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一進屋,就覺得不對勁。
在數道灼熱的目光的注視下,清歡面色平靜地走到坑前。
「這就是七姑娘吧?」一雙保養得細膩白嫩的手把準備請安的清歡給扶了起來。
清歡無措地看向老太太,臉色慌張,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是汝陽伯夫人。」許是清歡的表現讓老太太滿意,一直有些陰鬱的眼神也變得柔緩了:「這孩子從前一直在餘杭那邊住著,面嫩的很。夫人可別怪這她。」
「還不給汝陽伯夫人請安。」大太太在旁邊催促。
汝陽伯夫人說要見府裡的姑娘,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的,眾人一致把清歡給忽略掉了。只有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四個人過來,汝陽伯夫人也是和顏悅色的每個人送了一小匣子。
打開看了看,獨二姑娘的匣子裡面是幾件珍貴的首飾,其餘幾位姑娘一視同仁的只是一支簡單的金釵和一對金錁子。
只是那丫鬟身邊,明顯還有一隻匣子。
面對大家的眼神,汝陽伯府人只是淡定的喝著茶水,臉上掛著得體的笑臉。
老太太琢磨不出汝陽伯夫人的想法,只是試探地問了問:「這剩下的匣子,莫非是…。」
「臨行前,得知府裡還有一位姑娘,才讓人多備了一隻。只是………」汝陽伯府人掃了一眼屋子,嘴角彎了彎:「莫非是我算錯人數了。」
老太太自然說沒有,只是說七姑娘其實就在屋後頭,只是念著姐弟兩見面,所以遲了些去叫她。
這樣才有了蔓草去叫清歡的這一遭。
「夫人好。」清歡半蹲著福了福身子。
汝陽伯夫人笑著從丫鬟手中接過捧著的匣子,打開來放到清歡手裡。
「第一次見你,聽說是才出孝沒有多久,就讓人打了些首飾,看看可喜歡。姑娘家的就應該往鮮艷裡打扮,我瞧你這一身還是素了點。」
「多謝夫人。」忍著彷彿要把自己刺出一道道孔的目光,清歡低笑著接了匣子,低頭略微看了看之後合上蓋子,走到五姑娘身邊站著。
五姑娘沒有向往常一樣同清歡小聲說話,只是木木地盯著地上。
清歡也沒有心思在意,只是低著頭想著事。
汝陽伯夫人很快就帶著人走了,彷彿她這一次來就是為了給府裡的姑娘送見面禮一般。
汝陽伯夫人一走,二姑娘直接衝到清歡面前,伸手就要推搡。
清歡皺著眉頭避開。
「你敢避開。」二姑娘惱怒。
「二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清歡不解得問。
「還不住手,像什麼話。」汝陽伯夫人並沒有走遠,若是鬧開了不像話。大夫人和二夫人去送行,屋子裡能管得住二姑娘的也只有老太太。
「祖母。」二姑娘委屈地喊道。
「你們幾個都先回去吧,七丫頭留下。」老太太沒有理會她,二孫女的性子也該收一收了,在府裡自己這些人自然向著她。但是去了汝陽伯府,可沒有這麼好的命。
老太太歎氣,若是大房還有一個嫡女多好,自己也不用那麼為難了。
三姑娘率先走了出去,二姑娘則是被一個大丫鬟模樣的人好聲好氣哄出去,臨走前還惡狠狠得瞪了清歡一眼。
四姑娘則拉著五姑娘笑著對清歡說道:「七妹,若是有空了去我那裡坐坐。我和五妹先回去了。」
「去看珺兒了?」老太太沒有提起方纔的事情,而是問了別的。
清歡點頭說道:「去看了看,一段時間不見看他長高了不少。」
老太太笑道:「男孩子這個年紀也是要長個子的時候。」
「那是老太太照顧的好。」清歡垂著眼,嘴唇緊咬在一起。
很快地,老太太看到清歡紅了眼眶。
「這是怎麼了?莫非你是為了你二姐姐的事情為其。」老太太銳利的目光射向清歡。
「沒有的是,二姐姐說笑的話,哪裡會當真。」清歡連忙解釋道。
「那是怎麼了。」老太太瞅了幾眼清歡,面上帶著懷疑,朝屋外喊道:「夏葉。」
夏葉很快就進來,看到在一旁啜泣的清歡,心裡頓時明瞭幾分。
「老太太。」
「說吧,在抱廈那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如果不是二姑娘的事情,那就只有在去抱廈出了事。
「老太太,這事情還是請了王婆子李婆子過來才能一塊說,還有那春英。」
春英,就是被派去在珺兒屋子裡伺候的丫鬟。
老太太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讓人把這幾個人帶了進來。
王婆子聽到傳話,就知道同春英有關了,和李婆子兩人半扶著春英進來。
「王婆子(李婆子)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不耐煩,擺擺手問道:「人齊了,就說說事情吧。」
王婆子和李婆子不禁看向夏葉,夏葉在老太太的注視下,坦然地說道:「我奉老太太的意思,去抱廈找七姑娘的時候,正看到春英大吼大叫,言語對老太太和姑娘不敬。後來王婆子同我說了經過,只是因為怕汝陽伯夫人等著急了。我只讓她們看住春英。」
「七丫頭,夏葉說得可是事實。」老太太神色莫測地問道。
清歡低頭不語。
跪坐著的春英急了,站口喊道:「老太太,我沒有…。」
「你這丫頭,老太太面前還敢稱我。」夏葉呵斥道。從老太太不虞的神色中,也看出她是惱了,春英只得閉了嘴。
「老太太,還是讓我來說吧。」王婆子原本是猶豫不決地,只是從夏葉的態度來看,想必是向著七姑娘的。想到之前自己對春英的行為,王婆子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就憑春英老子娘,自己今日估計就得不了好,何不如直接向著七姑娘去。
王婆子斟酌一番,理好思路,這才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和李婆子在外屋守著。因了這內屋,春英素來是不准我們進去的。七姑娘來的時候,我兩個人也不敢跟了進去。只是進去沒多久,聽到屋子裡有七姑娘的喊聲。事關主子的事情,只得探頭去翹了瞧,哪知道春英正抱著給四爺的暖爐在打瞌睡。七姑娘站在一旁生氣,但也只是讓蔓草去拉了春英。只是……」
王婆子猶豫地看向老太太,不知道這話好不好說。
老太太生氣,面色一沉,說道:「吞吞吐吐什麼,李婆子你說。」
一直跟在旁邊的李婆子被突然點到名,一個哆嗦沒有跪穩,往旁邊倒去。
這不倒還好,一倒正好壓倒春英身上。
春英從小也是嬌慣著長大的,等伺候人了也是被派去珺兒的屋子裡,哪裡被李婆子這樣的人這樣近距離壓倒過。
春英狠狠地把李婆子推倒,嫌棄得呸道:「死婆子,看哪呢。姑奶奶這你也敢壓,找死啊。你知道我娘是誰嗎?老太太的人你也敢惹。」
春英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王婆子也不用在解釋了。
清歡拿著帕子擦拭這眼角,把唇邊的一彎笑意掩去。
「老太太,你可要為清歡和珺兒做主啊。這般丫鬟,哪敢讓他伺候珺兒啊。」清歡半真半假得哭訴道。「若不是我突然心血來潮,想去看看珺兒,哪裡會看清她的模樣。這哪是丫鬟啊,咱們顏府的小姐都比不上她。」
春英動手後就後悔了,正要辯解,只是清歡哪裡肯給她機會。
「王婆子,還不堵了那春英,滿嘴胡話可別氣到了老太太。」
王婆子剛伸手就被春英狠狠咬了一口,只是如今這情勢,她也不能放手,忍著疼從腰間摸出一塊看不出模樣的帕子堵住了春英的嘴巴。
「拖出去,拖出去。」那春英嚷嚷的話,讓老太太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側頭又見清歡站在旁邊無聲地流淚,心裡更是憋得慌。
王婆子和李婆子一左一右地把春英拖了出去。
清歡趕忙斟了一杯茶送到老太太手邊。
「老太太,您喝點茶。都是清歡的不好,您可別氣著了,身子要緊。」清歡神色擔憂,面上帶著惶恐的神情。
老太太接過茶盅,飲了半盞後平氣說道:「七丫頭,倒是我委屈了你們。」
「這怎麼能怪老太太呢,老太太體諒她父母才讓她去四爺屋子裡伺候,哪知道這起子黑心的丫鬟,盡然做出這種事情。」夏葉在旁邊勸道。「當務之急,還是給四爺重新換個丫鬟才是。」
「夏葉說得是,老太太對我們姐弟已經是百般好了。可千萬別因了我們的原因,氣壞了身子。不然清歡怎麼敢在府裡住下去。」清歡紅著眼睛懇求道。
「罷了。夏葉,這幾日你就先帶著丫鬟去伺候四爺吧。我身邊也不是離不開人。」老太太道。
夏葉應了一聲「是」。
老太太面露疲色,對著清歡說道:「你先回去吧,這汝陽伯夫人送你的禮可要收好。」
「是。」清歡恭敬地出了屋子,夏葉捧著匣子跟著出來,又喊了丫鬟冬末去伺候老太太歇息。
清歡先是跟著夏葉去了抱廈那邊,替換了蔓草。
蔓草接過匣子,清歡拉著夏葉的手,感激地說道:「珺兒還小,還望夏葉姐姐幫著多照顧一些。」
夏葉低頭連稱不敢,只說是做下人的本分。
清歡離開的時候,顏珺滿臉都是不捨。
清歡再三保證以後常常來看他,這才放了手。
匣子沒有完全合上,蔓草開了匣子打算壓平了再合攏。
「姑娘,這是………」蔓草驚呼。
清歡疲倦地說道:「回去再說吧。」
汝陽伯夫人這一招,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這齣戲裡面有沒有那何季同的影子,清歡都只能先回了院子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