屑。但也知道在
大太太哪裡不明白了，把老太太同自己說過的話，又說給二姑娘聽：「你看你四妹妹，別看平日大大方方的，若是真有那個機會能搶了這婚事。還真沒有你什麼機會？至於你那五妹妹怕是也有幾分自己的心思。」
二姑娘遲疑：「四妹妹我是知道一些，不過五妹妹她那樣的人，我是不太相信。」五姑娘一貫唯唯諾諾的形象實在太深入人心。
這原也是大太太的想法，不過對於老太太，她還是信服的。
大太太可不願意自己千辛萬苦的準備卻給他人做了嫁衣。
「這話你聽了記住就是了，可不許在別人面前說了出來。要說起來，這幾位姐妹中對你的這門婚事最沒有想去代替的心思就數你七妹了。她既然找你示好了，你也放開些，橫豎再過個兩三月你就要做了世子夫人。她一個孤女能和你的身份比嘛。既然給你送了首飾，你就好好收了起來，以後想要賞人或者什麼不是都由你做主嘛。」
一兩件首飾哪裡比得上世子夫人，這可不是誰都能得了去的。
二姑娘想了想，低聲說道：「我聽娘的就是了。」
對於二姑娘的態度，大太太欣慰地點點頭：「從小我就慣著你長大，你也沒有怎麼受過挫折。娘一直擔心你以後嫁到汝陽伯府的情況，怕你受了委屈。可是這世界上哪個媳婦不是委屈過來的，就像娘和你祖母，雖然有了姑侄女身份在前，但是這媳婦該有的委屈你娘我也沒有少受半分。」
想到二姑娘沒幾個月就要做別人的媳婦了，大太太的神色有了幾分凝重。
是不是該去請老太太教一教內宅陰私給二姑娘，只是若僅僅如此，也斷不能成為合格的世子夫人。大太太不由地有些後悔從前對二姑娘的教育了。
這事情不能馬虎，還是要找老太太說說，大太太心底暗暗想到……
零露回了院子，清歡招了她到身邊說話。
「……問過瑞珠了，她對雪珠家裡的情況也不甚瞭解。只知道每個月都會存了月銀，也不見她花，只是隔著時間托著人送出去。瑞珠問我想知道什麼，我就說老太太把雪珠賞給姑娘，雖說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也願意她伺候，只是姑娘到底不放心想瞭解清楚。瑞珠聽了沒有多說。」
零露頓了頓，擔心地問：「你說她會不會去告訴雪珠？」
若是讓雪珠知道了，就怕她有動作，怎麼說也是老太太身邊的人。
清歡含笑說道：「我既然讓你去問瑞珠，自然就不怕雪珠知道。何況，雪珠知道了，更好，還省了我們找她說明白。」
至於老太太知道了的話，清歡自有一番解釋。
不過依她看來，瑞珠定然是不會說得。
瑞珠巴不得雪珠從此牢牢地成為七姑娘院子裡的人，而不是如今在二姑娘身邊獻慇勤，讓她有一股時刻被替換掉的危機感。
清歡慢悠悠得茗著柳姨娘才泡好的香茶。
珺兒離開榮壽堂的事情，有些急，不過時間也夠，只在二姐出閣前把這事情搞定就行。雖說珺兒那廝混內幃的作態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但是夏葉可不是春英。若說老太太身邊的四個大丫鬟中，清歡最欣賞的必然是夏葉。儘管夏葉不是老太太的心腹，且看著有些心軟。不過清歡正是看中這兩點。
珺兒離開榮壽堂後，身邊必然不能缺了人。
而老太太肯定也不願意珺兒不被掌控，那麼夏葉就是那最好的人選。
清歡希望顏珺做個能分辨是非但是不乏心善的人，只是自己這個姐姐不能時常在她身邊照顧。而以後肯定留給他的柳姨娘因了長輩的原因，對珺兒只剩下疼寵。如此一來身邊若是有個人能影響她的話，畢竟是貼身照顧的大丫鬟。
就清歡觀察的這段時間，也就夏葉進了她的眼裡。
只是這具體怎麼操作，還要看雪珠的態度。
柳姨娘端著銅盆水走近，清歡苦著臉，只是柳姨娘的態度是不容她抗拒的。
「若不是姑娘攔著，我都要去廚房弄幾個熟雞蛋來了。瞧這眼睛腫得，姑娘也不悠著點，若是哭壞了可怎麼辦？」柳姨娘小心的擰了半濕的綿巾，幾次對折後蓋在清歡的臉上。
絲絲溫暖慢慢消退眼睛上得不適，清歡抿了抿嘴，沒有再出聲反對。
等熱氣退去，柳姨娘捏著時間又重新換了一遍水。
清歡舒服地瞇了瞇眼睛。
柳姨娘見狀，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道：「方纔還說不肯呢，現在怎麼樣，是不是舒服了一些。」
清歡討好地笑道：「姨娘最好了，可不和我計較。」
對於清歡，柳姨娘只能無奈地搖搖頭，一心一意地換著帕子。
清歡這一次可是下足了力氣去哭，帶著蔓草回來的時候，撞見柳姨娘，生生得嚇了她一大跳。
在問了蔓草，知道原委之後，柳姨娘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