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不用了……」夜魅的懊惱之極,臉越發地紅了。
知道今天的任務是陪她逛街,昨晚興奮了一夜。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穿了這件最好的衣服出來,沒想到弄巧成拙,鬧了個笑話。
「要的,要的!」夜影憋住笑,火上澆油:「快去買吧,我們等你。」懶
「夜影!」夠了哦?夜魅咬牙低叱。
虧他把他當成生死之交,居然落井下石!
「那,你們在這裡等,我去幫你買?」方越更加不安,做勢欲起身。
呃?讓王妃替他去買?王爺知道了,不死也要脫層皮!
「呃,還是我自己去好了。」夜魅無奈,只得起身離席,拉開了雅間的門。
小二剛巧端著托盤上來,與他擦身而過。
「快去快回。」夜影探出身子,衝著他的背影,笑著交待了一句。
小二放下托盤,熟練地擺著杯盤碗筷。
他乘夜影與夜魅玩笑之機,謹慎地以袖遮擋,悄悄地把一張紙條放到了方越的眼前,確定她看清了,這才重又收回袖子,從容不迫地離開。
方越一驚,心臟頓時狂跳了起來,下意識地站起來低叱:「等一下!」
「客官還有什麼需要?」小二回過身,低眉詢問,竟是絲毫不亂。
夜影也好奇地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她想要什麼?蟲
「我不是叫你,」方越躊躕片刻,揮退了小二,卻轉向夜影:「夜影,今天早上的蟹黃包在哪裡買的?我想吃了。」
「那個,好像是德勝樓買的。」夜影不疑有他立刻起身:「我去去就來。」
雖然有點遠,但這麼點距離還難不倒他,小半個時辰足夠跑個來回了。
「好,我在這裡等你。」方越輕輕點頭。
夜影走到門邊,突然折返:「不行,我若走了,王妃豈不是落了單?還是等夜魅回來再去吧。」
「不要緊,我不會亂跑,你速去速回就是了。」方越抑住激動的情緒,若無其事地道:「再說,夜魅很快就會回來,大白天的,能出什麼事?」
「那好吧。」夜影見她言之有理,也深知她的性格,絕對不是莽撞闖禍之人,這才放心離開。
方越從窗子裡瞧著他走得遠了,這才吸了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走出雅間,下了樓,果然見那個小二站在隔壁的雅間朝她微笑。
他微微一笑,並不與方越說話,掉頭朝樓下走去,極快地出了酒樓,拐進了一條橫巷。兩個人一前一後,迅速在縱橫交錯的大街小巷裡穿插前行。
那人越走越快,到後來幾乎是跑了起來,方越哪裡肯放?自然緊追不捨。
走了約摸一柱香,那人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後,忽然停了下來,回過頭望著方越微笑。
「你是誰,為何引我到此?」方越謹慎地在離他幾步之遙處站定。
雖然急著尋找家人,但她並沒有頭腦發熱到喪失警惕。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藝高人膽大,倒也並不畏懼。
「我們主人想要見晉王妃一面。」那人笑著朝方越彎腰揖了一禮。
「你們主人是誰?」對方既然能夠找到酒樓裡,知道她的身份也就不足為奇了。
「王妃去了便知了。」他守口如瓶。
「哼,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算什麼英雄?」方越用言語激他。
他裝做沒有聽到,依舊笑容可掬:「王妃請。」
「無極老人在哪裡?」方越只得再問。
「見到主人,一切自會明朗,王妃何必著急?」
「我為什麼要去?」方越冷笑,掉頭往回走。
現在是對方急著想要見她,她何必著急,以至失了主動權?
那人一怔,飄身攔住了方越的去路:「晉王妃,請留步。」
「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方越沉下臉,低叱。
微風颯然,一個纖細的紅影自屋頂上一躍而下,手中執著一條紫色的羅帕,半掩著唇笑得花枝亂顫:「好標緻的一個人兒,說話怎麼這麼沖呢?」
「你又是誰?」方越眼前一花,已覺香風撲面,一條俏生生的人影已站在了她的身前。
她暗自警惕,左手悄悄摸到腰間的短劍,冷冷地睇著眼前這兩個不速之客。
紅衣女子咯咯嬌笑著把手裡的絲帕迎著風輕輕這麼一抖,低喝一聲:「倒~!」
方越一驚,忽然憶起南宮澈曾跟她提過的江湖上的下三濫手段裡,有過的一條「迷香」,急忙摒住呼吸,卻已是不及。
她暗道一聲不好,腦子昏昏沉沉,眼前一黑,身子已緩緩向後倒了下去。
「嘿嘿,饒是你再厲害,也逃不過老娘的手掌心!」紅衣女子得意地一笑,從容地上前接住方越軟綿綿的身子。
那假扮小二之人,手一揮,一頂藏在暗處的軟轎迅速地靠了上來。
紅衣女子抱著方越彎腰鑽進了軟轎,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方越再一次清醒過來時,已置身於一個幾乎完全密閉的窄小的空間裡,全身軟綿沒有一絲力氣地躺在一張軟榻之上。
她抬起頭觀察了一下,發現距頭部不到二十公分處有兩個通氣的小孔,光線從那裡透過來,但不管她怎麼努力,始終無法靠近那個小孔,更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象。
迷香,點穴,一天之內見識了她以前不曾經歷過的事情,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歎?
那個人嘴裡的主人究竟是誰?她倒並不關心。
既然如此大費周章地把她綁到這裡,遲早是要露出真面目來的。
況且,在藏都之中如此大膽妄為與南宮澈公然做對之人,其實是屈指可數的。只要靜下心來,不難推出誰是那個幕後主使之人?
只是,他把她帶到這樣一個地方,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除了用她來威脅南宮澈,她想不出更多的理由。
當然,那人應該不會蠢到要聯合她一起對付南宮澈吧?
她失笑,搖頭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直到現在為止,對方還不打算傷害她。
難道,他打算先演一場戲給她看,想先攻破她的心理防線,逼得她精神崩潰,然後替他自己爭取更為有利的談判條件?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越發有趣了。
正胡思亂想之間,耳邊已傳來略顯零亂的足音,接著有隱隱的交談之聲。
可能隔得太遠,也可能因通風口拐了許多彎,以至聲音聽不太真切。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正在交談的是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略為蒼老,另一個清爽通透,顯然要年輕許多。
她聽到門鎖碰撞的聲音,緊接著是開門聲,然後「叮噹」一聲,又聽到金屬撞擊的聲音,然後是金屬與地面磨擦發出的刺人耳膜的刮擦聲響。
她推測,是誰不小心踢到一樣金屬在地面滑行,造成的噪音。
她不由聯想起爸爸處在g市海島上那間其亂無比的研究室,輕抿唇角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如果,爸爸遇到屋子的主人,一定會引為知己吧?
然後,「吱呀」又是一聲門推開的聲音,接著腳步聲傳了過來,聲音也清晰了許多。
顯然,這是一個套間,她處身於最裡面的這間房子的牆壁夾層裡。
「喂,你小心一點,不要再踢到我的東西,要不然,弄亂了次序,我再要找東西可就找不到了。」年老的男子鄭重地交待著年輕的那個。
老天,這個熟悉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被外界譽為科學怪人的爸爸方起!
「爸爸!」方越的心臟瞬間狂跳了起來,爸爸兩個字已衝口而出,可惜無論她多用力,始終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的直覺果然沒有錯,無極老人,真的就是爸爸!
只是,她來的時候明明見過他,他怎麼會二十年前就來到了大秦?難道,二十年前的那個無極老人另有其人?
這個迷團,恐怕要等見到他之後才能解開!
那麼,對鏡湖邊的青籐品種進行改良,注入抗低溫基因的人,十之八—九是身為生物博士的媽媽了?
這麼說來,不久的將來,他們一家四口就能勝利團聚了?
「呃,方老先生,你這裡,還真是……別具一格啊!」年輕的男人小心地站在門邊,好奇地引頸觀望。
一室稀奇古怪,造型奇特的金屬物品堆滿了整個地面,幾乎無法插足,就像一個小型的垃圾堆,其場面怎一個亂字了得。
這就是三叔跟他沒口子稱讚的所謂無極老人的研究室?
亂得跟豬圈有一比。
他實在瞧不出,這麼一個不起眼,脾氣古怪,人又邋遢的半百老頭,能有多大能耐?值得三叔把他捧在手心裡,吹得天花亂墜的?
「行了,這就是你要找的放大鏡。」方起從一堆零件裡拈起一枝放大鏡交到他的手上:「拿著玩去吧,小心別掉地上,把玻璃弄碎了,那可沒得配了。」
「這就是放大鏡?」南宮信把放大鏡拿在手裡把玩,好奇地湊上一隻眼睛,驀地眼前出現兩個巨大的黑洞。他嚇了一跳,大叫一聲,拿開一瞧,卻是方起瞪大了眼睛仰起頭直直地望著他。
「你幹什麼?」他掩著怦怦亂跳的心臟,語氣略略不快了起來。
「出去吧,別弄亂了我房裡的東西。」方起冷睨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輕輕帶關上了房門。
「爸爸,別走,我在這裡!」方越拚力掙扎,卻紋絲未動,只能無措地聽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足音。
她鼻子一酸,眼睛**辣的,忍不住流下淚來。
地板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一條幽暗的通道,彷彿一條巨大的蟒蛇,張著黑洞洞的大口,等著把人吞噬。
從通道裡冒出兩個身著黑衣的男人,他們敏捷地走到方越的身後,輕輕一抬,再一推,方越身下的那張軟榻就變成了一輛輪椅。
她的姿勢也就由躺著變成了坐姿,發現那條通道原來是一個斜坡。
方越冷笑,目光中帶著一絲傲然。
看來,這必然是方起的小小發明了。
只是他絕對沒有想到,這件東西造好之後,會變成囚禁她的牢籠吧?
黑衣男人默不吭聲,推著方越順著長長的斜坡迅速地進入通道,拐了一道彎之後,開始上行,走了約摸半刻鐘,眼前豁然一亮,小橋流水,花團錦簇,竟然置身於一座石亭之中。
兩個黑衣人把她帶到涼亭之後,就自動消失,剩下她一個人獨對美景。
石亭下是一灣碧水,蕩著微微的漣漪,在夕陽的照耀下閃著粼粼的波光。一條竹橋由北而南飛架在水面。
亭子裡石桌石椅一應俱全,最妙的是桌上擺了一桌精緻的酒菜,亭子外花香馥郁,百花爭艷,如果不是身不能動,方越倒真會以為她是在赴一場朋友之約呢。
方越也不著急,坐在椅上慢悠悠地賞著週遭的景致。
輕輕地閉上眼睛,她仔細地嗅聞著混和在花香裡的酒香,試圖分辯出它的種類。
現在回想起來,自從來到這裡,她還從來沒有真正放鬆地痛飲一場過呢。
如果可能,她倒想握一杯美酒在手,自斟自飲。
也只有這樣,才不辜負眼前的美景和佳釀,不是嗎?
「哈哈哈,晉王妃好悠閒。」伴著爽朗的笑聲,渾厚低沉的男音淡淡地響起。
方越緩緩地睜開眼睛。
一名錦衣華服,風神俊朗的青年男子踏著浮橋向著她迎面而來,在她身前約摸一丈遠處站定,笑望著她。
方越不動聲色,默默地打量著他。
卻見他面目之間與南宮澈有七分相似,只是南宮澈偏向陽剛,他卻更偏陰柔俊美。因為保養得宜,膚色也更為細膩,如羊脂白玉也似的,看上去極富彈性,一點也瞧不出他已是年近四十的人了。
看到眼前似曾相識的男子,方越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龍天涯。
這二人外貌其實毫無共同之處,卻奇異地給她一絲熟悉的感覺。
「晉王妃目中有淚,可是在思念什麼人呢?」他微微傾身,故做訝然地俯看著方越。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他之所以把她關在那個秘密的隔間裡,不就是為了想證明她與方起是相識的嗎?
她絕對有理由相信,當她聽到方起的聲音時激動得落淚的那一幕,早已盡收到他的眼底。
否則,她不會這麼快被帶到這裡來。
他,也不會這麼快現身來見她,不是嗎?
「王妃為何不說話?」他踏前一步,俊顏上漾起一絲驚訝。
方越微微後仰,目光中略帶譏誚。
這人貴為王爺,自編自導自演,一點也不覺得滑稽可笑?
「啊,」見方越一直不吭聲,他以拍額,突然哧地一聲笑出聲來:「我倒忘了這個碴了。王妃不但可以開口說話,而且也能隨意走動,穴道已然自解了。」
「定遠候南宮博?」方越冷然一笑,挑眉相詢。
「啪啪!」南宮博撫掌而歎:「早聽聞晉王妃智勇雙全,是女中丈夫,巾幗不讓鬚眉,胸襟氣度,眼界才智常人均難望其項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方越任他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只淡淡地瞧著他,冷不防出聲打斷他:「不知候爺把小女子請到此處,有何貴幹啊?」
「今日之事,全是下人愚魯,委屈了王妃,本王自罰一杯,給王妃賠禮了。」南宮博顧左右而言他,伸手取了桌上的玉瓶,篩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只王爺自罰一杯嗎?」方越冷冷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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